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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却道七郎好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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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却道七郎好风情 李七郎往前面走了两步,压住长剑道:“你怎么不说话?是谁伤了你?”一抹关怀 之情,现诸在七郎颇为俊秀的脸上,谁能料想到,瞬息之前双方犹自兵刃互往在做殊死 之战,这一霎却竟然有了如此微妙的变化? 简昆仑冷冷一笑道:“何必多问?”长剑再指,道了声:“请。” 李七郎只是睁着一双异常明朗的眼睛,频频在对方身上转着,先时的轩昂战志,只 因为一念顾忌到对方身上的伤,瞬息间已打消了个干净。 非仅此也,他更似有无限关怀,万般惜怜……透过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径自向对方 传送了过去。 这一切,俱为简昆仑所忽视。他犹自接剑以待,直到他忽然洞悉了对方根本没有再 出剑的意向之后,才缓缓垂下了手里的长剑。 “为什么中途停住?”简昆仑似有受辱之感,“别以为我半身负伤,就真的不堪承 教。不信你放剑过来,再试试看?” 李七郎清澈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心里却似在想着另一个问题。“到底又是 谁伤了你呢?”长长的眉毛挑动了一下:“是了……定然是那个化名七老太爷的老奴 才。” 语气间,竟似自毁立场,而与简昆仑站在同一战线,同仇敌忾了。 简昆仑看着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当地一声还剑于鞘。 李七郎才似忽然有所触及,向着他微微一笑:“不是我对你剑下留情,而是你身上 的伤……有一天等你觉着完全好了,我们再决一胜负,也还不晚。” 一面说,他随即把长剑插落鞘内。 简昆仑点点头说:“一言为定。”便掉头而去。 走了几步,回过身来,却是李七郎颀长的人影,仍自站立原处,心中不无怅感。这 个李七郎,真正让他无以应付,是个软硬皆难施展的人物。 李七郎在他顾探之下,微微含笑,践踏着一地落叶而前道:“有件事你一定想知 道……” “什么事?” “是关于九公主朱蕾的下落……” 这句话使得简昆仑顿时为之一振。 “怎么样?”李七郎说,“我一猜你就有兴趣!”他似乎略作犹豫,遂自做了决定, “好吧,我们不妨来比赛一下,看看到底鹿死谁手?就拿九公主这个人来做个赌注,看 看谁先到手?” 简昆仑哼了一声说:“这意思是,贵派万花飘香也打算对公主加以染指?” “我们一直没有放过他们!”李七郎说:“不只是九公主一个人,包括永历帝本人, 以及他身边所有的人,我们都有兴趣。” 这么一说,简昆仑心里反倒略为宽释,却是因为七老太爷的底牌既为自己所知悉, 九公主落在他的手中,辗转入京,不免死路一条,若是万花飘香中途把她劫出来,情形 便大有转机。 固然,柳蝶衣野心勃勃,之所以劫持永历帝一家,无非意在挟天子以令诸侯,满足 他一己称雄天下的霸心而已,却是可以断言,九公主在他们掌握之中,却不致有生命之 险。 问题在于七老太爷到底实力为何?是否敌得过万花飘香之中途出击?这些却是自己 所无能左右,却又何妨与对方一赌输赢? 李七郎笑吟吟说道:“其实,这只是你与我个人之间的一个赌注而已,换在别人可 就不同了,记住,连你本人都是我们急欲擒获的对象,柳先生已颁下了命令,谁也不敢 不遵,这一点你应该是心里有数。” 简昆仑点头道:“多谢你提醒我,想必是时姑娘已然出动?” 李七郎一笑说:“岂止是时堂主一人而已?万花飘香高手如云,还有更厉害的人物, 你只是没有见过罢了。” mpanel(1); 简昆仑心里微微一动,一个人的影子,蓦地闪向脑海――燕云青。 这位隶属万花飘香两大堂主之一的金叶堂堂主,至今还不曾现身而出,他若是在暗 中对自己加害,却是不可不防。 简昆仑决计与李七郎本人在九公主落入谁手这件事上别别苗头,赌个胜负输赢。 李七郎微笑道:“你愿意了?” 简昆仑点点头道:“好吧!我接受你的挑战就是。” 说完,正待转身离开。 “等一等……”李七郎唤住他,“你还不知道我们的赌注是什么?” “是什么?” 李七郎湛湛目神,若似有情地直视着他,目光里却不无执著:“如果你输了,很简 单,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束手就擒,同我一起转回飘香楼,今后共事柳先生,永世不心生 二念!” 简昆仑愣了一愣,半天才讷讷说道:“要是你输了呢?” “问题就更简单了!”李七郎笑靥不失地道:“要是我输了,便自横剑一死,自刎 在你脚前。” “这……又何必?”简昆仑说,“这个赌注太大……也太残忍了……” “你害怕了?” 简昆仑冷冷说道:“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怨,我又何忍置你于死地?” 李七郎一笑说:“这意思是你一定会赢了?别太自信,我不会输的……” 简昆仑冷笑道,“果真如此,你更何忍置我终身于柳蝶衣之下,供其驱使?在我来 说,这个罪远比死来得更为可怕,恕我难以苟同!”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自去。 李七郎只是向他背影望着,直到简昆仑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才怅怅地发出了 一声叹息。实在说,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却是抛不开对方印在心上的那一条人影…… 乃至于感受出如不能与对方长相共守,宁可横剑自刎在他的脚前。奇怪、可怕的一个意 念? 简昆仑返回花鼓楼,已是傍晚时分。 九公主朱蕾既为对方所掳获,自己这个人对七老太爷来说,应是全无兴趣。便是目 前这个理由,简昆仑才毫无顾忌地返回。甚而,他脑子还有一种奇怪的念头,巴不得对 方放不过自己,如此一来,便可大肆周旋,进而由对方身上,探知公主下落。 是以,他非但不要回避,反而更是招摇。 华灯初上之时。简昆仑一袭锦衣,手摇纸扇,翩翩风采出现在四面荷花的湖心亭内。 四面锦绣,人儿熙攘。 却有妙龄少女,手挥五弦,发声新莺,一曲高歌,唱的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时令小调。 调寄清平 东风去了秦楼畔, 一川烟草无人管, 芳树两暗暗, 黄鹏三两声…… 歌声袅绕,清新动人。 简昆仑凭栏独坐,心绪起浮。犹记得昨夜此刻,还与朱蕾在此同餐共饮,一夕之间, 便自分离,却不知她现在系身何处?安危如何?这么一想,简直内心忐忑,如坐针毡。 由李七郎嘴里,终使他知悉了那个七老太爷的真实身分――九翅金鹰贝锡。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全无印象,只是当今皇朝的十三飞卫,却在武林中屡有传闻。 此人既居十三人之首,自然绝非无能之辈。 事实上皇朝十三飞卫,亦即当今清帝十三名近身护卫。其权术势焰,想想也可以知 道,无怪乎以吴三桂当今王者之尊,亦不得不曲予优容。 简昆仑夹起来一块鳝鱼,入口慢慢咀嚼……思维却只是在九翅金鹰贝锡这个人身上 打转。如是对方那一身鲜丽华衣,珠光宝气的满身穿戴,便自清晰现身跟前。这个人的 身手,果非等闲。那一掌变化突然,翩若蝴蝶,却兼具飞鹰之势,令人防不胜防,却是 力发随意,内涵万钧,真个有一掌山河之势。差一点拍散了简昆仑身上真气,落成了终 身残废。 把一盅绍兴黄酒满满灌下喉里,简昆仑只觉着说不出的气闷,左面肩头,为对方掌 拍之处,火辣辣直似犹有余痛。便在这时,他意外地看见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也正向他窥伺。 两根手指轻轻拨开垂下的珠串,那人其实原在黑暗之中,只是不知怎么,却为简昆 仑意外的发现。 正是这个突然的发现,使得他把到口几已下咽的酒,中途忍住,借助于一个回势, 全数吐回盅里。这个动作,甚是微妙,除了他自己之外,决计不会为任何人所窥破。 他随即注意到,那双暗中的眼睛,忽然为之消失。 虽然是一个看来不足为奇的小小动作,但是简昆仑屡经大敌,却不敢等闲视之。 这壶酒方才由侍者送来,锡质镂花的壶身保得酒热,善饮的人都知道,绍兴黄酒要 烫热了喝才够味道,即使盛暑时候,也不作兴凉饮。 久走江湖历练之人,却也知道,蒙汗毒物所最宜混入者,也正是这类味醇质热的黄 酒,一经混合,饮者如非特别细心,简直无能察觉。 却是暗中那一双注视的眼睛,忽然使他留下了仔细。于是,这满满一壶美酒,便在 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悄悄的隔窗付于流水。 某种情况之下,简昆仑似乎有所觉察。他于是作势畅饮一杯,随即摇动了一下早已 不见涓滴的空置酒壶。完成了这个动作,便似不胜酒力的样子,倚身座位,等待着进一 步的发展。 须臾,穿着灰色大褂的酒保,手托银盘,盘子里托着另一只锡壶,施施然来到了眼 前。 “先生,还要酒么?” 简昆仑点点头说了声:“好酒!”便把这壶酒留了下来。两壶美酒下肚以后,他便 似不胜酒力地倚身长座,醉倒了。一些细小、琐碎的动作,便自在这个时候,悄悄部署 完成。诸如,把一口十分锋利的短刀,藏置腕底。 长剑月下秋露却不曾带在身边,出来之先,便已藏在别处,这一次由于他的自作聪 明,反使公主朱蕾,落在了七老太爷手里,对他来说,实是莫大羞辱,受了这次教训, 乃使他对任何事都心存仔细,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霎,他倚身靠椅,看似俯脸向下,其实却可经由腋隙,窥知一切。这个动作, 似乎并没有立刻引起别人的注意。 耳边上犹自听见卖唱少女的婉转歌声,六角酒亭座客却也不少,行酒猜拳却也是免 不了的。乱糟糟的四面八方声音,一直在他耳边上响个不停……才使他觉出,此番装醉 的滋味,不大好受。 未几,才有人来到了近前。还是先前送酒的那个酒保。 这时他一面收着酒菜,一面频频向简昆仑身上顾盼,却是不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走过一个人来。 透过腋下空隙,简昆仑清楚地看见这人的下半身子,一件讲究的绉绸子湖色长衫, 脚下是茶色缎子的双脸皂靴,很斯文讲究的穿扮。 这身装扮,立刻使简昆仑记起入门时的那位账房先生――尖尖瘦瘦的一张白脸,两 只大肿泡眼,人很礼貌。进门时还向自己双手一拱及地,特意示好地称呼了一声:“简 相公”。自称姓张,是这里的账房先生。 张先生这时背负着双手,走到了简昆仑身边,来回踱了几步,还特意把头低下来, 仔细地向简昆仑脸上看个不已。然后他才直起腰来:“醉是醉了,还不够沉。可小心着 点儿!”又道:“好酒性,两壶酒喝得光光的,一滴也不剩!” 旁边一个小伙计说道:“是怎么着?把他抬回去呢,还是就……” 张先生说:“等着,人还没到……” 简昆仑心里一动,又是什么人呢? “你小心注意着,一有动静,马上来告诉我一声!”说了这句话,张先生就迈着八 字步,慢慢走了。 简昆仑干脆身子一翻,趴在了桌子上,这个姿势比较更能持久。 张先生吓了一跳,又过来特意地察看了一下,用手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见他毫无 反应,才嘿嘿笑了:“行了,这一次够沉了。” 说话之间,脚步声响,走过来两个人。 即听张先生的声音说:“醉了,醉……这家伙真行,两大壶酒才把他给弄躺下了。” 后来的人,一伸手扳过了简昆仑的身子,却见后者一双眸子半睁半闭,目光发直, 岂止是醉了,简直人事不省。 后来的两个人,一个秃顶尖颏的瘦子,另一个短发灰眉,双目翻白。 两个人虽是各着长衣,一副斯文打扮,瞧着那眼神儿以及满脸的风尘气息,却也可 以猜知绝非一般良善人家。尤其是后者,那个短发灰眉的汉子,一入简昆仑目光之中, 由不住大大吃了一惊。便是烧成了灰,简昆仑也能认得他。 无眼太岁公冶平。 昨日在船上,动手开打,把自己追落入水,便有此人在内,想不到他又来了。 这个猝然的警觉,使得简昆仑为之心头一震,当时真有一种冲动,恨不能立时动手, 以奇快手法,致对方以死命。 只是那么一来,显然失却了此番佯作昏迷的本意,且先暂时忍耐的好。 一念之间,便自打消了向对方出手的本意。只是对方既是这等狠厉人物,却要加倍 小心,不可不防。 扳住简昆仑肩头的那个秃顶汉子,偏向无眼太岁公冶平道:“是他不是?” 公冶平冷冷一哼说:“没错。” 秃顶汉子哧地一笑说,“听你说不是厉害得很么!也不过如此,两壶酒就放躺下 了。” 一旁的张先生咳了一声,插口道:“小人酒里掺的不是一般的蒙汗药,是……” “是我给他的!” 公冶平接上了话头:“别说是他了,就是只老虎,也得睡上三天,不过,话虽如此, 对这个人可真得十分小心!” 这句话顿时使得简昆仑心里一动。猝然警觉到这个假瞎子即将要向自已出手,一念 电转,立刻反应于丹田内气。 原来他幼时从父亲练习内功,已具真气运行之能,事先若有预防,一经运行之下, 除非是极特殊的手法,一般点穴手法,大可无畏。 正是公冶平那句可真得十分小心的话,提醒了他,使他感觉到对方的可能出手,乃 致猝然提吸起一股真力,以之遍布全身。 这番措施,方自完成。公冶平已付诸行动――足下微探,右手三指撮如鹤喙,一连 在简昆仑身上肩井、志堂、风池三处穴道各点了一下。 秃顶汉子嘿嘿一笑,手势一松,简昆仑便又倒了下来。 简昆仑暗道了一声,“好险!” 若非是他的一点先见之明,此番真个弄假成真,着了对方道儿。 公冶平施展了这么一手,才自宽心,再无恐惧。哈哈一笑道:“这就好了,就算他 长了翅膀也是飞不动了,拿酒来!” 张先生拍着手笑说:“快,快,酒菜侍候,给两位老爷贺功!” 一下子擒住了简昆仑这等人物,自是大功一件,少不得要酒菜庆贺一番。 酒菜就摆在简昆仑伏案的同一张桌子上。 张先生奉邀作陪,对二人极尽恭维能事,三个人放言直论,再无一些顾虑。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句都进了简昆仑的耳朵。 三杯黄汤下肚,公冶平嘿嘿笑道:“这阵子,老子哥儿几个受的窝襄气可多了,尤 其是那个老家伙、龟儿子,眼睛里根本不把老子们看在眼睛里,这下子也让他龟儿看看, 牛不是吹的!” 秃头汉子哼了一声:“算啦!人家的来头大,没看见吗,连王爷都买他的账,咱们 又何必跟他斗?” “斗当然是谈不上啦……今天我非要抓着这个姓简的,就是格老子的要他看看,看 看我们七太岁不是草包!” 奉陪末座的张先生,随自插口道:“七老太爷走了没有?这边的房子,还给他老人 家留着呢!” 公冶平一笑说:“你最好租给别人吧,他呀,我看是不会回来了!” “这……”张先生讷讷说,“可是他老人家……的房钱还没开呀……” 秃头汉子哈哈一笑:“等着吧,一年半载也许还会回来,少不了你的!” “是是……”张先生随即不再吭声了。 公冶平冷冷笑道:“虽说是打京里下来的,王爷可也犯不着这么巴结他,说句不好 听的,真像比对他爹……” “咳……”秃头汉子咳嗽了一声,“兄弟,你喝多了,嘴下留点神吧!”接着他干 笑了一声,“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吗!双方互惠,嘿嘿……平常看你挺光棍的,怎么这件 事你就看不出来呢!” “双……方互惠?互惠个什么?” 秃头汉子忽然一笑,推开盘子站起来说:“行了,咱们也该走了,天不早了,路上 又黑,还带着个活宝贝,喝多了误事。” 公冶平也就不再多说,吆喝了一声:“算账!”张先生只是推辞,无论如何也不敢 真的收钱,也就算了。 水声潺潺,船儿摇摇。 简昆仑又睡到船上来了。几次三番,他都想伺机下手,结果了对方这两个狐假虎威 的太岁,只是急不得也,有些心中的疑问正待由对方嘴里解开,便自忍了下来。 这条船当然不能跟那天七老太爷借自吴三桂的画舫相比,简直不能相提并论。窄小 的船身,顶多不过只能容下十来个人,简昆仑这么一躺下来,更自余地不多,摆上一张 桌子,小小船儿便占满了。 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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