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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暂避画舫
知机子带头跑,一退数十里,离开了金陵。他们绕过杜家堡,不但行色匆匆,也尽量隐
起行踪,走的不是大路官道,而是越田野、走小径,直到了一个孤立田野的农舍前面,如机
子牙停了下来。推开竹篱门,直往晓中走。一步入厅门,迎面冲过来一阵酒菜的香气。
厅房不大,也说不上甚么布设,但却打扫得很干净,一张自木力桌子,四张竹椅四面
放,是那种小农家的格局,但菜香四溢.而且四个盘子四个碗,有素也有荤的,一副办喜
事、迎贵宾的气派。
厅中不见一个人。
知机子四下瞧了一阵,笑道:“请坐,请坐,放心吃喝,保证无毒,这一阵空腹奔走,
三位也有点饿了吧?”口中说话,人也抢先入了坐,每一样菜先吃一口,才打开酒瓶子,接
道:“大和尚,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怎么样?来一杯吧!”竟然在天衣大师面前的酒
杯中,倒满了一杯酒。
经过一段时日相处,江豪不但傲气尽消,而且对天衣大师和飞云子,生出了很大的敬重
之心,一把拿过酒杯,道:“老前辈,大师茹素数十年,怎能破坏戒规,晚辈替他喝了。”
天衣大师轻轻按住了江豪的手腕,笑道:“我和尚带刀下山,已准备大开杀戒,人都要
杀了,还戒的甚么酒肉,来!干一杯!”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个人全楞住了。
知机子只是想开个玩笑,却未料天衣大师是如此一个反应,回头看看飞云子,道:“老
道士,你怎么说?”
飞云子笑一笑,道:“贫道宝剑上早已沾染血腥,大师能喝,贫道有何不能?”
知机子大笑道:“痛快!痛快!和尚、道士入江湖,就算江湖人了,人在江湖,身难自
己,来!大家干杯,吃饱喝足了,还得赶路。”
“老郎中,这些酒菜是甚么人替我们准备的?”飞云子道:“只见酒菜不见人,也无法
当面谢一盘了。”
“老郎中手下有八个小郎中,会骗会赌,也烧得一手好菜,只见酒菜不见人,是因为他
们太忙,留下了暗记赶到下一站去安排,几个小郎中也打听出了马车行经的路线,他们一口
气跑出了一百三十里,才落人客栈休息,所以咱们也要走过一百三十里,在四家客栈中落
却,那时,再开始查寻的工作,几个小郎中不算是好孩子,但大的错失,绝不敢犯,我只有
三条规戒,触犯了,立刻处死。”
“小错小过,人性之常,但大罪不可恕,大恶不能赦,”天衣大师道:“老郎中,你作
得对,如果几个小郎中都被你数得板板六十四,我们今天吃不到这些菜色,也找不出三位老
人家的行经路线了。”
“这话倒是不错,几个小郎中办事能力,老郎中有时也自叹弗如,唉!长江后浪推前浪
啊口”
“老郎中,”飞云子道:“在青竹楼中,你要我收敛、认输,而且话中带刺,我只好照
着办了。不过,贫道想不通啊!杀几个敌人出出气,再抓住方杰,逼问出一些内情,又有甚
度不好?”
“道士出剑,和尚亮刀,”知机子道:“看得出你们心中悲忿已到了难以抑制的地
步……”
“不错,找不出天镜师兄的下落,和尚已准备血溅江湖,带刀下山,就没有想过再回去
嵩山少林寺。”
“龙道长下落不明,贫道也无法交代,”飞云子道:“我今天这点成就,也是他暗中成
全,他是武当派中最受敬重的人,于公于私,贫道都责无旁贷,一定找出他的下落,即使舍
身战死,也在所不惜。”
“老郎中感兑到了,所以,我才要劝你忍下去,出一时之气,可能使章法大乱,眼下最
重要的是,找出掌门方丈、龙道长和江盟主的因居地方,再会合你们三天组合的高手救援,
最起码也要尽心尽力找一找,他们是否留有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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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已在青竹楼,看到了龙道长的暗号……”
天衣大师急道:“说些甚么?”
江豪和知机子也都振奋起来,瞪着双目,等待飞云子的回答。
“也只是证明三位老人家到过青竹楼,确实在那里中人暗算,”飞云子道:“药力发作
得太快,龙道是来不及表达心意,只能在桌面下留下了龙手指痕。”
“是指刻的痕迹,还是贵派的暗记?”天衣大师道:“道长可否解说得清楚一些!”
“不算暗记,因为没有表示出甚么,”飞云子道:“是用五个手指头在木桌下面印上五
个凹形指痕。”
手指一接木桌子留下指痕,不能很明显,也不能很快消失,五个指头都要力透木内。中
了‘一步倒’后,还能拿捏到如此分寸,龙道长果然是功力通神。
天衣大师心中暗忖:天镜掌门师兄,是否能有这份功力呢?会不会留下甚么?可惜在青
竹楼时,只顾监视敌情变化,没有仔细搜寻。
“这是最确切的证明,”知机子道:“也大大地增加了三位老人家留下暗记、传达指示
的机会,走!坐上蓬车再休息。”
“坐车?”江豪道:“哪里有车坐?”
“小郎中安排好了,咱们也坐上匹马牵引的大篷车上路,重走他们的行车路缓,也住在
同一家客栈中。”知机子道:“这叫旧事重演,也帮助提醒店家、小二的记忆。”
“高明啊!前辈,”江豪道:“但要步步踏准,还得住到三位老人住的客房,如若能留
下暗记,也该在他们的卧室之中。”
“三少说得对,咱们要走同一路线,住同一个客栈,也要住相同的客房。”知机子道:
“如若情势必要,三位只怕还得交换住房,我找老郎中所知,各大门派中,都有一些特殊的
暗记,不是门户中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就是门户中人,身份不够,地无法看得出特殊的暗记,”飞云子道:“那不只是一个
标志,也是一些嘴咐,有多种含意在内,看到那个标志的人,还得花一番心思去体会。”
“如果那些客房,早已被客人住了,”江豪道:“我们要如何应对?”
“就这一点麻烦了,”知机子道:“多花点银子,让别的客人让出来,对方如果不肯
让,只好等两天了。”
“这中间还有点小事故,”天衣大师道:“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理了,会不会暗作设计,
把我们引入歧途?”
“说清楚!”知机子道:“这中间不允许任何一点差错,毫厘之差,可能有千里的谬
误。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慕容长青、南宫秋月再加上散花仙子,可是三个诸葛亮
啊!我们跟着痕迹走,未必就能找出甚么。还要靠三位老人家的智能帮助我们,就别说错一
步了!”
“白鸽门中有位男弟子,也是现任门主白翎的师弟,”天衣大师道:“奉命追踪本派掌
门等三人行踪,在杭州湾传出了最后一次消息,就行踪不明,白翎断言师弟萧寒星已经被
害,因为沿途死了不少江湖人物,没有留下活口。最惨的是波及行商,碰上了便无一幸免,
非死不可。如此惨绝、冷酷的手段,只为了保持隐密不泄。”
知机子道:“可曾发现萧寒星尸体?”
“没有,”天衣大师道:“杭州钢一片碧波连大海,把尸体投入水中……”
“他们不会冒那个险,萧寒星能由金陵追到杭州钢,还能传回去消息,说明他遁术高
绝,是个了不起的人才,”知机子道:“如此重要的人物,他们不会弃尸入水……”
“难道他们会毁尸灭迹,”飞云子道:“以避免留下线索?”
“对!”知机子道:“散花仙子能配出‘一步倒’那样的迷香,自然也能配制出化去尸
骨的药水,不过,也许还有另一个机会。”
“甚么机会?”江画道:“自姑娘认定师弟已死,人哭得哀哀欲绝,她逼我们多交出武
功,就是存下了苦练绝技,为师弟报仇之心。”
“萧寒星可能未死,”知机子道:“他们沿途尽屠可能发伉隐密的人,不管对方是否为
江湖人物,这些惨绝人寰的行为,自然已落人了萧寒星的眼中应会有所防备。”
“我们也这样说过,”飞云子道:“但白翎的看法是机会渺茫,萧寒星只是个未满十六
岁的孩子……”
“我们无法和她争辩,也无法使她节哀。但愿我佛有画,保佑那个聪明又勇敢的孩子。
阿弥陀佛!”天衣大师合掌当胸,低宣佛号。
知机子似想说话,但却突然顿住,软一气,道:“这么说来,我们一路追到底,也还是
一个扑朔迷离的局面,倒希望能遇上他们一次暗袭才好。”
“甚么着思啊?老前辈,我已经听胡涂了,”江豪道:“咱们这样模仿他们的行径,只
要走的路终不错,截杀、偷袭自是意料中事,岂会只有一次?”
“怕的是一路平安。”知机子道:“姑苏慕容世家的武功、剑法在江湖上确占有一席之
地,但没有听说过他们会水上功夫。南宫世家一直居住中原,自是少有近水的机会,开府海
外,不是三两年能够完成的事,也无法瞒过江湖人的耳目,所以,他们不可能乘船出
海……”
“可是白姑娘说,”江画道:“萧寒星传回来的消息是他们的车和人全都上了一艘大
船。”
“是个大骗局,所以萧寒星才会上当!”知机子道:“一次大意,暴露了行迹,看来白
鸽门的隐形匿迹之术,老郎中是万难及得。如果他们的人车不上船,可能还摆不脱萧寒星的
追踪、监视。”
“不错,是个布设精密的圈套,”飞云子道:“萧寒星术法千变,仍是斗不过三头狡滑
的狐狸。”
“倒也好,一路上可以集中精神寻觅三位老人家是否留有指示了。”
江豪心中忖思:胡说八道啊!还是小心防备要紧,还不知道能不能躲过‘一步倒’的霸
道,如再大意,非中暗算不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江豪心中是怕了。
天衣大师、飞云于,也不同孟知机子的说法。不过,三个人都没有说出来,只在心中盘
算,既要全力寻找龙道长等三人留下的指示,也要全力防范对方的暗算偷袭。
他们行上官道,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举步迎了土来,衣衫破莒,头发蓬乱,一眼即
可看出是穷人家的孩子。
但江豪已暗中提聚了真气,‘百步神拳’,蓄势待发。
事实上,天衣大师、飞云子都已戒备待敌,来的人一有异常举措,三人排山倒海的反
群,可能会同时发动。
他们畏惧‘一步倒’迷药的凶霸,也痛恨施展‘一步倒’迷药的人。
知机子看出了苗头不对,快步迎上那年轻人,低群交谈了几句。年轻人遥对天衣大师、
飞云子、江豪点头一笑,人却快步向前行去。不用老郎中说明,三个人心中都已明白,来人
是老郎中手下的小郎中。“咱们就在这画稍候片刻,”知机子道:“一辆豪华的大蓬车很快
就到。”轮声就在知机子的话盘中嘴起,一辆四匹健马牵引的大蓬车已如飞而来。车到几人
停身处,突然停了下来。赶车的似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壮汉子,留着短发,跳下车,掀开车门
垂帘,欠身让客。
江豪暗忖:怎么搞的,赶车的不像是小郎中,这就得小心谨慎了。
车中布置得还真豪华,厚厚的白色毛毯,两边都放着半尺多高的锦墩,坐着躺着都舒服。
“老郎中,你好象很有钱啊!”飞云子道:“这辆车,四匹骏马,恐怕要千金之数吧?”
“小意思,老郎中别的没有,就是有点银子,也别怀疑赶车的,他是八个小郎中之一,
诸位安心啦!”
“他该有三十好几了吧?”江豪道:“是老前辈的首座弟子?”
“老郎中选了八个小顽童,一起收入门下,他们相差也不过一两岁,这样省事啊!传授
技艺一次就成,他们也有长幼之序,是以年龄划分,最小的两个十六岁,同年同月生,出生
只有早晚一天的差别。”
“形貌是经过易容了。”江豪道:“看来,他们易容的手法,以已得前辈真传,唯妙唯
肖啊!”
蓬车在说话中向前飞驰,平稳舒适,比骑马舒服多了,也有着很高的私秘性,车中的人
事替代,也就变化万千了。
一路行去,十分顺畅,旧事重演,果然勾起了店家的清晰记忆,顺利的住人了想住的客
房。
但意料之外的是找不出一点遗痕留示,天衣大师、飞云子、江豪,不停的交换客房,仔
细的观察了房中的床壁桌椅,就是找不出一点名堂。
几个小郎中的本领实在很大,安排的路线一点不错,也全都住人了相同的客栈房间,这
辆蓬车很有气派,和三个月前那一辆几乎是完全相同,重演旧事,店家都有着很清楚的记忆。
但不幸的是找不出一点留示、线索,江豪已忍不住口花花骂出了三字经,天衣大师和飞
云子虽然没有骂人,但看他们脸色的沉重,也充份地反映了心中的焦虑。
知机子也是三缄其口,沉吟不语,心中却在推敲着一桩可怕的不幸。如果三位老人家保
持了清醒,一定会在住过的房间中留下暗示,不管对方监视得如何严密,以三人功力之深,
挥手探足,都能留下痕迹。
但天衣大师、飞云子、江豪,搜索得十分用心,每晚互换房,找遍了各处角落,几乎是
通宵达旦,以三人目力之强,搜觅之细,就算一个跳蚤,也会被他们寻找出来。却依然毫无
收获。
这档事唯一的解释是,三位老人家这一路行来,一直在昏迷中,没有清醒过。知机子想
到痛恨之处,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说道:“可真是阴得狠哪!这一路折腾下来……”
他突然有所警觉,住口不言。
“老郎中,说清楚吧!事情有些不对劲,而且非常严重,”飞云子道:“龙道长一定有
留暗示,难道全被他们找出来,销毁了?”
“你可是发现了销毁的痕迹?”
“没有,”飞云子道:“每一个房间我都检查得很仔细,何况还有大师和江三公子,都
已用尽心力,这中间定然有毛病。”
知机子神情严肃的点点头,道:“虽然只是猜想,但却大有可能,这一段行程中,三位
老人家恐怕一直就没有清醒过。”
“你是说,他们一直用‘一步倒’使三位老人家昏迷不醒,”天衣大师道:“真要如
此……”
“不一定就是‘一步倒’,也许是另外一种迷魂药物,”知机子道:“只要让人按时服
用,昏睡个十天半月,轻而易举,这药物,老郎中就会配制。”
“会不会伤人身心?”江豪道:“如是有所失误,药量太重,那……”
“他们绝不会志三位老人家死掉,或神志不清,”知机子道:“他们的用心在于逼三位
老人家交出武功,但是否伤害身体,要看药物的配方。不过,他们不会在乎三位老人家身体
如何,倒是可以肯定。”
“江湖土全被烟封嘴锁了二天衣大师道:“现在去路茫茫,我们该往哪里去找呢?”
“追到最后一站看看吧!”知机子道:“萧寒星看着他们上了船,才传回消息,很可能
是在那时刻暴露了行踪……
“被杀了,又被毁尸灭迹,”江豪道:“哪能找出甚么线索呢?”
“就算萧寒星九死一生,也还留下了一分生机可觅,”知机子道:“如果不是中“一步
倒”突然昏迷,应该有时间留下些甚么。”
“就算他留下了白鸽门的暗记,”飞云子道:“但我们看不懂也是枉然。”
“老郎中总觉得那孩子不同凡响,不但智能绝世,而且勇气过人……”
“你对一个从未晤面的年轻人如此的推崇,”天衣大师道:“定然有所依据,不会是信
口开河吧?”
“他目睹了慕容世家武士屠戮江湖同道,也见到他们惨杀行商旅客,仍无所惧,一本初
衷,暗中追踪下去,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言,是不是勇气过人呢?不是老郎中减自己的威
风,我手下八个小郎中如是个人行动,绝没有这份勇气。”
天衣大师、飞云子,都听得不住点头。
“江三少,说实话,你如是萧寒星,”知机子道:“连续目睹悲惨的杀戮之后,还会不
会追下去?”
江豪道:“这个……我会犹豫难决。”
“由金陵追到杭州消,历经十余天,而能不为重重设伏的敌人发觉,这一点,老郎中也
办不到,但那个年轻人办到了,算不算智惹绝世呢?”
“当然算,这一点,我江三也办不到。慕容世家沉寂二十年,也暗中准备了二十年,安
排出一些甚么花招、奇技,江湖上无人知晓,但南宫世家的沉深,专来暗袭阴招,却有风盘
传入江湖,记得去年家父主持的年盟大会上,还提到这些风盘,应该仔细查查。”
知机子道:“三位老人家联袂同行,可能就是要查这些事情,和尚、道士,你们是否也
知道一些讯息?”
“掌门方丈对我提过一次,要我由达摩院中,选出三十六个技艺精湛的武僧,能摆出两
座小型罗汉阵。”天衣大师道:“可能把他们调出少林寺,为江湖尽份心力,话到此处打
住,和尚也未多问,就去挑选人手了。”
“现在呢?”知机子道:“选出的三十六位武僧在哪里?”
“还在达嘴院中待命,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可以出动,”天衣大师道:“还有戒恃院中
三位天字玷的护法随行。”
“老道士,武当派有些甚么准备?”知机子问。
“掌门师兄没有下令行动,”飞云子道:“但龙道长却要我再下工夫,苦练‘破天三
剑’,也传了我两把很怪异的剑法,告诫我那不是武当剑法,所以不能张扬出去,非至生死
交胡时,也不可轻易施用,我知道必有原因,但他老人家不说,我也不便追问,敝派的令符
虽由掌门师兄控理,但遇上重大专情,都是向龙道长请教后,再采取行动。”
“他们是目前江湖上最重要的三个人,像三根擎天柱一般,撑住了江湖一片天,保持了
安和、平静。”知机子道:“想让少林方丈、龙道长、江盟主结伴同行,非得鞘天动地大事
才行,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精密无比的策卖,至少要花上三两年的时间。因为,三位老
人家只要有一个人未入算计,就可能立即领导反击,但三个人全被算计,就群龙无首啦,走
吧!三位老人家都是智者,只要多有片刻清醒,就可能留下些甚么。还有那位机灵的孩子,
也不可小觑,杭州湾是咱们最后一个机会,人被运上船后,他们戒备会稍为松懈一阵,船在
水上走,不停摇动,三位老人家也可能有清醒的机会。”
“对!在船上。”江画道:“家父半生岁月,都在水上生活……”
“三公子,我相信那艘船早被沉入水中二知机子接道:“他们不会留下那个明显的目
标,让我们找出线索。”
“这就漫无头绪了,”飞云子道:“我们到杭州湾找甚么呢?”
“老郎中也不知道,但去一趟,总比不去好,如果杭州湾中还查不出一点留示,咱们就
得再研商一个办法才成。”
“干脆找上慕容世家去要人,”天衣大师道:“我和尚不相信慕容世家真会和少林、武
当、洞庭盟三大组合对抗。”
“这是最坏的发展,使暗流涸涌而出,掀起万丈波涛,”知机子道:“就不知道要卷入
多少江湖人物的性命,何况,这个发展也早在他们的算计之下,他们害怕三位老人家的威
望,却未害也怕你们三大组合联合的力量。”
“拖下去,不是更坏么?时间愈久,对我们愈是不利,”飞云子道:“老郎中,你要仔
细地想一想啊!这可是一步走错,后悔莫及的事。”
“毒蛇嚼腕,壮士断臂,等他们准备好了再动手,”江豪道:“咱们就陷入被动了。”
“三位都想开打?不谈双方的人手多寡,先就武功层次上对比分析,他们何以要一举制
服三位老人家?”知机子道:“你们都是二大门派中精英人物,我出问题,你们回答,要明
确坚定的答复,不能模棱两可,计算一下我们的实力有多少胜算。先从和尚问起。”
天衣大师道:“尽我所知,据实回答。”
“奶是少林寺达摩院的住持,武功定然很高了,”知机子道:“在少林寺中排名第几?”
“不敢妄自菲薄,和尚的武功相当不错。”天衣大师道:“排名第几,不敢断言,约莫
估算,总在三名四名之间。”
知机子道:“天镜大师呢?”
“天镜师兄,一代奇才,他是少林寺的住持,也是少林寺中第一高手!”
“你和尚和天镜大师动手,能打几个回合?”
“压根儿我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要我如何说起?”
“你就把自己高估一点,”知机子道:“说个具体的数目出来。”
“天镜师兄技艺已入化境,功力深不可测,认真打起来,我撑不过十个照面,也许一两
招就把我打到了西方的极乐世界。”
“和尚,你说过不能妄自菲薄,”知机子道:“替掌门方丈粉饰面子,可能会坑害了千
百位武林同道。”
“和尚说的是实话,历代掌门方丈,不一定就是手中武功最高的人,但天镜师兄不同,
他是实至名归.也是少林寺近百年中第一高手。”
知机子叹一口气,回头望着飞云子道:“武当三子,是这一代武当派技艺成就最高的精
英人才,对不对?”
飞云子点点头。
“传说中武当三子,你的年纪最轻,但却是成就最高的一个。”
飞云子皱起了眉头,道:“这个……”
“说真话,”知机子声色俱厉地喝道:“说了谎就误人害己!”
“都是龙道长有意的成全,”飞云子道:“他不肯承认出自武当门下,也不愿我们叫他
师伯,只愿列身为武当派的注法长老,武当的特定规戒,也不能给束他,任他自由来去,所
以,武当弟子也称他谓龙道长,或者老前辈,不能叫他师伯、师叔……:
“这也是一桩武林秘密,老郎中可是初度听闻。”
“龙道长的武功很博杂,有些确非武当派的技艺,但属于武当派的武功,他又都十分精
纯,”飞云子道:“我们和他相处了二十年,只是愈来愈尊敬他,他替武当派争了很多的荣
密。由掌门人开始,都把他视作武当派的长老,去年大师伯清尘坐化之后,龙道长就是硕果
仅存约长老了,但我们一点也不了解他,他姓甚么?叫甚么?来自何处?我们都不知道。他
和我似是特别投缘,除了指点霭于武当派的绝技之外,还传了一些怪异的武功,两招剑法,
一套掌法。”
“一定和武当派有着很深的源渊,不说明,是因为别有隐衷,也披心你掌门师兄提出让
出掌门席位的事。”知机子道:“他自由自在惯了,不愿再受束缚。”目光转到江豪的脸
上,接道:“三少,你能挡你老爹几招?”
“那要看他项不顶真打了,”江豪道:“他如全力施为,我连一招也接不下来。”
“这就是慕容、南宫两大武林世家,害怕三位老人家的原因。”知机子道:“他们三位
都是武林中的奇才,任何一个,都可以击败两大世家的主人,这才是两大世家隐忍不动的真
正原因,暗算了三位顶尖高手,他们已心无所惧,未必会怕你们了。”
“如若三位老人家在严刑压逼下,交出了武功,”江豪道:“岂不是更为可怕?”
“别低估你爹和天镜大师及龙道长,”知机子道:“他们虽非金刚不壤之身,但心志的
坚强、肌肤的韧力,非常人能及万一。何况,三位老人家都是智能极高的人,我相信他们会
应付得很好,一两年内,生命无忧。当然,这段时间中也有逃出囚房的机会。”
“老郎中,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飞云子道:“龙道长似已到百毒不侵的境界,怎么
会让迷香迷倒?”
“还真把老郎中考住了。”知机子道:“不过,没有防备是身受暗算的最大原因。再说
一群失败,慕容、南宫两大世家就阴谋败露,可能就此在江湖除名,下的药且走然很
重……”
“都是散花仙子惹的祸,如非‘一步倒’那样霸道的迷药,”江豪道:“一般的迷香迷
药,绝无法迷倒他们,只要给他们喘口气的机会,家父就能把药力迫聚一处,不让它发作,
天镜大师和龙道长,尤胜家父一筹,更是不在话下了。”
“巫山神女圭明月观主散花仙子,在江湖传名五百年了,”知机子道:“似乎还是个中
年女人。”
“白翎没有很具体的描述过散花仙子,”飞云子道:“但绝不是白发播睹的老幅。”
“难道散花仙子只是个标志的名号,”知机子道:“接任了观主之位,都称作散花仙
子?”
骤然听来,似是可笑,但如深一屏想,十分可能,散花仙子有如八时常春草,四季不谢
花,这传奇的神秘,也就更加动人了。
“虽鞘荒诞不经,”天衣大师道:“但却是最好的解释,若郎中果是才思敏锐,慧见过
人!”
知机子摇摇头道:“江湖怪事多,不谈也罢,现在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上路。”
马车并未加速驰向杭州钢,仍按照原定的计到走,也住人了预定的客栈中。天衣大师、
飞云子、江豪也未放弃搜觅,三个人轮流交换,每人每一晚都搜查三个房间。
也如知机子预料的一样,没有人埋伏拦截,也没施展迷香暗袭。
出奇的平静中却又一片迷离。
是的,江湖道上,好象破浪烟迷雾封锁了,连江湖人物也很少出现。
一路平安地到达了杭州,天色还不到午时。
知机子遗走马车,行人了楼外楼大饭庄,达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口气点了十几道
菜,四瓶老酒,笑道:“每人一瓶,放量吃喝,酒足饭饱了,再去杭州湾。”当先开了一瓶
酒,连酒杯也不用,一口气就喝下了大半瓶。
天衣大师、飞云子对望了一眼,却未动酒菜,两人虽然开了酒戒,但在众目睽睽的酒楼
中,要他们开怀畅饮,大啖佳肴,还无法适应得来。
江豪也没喝酒,却暗中聚集精神,观察着四周的人客来往变化,越是人多热闹的地方,
越是易受暗算,在人如穿梭、摩肩擦背的大街上,就被‘一步倒’击中昏迷,在酒客云集的
大饭哼中,更是最易鱼目混珠,任何一个酒客,都可能是慕容世家派来的杀手。
“诸位,西湖醋鱼来了,这道菜趁热吃,才能品出酸中带鲜的味道,一凉就不上口
了。”店小二双手捧着一个青花大瓷盘,放在桌子上,转身而去。
这道天下食客皆知的名菜,果非凡响,一股强烈鱼鲜味,扑鼻沁心,诱人食欲,江豪、
飞云子都拿起了筷子。
正在猛灌老酒的知机子,却突然放下酒瓶,一个大拗步,右手闪电而出,扣住了那店小
二的右腕脉门。
这个突然的变故,使得飞云子和江豪及时停下了筷子。
知机子经验老到,阅历丰富,今天的举止有些反常,难道他早已发觉了甚么,才装出一
副以酒浇愁愁更愁的酒徒本色,引敌上钓?
只是对方如何把迷药投入这道西湖醋鱼中,使飞云子和江豪迷惑难解。他们酒菜未动,
留神看人听每一个人的行动,当然,也包括上菜的店小二在内。
没有人接近过他,除非这道菜一起锅就被下了药物……。
“干甚么呀?客官,这是上客的时间,活忙得很,哎呀!疼死人了!”
看到店小二那副锄牙例嘴的神情,任何人都觉得他承受了很大的痛苦。这举动太过份
了,两个着不过眼的年轻人,突然站了起来……
“伙计,”知机子适时开了口,道:“楼外楼这样的大饭馆,名满江南的西湖醋鱼,还
要配上一只绿头大苍蝇给客人吃啊!”
“老人家,这玩笑开不得呀!”店小二满头大汗往下倘,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急的,大
声叫道:“你这是砸我饭碗,要害我的一家老小全饿死啊……”
“过去,把那只花姿盘中的苍蝇吞下去!”知机子伸手指着青花大瓷盘。
果然,鱼汤汁中有一只大苍蝇。
两个站起来的年轻人立刻又坐了下去,一腔抱打不平的怒火也消退了,让一只苍蝇掉入
菜盘中端上桌子,就难怪客人要发脾气了。
“怎么会呢?”店小二一脸惊怕神色,道:“从未有过这种事啊!”
“事实俱在,众目睽睽,我老人家岂会冤枉呢?”知机子用筷子夹起盘中的一只大苍
蝇,高高举起,让厅中大半客人看到,大厅中立刻散去了三成客人,这才是酒楼中大忌讳。
恶心哪!哪里还能吃喝得下?
四五个店小二楞在一边,竟无人出面拦阻客人收取酒钱,这可是楼外楼大饭庄从未发生
过的事。
账房先生也站了起来,不停地抽着旱烟袋,却没出言干预。
大概怕众怒难犯,准备认了。
知机子突然叹息一声,道:“我老人家也不和你一般见识,苍蝇不要你吃了,但鱼汤总
得喝一口,以示薄惩……”
店小二突然跪了下去,道:“你老人家神目如电,就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知机子道:“哎呀!老弟,你要讹诈我老人家,我可没打你,也没骂你!你在菜中搞鬼
害我们,我老人家只请你喝一口醋鱼汤,不算过份吧?”
这番话声音很高,大厅中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鱼汤不能喝,我给你老人家磕头陪罪。”店小二真的叩头了,而且是响头,响得清晰
可闻。三个响头叩过,店小二的顶门已见血痕。
“我老人家放了你,别人是否也愿放了你呢?”知机子软口气,道:“你去吧!”
店小二又叩个头,端起一大盘西湖醋鱼,回头就走。
很多人看到了那只大苍蝇,心中也有评论,有人暗骂老头子可恶,换一盘就是,为甚么
硬要逼人喝鱼汤?也有人暗骂店小二,很蠢很笨,喝一口鱼汤有甚么要紧?总比叩头出血好
些,至少表现出一点骨气。但知晓真正内情的,却只有知机子一人。
知机子四头了一眼,道:“三位,走吧,这里酒菜不干净,咱们换个地方!”当先出了
大厅。
三人鱼贯相随,也不多问。
和尚和道士走在一块,非常引人好奇,使行人注目。天衣大师、飞云子虽有一肚子问题
想问,也只好隐忍不言。
由于知机子地形很熟,左转右转,全走的巷道小路。
在一条幽静的小巷中,有一扇紧闭的木门,突然大开,如机子四顾无人闪身而入,天衣
大师、飞云子、江豪自然跟了进去。
是一幢雅致约三合院,正厅房中早已摆好酒菜。
知机子道:“小郎中准备的酒菜,应该是没有毛病,但小心无大差,还是测试一下的
好。”取着一根银针,试过酒菜,接道:“吃过饭,和尚、道士都要换衣服,改下容貌,也
许无法瞒过慕容世家的杀手,但至少不会太过明显,引人注目。”
“和尚开了酒戒,已算被逐出佛门。还要和尚政扮甚么,你尽管吩咐。”
“江湖多凶险,此行已呈现杀机重重,贫道再入三界五行中,人都要杀了,还计较甚么
改扮易容?不过,有一点贫道不解,我看得很仔细,那店小二如何动的手琅,贫道竟未看
到。”
“老郎中也没看到。”
“你冤枉了人家呀!”天衣大师道:“也砸了人家的饭碗!”
“我看他还会丢了性命,我们放过他,慕容世家的杀手恐怕不会饶恕他。”知机子道:
“唉!两片金叶子,送了一条命,倒也应了人为财死那句话。”
“那一盘酷鱼中,真的被下了药么?”天衣大师道:“大苍蝇是你老郎中放的,手法虽
然快,可没有逃过和尚的眼睛,这可是栽赃嫁祸呀!那个店小二没有动过……”
“没有动过手却,是么?”知机子接道:“但你们没有看到厨房,你和尚虽然目光如
电,察及细微,但目光不会转弯,我老郎中也看不到,但监视厨房的小郎中,却用暗号通知
了我,那个送菜土来的伙计,拿了两片金叶子,把一句药粉洒入菜中,木来店伙计对付白吃
白喝的客人,都有一套应付办法,菜盘中如真有一只死了的苍蝇,他们会一口吞下去,告诉
你那是一片炸焦的菊花,香得很。而这个上菜的店小二不敢尝试鱼汤,不是嫌苍蝇嗯心,而
是怕菜中的毒药,喝口鱼汤,可能要老命,所以,他宁可叩头出血,泄露阴谋,也不敢喝下
鱼汤。”
“几个小郎中呢?一路行来,除了那赶车的,都未再见过,”飞云子道:“他们才真正
的辛苦,应该当面谢他们一声。”
“一路上未遇暗算,老郎中还认为慕容世家已撤消了监视,想不到他们到了地头上才动
手,不是六郎细心,监视着厨房,楼外楼就是我们断魂所在,诸位想想看,这是为了甚么原
因?”
“是一个警告讯息,他们已不能忍受我们紧咬不放的追踪行动!”天衣大师道:“这里
距姑苏慕容世家不远,怕我们找上门去。”
“也可能在这里留下了一些破绽,怕我们找出甚么线索,”知机子道:“我相信三位老
人家在这里清醒了一阵,他们就在这里布置大批高手,准备把我们放倒在这里了。”
“那就放开手大干一场,这段时间太沉闷了。”飞云子道:“真刀真枪拼上了,血溅五
步,尸横街头,用不着再找甚么理由借口,就可以调动人手,直捣慕容世家了。”
但闻蓬然一声,似是有物坠地。
江豪反应最快,站起身子,一个大转身,人已转出厅门。
飞云子像一只离弦弩箭,笔直的射出了大瞧。
天衣大师袍袖拂动,原姿末变,人如御风一般,飘出了庶门。
知机子暗暗谊道:“大和尚果然是功力精深!”
三个人动作都快,几乎是人接人的落入庭院,但也只能看到事件的结果,一个灰衣人双
手握拳,伏地而卧。
江豪、飞云子都停身在五尺左右处,天衣大师站在七八尺外,在无法判定这个人是生是
死之前,三个人都怀着很深的戒心,‘一步倒’迷药太霸道,不给人反抗的机会。
“三郎!”知机子快步奔上去,扶起灰衣人,一探鼻息,早已气绝而逝。
“是你八位小郎中的一个?”飞云子蹲下身子,查看灰衣人的伤势,人被扶起后,口中
一股浓浓的血水,缓缓由嘴角涌了出来。
“好狠的一掌。”知机子撕开灰衣人背上短衫,立刻见到一个黑色的掌印,指痕宛然。
“是铁沙掌,”江画道:“而且,发掌人的火候相当深厚。”
“不错,掌落取命,内俯肝症全遭震碎,”天衣大师道:“那一掌含蕴的内力,也把他
尸体送入庭院,所以,他没机会呼喊出声。”
“奇怪呀!一般人受此重击,都会本能的张开嘴巴,”飞云子道:“三郎却紧闭了嘴
巴,显然是用他最后一口元气咬紧牙关,强忍着血涌喉间之苦,为甚么?”
知机子心中一动,右手捏开了小郎中的牙关,大口的鲜血,夹杂碎裂的内脏泉涌而出,
果如飞云子所言,小郎中是在用力累咬牙关。
只见大滩的鲜血中,有一个小小的圆圈。
江豪端来一盆清水,漂洗一番,发觉是一块丝织的绢布。
“是龙道长的道袍内襟,”飞云子取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阵,道:“不会错,武当门
中,只有龙道长一人的袍襟是由丝绢制成,以示对他的尊崇,这上面应该有……”
是的,应该传示些甚么?只是翻来转去,找不出任何一点线索。
“可惜二一郎已死,”知机子道:“如是他还活着,说出经过,也许能够给道兄一些鞘
助。”
飞云子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中一块织绢不停倒来转去,全神贯注,仔细查看。
江豪蹲下身子,办开了三郎紧握的左手。
不错,手中也有东西,是半粒檀木念珠。
“掌门人的念珠!”天衣大师急蹲身躯,取过半粒念珠,端详一阵,叹道:“这是千年
老檀木雕琢而成,坚如铁石,大师兄以大力金刚指把它捏成两半,必有所示!”说着,仔细
在半粒念珠上查看起来。
晚霞洵烂,夕阳西出,一抹余晖照射在天衣大师的脸上,清楚地看到他双目中光芒如
电,注射在手中半粒念珠上面。
知机子着到了,江豪也看到了,心中大感震骇,暗忖:老和尚的目光,有如实物投射出
光焰,难道眼神也能伤人不成?
突闻天衣大师叹息一声,双手一阵搓揉,半粒念珠化作碎粉。
“老郎中,你收了几个徒弟?”天衣大师道:“放他们回家走吧!”
“八个弟子都是无家可归的人,”知机子道:“谁肯把孩子交给一个算命、卜卦、卖野
菜的郎中呢?这些孩子,都是孤儿,有的住在孤儿院中,有的流浪街头,老郎中把他们收入
门下,传授武功,也教他们一些谋生之术,当然,我也经过了一番观察,资质不好的,我不
会收,日前我觉得三郎印堂晦暗,已叫他躲一躲的,想不到他贪功急进,竟然有七八天没有
和我见面,终于落了个杀身之祸。”
“老郎中,他们离开,能不能自谋生路?”天衣大师道:“有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
们安身立命?”
“他们跟我时间最少的,也有六年左右了,应该已有自谋生活的能力,只是这些年来一
道跟我在码头上、城市中打滚,少了教画,有点顽劣成性,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要他们规
规矩短的各安生计,老郎中可不敢夸口……”
“师父说得是,我们已习于露宿街头的生活。”木门呀然而开,两个十五六岁、身着灰
色裤树的年轻人并肩走了进来,道:“暖被过床的日子,也过不惯了。”一面说,一面走近
尸体,双双跪下,接道:“三哥,我们看到你破人一掌理中后背,被打得飞入庭院中,可是
我们没有办法救你,来人武功高过我们太多,所以,也不能拦击他,替你报仇,三哥,我们
没用,我们对不起你。”
“六郎、七部,你们做得对,师父没有白教你们一”知机子道:“明知非敌,自寻死
路,就死得十分不值了。起来,见过大师、道长和江三公子。”
两个灰衣少年站起身子,和天衣大师等见了礼,道:“三哥机智过人,也十分勇敢,这
几天很少和我们见面,一定是在进行一项十分危险的工作……”
“是的,一件很危险的工作,也有了非凡的成就。”天衣大师道:“六郎……
“晚进在,”左首一个灰衣少年一躬身,道:“大师有甚么吩咐?”
“在楼外楼的大酒店中,你救了我们一次,”天衣大师道:“我们都欠你一份情。由现
在开始,用不着你们帮忙了。老郎中生性疏赖,大概是按着你们入门先后排名……”
“不错,这样好记呀!”知机子道:“由大郎排到八郎,叫起来顺口,听起来清楚。”
“知机子在江湖上名头峰亮,”江画道:“但你老前辈真实的姓名,却很少有人知道。”
“老郎中姓黄,他们八位也跟着姓卖了。”
“师父,老禅师不让我们再追随师父,”黄七郎道:“可是,我们已逐渐摸清楚对方的
行动法则,工作虽然危险,但如我们小心一些,相信可以应付。”
“不行,由现在开始,已展开了杀戮的对决:“天衣大师道:“他们会出动大批的刀
客、剑手,你们很机警,是一流的探索高手,但自衍的力旦很薄弱,老郎中也没有认真传授
你们武功,一旦出现刀来剑往的局面,你们就不宜夹在中间,那是白送上一条性命。”
知机子道:“大和尚说得对,你们散了吧!”
“师父,我们不怕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师父养了我们七八年,”黄六郎道:“现
在,该是我们报答师父的时候了。”
“这不是报答,是白白送死,”天衣大师道:“你们真有报答师父的用心,就该躲起
来,苦练武功。”
“到哪里练?谁又肯教我们?”黄七郎道:“我们都是流浪街头的孤儿,除了跟着师父
走码头外,我们无处可去。”
“回金陵去,去找一位白姑娘,就说天衣和尚、飞云子和江三公子要你们去的。”老郎
中手指代笔,就地画出了钟山密林茅舍,接道:“找到你们几个师兄弟,分散上路,有几个
能回金陵,和尚不敢妄言,但越快越好,在慕容世家的杀手还未包出此地之前,才有走脱的
机会。”
知机子已了然天衣大师在那半粒念珠上,瞧出了一些玄机,急急接道:“快些走,通知
大郎等五个人,分批上路,一批遇上截杀,另一批不许救援,走脱一个是一个,白姑娘肯收
你们,就投入白鸽门吧!他们的易容、遁术,才是江湖上第一流的技艺。”
看师父说得神色俱厉,六郎、七郎也觉得事态严重了,跪在师父面前叩个头,起身就走。
天衣大师仰天吁一口气,道:“但愿几位小郎中能逃过此劫,我佛保佑,我佛保
佑……”
但闻飞云子沉群说道:“看懂了,看懂了……”
“看懂了就说出来呀!”知机子道:“龙道长是一位大智者,定有反败为胜的指示。”
“不是反败为胜的高招,”燕云子道:“是要我们逃命。”
“逃到哪画,回武当或是少林?”江豪道:“其实,这里距离洞庭盟最近,诸位如不嫌
弃,先到敝盟去,集中敝盟高手,以拒强敌,再通知少林、武当派人支持,集中三处高手,
至少也可以和他们放手一战。”
“龙道长的留示中刚好相反,他要我们立刻躲起来,”飞云子道:“也指明了我们一个
躲避的去处。”
此时,夜幕已垂,天色已到了掌灯时分。
天衣大师点点头,道:“敝掌门也这么吩咐,而且,还不准我们通报回去,那会促成江
湖一场大劫杀提前发动,而且,我们的胜算不大。”
飞云子道:“龙道长也这么说,只是卖掌门说得更详尽些,龙道长表达的重点是,要我
们找一个人……”
天衣大师突然摇手,阻止飞云子说下去,道:“黄三郎取得念珠、丝绢,证明了他是个
非常了不起的孩子,对我们少林、武当、洞庭盟,都有很大的恩德,不能让他曝尸庭院,把
他埋了吧!”
三个人动手挖坑,埋好了三郎尸体,如机子急急说道:“和尚、道士太刺眼,快生换了
衣服上路。”
“走不了啦!这地方已被包田,至少要打过这一架,才能离开,”天衣大师放低了声
音。道:“何况,孩子们走得不远,留在这里,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也许他们想不到孩子
们已走!”
飞云子点点头,道:“既然被围上了,只好开一次杀戒了!”
江豪道:“那是说玩命的东西全要用了,江豪的子母梭尚未在江湖霭过,也许因家父不
屑施用暗器,但晚辈末学后进,一旦遇上高手,力有不敌,只好施用暗器了。”
知机子暗忖:确没听说过江总寨主用过暗器,子母梭就算内藏花样,但遇上了真正高
手,只怕也难派上用场。
“三公子尽管施展,因画我们的,可能全是杀手型的人物,”天衣大师道:“何况,我
们也不能鉴战下去,不用霹雳手段,就很难突出而出了。”
“有大师这句话,晚辈就放心多了,”江豪道:“只是晚辈心中有结,感觉和大师、道
长联手拒敌,要光明正大,不用暗器,要手下留情,不能多造杀孽。”
“情势不同啊!”天衣大师道:“咱们屋里坐吧!他们按兵不动,大概要等天色入夜再
动。”
飞云子换一套黑色动装,却又把道袍罩在外面。
天衣大师也换了衣服,外单僧袍,今夜之战,显然是还不愿让对方着到和尚、道士都已
易容改扮。
知机子也更换了一身动装,取出了十几个瓶子放入革裹,又拿出一些飞刀、神箭、银针
之类的暗器,分藏身上。
江豪看得直瞪眼,道:“这么多不同的暗器,用起来不是很麻烦么?”
“会家不忙,忙家不会,老郎中能一次打出七种不同的暗器,但碰上了真正的高手,暗
器这玩艺,就难派上天用场了。”
江豪微微一笑,却未说话。
天衣大师凝神侧耳,慎听了一阵,道:“来人早已布置在四周,现在又再加强部署,是
准备诱我们出去入伏,大概三更之前不会攻袭,正好借此机会我先说说敝掌门的留示。他以
指甲代刀,施展毫芒心雏之术,在半粒念珠上,留下了训示,指示少林派中弟子,见到念珠
后,立刻隐避,非保命之战,不得和人动手,更不得通报少林寺出动武僧救援,那将使手中
高手死亡殆尽,让事件拖下去,三年五载后,也许会有转机,如若遇上武当和洞庭盟中人,
也要助他们即速遁隐,别让消息外泄,不可有违吾言,切记,切记。”
“听口气好象是说,连我们也不用回去了,”江豪道:“慕容世家如真有击溃少林、武
当和洞庭盟的实力,他们可以找上门去啊!”
“龙道长也是这样的要求!”飞云子道:“他说得更明白,少林、武当、洞庭盟,能否
保留下来,要看天意,他们找上门去,袭杀两派弟子,但两派弟子仗着地形熟悉,可能逃走
一部份人,如若动员精锐去撩拨他们,非要全军覆没不可,三十年内江湖再无可用的人,看
到他留示的人,除了武当弟子之外,大概就是少林和洞庭盟中人了,要我们三方面合为一
处,潜往湖州太和堂……”
知机子接道:“越走距离姑苏慕容世家越近了.但龙道长既有这样的留示,绝不会错,
反其道而行,也许能逃过他们的追杀。”
“太和堂,好象是个中药铺啊!”江豪道:“到那里干甚么呢?”
“不错,是间药铺,那里有位全大夫,咱们去找他!”飞云子道:“过去,没听龙道长
提过这个人。”目光转注到如机子的脸上。
“老郎中也没听过湖州府有这么一号人物,江南道上近十年中,也没有一位姓全的高手
出现。”
“如果他名动四海,早就被慕容世家收入摩下了,”天衣大师道:“这可能是龙道长早
就布下的一步棋,敝掌门留下那句三年五我中,也许会有转机,绝非空穴来风,我相信他言
有所本。可悲的是这一代武林中义侠人物,只有逃命的份了,黄三郎中掌即死,如若他能留
下一口气,说出取得织绢、念珠经过情形,在甚么样个地方找到……”
“大和尚,”知机子接道:“这恐怕要成一桩千古疑案,不谈也罢,细想三位老人少
林、武当、洞庭盟了,这三个地方按兵不动,慕容世家也不敢搞得太过份,他们要家的布
局,实是大有学问!所谓义侠人物,能够出面主持正义的,也只有实力最强的先攻哪一个地
方,就得三思而行,少林寺武僧众多,技艺精博,十八罗汉阵驰名天下。武当派形势险要,
又为武林中剑道宗主,也不是好吃的莫子。洞庭盟四面环水,十二寨互为犄角,非一批精通
水上功夫的人无法接近,只要不把他们逼得太紧,可能会拖个三年五载。至于一般江湖人
物,又有几个能威武不屈,就算投效于慕容世家那个组合中,也不过是为势所逼,只要少
林、武当、洞庭盟不出面为他们撑腰,就不会闹出血流飘杆的大对决、大屠杀,至于龙道长
安排我们避到湖州,老郎中就想不出机巧所在了。”
“如是我们能一目了然,慕容世家岂有不知之理,设计出人意外,才能在紧要时刻发生
作用。”天衣大师道:“他们布线深远,可能有特殊传递消息的方法,他们只要判断出我们
走的方向,我们就无法逃过他们的追杀。”
“由此动身上湖州,行近姑苏,绝对出人意外,”江豪道:“现在,我们冲出去,借夜
色掩护,一宵紧赶,天一亮就隐身休息,第二夜即可以进湖州了。”
“他们设伏、布陷,就是等我们冲出去,”天衣大师道:“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对着
耗下去,他们绝不会等到天明,三更时分,应该是他们攻豪的时限,他们一有行动,有些埋
伏就派不上用场了,我们以逸待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我们可以静坐调息一下,
以保体能,至于如何一个走法,要请老郎中动动脑筋了。”
知机子点点头。
几人不再言语,闭目调息,这一静下来,飞云子和江豪也听到了隐隐传来的步履移动之
声,而且是四面都有。
这座小小庭院,果然是被重重包围了。
夜色渐深,一股潜伏的杀机,随着夜色加重,逼入庭院之中。
江豪本能地握住了刀柄,低声道:“现在,快近三更了吧?”
“三公子,沉住气,”天衣大师微笑道:“杀机隐隐逼来,他们已经弓上弦,乃出销,
准备行动,但敌未动,我们不能先动。”
“晚辈出去瞧瞧。”江豪站起身子,准备出厅。
天衣大师一把拉住江豪,道:“三公子,四周的屋脊、树上,都可能隐藏了训练有素的
弓箭手,强弓利矢,不是一般气功能够抵挡,再等等吧!等他们的人进入庭院中,弓箭手投
鼠忌器,我们再杀出去。”
“承教了!”江豪长长吁一口气,又缓缓生了下去。
这种等待的焦虑,是需要极大的定力才能忍得下,不浮躁,才能处变不鞘,这和武功高
低的关系不大,是一种养气的功夫。
江豪沉住了气,也想通了,此情此景,生死已置之度外,还有甚么比死更大的事呢?
所以,目睹四个夜行人飞落入庭院中,江豪没有动,如机子、飞云子、天衣大师也没有
动。
星光下寒芒闪动,四个夜行人都亮出兵刀,人也贴向呜墙。
“璞”的一声,窗纸被戳一个洞,一个鹤嘴型长筒伸了进来。
这一下,全都动了,如机子迎窗打出一把银针,飞云子人如穿梭,身剑合一,紧随在一
把银针之后,穿出窗外。
天衣大师从容起身举步,拉开木门衍了出去。
庭院中的形势,已然剑拔弩张,四个夜行人,一般的玄色动装,手握一样的兵刃斩马刀。
那是比一般单刀长出一尺的大刀,乃面也宽了两寸,是那种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杀气凛凛
的凶霸兵刃。
四个人完好无缺的一排横立,这说明了他们避开了知机子的一把银针,也避开了飞云子
穿窗而出的一剑。
飞云子剑横前胸,目注四人,脸上是一片不屑的神色,似乎根本没把四个人和四把杀气
腾腾的斩马刀放在眼中,但飞云子手中之剑,比起对方的刀虽小了一半,却气势凌人,一副
以寡驭众,以小吃大的神态。
这就激得四个玄衣人心火高涨。
江豪和知机子也出了瞌门,但两人站在天衣大师身后,一副冷眼旁观的神情。
这一段时间相处,两人的内心中,已认知飞云子名非幸至,是一位非常杰出的剑术高
手,天衣大师更是高深难测。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大和尚仍然空着一双手,连藏在僧袍下的戒刀也没拿出来。
突然间,四个玄衣人同时举起了斩马刀,人随月起,飞起了七八尺高,四把长刀交错劈
下,结成了一片刀网。
江豪只看得头皮发麻,想不出任何一招能破解这绵密的刀网,暗忖:以一敌四,竟还不
抢先机,倒要看你如何避开这匹人合组的刀网。
飞云子没有闪避,手中长剑沦动,一蓬剑芒直升而起,像一把顺子,竟由帛密的刀网中
冲了出来,一飞冲天,人随剑起,上升了两丈多高,才飘然落地,长剑科伤叫道袍末损,人
却落到围墙边处,如果他存心要走,四个人都无法拦截他。
四个玄衣刀客也未受伤,但四个人却一脸征忡的神色,这一招“天网密布的刀法,合了
四人之力,但却被人一剑破解了。
刀、剑上都含蕴了强大的内力,硬碰硬的刀剑撞击,一次接触中比了招术,也比了内力。
“很霸道的刀法,乃网也组得嵌密,”飞云子道:“四位是常在一起练刀了?”
四个玄衣人相互望了一眼,没有答话。
“其实,四位是经过特别训练的杀手,”飞云子叹息一声,道:“你们杀人,不问对方
身份,也不知对方来历,只是一些杀人的工具?”
做口中问话,画目却十分仔细的观察着四人的神情变化。
四个玄衣人似哑了一般,仍然未发一言,但四个人八道目光却一齐投注在飞云子的脸上。
“果然是慕容世家训练的杀手,”飞云子道:“只好拿四位试剑了。”
他飞身疾扑,挥剑抢攻。
但见四柄斩马刀连结成一片刀芒,反击过来。
事实上是双方同时挥刀出剑。
但闻金铁撞击,刀光和剑芒并飞,江豪看得很用心,也没有看出个来龙去脉,一场激烈
拼搏,火并已至尾声。
四个玄衣人倒了下去,都是咽喉中剑,也是必死的要害所在。
飞云子以剑柱地,血由剑上流下来,无法分辨是敌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知机子低莫道:“剑技已入化境,杀敌如探襄取物……”
“他们也是我遇上最难对付的强敌,来的不是一把刀,是一片刀轮刀山,”飞云子道:
“走!快些走!”
突闻一个阴森森的笑声传了过来,道:“武当剑法,果非凡响,一举击杀了四个特级刀
手,确已先群夺人,只可惜你也受伤不轻,你如能装出未受伤的样子,老夫真不敢再拦截你
们了,现在,给我杀!”
一个“杀”宇出口,十几条人影已飞跃入出墙。
江豪大喝一群,一摆紫金刀迎了上去,立刻和来人投在了一起。
知机子却暗暗自责:我如能闭口不言,飞云子也许会装出未受伤的样子,想不到两句赞
美之言,却招来了一场杀劫。
他想到忿怒之处,转身向跃入出墙的敌人迎上去。
这批人穿著黑色的劲装,手中兵刃有刃有剑,攻敌气势,虽不如四个玄衣人威猛逼人,
但却是不要命的打法,只要能教你一刀,轨完全放弃了防守,这就把采取攻势的江豪,逼得
改采守势。
但来人众多,四面出攻,乃、剑绵连,十分凌厉。
初受出攻,江豪有些慌张,但五六个照面之后,江豪稳了下来,一把紫金刀,防守十分
歧密,三把刀、三把剑的攻势,全被他封在门户之外。
敌人还有很多,但六个人联手合攻,已把江豪遇围填满,再多的人就无用武之地了。
知机子断了土来,但对江豪却全无帮助,因为被另外六个黑衣人挡住了。
天衣大师观察了一阵,发觉了敌方是六个人自成一个小组,三人用刀、三人用剑,攻势
配合得很紧密,但更可怕的是他们都存有与敌皆亡的拼命之心,有机会,就拼命攻出一剑,
江豪和知机子虽可自保,但已被困得无法移动,要全神封架敌人的刀、剑攻势。
飞云子也被六个人围住了,刀、剑齐举,分由六个方位,便向飞云子冲了过去。
飞云子一提气,原地末动,手中剑伸缩刺点,展开反击。
冲上来约六个人,三把刀、三柄剑,没有一件刺中飞云子,反被飞云子的快剑刺中,三
个人伤中要害,立刻毙命,三个人身受重伤,倒在地上呻吟。
但飞云子也累得大喘气了,伤处的鲜血和头上的汗水齐下,出剑御敌之时,已清楚可见
血金由他右腰处涌出来的。
剑势虽仍然快如闪电,但人却行将不支,敌人不停的攻势,使他无法运功止血,只能咬
着牙硬挺下去。
又有一组黑衣人出了土来。
这是个非常惨酷的组合,他们只知杀敌,无视于同伴的死活,六个人同时飞起一脚,把
倒卧在地上的同伴尸体踢了开去,三个重伤未死的人也被揣出五六尺外,疼得大群尖叫起来。
飞云子暗暗叹息一声,忖思:这些杀手以已泯灭了人性,对日久相处的同伴尚且如此,
对敌人的手段当是更为恶毒,勿怪他们在对敌时,都有着与敌皆亡的精神,不知慕容世家用
的甚么方法,将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训练成铁石心肠的死士。
长长吁一口气,飞云子暗暗估算自己的体能余力,如不能及时运功调息,止住流血,杀
了这一组敌人,绝难再撑持下去,想不到名列武当剑派第二高手,在追觅龙道长下落的第一
战中,就战死当场,血染黄沙,练剑数十年,一向傲视同济,但结果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战,
这些人如找上武当山去,又有谁能够抗拒得住他们的豪勇?
他心中的忧苦已影响到克敌的意志,只觉伤口处剧疼刺心,在举起手中长剑时,竟然不
由自主的身子向前一栽,几乎跌倒在地。
这个动作,给了敌人很大的鼓舞,连串的大喝群中,六个黑衣人又一起冲了土来,三把
刀、三把剑,分由六个不同的方位攻土来,刀光剑气,闪动着凛凛寒芒攻势的猛烈,比之第
一批杀手更为凶猛。
眼看飞云子人已不支,大家都想抢功啊!
飞云子一咬牙,暗忖:今夜毕命于此,也要拼尽余力,多牢一些杀手,他们已失去了人
味,留在世上,也只是一些杀人的工具。
杀机升上心头,手中长剑顿变犀利,忽然一记怪招,剑光突然涌起,幻化千堆雪,整个
人被一团寒芒吞没了,看到的只是一片片连绵的剑花。
这是甚么剑法呀?攻向飞云子约六个黑衣人,一下子呆住了。
全是耀眼的剑花,敌人却在剑花中消失了。
其实人在剑气包田中,只是这招剑法太奇幻,诱得人目眩神迷。
先保命,后杀敌,飞云子准备施下毒手了。
但见一道闪电般的冷芒已迫射过来,冷芒会转弯,六个出成一圈的黑衣人全倒了下去。
好凌厉的一击!
“快些运气止血!”冷芒敛收,天衣大师用袈裟拭着戒刀上的鲜血,低声道:“我们得
走了,老柄带你一程。”
是一把小巧的戒刀,但却是一把好刀,银芒灿烂,耀人眼眸。
这样一把长不过二尺的戒刀,怎能发出那种奇大的威力,世上有驭剑术,难道少林寺也
有驭刀术?
飞云子转头着去,心头吓了一跳,乖乖,围攻知机子和江三公子的黑衣人,全都倒了下
去。
如若这些人都是天衣大师所杀,这一刀就杀了三组杀手十八个人,甚么样的刀法?竟然
能如此的凌厉……:
知机子快速奔了过来,撕下飞云子身上一片道袍,把他的伤口捆住,背起飞云子飞跃出
出墙而去。
天衣大师、江豪紧追身后而行。
快如闪电的屠戮,连杀手也被展骇住了,竟是无人追赶上去。
事实上,有多少武士、杀手参与这场夜卖,如机子也无法知晓讯息,追走了七个小郎中
亡命天涯,他已失去了探取消息的耳目,其实最好的保密方法,就是断绝去一切连络消息,
不去侦如敌人的行动,也阻绝了本身行动外泄的管道。
但知机子送作了最后的部署,当放起一道高空的烟花之后,两批人,分乘六匹快马,分
向正西和西北方向跑去,每批三人三骑。
一艘快船也驰离了杭州湾。
这些水陆诱敌的部署,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如机子无法预料,但他估算慕容世家的能
力,这些部署无法支撑过两天,就会被拆穿。
所以,知机子设计是第二天中午,就让那批替身,弃马离去,各自回家,如果能抢先一
步消散,会让慕容世家的人耗费一批相当大的人力和时间,浪费在搜觅这些人的下落上。
※ ※ ※
现在,知机子、天衣大师、江豪和飞云子四个人也在船上。
这是一艘大型的游湖画舫,就停在西湖中,本也是疑兵之计的一个安排,但知机子不能
不改作停身之处,因为飞云子受了伤,而且还伤得很重。
那一刀在右腰上开了一道五十长的伤口,幸好还未伤到经脉、筋骨,主要是飞云子的内
功精湛,避开了要害,但也要靠一点运气卖助,敌人刀上的力道及时而尽。
船舱四周,都重土黑色的帷幕,如机子才能仔细替飞云子敷药包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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