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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断魂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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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回 断魂娘子 这时,古如松又嘲笑道:“武林之中,在‘雷音八剑’之下动手过招的人,如 今恐怕还没有一个。老夫躬逢其盛,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来吧,但愿你这娃儿 没有糟踏这套旷世绝学。” 话声一落,人已欺进。 右手铁如意打向柳南江腰际“曾池”大穴,左掌推出一股暗劲,直逼柳南江 “璇玑”部位。 柳南江有心速战速决,身形微退半步,先使古如松的掌劲走空,然后左手剑决 向对方的铁如意迎去。 同时使出了快招“天际闪电”,长剑向古如松当胸点到。 按照柳南江的算计,这一招就要使古如松衣裂皮伤。 古如松根本就没有准备硬拼猛打,招式未到,即已撤招收势,飘身后退。 柳南江手中长剑只差一分就要触及古如松的前胸,总算被他化险为夷。 古如松飘身后退,立即又飞身前扑。 可是柳南江一亮剑,他却又回身后退。 接连几个来往,双方都在于比剑招式,未作正面接触。 秦茹慧不免为柳南江担心,侧身问道:“凌姑娘,几招了?” 凌菲答道:“已经交手六招,柳相公只剩‘声震寰宇’和‘八方霹雳’两招没 有用过。” 秦茹慧焦急地道:“古如松每一招都在虚晃,目的在默察对方剑招的的虚实变 化,当柳相公招剑用完再重复使用的时候,他就要以诡招反击了。” 凌菲也流露了忡忡之色,道:“是啊,我们应该提醒柳相公一下才是。” 秦茹慧道:“我们提醒他,岂不是也提醒了古如松吗?” 凌菲埋怨地道:“柳兄也真太斯文,从没有看他主动攻击……” 秦茹慧蓦然叫道:“看,柳相分进招了,他似乎也发现了古如松的诡计。” 柳南江的确发现了古如松的诡计,因为古如松进得快也退得快,那不是一般高 手的打法。 虽然柳南江说不出对方的目的何在,但他却肯定对方在暗使诡计,所以他主动 进招,迫使对方正面接触。 mpanel(1); 这一次地使出了“声震寰宇”这一招,在他抖腕进剑之际,只听长剑发出“嗡” 地一响。 这一响声听在凌菲和秦茹慧耳中,只是轻脆清越,煞是好听而已,但是到了古 如松耳中,却是震动耳鼓。这就是“雷音八剑”霸道之处。 耳鼓震动,立刻影响气血虚浮,骁勇善战,深具交手经验的古如松也不禁感到 一阵慌乱。 如此一来,古如松立即陷入岌岌可危之境。 这一招,如果他无法解拆招架,那就不仅是裂衣伤皮了。 蓦然,不远处传来一家轻叱:“住手!” 声渡人到,原来是“断魂娘子”古寒秋。 柳南江已存心要在这一招之下使古如松溅血当场,却想不到古寒秋突如其来地 隔在中间,挡住了他手中长剑的去路。 柳南江已知道古寒秋是古如松的胞妹,此刻的来意还不得而知。不过,在对方 未向他攻击之前,他都不愿无辜伤人。 因此,他连忙沉腕压剑,使剑尖上翅,从古寒秋头顶穿过。 待柳南江身形在古察秋右侧站定后,古寒秋身形半转,冷叱道:“不得对大先 生无礼!” 柳南江沉静地问道:“古娘子来意为何?” 古寒秋道:“要你收剑走开。” 柳南江一摆头,道:“办不到。” 古寒秋双目一瞪,冷声道:“你一定要仗剑行凶吗?” 柳南江道:“在下拔剑是为大先生所迫,在下奉有‘见血收剑’的师令,因此 古娘子要在下收剑走开,恕难照办。” 古寒秋撮唇一啸,一道青光迎扑柳南江面门。 原来古寒秋发动了毒蛇攻势。 柳南江那敢怠慢,一招“天际闪电”,将那条长约二尺,粗如酒杯的百步蛇挥 为两段。 古寒秋冷冷地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原来她的目的是牺牲一条毒蛇,来使柳南江收回长剑。 柳南江微一犹疑,即将长剑回人路中,虽是蛇血,也算是溅血了。 古如松哇哇大叫道:“寒秋,你这是为什么?难道我还怕这个娃儿?” 古寒秋回过身去,冷声道:“哥哥,你可是为了要赶他们下山,所以才动起手 来的?” 古如松道:“当然,杀害云达的元凶未获以前,此山不许任何人进来。” 古寒秋道:“哥哥,单凭你一句话说封山就封山了吗?云达当初也是封山的, 可是人一样进来了,而且还要了他的命。” 古如松气咻咻地道:“只要我没有死……” 古寒秋一摆手,道:“哥哥,我不想同你争论。这个姓柳的我答应他,进山不 会有别人过问,请你不要过问他。” 柳南江忙插口道:“这两位姑娘也是同在下一起进山的。” 其实,他正可以趁此机会让古如松将秦茹慧和凌菲赶下三老峰头。 不过,柳南江不愿如此做。 他固然不愿她俩跟去“子午谷”,却也不愿她俩被古如松赶得狼狈而逃。 古寒秋瞟了秦茹慧和凌菲一眼,怪笑道:“原来你还是个多情种子。” 凌菲并不识古寒秋,闻言艴然不悦地道:“嗨,老婆子,说话干净点!” 古寒秋冷冷地笑道:“能蒙这样的男人垂爱,你还不开心吗?” 秦茹慧唯恐节外生枝,忙将凌菲拉了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凌菲冷哼了一声,悻悻然盯了古寒秋一眼,未再说话。 其实,她心里一点也不气。 她对柳南江有一百二十万分的好感。 古寒秋说话扯出题外,使柳南江脸上有些挂不住,趁此机会向古如松道:“大 先生,古娘子既已如此说,尊驾又何必……” 古如松一扬手道:“娃儿不必说了,就凭你和老夫平起平落的称呼,老夫就该 置你于死地。不过,从你那套剑法看来,你或许有点来头。日后老夫若查出你的辈 份比老夫低的话,老夫少不得还要教训你一顿。” 柳南江含笑道:“在下若有失礼之罪,自当领责。” 古如松向古寒秋一摆手,道:“寒秋,咱们走……” 语气一顿,只向柳南江道:“老夫要管,就是太上老君老夫也要管,说声不管, 你就在这里闹翻了天老夫也做得过问。娃儿,只要你有那个本事,尽管将三老峰搬 到峨嵋金顶上去。” 言罢,与古寒秋双双离去。 柳南江目送他们的背影,喃喃道:“又是一个怪人,武林中的怪人也太多了!” 凌菲问道:“柳兄,那个脏兮兮的老婆子就是‘断魂娘子’古寒秋吗?” 柳南江“唔”了一声,点点头,道:“她还是‘竹君子’肖三先生的未亡人哩 ……” 说到这里,柳南江忽然想到不该在凌菲面前谈论这个问题。 因为他曾经猜疑凌菲的父亲就是“关中一龙”凌震霄,而依照案羽烈的推断, 三先生肖云达又是被凌震霄所谋害的。 一念及此,忙向秦茹慧问道:“秦姑娘,你的伤势如何?” 凌菲抢着回答道:“只是表皮之伤,也许是秦姑娘解拆得快,只仕对方的铁如 意擦了一下。” 秦茹慧苦笑道:“连我也想不到,铁如意已经打到我的肩头上,他却又将劲道 卸掉了。” 柳南江道:“古如松虽然行为乖张,倒不是作恶的人,否则就不能称为‘君子 ’了……” 语气一顿,接道:“你们摘的野橘呢?” 凌菲四目游顾,很快就在草丛中抬起一个大大的包裹。 一磨蹭,又过了一个时辰,中天丽日已经开始偏西了。 三人重又回到峰顶,席地坐下后,取出干粮和野橘充饥。 凌菲忽然惊呼一声,原来那包裹里面包的不是野橘,而是一大堆白面馍馍。 里面还放了一张黄表纸,上面用炭薪写奖一行字:“野橘可解渴而不能充饥。 因此换上白面馍馍,祈相公笑纳。” 秦茹慧先是一怔,接着又笑道:“我们倒是沾了柳相公的光。” 凌菲却皱眉苦思不已,喃喃道:“这是什么时候换的呢?奇怪?” 在柳南江的想象中,必定只是那个神秘白衣女郎的杰作,因此不希望她们继续 追究这件事。 轻松地笑道:“何必追究,有白面馍馍吃就行了。” 馍馍虽不是热的,却非常松软,这证明出笼并没有放置多久,这也算是他们入 山远离人间烟火后最美味的一顿餐饭。 吃毕,凌菲建议由她去附近找找看有无山泉,找点水喝。 照道理说,绝顶高峰是不可能有泉水的不过柳南江还是同意凌菲提着水袋去了。 因为他在秦茹慧的同光中得到了暗示,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趁此机会和他单独地 谈一谈。 凌菲去后,柳南江立即问道:“秦姑娘是有什么话同我说吗?” 秦茹碧点了点头,坐近了一些,然后悄声道:“送馍馍之人是个女人。” 柳南江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何以见得?” 秦茹慧道:“不是女子,就不会尊称你一声相公……” 语气一顿,接道:“不但是女子,而且还是与相公订有‘子午之约’的那个女 子。” 柳南江几乎想说秦茹慧太过暇想了,但他却没有说出来,仍是沉静地问道: “又何以见得呢?” 秦茹慧道:“虽然这张小柬是炭薪所写,难与在‘唐家老店’发现的那张红笺 上的字迹核对,但是我却发现‘相公’的‘公’字两者写法相同。上面的两笔她写 成两点,最后那一点,她却是往上一钩。这是常人少有的写法,一眼就可看出。” 柳南江默吟那张订约红笺上的字句,再看看眼前这张小柬上的字句,只有一个 “公”字是重复的,却让秦茹慧看出了破绽,柳南江暗中佩服秦茹慧的心细如发, 和出奇的记性。 订约之人就是那白衣女郎吗?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那白衣女郎既然知道:“子午谷”的方位,就不会说出“如你我同获机缘 ……”那句话了。 如果秦布慧的判断正确,这个和他订有“子午之约”的女子倒是一个神出鬼没 的人物了。 因为她在冥冥中跟着柳南江,如影随形般寸步不离,而柳南江却还没有见过她 的芳踪。 柳南江皱眉苦思良久,方又问道:“秦姑娘还以为订约之人是柳仙仙吗?” 秦茹慧讪然一笑,道:“这一点,我大概是看错了。” 柳南江笑道:“既有前惜,焉知没有后错?秦姑娘此刻的推断……” 秦茹慧抢口道:“这一点绝不会错,因为我自幼学过书法,临摹过多种碑帖, 见到别人的手笔,总喜欢一看再看,对于写法奇特的字,更会留意。因此,我对这 个‘公’字的印象很深。” 柳南江见她言之凿凿,似无置喙的余地,正想将话题岔开,刚好凌菲急奔而回。 还隔着很远,凌菲就已嚷道:“真气人,一滴水也找不到,我看还是要去采些 野橘子才行。” 柳南江一杨手,道:“慢点,你先坐下,让我问你一句话。” 凌菲席地而坐,目光狡黯地瞟了柳南江一下,道:“柳兄,咱们先说好,可不 许只由你问,而不让人家问你。” 柳南江笑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也允许你问一个问题,公平吧?” 凌菲点点头,道:“好,一言为定,现在由你发问吧!” 柳南江问道:“你登上三老峰头,其目的问在?” 凌菲直截了当地答道:“想打探‘子午谷’一地位于何处……” 语气一顿,反问道:“柳兄,你的目的又何在呢?” 柳南江似乎料到凌菲与自已目的相同,似是毫无惊愕之色,平静地答道:“也 是想找一点线索,以便寻得‘子午谷’的方位。” 一旁的秦茹慧却蹙紧了眉尖,凌菲说出她的目的固然使她感到吃惊,柳南江竟 然没有隐瞒他此行的目的,也使她感到有些不快。 凌菲也同样无惊奇之色,仿佛柳南江的目的已在她意料之中只是淡淡一笑,道 :“现在柳兄该问我想找到‘子午谷’去干什么了?” 柳南江摇摇头,道:“我不想问你这个问题。” 凌菲似是非常意外,愕了半响,方气咻咻地呸道:“柳兄,你这个人太狡猾, 明明是怕我提出相同的问题,所以你才避而不问。” 柳南江不置可否地答道:“你也许说对了!” 凌菲神情娇蛮地一噘嘴唇,道:“你不问我,我却要问你,到‘子午谷’去有 何目的?” 柳南江问道:“你为何想要知道我找‘子午谷’地的原因呢?” 凌菲稍作犹疑,道:“我想知道你我的目的有无冲突之处。” 柳南江道:“如果有冲突呢?” 凌菲不假思索地道:“那就早散,相处日久,历经患难,难免增进彼此情谊。 到时不好变脸,反使你我为难。” 凌菲的话干净利落,直截了当,使柳南江陪生敬佩之心,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凌菲不禁皱起冒头,突然问道:“柳兄因何大声狂笑?” 柳南江笑道:“我是笑你的言词坦率,不昧真性,难得。” 语气一顿,收敛了笑容道:“凌菲,我们现在可以分手了。” 凌菲双眉一挑,道:“柳兄已料定你我进入‘子午谷’以后会起冲突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分手之意并不在吗……” 语气一顿,接道:“‘子午谷’一地既然名‘谷’,自然不在这三老峰头。你 我来此,无非是想找一点蛛丝马迹以为线索。请问,你发现了些什么吗?” 凌菲摇摇头,道:“一无发现。” 柳南江道:“既然一无发现,又何必守株待兔般留在此地!” 凌菲点点头,道:“自然,留此无益,不过……” 语气一顿,接道:“也不一定要分道扬镳啊!” 柳南江道:“‘子午谷’一地引人之处是因为那里有一椿隐秘,如果你不是单 纯为了好奇,冲突恐怕在所难免,同行又有何益呢?” 凌菲愕了华响,方臻首微点道:“柳兄这话说得不错,分手是对的。不过,我 衷心默祷你我最好不要同时进入谷中。” 这种语气竟然出自凌菲之口,不禁使柳南江心头一动,也不觉神情黯然,喃喃 道:“那只有各凭机缘了。” 凌菲说走就走,立即站起来说道:“我走了,二位前途珍重。” 秦茹慧巴不得她早走,连忙说道:“凌姑娘带些干粮去吧!” 凌菲倒不坚持,掏出一方绢帕,包了十个馍馍。 走了几步,凌菲又回过头来,瞅了柳南江一眼,道:“柳兄可愿送我一程?” 柳南江连忙说道:“我当然可以送你一程啊!” 凌菲朝秦茹慧微微一笑,然后向四南方一道斜坡奔去。 柳南江虽然紧跟着她奔去,心头却是一怔,因为按照青石板上所绘的图形看来, 这正是前往“子午谷”一地的方向。 前行约摸三里,凌菲才停下脚步,回身问道:“柳兄,你认为我这个人怎么样?” 柳南江不禁为之一怔,犹豫再三,方回道:“你这个问题真教我难以作答。” 凌菲又道:“好,我直截了当地问一句,抛开男女界限,站在武林同道的立场, 柳兄认为我这个朋友可不可以交?” 柳南江心中对凌菲那种爽朗的性格非常欣赏,不过他为人拘谨,总念念不忘男 女之别,因而很含蓄地答道:“你可取之处甚多。” 不待他说完,凌菲就面露欣色地一点头,道:“有这句话就行了……” 语气一顿,将两条修长的眉毛皱在一起,凝声问道:“柳兄,我要问你一句话, 你怎么和秦茹慧混在一起的?” 柳南江疾声道:“凌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若不是我了解你口没遮拦的性 格,单凭那个‘混’字,我从此就不会再现你。” 凌菲讪然一笑,以男人的姿态抱拳一礼,道:“请恕失言……” 语气一顿,接道:“秦羽烈是众所周知的当代枭雄,而且他性高气傲,若非他 有所图谋,他会让他的女儿与你同行吗?” 柳南江道:“你好像对秦羽烈有偏见。” 凌菲摇摇头道:“绝非偏见……” 柳南江插手止住她说下去,然后和声说道:“凌菲,道听途说不可靠,一切要 有凭证。” 凌菲冷笑一声,道:“我要有了凭据,秦羽烈就难想过太平的日子了。” 柳南江不禁心中一动,如果凌菲真是凌震霄的女儿,那么她显然已在怀疑秦羽 烈是杀父凶手了。 古寒秋从发现一个行医郎中的串铃,而推断凌震霄是被秦羽烈所杀害,当然凌 菲也会有所发现而对秦羽烈怀疑的。 最主要的是凌菲真是凌震霄的女儿吗?柳南江沉吟再三,方说道:“凌菲,我 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回答,由你自主。但是,你不能向我提出间题。” 凌菲娇媚地笑道:“柳兄,你这个人太坏了,一心一意想知道别人的秘密,自 己的秘密却不愿让人家知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柳南江道:“既然如此,我还是不要问吧,免得你以为吃了亏。” 凌菲笑道:“问吧,你又想逗人了。” 柳南江肃容正声说道:“令尊可是‘关中一龙’凌震霄?”说完后,目光盯在 凌菲的面上。 凌菲的神情毫无反应,静默了片刻,才缓声说道:“柳兄,你想在我面上看出 什么来,前日午间在松林酒店冷如霜也提过一次,你当时也观察我的神情,不过, 我现在告诉你,凌震霄就是先父。” 柳南江“噢”了一表,没再说什么,眉头却皱了起来。 因为据秦羽烈所说,肖云达是被凌震霄所杀:据古寒秋说,凌震霄是被秦羽烈 所暗算。 而凌菲又说过,她和乃兄行道江湖只为寻找本门一件遗宝。 如果那件宝物是凌震霄被杀后遗失的,那么那件宝物也必然是凌震霄杀害肖云 达以后所掠得的。如果一切传闻和推断都是事实,那件宝物此刻应该在秦羽烈的手 里了,是什么东西呢?柳南江不禁想向问凌菲。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肯定凌菲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 明知问后得不到答案,不如不问。 凌菲见他沉思不语,不禁问道:“柳兄,你问这件事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凌菲,终南三君子之一的三先生‘竹君子’萧云达于 十二年前死于三老峰下,据说是被人暗中下手杀害:原因则起于一宗财宝,你听说 过此事吗?” 凌菲眸子一转,凝声问道:“柳兄此时提出这个问题,莫非与先父有什么关系?” 柳南江想不到凌菲反应如此快,看神色她似乎不知个中内情,因而喟叹一家, 道:“当初有人怀疑肖云达是死在令先君之手,当然也连想到肖云达手中的财宝已 到了令父手中,这就是令父被杀的原因。” 凌菲目光盯在柳南江面上,一不稍瞬,道:“如此说来,柳兄已然知道杀害先 父之人是谁了?” 柳南江摇摇头,道:“这我可不能乱说……” 语气一顿,接道:“令父被杀后,是否有财物遗失?” 凌菲臻首一摇,道:“柳兄,不要往下问了,今天你我谈话到此为止,后会有 期……” 方要转身离去,突又回过身来,道:“柳兄,秦羽烈不可不防,量柳兄绝非贫 色之徒,也可能别具用心。本欲利用人,反被人利用,那就大为不智了。凌菲直言 快话,请勿怪罪!” 语罢,飞身旋离。 柳南江叫道:“凌菲,多谢赠言,前途珍重!” 话声中,凌菲业已去远,在日薄西山之时,那团火红的身影逐渐小似桐叶。飘 落一道山脊后,终于消失了足影。 在这一瞬间,柳南江升起一股怅惘之情。 不知因何而起,但却笼罩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他呆立一阵,才回头向三老峰头奔去。 秦茹慧早已不耐,见柳南江回来,以女儿家的性情来说,她最少也得娇嗔几句, 可是她并没有发泄她的真性,反而笑道:“这小妮子刁得让人喜爱,你送了她多远?” 柳南江道:“有二十里吧……”语气一顿,接道:“秦姑娘,我们也不必在此 盘桓了,依我看……” 秦茹慧忽然皱紧了眉头,面现痛苦之色。 柳南江连忙问道:“怎么了?” 秦茹慧幽叹了一声,道:“方才有凌菲在,为顾面子,我没有告诉你,古如松 手中的铁如意太厉害,我伤得不轻。” 柳南江心头一怔,忙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秦茹慧道:“看上去只是擦伤表皮,筋骨也不是肿胀。其实我整条手臂连一点 力也使不出来,而且血脉内像被针扎一般疼痛。” 柳南江心想:这下可糟了,原本打算和秦茹慧订下会合时地之后分道扬镳的, 如此一来就不行了,他总不能丢下伤者不管呀! 秦茹慧道:“待我自行运功疗伤一二日之间也许就会好了。” 柳南江是没有办法将她撇开了,只得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在那石窟中暂住 一二日再说吧!” 秦茹慧道:“目前我们一无所获,岂能再耽误行程呢?” 柳南江点点头,道:“好吧!” 其实,他也只有这样答应了。 秦茹慧站起来问道:“我们该朝哪个方向走呢?” 柳南江道:“朝凌菲的去向走吧,她对山中的地势仿佛很熟。” 其实,凌菲的去向却正是“子午谷”的所在方位。 柳南江故意留后一步,装着无意地碰了秦茹慧的左臂一下。 而暗中却打出了一记逆穴手法。 如果她那条手臂确实已受伤,她会毫无感党,反之,他也许会受不了疼痛而叫 起来。 其实,秦茹慧是痛彻心肺。 不过,她知道柳南江是在测验她左肩的伤势,因此咬紧了牙根,装出毫无所觉 的样子。 柳南江自然不会再对她伤势突示怀疑,同时,暗道一声惭愧。 此时,已经夕阳含山,申酉相交光景。两人向西南方疾步行去,转眼已离三老 峰头二十余里了。 两人奔行之间,突闻一阵杀伐之高,柳南江不禁心头一动,脱口道:“难道是 凌菲在和别人动手吗?” 秦茹慧的心中是绝不愿意节外生枝的,但是她从柳南江的语声之中已听出他对 被菲有关切之情。 她为了不致引起柳南江的反感,连忙装出关切的神色道:“那我们得赶快去看 看啊!” 柳南江点点头,领先循声奔去。 仅只几个起落,来到一处斜坡,在苍茫夜色中看见有一大群人,当中两个人你 来我往,如兔起鹘落般搏杀不休。 柳南江放眼一着,虽然搏杀之人其中有一女子,但却不是凌菲,因为驻菲穿红, 面这个女子穿绿,衣着有显然的不同。 秦茹慧的目力委实不弱,已然看清现场之人,疾声道:“柳仙仙和古如松过招, 旁边站立之人是柳夫人以及属下四小僮和四使女。” 柳南江自然也看清了,凭柳仙仙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竟然和一个成名多年的高 手过招,一时难分轩轾,不能不使柳南江感到吃惊。 同时,柳氏母女在此地出现,也使他感到震骇。 显然,想要进入“子午谷”的方位并不可喜,能进入谷中才可喜。 秦茹慧问道:“要过去看看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看看也好,不过最好不要让他们看见。” 秦茹慧不解他因何要如此,茫然地问道:“为什么呢?” 铆南江道:“古如松必是要逐她们下山才动手的,我们一露面,岂不是为柳大 人制造借口,使古如松不好讲话。” 秦茹慧道:“这倒是应该的,反正天已擦黑,他们不容易发现我们的。” 两人佝偻着身子向搏杀的现场而去,在距离现场五十步左右一块巨石后面伏了 下来。 只见柳仙仙手握两把寒光闪闪约摸尺许的短剑,人小,兵器短,但是在古如松 那支沉重的铁如意下却非常活跃。 虽没有对古如松构成严正的威胁,却也没有屈居下风。 柳南江道:“秦姑娘,难怪那天晚上你连接两剑无功,这位‘玲珑剑’年龄虽 小,和其他三剑却要相去一大截哩!” 秦茹慧道:“相公眼看不过一二,身临其阵,才知道这小妮子端的厉害。” 柳南江道:“这位‘玲珑剑’我虽不曾试过,但是那位‘铁如意’我却试过了。 只要看古如松无法建功,就知道柳仙仙的厉害了。” 秦茹慧趁机阿谀道:“不过,她与相公的剑术相比,却又相去甚远了。” 柳南江虽然被捧,却无得意之色,但也不妄自菲薄,只是沉静地说:“我却不 希望和姓柳的人为敌,但愿这母女俩和我不要起什么冲突。” 说到此处,正好场中的柳仙仙和古如松各自飘退。 回见柳夫人走到古如松面前说道:“古老头,你还要打吗?” 古如松大吼道:“当然要,要不然你们立刻走下山去。” 柳夫人大笑道:“古老头,我看不打也罢。六十多岁的老头和一个十六岁的小 丫头,打了五十招未分高下,还有什么可打的呢?” 古如松气得哇哇大叫道:“你不要挖苦人,武学一途,无年龄之分,何况老夫 并未落败,自然要分个高下才能算完事。” 柳大人道:“好吧,看样子你是要存心栽一个大筋斗。要打可以,不过要等到 月亮升起以后。” 古如松道:“老夫不耐久等。” 柳夫人冷笑道:“你大概是想趁黑占便宜吧?天已黑尽,你那支乌黑的如意在 夜色中难以看见,可是我女儿手里的两把短剑却闪闪发光,夭黑动手,分明对你有 利嘛!” 古如松沉声道:“好吧,老夫就等月色升起再打,老夫就不信今晚没有月亮。” 说罢,竟然抱着铁如意席地坐了下来。 柳南江轻声道:“秦姑娘,我们走吧,今天二十,月儿恐怕要到戌时才会升起 了。” 两人正待离去,忽听柳夫人高尚叫道:“二位观战者何不出来一见?” 柳南江不禁暗中吃惊,他们的行藏显然已被柳夫人察觉了。 秦茹慧悄声道:“走,出去就出去吧,有什么可怕?” 柳南江站了起来,向秦茹慧摇头示意,两人同时走了出去。 柳大人笑道:“妾身猜想定是二位。” 柳南江道:“夫人的耳目太以聪慧了。” 柳夫人道:“妾身并非有意要点破二位行藏,只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柳相公。” 柳南江问道:“请问何事?” 柳大人道:“冷老魔手中那把铁剑易手了,如今到了‘祥云堡’堡主秦羽烈的 手中。” 柳南江闻言心中一动,秦茹慧更是大喜过望,得剑就等于得到了那招“反璞归 真”的剑法。她有了这招剑法,将可以傲视武林。 柳南江到目前为止,还在怀疑那把剑的真正价值,因为他曾一看再看,未发现 有何出奇之处,因而语气淡然地道:“在下对那把铁剑并未感到兴趣。” 柳夫人轻笑道:“相公毕竟不是愚人,不过想得到那把剑的愚人却多着呢!” 秦茹慧心道:“你说别人是愚人,你才是天下第一个大傻瓜哩!” 柳南江道:“夫人就是要告诉在下这件事吗?” 柳夫人道:“妾身思忖,相公也许会想到要那把剑,想不到相公却漠不关心。” 语气一顿,接道:“另外有一件事请教,相公可曾听到此山已封之说?” 柳南江点点头,道:“听说了,在下正准备连夜赶下山去。” 柳夫人显然想不到柳南江会这样回答,不禁当场怔住。 良久,才笑道:“柳相公倒是少年老成啊!” 柳南江不愿久留,乃告别道:“在下走了,方寸是听到杀伐之声才赶来看看的。” 说完话,向秦茹慧一摆手,双双离去。 秦茹慧此时已迫不及待地想回堡一趟了,不过,她却小心翼翼地不露声色,以 免柳南江动疑。 默默走了一段路,秦茹慧方开口说道:“柳相公,你认为柳夫人的话是否可靠?” 柳南江道:“那位夫人不似一个说假活之人。” 秦茹慧以埋怨的口吻道:“如果真有此事,家父就太欠考虑了。” 柳南江问道:“为什么?” 秦茹慧道:“那把铁剑根本一无是处,何必招惹麻烦呢?” 柳南江道:“想必令尊听到了我们和冷老魔打交道的事,以为我们要那把剑, 所以才动手在冷老魔手里夺了去。” 秦茹慧故作讶然地说道:“真是这样吗?” 柳南江道:“这是我的猜想,虽未必可靠,却也相差无几。” 秦茹慧一蹙冒尖,道:“如此说来,我倒应该通知家父一声,那把剑根本就毫 无价值可言。” 柳南江一沉吟,道:“也好,你正好趁此机会回堡疗伤。” 秦茹慧又故作犹疑之色地问道:“我们再如何碰头呢?” 柳南江道:“三日后在三老峰头相见,不见不散,如何?” 秦茹慧接道:“相公切记三日之约,莫教我等到白头。” 语音未落,人已去远。 铆南江对秦茹慧的突然欲归,大是怀疑。不过,他又想不出其中原因安在? 他为了可以独自前往“子午谷”中一行,也就顺水推舟地让秦茹慧离去。 他静立在漆黑的夜色里,又将那方青石板上所绘的图形细想一遍:哪里是山峰, 哪里是山涧,哪里是峡谷,从三老峰头一直到“子午谷”的所在地,从头到尾地想 了一遍。 这才施展轻功身法,向西南方逸去。 “子午谷”一地距三老峰头有多远,柳南江不得而知。但他可以猜想得到必定 是在终南山脉以内,否则就不必以三老峰头为指示目标。终南山脉虽然延绵很长, 其崇山峻岭的险阻地带不过五百里方圆,不管“子午谷”一地是否能顺利觅得,三 日内来回是足够的。因此,柳南江才与秦茹慧订下了三日后三老峰头上约。 当那块青石板上所绘图形中第一座山峰出现后,柳南江立刻依照图形上各种标 示间相互的距离,推示出“子午谷”离三老峰头南不到百里六遥。 有了这一发现,柳南江不禁精神抖擞,全力向目的地奔驰。 终于,柳南江于三更时分来到一座峡谷。谷口不过二尺来宽。柳南江在谷口向 内窥视一阵,只见一片漆黑。他回身飘望,四野寂寂,除此以外,再无半个人影。 于是小心翼翼地闪进了那道狭长的峡谷。 *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天亮前,长安一带降下了 入秋以来的第一次浓霜。檐角屋顶,一片白色。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宛如一个银 色世界。 在料峭的晨风中,六乘骏马飞也似来到“祥云堡”的大门之前。 铁蹄一住,秦茹慧首先跃下马背,向堡内疾奔而去。 原来她行经杜曲之际,正好遇上了内管事花云锦率领那五名蓝衣武士要回堡报 告监视“九指魔杖”冷如霜的结果。于是花云锦立刻让出自己坐骑,一名蓝衣武士 又将坐骑让与花云锦。一行六骑,疾奔返回“祥云堡”中。 秦茹慧虽是习武之人,自幼以来都还没有像这几天如此劳累过。但是一股喜悦 的心情使她精神倍增:铁剑已经到手,三日后当她再与柳南江相见之时,她已成为 当今武林之中唯一懂得“归真剑法”之人。尽管仲秋之夜,她在武林群芳赛会中本 可垂手而得的后冠因丑老人的出现使她没有戴上。可是,从此以后,她将是不折不 扣的武林之后,短剑一出,想不承认也不行。 花云锦的“军情”井不紧急,因为“九指魔杖”冷如霜并无报复反扑的迹象, 他的报告可以留于天明之后,所以进入堡中,仅仅向总管公孙彤复命,并未去惊动 堡主。事实上花云锦也明白,小姐半夜赶回,堡主也不可能有时间接见他。 秦羽烈虽于酣睡之中,但是秦茹慧的步履之声老远就惊醒了他。 从熟悉的步履声中,他已听出了来人是他的女儿。连忙披衣起床,开门迎去。 秦羽烈目光锐利,很远就看见了秦茹慧左肩衣衫残破,且有血痕,忙迫不及待 地问道:“茹慧,怎么受伤了?” 秦茹慧一大步跨进房中,反手带上房门,将身子倚在门板上,摇摇头,道: “被古如松的铁如意擦了一下,伤无大碍……” 语气一顿,接道:“爹,听说铁剑到手了,是不是真的?” 秦羽烈苦笑道:“铁剑是到手了,可惜不是我们心目中的那一把。” 这无异是在一盆烈火上泼了一盆水,秦茹慧不禁凉了半截。 她家看她爹的神情,绝不是故意在逗她,愣了一愣,挑眉问道:“难道是冷如 霜从中换了一把?……” 语气一顿,接道:“剑拿来我看看。” 秦羽烈道:“冷老魔到手不过一天一夜,即使连夜仿制也不会那么快……” 说着,自榻后一个木架上取出那把铁剑,递给秦茹慧,道:“你将那一块废铁 和剑上的缺口比一比看,如果是另外一把,不管手艺有多么精巧的工匠,也无法使 那缺口完全相同的。” 秦茹慧取剑在手,反复检视,手中的剑和那晚在“唐家老店”中所见到的那把 完全相同,生铜把手,剑身锈迹斑驳,那绝非一时之间可以仿造出来的。 她又取出身边那块废铁,往剑上的缺口一合。不但严丝合缝,而且表面上的锈 迹也可以连接起来,证明那一小块铁的确是从这一把铁剑弹下来的。 不待秦茹慧开口,秦羽烈已取出那方玉佩,将铁剑从玉佩的方孔中穿进,那把 铁剑立刻变得金光闪闪,满屋生辉。 铁剑的字迹也纤毫毕显,那一小块上仍是一招剑法的片段,而剑身上除了“贪 婪者死” 四个字以外,别无字迹。 秦茹慧大事不解,连连摇头,喃喃自语道:“怪事!怪事?” 秦羽烈也是蹙紧眉头,道:“这真是一件怪事,想不通!想不通。” 语气一顿,接道:“茹慧!这件事暂且不去想它,柳南江呢?” 秦茹慧道:“还在终南山中,我本来不离开他的,可是……” 秦羽烈接口道:“我也盼望你回来将我心中的疑团印证一下。” 语气一顿,接道:“他是否有与你会合的时间和地点?” 秦茹慧点点头,道:“有的。不过,他也许不会守信而来。” 秦羽烈不以为然地道:“那倒不至于吧?柳南江不会是个轻诺寡言之人。” 秦茹慧冷哼了一声,道:“爹!你根本不知道,他有意想摆脱我。” 说到此处,她又将这两日所发生的事情十分仔细地讲了一遍,秦羽烈凝神静听, 时而张目,时而略显讶色,神情随秦茹慧的讲述而随时变化。 说到最后,秦茹慧又问道:“凌菲可就是‘关中一龙’凌震霄的女儿?” 秦羽烈语气不肯定地答道:“大概是吧!” 秦茹慧又问道:“那个姓柳的母女呢?” 秦羽烈摇摇头,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自然是有点来头的人物。” 语气一顿,接道:“你方才说,凌菲说柳南江的师父是无尘大师,你可曾问过 柳南江?” 秦茹慧道:“我没有问,您不是教我少向他问东问西的吗?” 秦羽烈又问道:“凌菲问过柳南江了吗?” 秦茹慧道:“没有。她对我说了以后,却对柳南江只字不提。” 秦羽烈道:“她是个精灵刁钻的人,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说完后,负手在室内来回蹀踱,一副攒眉苦思的神情。 秦羽烈听完秦茹慧的叙述后,任何事都没有问,却只问起无尘大师。 因而,秦茹苦不禁好奇地问道:“爹!你不是和柳南江的师父见过吗?” 秦羽烈神情微微一愣,稍露支吾之色地应道:“见过!见过!” 秦如慧道:“瞧你方才追问的神色,似乎不知道柳南江的师父是谁的样子。” 秦羽烈笑道:“茹慧!你的眼睛真尖。不过,我的确不知道柳南江的师父名叫 无尘大师。 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和尚。“ 秦茹慧眉失一蹙,道:“既然连他的法号都不知道,怎么又知道柳南江是他的 徒儿呢?” 秦羽烈竟然愣住了,久久答不出话。 半晌,方大笑道:“茹慧!你真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语气一顿,接道:“我是从柳南江身上佩带的那把古剑认出来的。” 秦茹慧“噢”了一声,她爹的解释是可以令她满意的,虽然解释得不够顺理成 章,她却无理由去怀疑自己的父亲是在说假话。 秦茹慧又道:“还有一事,我也不太明白。那日爹和柳南江同席而饮,你没有 动问他师父的法号,他也不提,这是怎么回事呢!” 秦羽烈道:“我自然不宜动问。想想看:连他师父的法号都不知道,还谈什么 故交呢? 即使真有那么回事。柳南江也不会相信呢?“ 秦茹慧一撇嘴唇,道:“为什么不相信?他师父还托您代他寻访玉佩,而且还 有那方样品为证,难道还假得了吗?” 素羽烈哈哈大笑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不过……” 突然笑容一收,接道:“他师父一定不会告诉他这一件事情。否则,他就不会 暗中混入堡中,而会公然登门找我了。” 秦茹慧连“哦”了两声,似是明白了她的父亲的意思,其实,她心中还是一片 模糊的。 不过,她不想去探究。他们是父女,她自然站在秦羽烈一边,而不至于去帮助 外人。 秦羽烈看看天色,道:“天已大亮了。茹慧!你该好好休息一阵,你还有三天 ……” 秦茹慧摇摇头,道:“不!我最多只耽一天,晚上就准备重入终南山中。” 秦羽烈兴奋地大笑道:“哈哈!有你这个女儿,比儿子都强!” 秦茹慧嫣然一笑,拜别了她父亲,回到她的绣阁,她已有数日不施脂粉。第一 大事,她就是要使女为她烧一盆菌汤!沐浴一番。 秦茹慧在“祥云堡”中盘桓整日。入夜,经过秦羽烈面授了一番机宜,夏又出 堡,向终南山奔去。 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她却未气馁。她父亲的话没有错,只要抓牢柳南江, 对他们“祥云堡”有百利而无一害。 酉末离堡,戌末已过杜曲。一个时辰,已经下来六十里地。虽非健行如飞,却 也够快了。 正行之间,突然在路旁草叶之中闪出一道亮光,映入秦茹慧的眼中。 秦茹慧停下脚步,放眼望去,路旁草叶之中赫然有一把无鞘长剑。剑身通体墨 黑,铜把泛着金黄的光辉。最近以来,秦茹慧屡被剑迷昏了头,于是很快地探手拾 起那把剑。 那是一把寒铁打造的长剑,虽然不知它的质料如何,铸造的形式却异常美丽而 精巧,秦茹慧不禁多看了几眼。 蓦然,她突然感觉有一股奇寒的劲流直冲血脉,心头不禁一骇! “呛”一声,手中长剑已然落在地上,原来她的右臂已无丝毫力量了。 在狂骇中,秦布慧连忙闭住气穴,抑制住那股奇寒的劲流不致冲向命门。 就在此时,“嗖嗖”连声,草叶中飞闪出十几条人影,将她团团围住。 秦茹慧慌忙用左乎拔出身边的短剑,其实那不过是虚张声势。即使她此刻与平 常无异,剑招一反,也丝毫发生不了威力。 只听一个爽朗的声音哈哈笑道:“秦姑娘!真是幸会。” 秦茹慧放眼一看,这才发觉情况异常严重。原来说话之人是“玉面郎君”冷山 红。 秦茹惹不禁狂骇,显然在方才拾起那把长剑时就已身中剧毒了。 秦茹慧勉强镇定心神,冷叱道:“冷山红!想不到你们竟然耍出这种卑鄙手段。” 冷山红笑道:“秦姑娘!这是给见财起意的人一点教训。若你能做到路不捡遗, 岂不是没有这种麻烦了吗?” 秦茹慧不禁面上一红,着了对方的道儿,还被对方讥诮一番。咬了咬牙,又叱 喝道:“算你家姑娘栽了,你想干什么?” 冷山红道:“家父想见见你,请又请不到,所以才用这个法儿。” 秦茹慧沉声道:“要见我也犯不着耍这种花招,‘祥云堡’并不好惹!” 冷山红笑了一声,道:“秦姑娘犯不着说狠话,更不应该上火气。你已中了我 们冷家的独门高毒‘错骨散’,顾忌的就是心浮气躁。你若不愿意去见家父,冷某 也不会强求。不过冷某要先打一奇招呼,一个时辰之内不用药物,将那股奇寒劲流 逼出,任凭你的内力如何深厚,也将会尝到分筋错骨的滋味,最后则是百骸俱散而 死。希望秦姑娘勿视性命为儿戏,应为自己的生命多加顾虑!” 不管秦茹慧的性子如何强烈,一直面临严重的生命威胁,她也不得不委屈低头 了。 因而,颓然地还剑入鞘,强作镇定地道:“即使到森罗宝殿,你家姑娘也跟你 去。不过,我也要先打一声招呼,你姑娘这条命值钱得很,你们父子两条命也不够 赔。” 冷山红大笑道:“哈哈!正因为秦姑娘这条命很值钱,所以才劳芳驾。” 秦茹慧冷叱道:“少噜嗦!走吧!” 说着,就大步向冷山红面前走去…… 她并不是毫无畏怯,而是怕毒蔓布全身,故而不希望多作拖延。 冷山红一扬手,道:“最好请秦姑娘不要轻易走动,因为冷某对你的内力深厚 程度不够了解,万一气血浮动,奇毒窜入命门,那就不妙了!” 秦茹慧心头一骇,连忙停住脚步,道:“不能走去,如何去见冷老魔头。” 冷山红道:“冷某早为姑娘想到了。” 扬手一挥,立刻有四个大汉飞奔到秦茹慧的身边,四人的肩上抬着一乘软轿。 秦茹慧也就毫不迟疑地跨了上去,现在她已成为刀俎上之鱼肉,听凭宰割了。 冷山红又叱喝一声,一行健步如飞的朝终南山麓奔去。 深秋子夜本已很冷,再加上右臂血脉内的奇寒劲流,使秦茹慧右边半个身子都 感到彻骨之寒,牙齿也禁不住得得打颤。 好不容易又经过了一个时辰,软轿才停了下来。当轿帘掀起时,秦茹慧看到了 灯光。 原来软桥已停在一座宽敞的茅屋之中,屋架的梁木还裹着新鲜的树皮。由此可 见,这座茅屋是新近才搭盖好的。 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粗糙的条案,案上置着一盏油灯。“九指魔杖”冷如霜 就坐在条案之后,他的身后又站着四个面色苍白,貌相狰狞的中年女子。八道目光 像冷箭似的盯在秦茹慧的面上。 气氛有点阴森恐怖,秦茹慧本已感到奇寒,此时更不由自主地连打寒噤。 冷如霜待秦茹慧走下软轿后,挥手一摆,原来站在他身后的四个中年妇人,闪 身来到秦茹慧的身后,这使得秦茹慧为之一骇。她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搭上了剑把, 打算作困兽之斗。 那四个面目狰狞的中年妇人只是静立在秦茹慧的身后,并没有其他动作,秦茹 慧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冷声向冷如霜问道:“冷老魔!你找我何事?” 冷如霜笑道:“秦姑娘不必过分紧张,老夫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秦茹慧冷哼道:“要问话可以,先解去我身上的毒性。” 冷如霜仰首一阵狂笑,在狂笑声中,那四个中年妇人倏然一齐伸手向秦范慧背 上按去。 秦茹慧不禁大骇,一瞬之间,她连动一下的力量也消失了。 冷如霜停住了狂笑,沉声道:“‘错骨散’的剧毒已潜伏在你右臂的血脉之中, 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背上的四只手掌运力一吸,剧毒立刻冲进命门,蔓延全身,你 立刻就会尝到分筋错骨的滋味,十二个时辰以后百骸俱散而亡。” 秦茹慧一横心,咬牙切齿地道:“即使粉身碎骨,你也休想教我回答你的问题。” 冷如霜冷笑一声,道:“好!老大先让你小尝分筋错骨的滋味。” 言罢,伸出一根指头虚空一晃,像是对那四名中年妇人发出了一声暗号。 秦茹慧暗运内力,将全身气血闭住。 蓦然,秦茹慧觉得那股奇寒的劲流,在右臂血脉中翻腾不已。一时之间,右臂 骨骸似欲拆散,痛苦异常,额上顿时滚下冷汗涔涔。 如此经过一盏茶的功夫,冷如霜再举起手来摇了一下。说也奇怪,痛苦立刻消 失,那股奇寒劲流又伏在右臂的血脉中不动了。 冷如霜狞笑了一声,道:“秦姑娘,毒性方才只在你的右臂血脉中发挥了三成 力量,如果你再要强硬,老夫就要毒性蔓延你的全身。年纪轻轻,犯不着给自己找 麻烦啊!” 任何人都有求生的本能欲望,秦茹慧正值雄心万丈,野心勃勃之际,自然更舍 不得死了,因而颓然地一点头,道:“尽管问吧!” 冷如霜面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狞色,扬声道:“拿一张凳子来给秦茹慧坐着。” 立即有一个壮汉搬过来一个以树根作成的矮凳,放在秦姑娘的身后。 秦茹慧坐下,但是背上的四双手掌仍然紧紧地按在她背上。 冷如霜道:“老夫问一句,你答一句,只要回答的话实在,老夫绝不为难你, 如果你以假话相答,或胡乱搪塞,老夫就要以严厉的手段来对付你。莫怪老夫没有 先行警告。” 秦茹慧经方才一阵折磨,神情萎顿不少,有气无力地道:“问吧!” 冷如霜沉声道:“‘关中一龙’凌震霄,是否死在你父之手?” 秦茹慧不禁骇然张目,道:“你怎么可以如此乱说?” 冷如霜嘿嘿一笑,道:“七年前,你父四处打听凌震霄的下落,别以为老夫不 知,只可惜老夫比你父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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