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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怪人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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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怪人怪事 那怪人瞧了上官琦一阵,得意地接道:“想不到今天我倒遇到一位知音了。” 言词中,充满了无邪的童心。 上官琦道:“晚辈愚鲁,知音愧不敢当;但老前辈的箫声,真是仙韵纶音,令 人听了感奋无比,却是千真万确之事……” 那怪人听得呵呵一笑,道:“仙韵纶音,谈何容易;不过老夫在这箫上,确曾 下过一番工夫倒是事实……”他忽然想起两人竟是隔着窗子在谈话,不由得又哈哈 笑了起来,道:“多年来,你可算得是老夫唯一的客人。来来来,快请进来,如是 这等隔着窗子相谈,岂不是待慢了客人了么!” 上官琦原本不想与这怪人交攀,可是一则因为对他的箫声,太过喜爱。二则看 这怪人,有时竟是童心未泯,说话很是天真有趣。这时听他一邀,也就改变了主意, 心道:“好吧,我就进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人……” 那怪人道:“对了,咱们此番相遇,也算前缘。既来了,又何必过门不入。” 说着又呵呵笑了一笑,道:“还是进来坐坐吧。” 上官琦暗道:“你这怪人可真怪,听他所言,我心里的意思,仿佛都被他猜中 了。”心里虽这么想,人已移动脚步,走近了窗口,人一纵身,便已越富而入,口 里说道:“老前辈这房子倒真也奇怪,怎么不用门呢?” 那怪人这时却冷冷地道:“哼,我已与世隔绝,要门又有何用?” 两人对答声中,上官琦己脚落实地,站在那怪人身前。 那怪人抬头瞧了瞧上官倚,点点头,道:“嗯,难怪你胆敢深入涉险。”那怪 人头向侧转动了一下,示意上官琦,道:“你且坐下,咱们谈谈。” 上官琦低头一看,木桌旁正好有一张椅子,矮身坐了下来。 那怪人待上官琦坐定之后,问道:“你当真是为了追寻箫声,才到这里来的么?” 上官琦道:“不错,老前辈的箫声,实在是太好听了,真正是动人已极,所以 晚辈才循声寻来……” 那怪人方才还冷冷的,这时一提箫声,又听上官琦如此一说,他又开心起来, 高兴地说:“既是如此,你想必能懂我的箫音了?” 上官琦道:“晚辈虽不能说懂,但是那箫音所奏出的哀乐之情,晚辈倒也能够 领会一二……” 那怪人点点头道:“这个自然。不要说人了,就是禽兽,也能知道声音美妙、 好恶……。不过,听得之后,各个的体认与感觉不同罢了。” 上官琦心里暗道:“看你这么怪,说的话,可真也有道理。” 那怪人忽然兴冲冲地道:“深夜客来,难得又是知音,我再奏几段,让你听听 可好?” 上官琦微微一笑,答道:“老前辈有雅兴,晚辈求之不得!” 那怪人听他竟然真的要听,心中似是感触甚多,身子向前一探,先从那方桌之 上,取过一方布帕,脸色十分凝重地放在自己身前,翻手伸入怀中,恭恭敬敬取出 一支箫来,双手捧住,放在面前布帕之上。 上官琦仔细瞧去,只见那怪人取出放在布帕上的洞箫,和一般洞箫大不相同。 此箭长不过尺许左右,通体漆黑,也不知用什么东西做成,在箫的尾端之上,残去 了一片缺口。 只看那老人闭上双目,双掌合胸,先自默默祈祷了一阵,然后,突然一睁双目, 目注墨箫,虔诚无比地取在手中,右手横箫,左手忽然在地板之上一拍,身子忽然 凌空而起,原姿不变地落到窗子前面。 上官琦心头暗自吃了一骇,忖道:“这是什么身法,臂不挥拂,脚不跃奔,但 凭左手在地板轻轻一击,人竟能凌空跃飞过去,而臂腿不动,仍然保持着原姿不变。 此等怪异身法,实是罕闻罕见之学。” 只见那怪人,两手捧起短箫,就唇吹了起来。 哪知过了半晌工夫,始终不闻半点箫音,不觉心中大生奇怪之感。凝目望去, 但见那怪人目瞪神凝,吹得似是十分吃力。 mpanel(1); 正待开口相询,忽闻袅袅箫音,遥遥地飘传过来…… 初闻箫声之时,只觉音韵十分柔细,若断若续,渐渐声音转大,箫声嘹亮起来。 上官琦心中奇怪,不自觉地站起了身,缓步走到那老人身边,运足目力,仔细 看去。 只见那老人就唇短箫的尾部,似是有着一股线雾般的白气波向前面而去。 上官琦瞧了半晌之后,心中忽有所悟,暗道:“是啦,这老人果然是以精深绝 伦的内功,吹一种音波,待这音波遇到阻挡之时,激发出箫声出来……是以他看去 吹得十分吃力。” 那怪人似是注意到了上官琦在瞧自己,忽地把就唇短箫一收,冷冷地问道: “你瞧我干什么?” 上官琦看他忽喜忽怒、忽冷忽热的神态,心中暗道:“这人果是个冷僻难测的 怪物,还是早些想法子,离开这里的好。”当下答道:“晚辈看老前辈,吹箫神情 似是十分吃力,不自觉间多瞧了两眼……” 但闻箫声袅袅,仍然不停地飘传过来。 这怪人虽已停下不吹,但那箫音却延长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才停了下来。 只听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年轻的孩子,自然不解其中的奥妙了……。” 上官琦乃是生性倔强之人,听这怪人说他不解其中奥妙,心中大为不服,不由 冷笑了一声,道:“晚辈虽然年轻,对音律之学却也略窥门径,对丝竹乐器,虽没 有研习过,但听得也不在少数……” 那怪人听上官琦一番辩解,知他心中不服,冷冷笑道:“听你之言,似乎懂得 不少。我问你,你看老夫吹的是和平常人一般么?” 上官琦道:“如若将老前辈与常人相比,确有不同之处。” 那怪人翻了翻一双大眼,脸上泛起了好奇的神色,忽又微笑道:“老夫与别人 有何不同之处,你且说说看……” 上官琦略一沉吟,道:“丝竹吹弹,原是恰情悦性之用;吹弹之人,当时的心 情虽有哀乐之分,但也一定有曲有调。尤其吹奏洞箫,更须气定神凝,徐徐吐气, 其音才能柔婉。可是老前辈却与一般人大不相同,吹奏得既无曲无调,宫商音律, 也不协和,而且,而且……”他忽然想到和自己相对面坐的乃是一个喜怒无常、冷 热不定的怪人,如果说得太坦直,反为不妥,是以“而且”了两句,住口不言。 那怪人听得连连点头,神情上似是很为高兴。这时见上官琦住口不言,一转脸, 急急问道:“而且什么,快说,快说……” 上官琦看他神情知道自己不说,必将激起这怪人的怒意。轻咳了一声,说道: “而且老前辈吹奏之时,贯神用劲,吹得十分吃力。以晚辈看,老前辈吹弄洞箫, 就如同在施运一种内家功夫一般……” 那怪人不待上官倚话完,突然哈哈一阵大笑,道:“难得,难得,看不出你年 纪轻轻,对音律、武功两道,却懂得不少……”转脸瞧上官琦,又道:“数十年来, 听见老夫箫音的人,自是很多,但能循声找到的,却只有你一人。想不到你竟精通 此道。实对你说,老夫吹奏之法,自是与常人不同。他们吹箫只是抒情怡性,老夫 吹箫除了抒情怡性之外,却还在修为一种高深的武学。老夫吹箫是运功化气,聚气 成音,集音成力,这种力量能伤人于无形之中……”说时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上官琦道:“晚辈虽是愚鲁,但在箫音之中,已听出老前辈是一位武林高人了。” 那怪人被上官琦一阵恭维,心里更是高兴,朗朗大笑,道:“放眼当今武林, 堪与老夫匹敌的,还数不出什么人物。只是老夫武功虽高,但未遇到一个可传之人,……” 窗外陡然黑影一闪,那怪人疾伸右手,一吐一收,他这突然的动作,把上官琦吓了 一惊。但那怪人却笑向上官琦道:“你且看看老夫这一手功夫。”张开五指,掌心 里竟是一只很大的黑蝙蝠。 那黑蝙蝠停在掌心双翅不住地扑张,仿佛想飞,却又飞不出去。 那怪人眼睛望着蝙蝠在掌心飞动,脸上现出了欢愉之色,似觉玩得十分有趣, 人却向上官琦道:“老夫倒很喜欢你这份胆识与聪慧,打明天起,我要将我的绝学 传授与你。” 此人虽已是须发苍然,但嬉玩之心,却是甚重,做事说话,常带几分稚气。 上官琦暗暗忖道:“看他武功,确有过人之处,挥手攫鸟,实非常人可以办到。 但武林之中,最重师道一伦,我岂能见异思迁,认他作师……”当下高声说道: “老前辈授我武功虽可,但我却不能认你作师。” 那怪人沉吟一阵,笑道:“当今之世,不知有好多人想投在老夫门下,均被老 夫婉拒。你不认我作师,却又想学我的武功,那成什么体统?” 上官琦道:“传我武功之言,是老前辈亲口说出,在下并未心存此意。老前辈 既不愿相授,那也罢了……”霍然转过身子,大步向外走去。 忽觉一股强猛的暗劲,袭上身来,有如千百斤重铅,压在身上一般,不自觉地 运集了全身功力,向那袭上身来的暗劲相抗。但觉压力逐渐加重,上官琦也不自主 地把全身的真力集中相抗。 那袭来的暗劲绵绵不绝,上官琦渐感承受不住。待他想起要走之时,双腿已然 不听指挥,别说向前走动了,就是想移动一下,也觉力难从心。 原来他把全身所能用出的气力,都用来和那袭上身来的暗劲相抗,全身不剩半 点余力。有如一个身负千斤重担之人,全身力量都运集在负重之上,连动弹一下的 气力也没有了。 只觉那袭来的暗劲,适可而止,身后响起老人冷森森的笑声,道:“老夫这居 住之处,数十年来,从未有人涉足其间。你这娃儿既然进来了,岂能轻轻易易地出 去……” 上官琦心中想道:“是你要我进来的,怎能这般强词夺理地反来怪我?”他心 中虽然想和他争论,但因没有说话之力,开口不得,空自心中焦急。 只听那老人呵呵大笑了一阵,接道:“你现在该知道老夫之言,说得不错了吧! 举世能和我武功相抗之人,大约只有两三个人。但我这数十年来潜居阁楼,日夜研 究,武功一道,已是大有进境。如你能投我门下,得我绝学,十年后,定然成为武 林中第一高手……” 上官琦只觉运集抗拒那袭来暗劲的真气逐渐消减,脸上汗水滚滚而下,连分心 听那老人说话的精神,都难抽出,但听他声音缭绕耳际,却是一句也没听清楚。 要知他此刻把全身所有的潜力,都用了出来,和那袭上身来的暗劲抗拒,血脉 暴张,毛发竖立,神意集中,耳目都逐渐失去了灵敏。 那老人久久不间上官琦回答自己之言,心中怒火大起,高声说道:“我说的话, 你是听到没有?” 忽觉他抗拒之力,突然消失,上官琦的身子倏然摔倒地上。 怪老人口中骂了一声:“没有用的娃儿!”左掌在地上一拍,飞了过去,举手 在他“天灵”、“玄机”、“金门”三处要穴上各拍一掌。 上官琦本已气绝,经他在三处要穴上各拍了一掌之后,长长吁一口气,忽然挺 身坐了起来,张嘴喷出几口鲜血。望了那老人一眼,怒道:“就是你的武功,举世 难有一人匹敌,我也不要认你作师,学你的武功。”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那怪人似是被上官琦的家强之气所慑,忽地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好吧!你 不认我为师,也就算了。只要你肯答应我几件事,我就把武功传你。” 上官琦回过头道:“你要我答应什么事?”其实,他对那老人的武功,心中亦 甚向往,但因他生性倔强,心存师伦,不肯向那老人服输。 怪老人仰脸望着屋顶,口中喃喃地答道:“一、二、三、四……”忽然转脸望 着上官琦道:“此事最是容易不过,只要你答应武功学成之后,替我杀去二十八个 人,就算报答了我授你武功之思。” 上官琦道:“这二十八人是何等人物?老前辈必须先说清楚,让在下斟酌一下 再说。” 那怪老人突然一掌击在地板之上,震得楼瓦格格作响,大怒道:“你这么盘根 究底,哪里像随我学武的样子?倒像是我要从你学习功夫了。” 上官琦冷冷说道:“晚辈武功虽然平庸,但寸心却有正邪之分。如果要我杀害 之人,都是奸恶之徒,且莫说二十八人,就是二百八十,二千八百,晚辈亦当为你 ―一诛绝;如是大忠大孝、侠胆义肝之人,就一人晚辈也不愿妄杀,……”说完, 转身向前走去。 怪老人冷冷喝道:“站住。进我这阁楼容易,但如要出这阁楼,哼哼!岂是轻 而易举之事?” 上官琦停下脚步回顾那老人一眼。笑道:“老前辈武功高强,杀晚辈不过是举 手之劳。不过,我上官琦却不是贪生怕死之人……”突然提高了声音,道:“老前 辈想杀就杀,我自知武功不敌,决不还手就是!”一挺胸,闭目而立。 阁楼上突然寂静下来久久不闻那老人回答之言。 上官琦心头大感奇怪,睁眼望去,眼前哪里还有那怪老人的踪迹?正待转身走 去,忽听一声十分凄凉的长叹之声,起自阁楼一角。 定神望去,只见那怪老人怀抱一个尺许见方的黑色箱子,双目之中泪光闪动, 午夜静寂,清晰地听到那泪水滴在木箱上的声音。 上官琦忽然觉到这怪老人是位十分可怜之人,不觉间油生怜悯之心。 但闻泪水滴打在木箱上的滴嗒之声,不绝于耳,显然,那老人正泪如泉涌,哭 得伤心无比。 上官琦不自主地缓步走了过去,只见那老人双目圆睁,望着屋顶,口齿启动, 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也不知他在说的什么,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滴在木箱之上。 他似是忘记了这阁楼上还有一个上官琦一般,仰望着屋顶,动也未动过一下。 上官琦走到他身侧后,低声说道:“老前辈可有什么伤心之事么?” 那怪老人忽地转过头来,放下手中木箱,接道:“哪个要你来多管闲事!别说 我没有什么伤心事,纵然是有,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处……。” 这一番话,说得童心犹存,听得人甚觉好笑。 上官琦勉强忍住笑意,低声说道:“老前辈如有什么需要之处,尽管吩咐晚辈, 只要我能力所及,决不推辞。” 那怪老人道:“老夫生平不愿受人相助之恩。” 上官琦默然沉忖一阵,回身走去,心中暗道:“他说的倒是不错,像他那样的 武功,举世无匹,纵然有什么需人相助之事,我也帮不了忙。”忖思之间,人已走 到窗口,正特举步跨出,忽听那老人叫道:“站着,老夫倒想起求你办一件事情。” 上官琦回身答道:“老前辈尽管吩咐,晚辈自当尽力以赴!” 怪老人长叹一声,说道:“我求你答应学我的武功,好么?” 上官琦略一沉忖,答道:“老前辈授我武功之意,要我去为你杀人,此事晚辈 实难答应。” 怪老人想了一阵,道:“那么你就少杀几个,减去一半好了。” 上官琦道:“一半之数,那是十四个了……” 怪老人喜道:“不错,不错,二十八人一半,正是十四个。” 上官琦摇头说道:“不行,妄杀一十四个和我无怨无仇之人……” 怪老人不待上官琦话完,抢先接道:“那就再减一半,替我杀七个人,总该可 以了吧!” 上官琦道:“妄杀一人,就是大不应该之事,何况要杀七人。” 怪老人道:“那就再减一半,你替我杀上三个人吧!” 上官琦看他目光之中,满是期望之色,不觉轻轻叹息一声,沉吟不语。 怪老人左手忽地一拍地板,原坐姿势不变,凌空直跃过来,落在上官琦身前说 道:“只要你肯点头答应,我立时就开始授你武功……” 上官琦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不答应。”转身一跃,直向窗外飞去。 怪老人右手一伸,迅快绝伦地抓住了上官琦的左臂,微一挫腕,硬把上官琦向 前飞跃之势给拉了回来,摔在楼板上。 上官琦原待挣扎爬起,但那怪老人突伸右手,按在自己肩上,一股强大的力道 压着,使他动弹不得。 那怪老人望着上官琦,发出一阵如怒龙啸云般的冷笑,道:“小娃儿,你自信 能走得了么?”冷哼了两声,又道:“你也太不知好歹了,普天之下,有多少人想 对老夫拜师学艺,但老夫连瞧也懒得瞧他们一眼。如今老夫这等求你,自愿将生平 绝学传授于你,想不到你这娃娃竟如此冷傲,任老夫如何说,也不肯答应。你说, 你这等对待于我,叫老夫怎不恨你入骨……” 上官琦既然受制于人,心中忖道:“这老人武功高得令人莫测,要想逃出阁楼, 只怕大非易事。如今怪老人对自己既是如此憎恨,必已不存善意,与其受辱蒙羞, 还不如痛痛快快求死来得爽快。”心意既定,转脸向怪老人道:“学艺之事,自然 要双方情愿。如今老前辈竟仗着武功,威胁在下,这无疑是一种凌辱。我上官琦虽 然是武林后进,却也不甘受人羞辱。现在既然落在你手,一切悉听尊便,要想我拜 你为师学艺,那是做不到……” 那怪老人翻着两只大眼,望了上官琦一阵,哼了一声,道:“娃儿你可打错了 算盘,你想顶撞老夫,要我在一怒之下,把你杀死,以求一个痛快么,……哈…… 哈……哈!”怪老人狂笑一阵,接道:“老夫生平做事,从来是任意而为,人想跟 我学,老夫偏不收他;你不跟我学,我就非得到你不可。如若有人不听老夫之言, 那老夫就以世间最残忍的手法,点他的经脉,叫他痛苦一生……小娃儿,老夫倒真 喜欢你这份傲气。现下再给你一个最后机会,如你肯答应老夫之言,老夫愿不究既 往。” 上官琦见那老人盛气凌人,不由心生怒意,未待他话完,高声喝道:“不要说 了,上官琦岂是怕死之人,杀剐听便,决不反悔!” 那怪老人怪笑一声,道:“好呀,这是你自讨苦吃,可不要怨老夫心狠手辣了! 现在我要告诉你我用的手法,我要点毁你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大经脉的一十 二处要穴,还要点你三大经外奇穴。哼哼,老夫最后还要把你任督二脉的气道阻塞, 我要你慢慢地饱尝那废而不废、残而不残、噬骨钻心的痛苦!” 上官琦虽听得心中冒上一股寒气,但他生性倔强,决不肯屈服于人,这时已满 怀怒恨,当下说道:“你且不要得意,上官琦不一定惧你这种手法,不要多说了, 要动手就动罢。”满脸庄穆之色,大有凛然视死如归的气概。 怪老人阴森森地冷笑一阵,道:“好倔强的娃儿,老夫就不信,你是铁打铜铸 之人。”右手猛然在他身上一拂。 上官琦只觉他手掌所经之处,经脉穴道,如受重击,登时感到半身麻木,手脚 难动。 怪老人又是一声阴沉的冷笑,道:“世上最残酷的刑法,就是让一个人求生不 能、求死不得,老夫在这阁楼之上,熬度了十几年的岁月,十几年没有一个人相伴 过我,现在我要逆转你全身经脉行血,使它返攻内腑,先让你受三日夜行血逆转的 痛苦之后,我再废去你双臂双腿,相伴我在这阁楼上,消磨你一生岁月!” 这一番话,说得阴风森森,句句字字,都使人不寒而栗。 上官琦抬头瞧了那怪人一眼,心中暗暗忖道:“此人在这阁楼之上,一过十几 年,内心之中积压了无比的寂寞、怨毒,既能说出口来,想必能够作到。如其让他 把我摆弄得不死不活,倒不如自己早些想个法儿,求得一死,既可免去很多罪受, 亦可免去受他羞屏。” 心念一动,暗中提聚真气,准备在那老人不防之时,突然举掌,自碎“天灵” 要穴一死。 哪知一提真气,忽觉受那老人拂伤的经脉穴道,如受闭塞一般,不但行血难通, 而且连经常运行于经脉之间的真气,也被阻塞难过,但觉伤处一阵剧烈的麻疼,提 聚丹田的一口真气,随之散去。 怪老人冷眼旁观,把上官琦的一举一动,都瞧得十分清楚。只听他又是一阵人 耳惊心的阴沉冷笑,道:“本来你的伤势,还要两三个时辰后,俟穴脉暴涨,行血 壅塞之后,才能发作,但你现在已运气行功,迫使血脉流速加快,这一来,集血不 但加多,而且伤势也提前发作。你先尝试一下这个滋味如何?不过,眼下你身受之 苦,只不过是经穴被我用‘拂脉震穴’两种手法混用的伤人之法,如果我要封了你 全身经穴脉道,再迫你行血反集,那时你所受到之苦,比现在更要厉害数倍之多。” 上官琦真气忽然散去,心中已知道不对,赶忙舒展一下身体,长长吸口气,把 散浮的真气,缓缓逼回丹田之中,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逃离这座阁楼,或如何才能 求得速死…… 怪老人沉默了一阵后,左手突然举起,又在上官琦几处关节之上,轻轻地击了 数掌。 他掌势每次击在上官琦一处关节上,上官琦就立时觉到这处关节和身体脱节一 般,除了一阵轻微痛疼的感觉之外,并未有什么剧烈的反应,唯一的感觉,就是被 敲中的关节,似已不属他有,意识中无法再挥举运功。 他缓缓把目光投在那怪老人的脸上,想道:“咱们无怨无仇,你又为什么这般 折磨我呢?”天性中潜伏的倔强,使他不愿把心中想到之言,说出口去,长长地叹 息一声,闭上双目。 只听那怪老人轻蔑地笑道:“你可是后悔了么?” 上官琦用力地摇摇头,坚决地答道:“没有,我永不后悔!”他的回答简短有 力,而且毫不考虑,就快速地答覆出来。 怪老人冷冷地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你即将尝受 到最难受的痛苦,行血返攻内腑,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条经脉中的行血暴涨, 其苦有如万蛇蠕行于身体之中。孩子,你是无法忍受这些痛苦的!”最后一句话, 突然间变得十分慈爱柔和,俨然长者口气。 上官琦淡淡一笑,道:“生死之事,也不放在晚辈心上,但我有一事心中难明, 不知老前辈能否相告?” 怪老人听他口气之中,对自己毫无怨恨之心,甚感奇怪,略一沉思,说道: “什么事,你尽管问吧!” 上官琦道:“老前辈的武功,既然世无匹敌,不知何以常在这阁楼之中,吹箫 自娱,不肯到江湖上去走动走动?” 怪老人道:“哼!江湖险诈,人心难测。世界虽大,但却没有我这阁楼之中来 得清静。” 上官琦微微一笑,道:“世间才具超人之士,多有孤傲之僻,老前辈武功成就, 为晚辈生平仅见高人,一管洞箫,更是吹得婉转入化,抛去世俗曲调,自成一格。 似此等大成大就,纵是才华横溢、智慧绝代之人,亦必要心神集中,胸无杂念,才 可步入此等境界。老前辈心神精智,尽耗在武功、洞箫之上,自是难免性格孤僻, 喜怒难测,此点不足为奇。最使晚辈难以想通之处,就是老前辈何以会有杀人之念, 而且指定要杀二十八人?” 怪老人沉忖一阵,答道:“因这二十八人都和我有仇,血海之恨,不杀他们, 难以消解胸中不平之气。” 上官琦忽然睁开双目,追问道:“那老前辈为什么不肯亲自仗剑,追觅仇踪, 却躲在这阁楼之中,以箫声引人入彀,借传武功之名,使人感恩图报,仗剑替你卖 命;自己却适身事外,坐视虎斗,可是存心盗名欺世……” 那怪老人听他愈说声音愈高,最后几句,声色俱厉,立时大喝一声:“住口!” 伸手撩起黑色长衫。 上官琦仔细望去,只见那黑衣老人双腿自膝以下,完全断去,歉然一叹,道: “老前辈原来是身体残缺之人,这就难怪……”忽觉胸中气血涌塞,经脉暴胀欲裂, 无法接下去,倏然住口。 怪老人忽然间变得十分慈爱,低声说道:“快些闭上眼睛,把胸中所有的思虑 完全排除,尽量使你自己身体和精神轻松舒适。” 上官琦道:“晚辈想早……” 怪老人接道:“孩子,别太自信,据我所知,没有一个人能够强忍那经脉暴胀、 气血不通之苦,你必须事先在心中有着很妥善的准备,每当伤势发作时,能够不为 所乱,从容应付……” 上官琦又待开口,那怪老人摇头示意,不让他再接下去,说道:“大概你已是 伤势将发,我虽有点伤你穴道之能,但却无法在你伤势将要发作之时,阻使你伤势 发作。” 上官琦心中暗道:“难道我身受内伤的反应,当真会如他所说的这般厉害?……” 就这精神微分之时,果觉一股气血向上冲去,不禁心头一惊。 但感那上冲气血,似是被一股强劲的东西堵塞,冲又冲不出去,不冲又无法遏 止排消。 他开始尝受到这行血返攻内腑的痛苦,体内好像惊涛骇浪,汹涌翻滚,冲激得 他心里泛起一阵恶心,欲呕欲吐。脑际更是痛苦难耐,忽而涨痛如裂,忽而又是一 片空空洞洞,似觉自己身子在万丈的崖上,往下疾落,手足抖战,两眼昏花,鼻息 如窒。这时他才知道那怪老人所说,这种痛苦,实非常人所能忍受。 那怪老人凝神注视着上官琦脸上的变化,这时见他额汗如豆,知他已经发作, 点头道:“孩子,这份罪可不好受吧。赶快依老夫之言,速闭上双目,屏息心中杂 念,也许对你有点用处,如要再任性硬抗强持,不用说你这点修为,就是武功再高, 也是无法克制……” 上官琦知他所言不虚,立时依言紧闭双目,口咬舌尖,鼻观心地将无数的思虑 涤荡干净,心中才逐渐平伏,痛苦慢慢减消。 那怪老人见上官琦依言运动行气,脸上绽出了一点喜色,道:“年轻人最要紧 的就是听人忠告,现在可觉好些没有?” 上官琦点点头道:“好些了,多谢你老人家……” 那怪老人“哼”了一声道:“我也不要你谢。你现时虽然好了一点,不过你的 伤势从今以后,每天在子、午、卯、西四个时辰,必定发作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 厉害……”边说边注意着上官琦脸上的神情,“嘿嘿”冷笑了两声,道:“这全是 你自作自受,不听老夫相求之言,却要硬充英雄豪客,老夫虽能点伤你,却无能为 你疗治。唉!如今看你这等痛苦,老夫倒是大大失悔了……” 幻想时代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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