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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回 略施巧计 嫂氏竟低头 大掉花枪 小郎亦蹙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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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略施巧计 嫂氏竟低头 大掉花枪 小郎亦蹙额   周母父子御下宽厚,老主人虽死,男仆没找到事的,仍依;日主人吃闲饭,平 日也帮着做点杂事,分点赏钱。年来经元荪弟兄四处设法,荐了好些出去,门房剩 下的仍有六人,除张顺是多年老仆外,余者多是罗氏娘家远房亲故。元苏以前受父 钟爱,言听计从,对于下人又是赏罚严明,恩威并用,无形中养成下人一种敬爱之 心。早来罗氏有心找岔,传话门房,不令来客随便登门之后,下人们便纷纷议论, 俱知此难于办到。罗氏待人刻薄,尽管这些人多是她罗家荐来,并不十分向她,一 听元苏吩咐打扫客厅,料定有为而发,都愿意他叔嫂当时闹明,省得当下人的作难, 纷纷持了箕帚毛标往客厅奔去。   厚成夫妇就住在客厅对过,中进房内罗氏自然听见,不由大怒,心想自己才头 一次立规矩,就吃他碰了回来,不特叫人耻笑,以后这小鬼更没法制了,有心赶出 与元称理论争吵,无如自忖理亏,元荪嘴极能说,精明强干,除却蛮来绝说不过, 一被问住更是丢人。婆媳叔嫂不和只在心里,从未公然破脸,万一闹翻,小儿盘算 前账,质问遗款用途,岂不更糟?想了又想,终是情虚内怯,不敢骤然发难。待了 一会,隔着窗缝往外一看,下人们正在踊跃从事,随着元荪指挥忙进忙出,实忍不 住忿恨,便令心腹丫头萍香去唤罗福进来,并令做作旁观,探听元苏辞色,对下人 们有什话说。一会罗福走来,罗氏见他泥污着双手,脸上好些灰尘,不由怒道: “什么事要你跟人家这样效力,看你这鬼样子,你到底是吃哪个的饭?”   罗福原是罗氏远房族兄,见罗氏无故恶语相加,不由发了湖南人的赣性道: “我吃哪个的饭?我吃周家的饭!二少爷是小主人,他叫我做事,还有不做的吗? 本来大客厅自上月起就没开过门,昨天来客还是在书房坐的,就没二少爷的话,我 们今天也打算打扫了。莫非我们尽吃饭不做事倒好,这也怪么?”罗氏见他出言顶 撞,越怒道:“我今天早晨怎么招呼你们的,老爷不在,大少爷出门,家是我当。 客厅收拾完,把门跟我锁上。是客不见,传给他们,不听话都滚。”罗福年老性耐, 只管罗氏援引,却不忿她近来行为,闻言越发大声答道:“二少爷自来客比大少爷 还多,老爷在日通没说过一句,再说后面还有太大,你不许客登门,先跟他们说明 了来,就这样悄悄嘱咐我们把客挡出去,当下人的没这道理。这里不吃饭,别家还 要吃饭呢,不能坏良心,错了规矩。”罗氏给他这么一说,羞恼成怒,桌子一拍, 刚要就势发作,萍香忽然飞步奔人道:“京里许总裁舅大人的二少爷来了。”   原来罗氏之父秋谷由前清起便经芝庭之父提携推举,在江苏任了好几次阔厘金。 只为性情迂腐,不通世故,钱都为人中饱,并无余资,现在江苏候补许家是他惟一 奥援,敬若神明。芝庭到前,乃父先有信来,秋谷还同了二子少谷、幼谷亲往浦口 迎接。芝庭年少倜傥,不耐秋谷父子寒酸迂腐,一任殷勤留住,推说早有前约,坚 持不肯在罗家下榻,却去住在钞库街一个父执家内,勉强到罗家吃了一次接风酒, 便不再往。秋谷父子巴结不上,引为奇憾,只得把家藏一部明版《四书》和些文房 四宝当着礼物送去,芝庭勉强收下,扔向一旁,看也未看。罗氏一听他来,不由大 惊,暗忖昨晚兄弟幼谷来说芝庭应酬甚忙,今晚父亲请他吃饭都没工夫,偏生陪客 都是官场中的红人,不能像上回一样,因他道谢打退堂,白花了许多冤枉钱,还在 心痛,怎会有此闲空到这里来?芝庭小时本和自己见过,必是因亲及亲,不知丈夫 出外,看老表姊来了。想不到他年纪轻轻这么周到,真是可感,请还请不到,哪有 挡驾之理?可恨丈夫不在家,虽然便宜对头,也叫他见识我娘家也有阔亲戚。只顾 惊喜交集,也没细想,口早忙着说道:“罗福,许总裁的表少大人来了,快招呼二 少爷代我陪一陪,我换完衣服就出去。该死的东西,你们只顾尽吃闲饭,客厅闲着 也不打扫,书房里尽是书,陈设都没有,多小家子气。”一面急喊:“王妈打洗脸 水,把少爷们找来换衣服。萍香快到前头去招呼他们,叫少爷怕他见怪,京里来的, 要叫大少爷,快端烟茶点心,外边没有的到我房里来拿。”   罗氏这里手忙脚乱,罗福已从窗缝里瞥见芝庭是与张凌沧同来,另还同有一个 少年,由元荪迎向客厅以内,知是来访元荪的,因愤罗氏斥骂,也不说破,听她出 尔反尔,本心还想还问她几句,罗氏忙着把话说完急步往里套间走去,只得气忿忿 退向门房,告知下人们,俱都窃笑不置。其实元荪本意事先点破,将来客是谁说出, 还没等到机会,罗氏便把罗福唤进,隔着天井发出恶声。元荪觉她太下不去,心想 好在高、张二友总角至交,无话不说,今日留他吃饭,本欲以家事相托,无所用其 避讳。芝庭虽然初交,总还投契,他正是罗氏的娘家亲戚,如来撞上,使知罗氏为 人也好,索性等她对面锣鼓明闹出来再作计较,便把气沉下去。明见萍香在侧,下 人们偷偷互使眼色,只装不听见,一言不发,依旧从容指挥群仆整理几案。 mpanel(1);   刚把客厅收拾完竣,忽然门房一个住闲的仆人持着名片跑进,恰巧萍香探看不 出动静,又听上房主仆吵闹,正由厅房走出,迎头撞上。那仆人原是罗家荐来的, 一见萍香忙道:“许总裁大人的二少爷来了,快跟少奶回一声。”张凌沧是来熟了 的,高成基虽和元苏阔别了一年,但也是通家世好,自来不用通报,只芝庭是初次 登门,萍香刁钻灵巧,颇认得几个字,见名片只有一张,名字又与主人连日所说相 似,急于讨好,口问得一声“在哪里”,人早甩开大脚往上房跑去,报完喜信便领 命跑出,里外传话,见人便说许少二大人来了,你们还不如何如何。见了周奶妈, 把眼一斜,嘴一撇,仿佛主人来了阔亲戚,她也跟着光辉,长了身价似的。她这里 得意忘形,正在厨房里向厨子传话,一面向后院中洗衣的女仆们照着平日所闻绘影 绘声说得天花乱坠,又约定等少奶请客,进到内庭时,再去偷看二少大人穿什阔衣 服,是和洋鬼子一样不是,谁知韦人罗氏业已啼笑皆非,说不出的苦。   原来罗氏一边忙着梳洗更衣,先想二表弟难得光降,理应备席款待,只不知他 应酬那多,留得住不。又想还是一边挽留,一边着人雇一快车与娘家送信,将父亲 兄弟找来。留得住不特面有光辉,父亲也必夸赞自己能干,留不住他,也可和他说 些话,求他写信与总裁表舅,请他给省长去信,催催父兄所求的差事早日发表,省 得老要自己赔垫家用,只白便宜老二跟着白吃一顿席,有点美中不足。想到这里, 忽想起心腹丫头传话未归,别的女仆又说不清,骂了一声“死丫头”,正要着人去 找,忽然过厅一阵脚步之声,命所用杨妈:“看”,回报说是二少爷陪了许二少大 人和常来的张大少爷,还有一位高大少爷,同往上房给太太请安去了。罗氏闻言又 惊又怒,以为元荪先令打扫客厅,必有所约朋友,也在此时走来撞上,怒骂:“老 二真该万死,来了狐朋狗友,不避开反倒拉拢在一起。二表弟是知礼的,不知堂上 不是亲婆婆,按着京里规矩故意客气,说要登堂拜母,他拿人家屁股当脸,也不怕 折他母子的寿,就实受了。幸而他娘这点还明白,必不敢当,否则他几千里跑来, 又是洋学生,却给一个穷老寡妇叩了头回去,还有不生气的么?再说自己也对他不 起,也真该死。这样至亲,他与周家屁都不认得,一到就请进来多好,偏要打扮, 叫这二死鬼去陪他,只说常跟他爸应酬,丈夫也常夸他会交接人,他却得了意,这 样该万死!如此得罪人,惹出乱子怎么得了?”越想越急,一边痛骂元苏,连娘家 爸都忘了着人去请,忽匆匆扣好衣钮,跑着碎步往上房赶去。   这时来客已在元苏卧室外间落座,罗氏进门一看,周母似要走出神气,来客俱 都起立相送。元荪知道她来会芝庭,怕把人认惜,忙说:“嫂嫂,这位就是许二哥。” 张凌沧和高成基在旁,喊了一声“大嫂”,正待行礼,罗氏对于元苏之友素来的敌 视厌嫉,况在今日之下,越发气不打一处来,竟连理也未理,只装着一脸假笑,对 芝庭拜了二拜道:“昨天才听幼谷氲二表弟来了好几天,因表姊夫不在,还没过去 看望,二表弟倒先光降,真太客气了,怎么敢当呀。二弟也太简慢,这里怎么能待 贵客,快请二表弟到前面内花厅去坐吧。”   芝庭与成基是世兄弟,未来时已由张、高二人口中得知这位表姊的为人,在京 时常接秋谷父子与父来信,无一次不是恭维得肉麻,本就嫌恶罗家卑鄙,有了先人 之见,再一见她冒冒失失走进,婆母来客凡人不理,张口就是一大套贫话,心中老 大不快,还礼之后,也不答腔,只拿眼望着罗氏,看她有完没完。周母本要回房, 见张、高二人是面带忿色,僵在那里,罗氏又絮聒不休,意似立时便把芝庭请走, 芝庭却并不领情,面上反现鄙夷之色,与罗氏未到以前谈笑风生迥乎不同。这般年 轻人多不会做假,既恐芝庭话答不圆,无法下台,又恐爱子暗中使坏,要令罗氏丢 人,忙接口道:“我原说这屋小,又没收拾出来,你陪诸位世哥到花厅坐吧。”周 母原是好意,芝庭见罗氏目中无人,周母反敷衍她,证实人言不谬,心更厌恶,情 知罗氏误会,当自己是来看她,有心点破,忙恭答道:“小侄昨晚和二哥一谈,佩 服非常,今日专诚来跟伯母请安,不想伯母、二哥盛情款待,赏吃晚饭。小侄不久 苏州求学,正好趁这时候和二哥讨教。这屋又清静又雅致,并有二哥书画诗文可以 拜读,再好没有。自家弟兄,何必客气呢。”   芝庭满口京话,罗氏湘人,只明白得一半,先没听出口风不对,因芝庭居然答 应留吃晚饭,不禁触动心思,对元苏的气也消了一半,心想这小鬼真会应酬,果然 处得满好,等话说完,抢口答道:“二表弟在京里什么好的没吃过,家常便饭怎吃 得下?快叫他们莫添菜,二表弟刚一来,我已叫人到聚宾楼叫了一桌鱼翅席,因没 人陪,正打算去请爸爸和大哥幼谷臌们过来作陪呢。”这未两句,正犯芝庭大恶, 不由把脸一沉道:“表姊这样费心,那我只好走了。”罗氏还当他谦让,笑问: “这点小意思,二表弟还和老表姊客气么?”芝庭冷着一张脸笑道:“我今日本是 约了张、高二兄专诚拜望元苏二哥,并跟伯母请安来的。平日最怕和官场中人鬼混, 又知伯母这里有一个周奶妈,做得一手好菜,元苏二哥更是一见如故,一听留我吃 饭,既可畅谈,又吃好的,痛快极了,我怕拘束,表姑父府上改日得空再扰,今天 最好就我们几位陪伯母同吃一顿痛快饭,谁也不要,酒席更来不得。仍照原议,我 就领谢。不然只好心领,请三位世哥到外边吃去了。”   罗氏人本聪明,当时只为生气糊涂,以致言动失次,等到把话听清,才知芝庭 此来,专为拜望对头,不特与己无干,并连父亲兄弟都在厌弃之列,不禁气得手冷 心战,木在那里做声不得。张、高二人见了俱都好笑。周母人最宽和,见芝庭对于 这位多年不见的表姊一再予以难堪,毫不假以辞色,虽知少年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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