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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苦趣尽当时 独殉痴情 惟甘一死 清光明远路 小筹拙笔 再续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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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苦趣尽当时 独殉痴情 惟甘一死 清光明远路 小筹拙笔 再续全书 金如意已先开口,说:“来时先在入口第二层关口连扳机关通报求见,无人应声。 等了一阵,忽听一女子口音,发怒叫我三人进来,说话口气十分难听。我们疑心那是两 位嫂子,别人无此大胆,未便多说,只得掀开帘子走进,里面却没有人。前面那一带光 景十分黑暗,我们无人引路,虽觉女主人不大高兴,但是事已至此,又和老兄约定,正 主人不曾见面,如何退去?又想我们三人业已低声下气,通报来意,还说了许多好话, 并无开罪,何以如此不近情理?虽有一点疑心,仍未想到别的。及至走近中部,离你上 次待客之所不远,先见一个白衣女子一手抓着一只上次见过的巨獒,在前面转角上一闪 不见。那两只和驴差不多大小的西藏猛犬何等厉害,又是难得之物,并还经过你的苦心 训练,灵警非常,忽然同时弄死,岂非怪事?” “因入门起不曾遇到一入,只此白衣女子,仍当你的门人,喊了两声仍是未应,忙 追过去。那转角之处上下均有道路,歧径甚多,人已不见,不便跟踪乱闯,正想去往上 次去过的地方通名求见,这位女高足忽然闻声赶来,见面一谈,才知老兄师徒和全洞的 人都在这里,只她三个女弟子看家。尊夫人病卧房中,刚往这里寻你有事,洞口左近不 会有人,外人也走不进来,她们三人均不相信猛大为人所杀,力言方才还在这里,刚把 牛肉喂完放开。后想,我们三个外人无人引路,深入洞中,巨獒如在,决不会没有动静, 至少也必跟在身旁,方始惊疑起来。内中一位便往探看,忽然发现巨獒已全被杀。我三 人料知发生变故,敌人决非弱者,忙请一位领路,引来此地。我看此事决非寻常,还要 小心二点才好。” 老贼始终静听,一言不发,二目凶光不时扫射在贼妻任如玉的身上。那两心腹死党 随他多年,年己五十左右,天性凶残和老贼差不多,深知他的习性,早就看出当日形势 大变,这位师娘非但不能丝毫做主,转眼便有性命之忧,早将铁锹加紧挥动。洞壁共只 丈许来厚,外面原是一座大水洞,除隔壁外,过去还有一道夹弄,对面水壁因受暗泉终 年冲刷,好些地方已有裂痕,水由壁间渗透过来,夹弄中终年污湿。老贼深知地理和水 道来去之路,见侧面厚壁经过半日攻掘业已攻穿一洞,只要将那厚只尺许的水壁凿穿一 个拳大洞眼,不消片刻,大量寒泉便将那丈许来长、六七尺宽深的夹弄填满,倒灌而入, 将下面地洞淹没。这样酷寒彻骨的泉水,人浸其中,就不淹死,也要冻死。两凶徒业已 拿了铁锹钻过,估计至多再有个把时辰便将下洞淹没。 老贼正暗中咒骂得意,一面想到两凶獒死得奇怪,白衣女子不知是谁,如是武当诸 女侠之一,决不止来一个,老贱人方才所说一定不差,敌人不知何故至今还未现身,接 连三日并无动静。事情如早得知,有这三日功夫,无论去留,凭自己足智多谋,定必有 了准备。可恨老贱人和那小淫妇明知克星到来,一个恋好情热,偷偷卷逃,事后只发现 一点血迹和一些破布片,像是日前所擒幼童所着,仿佛人已被她杀死,畏罪逃走,连那 身上绑索也被带走,死尸偏未寻见,又像带了那个可疑村童一同逃去,至今心神不安, 恐留下后患,将那几个强仇大敌引上门来。 一个总算二三十年夫妻,我近年虽对她太薄,常时怒骂,没有以前宠爱,原是男人 家的性情,照例如此,她全不想自己人老珠黄,一无可取。我因她是正室,又与仇敌交 情深厚,尚有用她之处,至多说上几句,从未毒手打骂,比对别的妇女相差天地。照我 平日为人,对她己是格外宽厚,偏还不知好歹,见我宠爱小红,竟敢怀恨,偏向仇敌, 和我争论,已是该死。前夜发现对头冤家、命中克星,竟敢隐瞒,不先对我明言,想等 敌人寻上门来坐观成败,及见寒泉已快掘通,仇敌的救兵尚无音信,为恐伤了她的老情 人,才横了心,来此拼命。如不杀她,恶气难消。本来想等仇敌死后取她性命,照眼前 形势大是不妙,好在地洞广大,机关重重,外人多大本领也决不易深入,逃走的路又多, 便是仇敌在此同隐多年,也不知我底细。接连三日没有动静,必是新来强敌不知地理, 不敢冒失下手之故。此时将人杀死,就是逃走,不过途中冒寒受苦,时候决来得及。 地洞石牢坚固已极,多大本领的人也难将其攻穿,何况寒泉已快涌到,便是仇敌援 兵和那白衣女子业已深入,仗着各路机关埋伏,也能抵御半日光阴。杀狗之处正是下层 地牢入口,分明来敌不知地理,只多少晓得一点出入途径,妄想先往下层救出仇敌,再 来寻我晦气。这一上下往返要费不少时候,一个不巧还要触动机关,被陷受伤,为毒刀 毒箭所杀。事已至此,乐得快意,先报仇泄恨再说。难得今日又多三个得力同党,真个 卜老大自己赶来,业已入洞,老二脱困而出,再加上两个帮手,吉凶自然难料,只有一 人不到,凭我师徒和这三个得力帮手,对方稍差一点,便所有机关挡他不住,也未必不 是来人敌手。初来时,还曾听到仇敌叫骂,这样胆怯作什?想到这里,凶心又起,杀机 立动。 mpanel(1); 先向三老贼将头微点,笑答:“我已知道,没有内贼勾引,仇敌决进不来。那看守 我多年的对头卜二老狗,业已被我困在下面地牢之内,插翅难逃。这厮如不看上我那老 婆娘,决不会对我那样尽心,更不会落人我手。如今他们互相勾结,想要害我,可笑我 那老贱人偌大年纪,老狗还是爱她如命。方才曾听狗叫,决未逃出。此外不问今日来敌 是谁,没有自己人领路,决寻不到此地,就来也是送死,并不相干。你们来时,领路的 人胆小害怕,惟恐发生变故,已将所行秘径中的铁闸放下,这里共只一条由上到下的弯 曲夹弄,内里歧径四出,到处都有铁门封闭,便知地理也过不来。如走别路,危机密布, 步步皆险,就算他能够破去,也要一半天光阴,并非势所必能,稍中毒刀毒箭休想活 命。” “此时我已想开,好在藏金之处就在上面密室之内,与此相通,相隔只三四丈高下, 另有两条秘径,内中两条道路连我以前妻妾都不知道,逃走十分容易。敌人如其由后追 来,我只举手之劳,附近石室中所藏大量火药立时爆炸,这一带地洞当时震塌,隔壁水 洞中的大量寒泉也必倒灌而入,下洞一带转眼全被淹没,来敌多高本领也休想逃得活命。 如今这面洞壁已被攻破,寒泉就快涌到,我们立处颇高,又在石级之上,举步便可上去。 我恨卜二老狗不过,他只稍听我的良言相劝,便将这无耻老贱人送他为妻我都愿意。他 偏是装腔作态,才闹得我骑虎难下。老狗和老贱人从小相爱,理应叫他同生共死,成全 他们下世再结夫妇的心愿。三位兄台请作旁观,待我把老贱人送走再说。” 任如玉早就看出老贼对她要下毒手,先想拼命。后听三贼说两凶獒被杀,料知强敌 业已深入,同时又见那两凶徒攻穿洞壁之后,钻往夹弄之中,本是攻那泉眼。相隔这近, 只听响了两声,以后并未听到声息。前听老贼说过,对面水壁甚薄,只两三铁锹便可攻 穿一洞,引了大量寒泉倒灌过来,怎会没有声息?再看老贼一心静听新来三贼说话,眉 头紧皱,满脸狞笑,知其表面镇静,口说大话,晴中忧疑,怕死惜命,又不舍他那大量 财产,和新近强奸的女弟子乌小红,心情卑怯贪吝,乱到极点,只顾急怒交加,想杀自 己出气,还没理会到夹弄中的动静,装拾手中遗落的手帕,低头偷窥,瞥见夹弄里面暗 影昏茫中,有半段毛茸茸的白影一闪,想起前夜所见卜大先生所穿正是这类翻羊皮袄裤, 心中越定,料知变生瞬息,强敌就在身旁,转眼之间就要发难。大表兄既在夹弄中现身, 二凶徒必已被杀无疑。暗忖:老贼虽然万恶,我也嫁他多年,业已快遭恶报,我无须和 他拼命,反正以后活在世上也是心情苦痛,不如听其自然,死活付之度外。 刚将前念中止,猛瞥见老贼一双三角凶睛注向自己面上,口气凶恶,不由激动悲愤, 气不过,戟指骂道:“你已恶贯满盈,还要这样凶残狠毒。我本不想活命,死活听便, 不过今日之事好些奇怪,大表兄人已到此,你说二哥方才曾有语声,不知怎会没有脱身 出来?蒙你好心照顾,索性成全到底,将我困到下面,和他见上一面,再死如何?”口 中说话,冷不防随手抢起老贼用来行路的钢拐纵向下面翻板之上。 上面形势奇特,山石错落,高低不等,老贼平日最贪舒服,但可安逸取巧,丝毫不 肯放过。又恐洞壁攻穿之后,寒泉来势大猛,退避不及,湿了衣服,特意坐在离地最高、 通往上洞秘径的山石之上,事前并还命人铺有好几层锦茵被褥,表面神态仍和平日一样 安详,满脸和善之容,指挥门人也是轻言细语,如非未了面带狞笑,极像一个和蔼可亲 的善良老者,决想不到那会是个口甜心苦、阴险凶毒、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只为平日骄 狂大甚,自恃身边没有一个外人,贼妻平日温柔和善,一味将顺,万没想到也有情急之 时。下半身受过重伤,腿脚又不灵便,等到警觉,慌不迭一劈空掌打去,无奈一个有心, 一个疏忽,任如玉本有一身好功夫,只为人太柔懦,样样认命,看去文弱无用,真个翻 脸相抗,杀她并非容易,空自情急暴怒,切齿咒骂,事已无及。 因任如玉死活已不放在心上,钢拐抢到手内,料知老贼下半身吃亏,当地乱石纵横, 于他不利,好似猛兽毒蛇去掉一半爪牙,无形中少却许多凶威,心胆越壮,人也纵到下 面,便将钢拐有枝的一段匆匆伸向铁栅之下,含泪喝道:“你好好放我下去,与二哥见 上一面,表明我对他的心迹,便将钢拐还你。否则,这样冰雪寒天,你已四面强敌包围, 没有此拐更难逃生了。”话未说完,群贼业已一阵大乱。 原来任如玉夺了钢拐纵下,老贼一向行事稳练机警,自知防身利器、仗以行动之物 落于人手,急则生变,过去硬抢,必难到手,骂了两句,觉着干事无补,方想改变说法, 探询对方心意,骗回钢拐,再行加倍残杀。忽听徒党惊呼之声,旁立三同党首先发现新 掘壁洞中缓缓走出一个白人,灯光照处,那是一个身穿翻羊皮衣裤、须发皆白的矮胖老 头,不禁大惊。秦、金二老贼和卜氏弟兄仇恨最深,只管心胆皆寒,自知非拼不可,也 未看出那是卜大卜二,扬手便将暗器发出。 老贼也自瞥见,认出那人正是多年未见的大侠卜报,本来惊魂皆颤,同时又听地底 水响,匆匆立起一看,铁棚下面地牢洞中已有水光闪动,上下相隔似有两丈光景,当时 醒悟,料知二侠卜独已早脱险,方才故意在下面咒骂了两声,不知用什方法破壁而出, 人先溜走,暗中在事前做好手脚,将夹弄那面的暗泉伏流另穿一洞,引往地底。经此一 来,非但下层地牢全被淹没,那座火药库当初为防有险,特意深藏地底,正当寒泉去路, 首先被水浸透,已无用处,怪不得洞壁攻穿,二凶徒钻将过去,只铁锹响了几下,以后 便无声息,也未见水涌来。照此形势,卜氏弟兄必早相见,并还另约能手相助夹攻,自 己凶多吉少,不由又惊又急,又恨又怒,万分惊惶情急中,瞥见任如玉因是变生仓猝, 共只瞬息之间同时发生的事,又是背向洞壁,急切问并未看出,还在戟指哭骂,越发怒 火攻心,顿生毒念,竟将那根要命的钢拐忘掉,一言未发,照着平日杀人以前的习惯, 阴恻恻一声诡笑,恰巧翻板机关的短铁桩就在身旁栏杆之上,笑喝得一声:“包你如 愿!”随手一板,那靠近地牢上面铁棚旁边厚达半尺以上、宽约丈许方圆的一块大钢板 立时翻转。 任如玉原是想起身世伤心,悲愤太甚,只想和旧日情人相见,没想到死生呼吸只差 这几句话的功夫,稍迟一步便不至于送命,加以连日悲苦愁急,神智业已失常,心情激 烈,没有细想。先听众声惊呼,还当平日最得人心,老贼近年众叛亲离,便是小红也偏 向自己一面,常时暗中相助,与老贼同床异梦,并不一心,众人这样惊呼喧哗,必是不 愿她遭惨死,心中不服,想要劝解,全神贯注在老贼一人身上,话也不曾说完,当时没 有回顾,不知救星已来,如其不死,转眼便可逢凶化吉。正在哭喊,似听有人大喝: “你心迹已明,快些纵往旁边,下面山泉暴涨!”心中一动,底下话未听完,同时瞥见 三贼倒有两贼扬手发出暗器,上下一阵大乱。因下面老贼命众攻掘洞壁,所点灯光火把 甚多,虽有大半边地面明如白昼,那条通往上层的秘径厌小阴森,又有许多怪石阴影上 下遮蔽,由老贼所坐山石起,再上去几步便是一片黑影,看不清楚,悲愤情急中听出口 音极熟,秘径上层入口转角之处仿佛立着一个白人,心方惊喜,连念头都不容转,脚底 倏地下沉,翻板当时折转,本就凶多吉少,老贼更是凶毒,为防如玉纵身逃避,竟连另 一层机关一齐发动,这面翻板猛然翻转,势已极快,旁边又有好些形似十字花交错的铁 梁,方圆两丈,长短数十根,同时由上打下。除在翻板未落以前贴地往旁急窜而外,谁 也休想活命。 任如玉刚听出众声喧哗中,来者正是方才心中想见的人,只差一步,或是先前稍微 听出,先见人影,定必惊喜纵起,也不至于送命。偏巧她这里刚有一点警觉,连转念头 的功夫都没有,老贼心狠手辣,动作极快,还未发现身后来敌,只看出大侠卜报由所掘 壁洞中从容走出,便知不妙,平日害人太多,恶贯满盈,只顾残杀被他好骗二三十年的 老妻,连最重要的钢拐也忘了先行取回。毒手下得又狠又快,两层机关一并发动,便是 铁人不下坠也被打落,如何能够活命?等到扳完机关,百忙中想起那根钢拐性命相连, 关系重要,这深冰雪,没有此拐如何逃走?急得惊魂皆颤,想要收势业已无及,铁板往 下一翻,上面铁梁还未全数打下,扑咚一声人已下沉; 妙在那根钢拐本来伸向旁边铁栅之内,想是任如玉临时想逃性命,没有松手,已被 带起,挂在铁栅之上,并未下坠,人也吊在上面,只将机关复原,仍可到手。偏是心太 凶毒,作法自毙,惟恐老妻不死,又将旁边埋伏的铁梁发动,内中一根正打在人的手上, 每根铁梁都有茶杯粗细,上面并有许多锐角,如玉已禁不住这重击,为数又多,那根钢 拐的旁枝竟被震脱,人也松手下沉。老贼眼看钢拐落在翻板之上,只差一点往上一起便 可托住,无奈心慌手乱,机关扳得稍晚了一步,钢拐乘着翻板斜坡往下溜去,已到边上, 便自合缝,至不济也可夹住,不料那一根铁梁已只剩下未了一根,恰巧打在上面,就此 震落,顺坡溜下,咚的一声刚落水中,两层机关全数复原。 正自急怒交加,心忧如焚,就这转眼之间,目光到处,新来三贼中的金如意妄想上 前拼命,被大侠卜报左手捞住兵刃,右手一把连身抓起,一声惨号过处,那么本领高强、 成名多年的老贼,竟被敌人一把抓死,叭的一声掷在洞角山石之上,打得脑浆崩裂,软 瘫地上。井、秦二老贼虽和卜氏弟兄仇深,卜大先生却是初会,没想到这样厉害。秦天 章见势不佳,首先胆怯欲逃,仗着一身轻功,一个惊燕穿帘,鲤鱼打挺,倏地扭转身子, 一跃两三丈,想往上面秘径纵去。正在此时,老贼耳听身后头顶上厉声大喝:“该万死 的老贼,还我表妹命来!”猛想方才曾听仇敌在上面洞口发话,为了害人心切,又心痛 那根钢拐,惊慌急怒之中竟自忘却,当时吓得惊魂皆颤,这两个强仇大敌两面夹攻,如 何还能抵敌?总算老贼机警过人,天性多疑,到处都有秘径逃路,有的连他妻妾心腹都 不知道,卜氏弟兄又把他认作网中之鱼,卜独更因心上人落水急于往救,分去多半心神, 再加上秦天章一个替死鬼由斜刺里纵来,正挡在老贼的前面,卜二先生恰由上面冲下, 本朝老贼抓去,想将老贼打翻在地,再去救人,无意中吃这一挡。 秦贼在三贼中本领最高,软硬功夫俱都来得,情急逃生之际势子更猛,刚由老贼身 后飞身往上,斜窜过去,猛瞥见暗影中飞下一条白影,自知闪避不及,形势不妙,惊愕 无计,索性拼命,就势双掌齐发,一手护着前胸要害,一手施展全力,待用重手法将敌 人打倒。手刚往上一扬,准备连人扑去,说时迟,那时快,自来棋高一着,步步上风, 就这情急拼命一眨眼的当儿,双方业已撞上,当时只觉一股重大压力,随同一股急风迎 面扑到。知是内家罡气,同时看出敌人业已对面,正是昔年对头克星二侠卜独,方才所 见并不是他本人,乃他兄长卜报,心方一惊,便觉两膀手腕和前胸一带好似被极重大的 铁锤同时打中,脏腑大震,真气被人击碎,外面筋断骨折,内里又受重伤,心肠迸断, 如何还能活命?一声惨号,人被打翻,仰跌下去两三丈,死于非命。 这些变故相差至多一两句活的工夫,老贼何等机警,一听身后发话,便知不妙,慌 不迭翻身先往侧面石级下倒纵下去,竟在千钧一发之间,由秦贼替死,暂时保得残生, 动作更是快极,到了下面,脚才站地,顺手把方才那根铁桩往旁一扳,人便贴着石级旁 壁往旁闪去,只一纵便到两株大小并列的大石笋下,手往石缝中一拉,丁零零一串响声 过处,大的一座石笋立时向前扑倒,挡住敌人去路,小的石笋立往下沉,老贼先不下去, 看准敌人来势,假装觅路想逃,等那一圈地面业已沉落七八尺,方始厉声大喝:“今日 我自知身败名裂,下面便是水牢,也不想活命了。”话未说完,人便往下纵落。 井泽人最好狡,先见大侠卜报现身,便知不妙,想要逃走,偏又不知路径,正往回 路那面暗影中闪去,纵逃不远,刚想起老贼曾说,铁闸已闭,后退无路,心里一急,猛 瞥见来路前面甬道中,飞也似驰来一条白影,认出正是前遇白衣女子,暗忖:西藏猛獒 何等凶恶,尚被此女连杀两只,连点声息皆无,分明武当三女剑侠之一,如何能敌得过? 心慌意乱,忙又纵逃回来,急切间正打不起主意,见当地洞中地势广大,乱石甚多,灯 光虽亮,只照前面洞壁和地牢入口铁栅一带平坦之处,靠近石级这面地势渐渐往上高起, 怪石如林,灯光不照,只由石缝中透过一条条的光线,景甚昏暗,方想掩往乱石丛中藏 起,只能逃得敌人耳目,便可逃走。忽听轰隆叭咻一声大震,目光到处,瞥见老贼由石 级中部坐处山石上翻纵下来,落在离地丈许高的低崖之上,手微一伸一拉,崖上一株大 石笋便朝敌人那面倒去,刚刚把路隔断。老贼钢拐不在手内,想是逃命心切,手脚并用, 连按带纵,绕到第二株石笋后面,又拉了一下,一串铃响声中,旁边地面便自下沉,忽 然醒悟过来,想起老贼机警绝伦,曾说洞中到处都有机关埋伏,秘径甚多,我才来过两 次,人地生疏,理应和他一起才可逃命,当时警觉,慌不迭纵将过去。 井泽见上层洞口飞落的仇敌扬手两掌,把秦天章打飞,竟未追扑老贼,接连两纵, 落到铁栅旁边,口中连声呼喝,看去十分情急,乌氏兄妹同呼“二伯”,相继赶过,匆 匆说了两句,也未听清,便同往自己这面扑来。同时,身后白衣女子也快赶到,人已纵 到尽头低崖边上,相去只有三四丈,中间隔着几块怪石,因见老贼脚底陷落五六尺方圆 一洞,人却不曾纵落,还在东张西望,惊慌异常,眼看形势危急万分,不知他打的是什 么主意。正想探询,刚开口喊得一声“大哥”,老贼口说“寻死”,身子忽然往下一矮, 便顺洞口溜了下去,也未招呼自己。 井泽先当下面真是水牢,方一迟疑,忽听人落铁板和轧轧之声,一看地势,靠里一 片虽与地牢相连,地势由崖前相隔一两丈便往上高起,那条通往上面的石级便在低崖之 上,下面再用石块筑成一段,靠外表面是铁栏杆,其实内中藏有两处机关,已被老贼扳 倒一根。想起老贼狡猾,分明下面便是逃路,水牢至多只到眼前为止,另有石壁隔断, 暗骂:老贼真不是人,多年同党,此时同在患难之中,又立在他的身旁,逃时只顾自己, 稍微招呼他都不肯。心中寻思,人早随同纵下,不料半截身子刚刚下去,上面铁板已随 石笋同往身前移来,连两臂带头竟被夹紧,奇痛欲裂,知道机关厉害,转眼便要轧为两 段,忙用全力推抵,忍痛大喝:“你没有钢拐行路,多我一人照应,岂不方便得多,何 必这样心狠?”话未说完,铁板一松,人便纵下,差一点没受重伤。 卜二先生情急救人,断定老贼逃不出去,铁栅旁边的埋伏共只两处翻板铁梁,早已 看破,不会上当,匆匆纵到铁棚上面,低头急呼“玉妹”,接连几声,未听答应。刚想 起翻板如不打开,人就答应,也无法将她救上。乌氏兄妹看出老贼大势已去,转眼遭报, 也正赶过,急喊:“二伯,不将机关扳开,如何救人?还有老贼也须防他逃走。”边说 边同往崖上赶来。林玉虬也同赶到,只卜大先生一人刚将老贼金如意打死,想要走过, 瞥见老贼翻身下坠,石峰倒塌,碎石星飞,烟尘迷漫,兄弟那样情急慌张从未见过,微 笑了笑,也未追过,顺着石级从从容容往上层洞内走去。卜二先生等四人赶到崖上一看, 地洞业已复原,卜二先生不顾追敌,过去一扳机关,才知老贼心毒,早已防到,走时竟 将机关毁去,启闭业已不灵。小红忙说:“老贼没有钢拐,不能纵跃,决难逃走。这条 秘径日前曾听说过,地底歧径甚多,当时擒回,恐难办到。这样寒天,水冷如冰,师娘 人又有病,如何禁得住呢?” 卜二先生连试两次,铁板均无动静,悲愤填胸,不顾答话,四面一看,一双老眼忽 发奇光,二次纵身,往铁栅上面纵去,随手抄起两柄大铁锹,双手并举,上下齐挥,接 连几铁锹,竟将生根之处的崖石铁棍打碎了一片,跟着抛去铁锹,双手一边一根,握紧 铁栅的另一头,运足全身之力,大喝一声,满头白发根根倒竖,人和疯人一般,只听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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