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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开渠兴水利 妙计募灾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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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开渠兴水利 妙计募灾粮 旺子听癞和尚一说,立被提醒,暗忖:恩师昨日曾说,既要立志除暴安良,扶危济 困,第一要与这许多受苦受难的善良穷人打成一片,才能成功,并还不致受那仇敌侵害。 此言实在有理,什么事都是人多力大,才易成就。我是他惟一爱徒,理应随时留心他的 言动和一切算计,遇事才能出力,忙谢指教,便回到小屋里面,见铁笛子刚由怀中取出 一张新画好的灾区草图,指示众人少时如何分别出发,并说:“林飕父女本领甚高,轻 功更有特长,群贼多半是他后辈,又知此老天生特性,识人甚多,都有深交,一呼即至, 许多慕他盛名想要结纳的尚不在内。昨日癞师弟他们不应做得大过,我先还恐激怒此老, 树下强敌,对方意气用事,无端多生好些枝节,不料此老居然见风收篷,顺坡下台,我 们平空多出一个好帮手,再妙没有。据我意料,休看张庄贼多,决不敢再轻举妄动,多 么咬牙切齿,也必借口水退,拖延时日,暗中准备,求人相助。他父女这一去,更可把 贼党镇住,不再讨厌,虽然那几个首恶元凶非除去不可,至多容他多活些日,多约几个 同党凶人遭殃,这样大水无法行动,也做不出什为恶的事。我们的人又多,加上天水这 班刀客足够应用,免得许多枝节,粮食也不致缺少。先没想到事情这样顺手,如照昨日 所说,把除害放在前面,非但手忙脚乱,这些粮食先就为难,就能到手,也有许多糟蹋, 哪有这样又和平、又顺手的好呢?” 旺子先听众人口气,好似这场恶斗打不起来都在意中,闻言觉着这场热闹仍可看到, 就便学点手法,暗中高兴,从此便守在铁笛子身旁,直到粮食用具相继运来,两面山坡 上面,只是高地,俱都搭上芦棚,砌好柴灶,一齐生火,造饭蒸馍,本来送往灾区的赈 粮已早陆续送走,只是锅灶蒸笼和船样样缺少,不敷应用。到了黄昏将近,船和竹排越 来越多,由男女诸侠分头带了粮食和救急的用具分批出发,一面把生熟赈粮用船、排送 往灾区,分赠灾民,使其暂时充饥,把低处的运往高处,有那无家可归、蹲伏屋顶树枝 上面的灾民便用空船接回,分别安排食宿之处。天水来的刀客先后约有二三百人,都是 年轻力壮的勇士,在铁笛子领头之下,早就漫山遍野斫伐树枝茅草,搭好窝棚,作为灾 民住处。一面分配他们应用必须之物,令其暂时休息,等到水势稍退,人的精力恢复过 来,再以工代赈,开掘河渠,一面重振废墟,分配田地,有那代人耕种的佃户,均由铁 笛子等男女诸侠代向对方交涉劝说,至少也使灾区土人每一个都有田可耕,并还脱去田 主人的压榨欺凌。这些灾民多与铁笛子相识,便那未见过的,也早听到民间传说,当他 神仙恩人一样。 地方上发生这类水灾,县官多么昏庸无能,也不能装不知道。到了第三天,便有一 个典史带了几个差人坐了小船前来查看灾情,铁笛子事前早有准备,容他转上一圈,便 另有人出头,作为几个粮商和一些隐名善士在此救济,官家如愿办赈,立时奉让,否则 便请回去,不要过问。沿途灾民见了小船上面官差再一同声呼噪,说:“大水涨了三天, 你们官家才来,名为救济,共只两条小船和极有限一点粗粮,有的业已发霉,我们连塞 牙缝都不够,等你救济,人早饿死。难得新集镇上来了几位过路好心人出头办赈,并不 要你官家分文相助。人家办得又好,只两三天人全救脱险地。你们那些鬼话,我们百姓 早已看透,如和往年一样,想要从中取利,来此作梗,这几个救命恩人只要负气一走, 我们立时和你拼命!”有那激烈一点的,竟在高地上手指来船咒骂,要把人扣住作押头, 既说放赈,我们便和你要吃的! 那县官因有贵客过境,只愿应酬,自己不来,令典史代为查看,不料那典史也是个 无用的家伙,不知灾民身后有人主持,只说当地民风强悍,当时吓退回去。和县官一说, 比他还要怕事,但又没有不来之理,和师爷们计算了两天,屡命差人探报,均说放赈的 乃是几个药商,都是四川财主,在附近镇上开有粮店,银米方便,山区灾民已全脱险, 到处欢声雷动。因这几个富翁前在别处救灾,官府作梗,花了许多银子,还受闲气,故 此不愿人知,更不愿官家参与,否则当时就走,丢下不管。县官虽觉当地山高皇帝远, 好些事均可向上隐瞒,像这类匿灾不报,要受极大处分。为了前程,只得硬了头皮,带 上好些差役仪仗,照样鸣锣开道,又征用了几条民船,带上一些干粮,相机应付,前来 查看。为防万一,一到先去拜会张锦元,也不知谈些什么,便面带喜容匆匆坐船赶回, 只在张家吃了一顿酒席,连灾区也未去,便偃旗息鼓各自回转,由此便无什事发生。 旺子每日追随铁笛子和各位师长之后,无论何事全都参与。诸侠见他小小年纪,如 此用心有志气,个个夸奖看重,乐于指教。铁笛子无意之中收此好徒弟,更是高兴,除 细心指点,教以处事之法而外,并还抽出功夫传授武功。姜、万二侠和癞和尚、小哑巴 更是稍有一点机会便不放过,就在同往灾区放粮船上来去这一会,也都加以传授,这场 大水一直连到九月中旬方始逐渐减退。灾民虽然救出,因那山洪是由山中流出,每隔两 三年必要发动一次,又发生过两次大灾,当地土人均有一点戒心,水头一现,当时传播 开去。自从山口开了一条小河,山洪初到以前有了停蓄之处,无论水势多猛,都要经过 些时方始涌往山外。这次发水天虽还未亮,仗着老汉父子急公好义,人又机警麻利,远 近各村均经约定,稍见水头,立时命人分头告急,一面呜锣告警,所以受伤的人并不甚 多,死的更少。水起前数日,先由山中诸侠供给赈粮,分别各村情形,各送三天熟粮, 十天生粮,一面以工代赈,命众灾民准备河工用具,编织草袋,斫伐树木,制造木排, 工粮之外并有种籽分配,直到明春生活,均由诸侠包办。一面分头去往各村,召集那些 灾民,宣说河渠开成以后如何分配田亩,以及耕种之法。到了重阳节边,又令灾区远近 各村互推有才能的人同来山口,指示机宜,告以用主人方面业已说好,改变旧章,将租 减收多半,从此公平交易,永无压榨侵害之事发生,只管安心,日子必能越过越好等语。 当时欢声雷动,喜极涕零。 mpanel(1); 因铁笛子和众人事前再三告诫,不许泄漏,只说此是田主人的自愿,因为河渠开通, 有了水路,收成增加,井有几位有财力的善士相助,互相劝说,才能有此结果,别的不 许提说一字。这大一场凶灾,和这大一片土地的分配,竟在双方心悦诚服、公平合理之 下全数办完,地方官一点不知信息。为了时机未至,最重要的帝王专政尚未推翻,好些 顾虑,事情办得十分隐秘。除那些身受的灾民外,表面上十分安静,外人一点看不出来。 最妙是连救灾带办水利,须用大量赈工银米,铁笛子事前筹备的只得十之一二,下余都 是张庄这三家豪绅恶霸和远近各村落中的小富翁自愿捐输,张庄那十几座粮仓竟由张锦 元全数捐出,交由诸侠主持发放,随意运用。张锦元乃附近各县中有名的显宦富绅,官 府方面听他被那几个路过的善士感动,大量捐输,救此灾荒,自然更无话说。 旺子用了好些日苦功,仗着聪明机智,学会许多本领。又听癞和尚说,照此进境, 稍差一点的贼党已能取胜,暗中高兴。每日盼望水退,好和群贼恶斗,为民除害之外, 自己还可一试身手,实地演习,增加许多见识,哪知一直没有信息。后来听说,十之七 八的赈粮均是张庄粮仓中物,好生惊奇,两次想问,均被万芳暗中止住,心正不解。到 了十五日里,水已退去多半,灾情已早稳定,许多避水灾的难民也都准备重建家园,抢 前耕种,铁笛子忽命旺子同了花蝉、张三去往天水一行,就便认明入山途向,以为日后 往来之计。旺子自然遵命,随了花、张二人起身。 这时水刚退了一半,仇敌那面音信全无,连明年重订约会都没有过。偶然听到众人 口气,张庄这班贼党并未离去,旺子心虽惦记,终觉还早,不会说到就到,三人去时乘 马,归途骑的又是那匹小花云豹,往返不过三四天,怎么也能赶上。只奇怪这几家豪绅 恶霸均与仇敌一党,怎会这样舍得听话,把所有存粮全数捐出助赈?这类可博善名的事 他还不肯出头,只在暗中交与各位师长主持。仇敌均非庸手,非但不曾作梗,也无一人 见面,是何原故,心中不解。到了天水,住了一日,便忙着回来。花、张二人知他心意, 也未坚留。 旺子聪明,出入山口的几条秘径业已看熟,匆匆分别,骑马便往回赶。归途马快, 当日到达。途中看出靠近新集张庄一带已全现出地面,想起连日秋阳甚好,山水照例说 退就退,何况山口内那条河道业已开通,水退起来更加容易。照此形势,贼党便是不来 挑战,诸位师长也必寻去,双方日内非动手不可。到了张庄,见一切如常,甚是安稳, 好些恶奴均在打扫水泥和水后的积污,先未留意。后有一人点首招呼,甚是和气。自从 发水第三日,因事已叫明,师徒四人业将形貌还原,旺子还得了几粒易容丸,早就现出 本来面目,又随诸侠坐了竹排往返灾区,张家这些恶奴打手常在门前看水,知他已拜异 人为师,大为惊奇。后来粮仓开放,旺子前往取粮,彼此越发相识,对他也更看重。 旺子早就听说,对方上下人等均已改了脾气,为了事忙,水还未退,并未十分在意。 闻声回顾,见那人早和王老汉相识,本比别的恶奴要好得多,水后相见,人更和气。这 才看出打扫的都是张家所用挣工钱的下人,土人极少,虽有几个,也用钱米雇来,出于 自愿,心中奇怪。同时想起那伙贼党尚在花园之内未走,比前只有人多,意欲就便探询, 好向师父禀告,便把那人引向一旁。刚拿话一引,那人便笑说道:“你不要问了,回到 家中自然知道。你师父铁笛子正等你呢。”旺子闻言,立往回赶。未进山口,便听多人 呐喊和打桩之声。水已差不多退尽,只剩几片小的泥窖还不曾干。走前本就听说,工料 人夫均已齐备,日内便要大举兴工,料知第二条渠道业已开始,人声才会这样杂乱。匆 匆赶进山口,到后一看,各位师长俱都不在,连老汉父子也都走开,酒铺之中只王妻唐 文燕带了二三十个帮手在内主持,酒已暂时不买,正在大量蒸馍,以备修河民工夜来犒 劳之用。另一面还杀了好些猪羊。见面一谈,好生失望。 原来旺子去后第二日,众英侠便往张庄后园应约,和群贼恶斗,前后不过两个时辰 便大获全胜,几个首恶元凶十九除去,只李文玉带了两个园丁的儿子见势不佳老早溜走, 不知去向。苏、黑二贼和新请来的群贼全数伏诛,连尸骨也被林飕父女化去。动手以前 双方说好,不关主人的事,将群贼所居后园一角隔断,并请万英、杜霜虹二侠暗中埋伏, 以防群贼溜走。事前因有林飕父女三位怪侠做中间人,早和贼党订有条规,互相遵守, 在水未退尽以前两不相犯,只管约人相助,但不许将主人牵涉在内,否则便是他父女三 人的仇敌。无论何方都是如此,两无偏袒。群贼早就觉着仇敌势盛,林飕父女更是难惹, 所说也极有理,口口声声要以灾民为重,又知他和敌人并无渊源,自然不肯得罪。其实 林氏父女和诸侠早经密计,所说的话虽极公平,但是双方都是针锋相对,不胜必死,谁 也难于逃脱。群贼也是恨极这班英侠,新近约来几个好帮手,自信太强,人又较多,不 知此是一网打尽之计。内有几个骄狂性暴,像黑老和几个著名凶人再一首先答应,说了 大话,余人自然不便示怯。几个狡猾的巨贼,像老贼苏五之类,又觉自己本领高强,善 于临机应变,即便败在敌人手里,凭自己的心思本领也不至于为人所杀,至多再丢一次 大人,不怕不能脱身逃走,乐得借这一条将众同党僵住,好逼他们多出死力,胜了更好, 败也于自己无害,于是答应下来。 林氏父女未说定以前,先在暗中去向张锦元父子警告,晓以利害,准备拿话打动之 后,再由他三人出头去借那三人家富贵家的存粮。张氏父子到底不是十分糊涂,始而保 全身家之心太切,只要当时保得全家活命,荡产倾家也非所计。后来发现苏、李二贼竟 是一路,人既骄狂,随便一句话都和圣旨一样,不容丝毫违背,又多使人听不入耳,表 面上对他还要敷衍恭敬,祖宗一样看待,全家老少连同武师打手俱都不服。这还不说, 最可虑是党羽越来越多,都是那么凶悍粗野,不通人情,好好一座园林,布满兽蹄鸟迹, 自家人只他父子为了身家安危,不得不忍着苦痛赔尽小心,前往敷衍,谁也不敢走进。 家中女眷太多,婢美妾娇,当苏、李二贼初来时便受了许多侮辱,如今贼党越来越多, 一个绅宦人家简直成了贼窟,每一想起书香世族遭此横逆,便自痛心疾首,无奈引鬼入 室,贼已进门,再想请走难如登天。又知内里还有好些淫贼,家中武师均非其敌,这班 人狼子野心,不知何时发生大祸。便是能够相安,照目前形势和群贼口气,大有从此安 居,拿当地作为永久巢穴之意。照他平日所说,行为那样残酷,奸淫杀抢无所不为,早 晚必被官军搜捕,自己家败人亡之惨决所不免。再经几个跟他多年的武师旧人再三警告, 越发害怕,日夜忧疑,心胆皆寒,还不敢露出丝毫形迹。自觉人生苦痛,到此地步已达 极点。仔细一想,恶人真个亲近不得,一上贼船便成附骨之疽,落在地狱里面,休想拔 出这条泥腿。 张氏父子正在无计可施,忽然连听手下人说,铁笛子等异人多半手无分文,全仗人 缘救此大灾,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流传民间,人又如何好法。这大一片水,成千累万的 灾民,竟以私人之力全数救出,不由大力感动。同时觉着此时处境比那只愁衣食、人却 自由自在、互相同情扶助、没有心神苦痛的灾民穷人只有不如,似此终日受人挟制威逼, 眼看一个极大的地雷点燃药引,捧在全家人的手上,转眼就要爆发,还不敢稍微放开, 进退两难,啼笑皆非,空自悲愤到了极点,无可如何。 正打不起主意,林氏父女忽然暗中寻去,先由玉峦姊妹借着主人挽留小住之便,先 向张家那些妇女警告,晓以利害,再由林飕向他父子力说。张锦元到底做官多年,老奸 巨猾,不用人说,已早知道,此是未来灭门大害,一看林氏父女的谈吐气度,与群贼迥 乎不同,所说更比自己想得还要周到;又听说起贼党未来的阴谋,不禁心寒胆战,通体 汗流。林飕又受铁笛子之教,将平日做世神情收起,口气十分诚恳,这一来说中心病, 大为感动,立时伏地拜倒,痛哭求告,竟不等开口,自愿献出所有存粮和库中藏金,专 供诸侠救灾防荒、济世之用,以后无论何事全都听命。 林飕见他父子居然能分善恶,只求除此大害,保得身家清白,非但本身家财可以源 源供给,并还劝说另两家亲戚一同捐输。张家拥有大量财产,留此一条财源,将来可做 许多好事,自然高兴。双方把话商量停当,明日再作林飕出面,当众借粮救灾。群贼知 他心情古怪,言出必践,虽将所捐银米交与敌人救灾,只派人暗中通知,令其来取,并 不与之交往,两女并还寄居张家,要到水退之后才去,非但不生疑心,反因此老感情用 事,打算借此利用,由主人出面,求其相助。哪知林、铁二老早有预计,死星业已照命, 不久就要发难,一个也逃不脱。 林飕没料到一个贪官豪绅、土豪恶霸这样明白慷慨,觉着难得,又是一个最重情感 的人,一见话说得体,时机成熟,立时当众声言:“我已洗手多年,不愿无故和人争杀, 专以救人为重,没想到主人如此慷慨,一口答应,他既看我父女得起,便不能不有人心, 自来刀枪无眼,这样凶杀,一个不巧,在你们那些对头心中,土豪恶霸一向当作仇敌看 待,非但败时不免迁怒泄恨,便是得胜,也不免于和主人为难。这个我却看不过去。双 方人数又多,本可约在山中决一胜负,一则水已退尽,到处泥污,玉泉崖顶地方大小, 别处都是树林,非但不便,且易惊动俗人耳目,事后还要连累善良。既然双方都不愿意 显露形迹,难得主人后园地方广大,又有饮食休息之处,到时先由主人办点酒食,表面 款待双方,实则减消敌意,敌我各占一面,分人出斗,只不逃走,未动手的人尽可在房 中等候。打得时久,未分胜败的人也可稍微休息,不似以前,每次争斗均在旷野深山之 中,两不方便。我虽谁也不帮,但为灾民承了主人大情,不能坐视人家欺他,到时由我 父女三面防守,不到结局谁也不许溜走。并将主家的人全数遣开,将后园隔断,不许一 人近前。休说伤他家人,如其成心毁他一草一木,无论是谁,我均不与甘休。” 林飕话说极巧,表面上仿佛帮着贼党一面,群贼竟为所愚,全数点头。林飕故意还 劝群贼暗中准备,多约点人,不可泄漏,越稳越好,到临动手前两日方始通知,往请敌 人赴约。其实铁笛子等诸侠早有准备。贼党本多心明眼亮,虽知林飕为人交情甚宽,对 于仇敌虽认得几个,并无深交,终觉所说方法限制太严,仍有一点疑心。后见商定之后, 林氏父女因暂时无处可去,一同住在园中一角书房之内,每日只是饮酒观花,只不与群 贼当见,偶然出去也都坐了小船,带上两个张家的人,前往灾区探看,遇见相识仇敌, 也仅点头招呼,所说都是救灾之事,别的一字不提,非但未与仇敌相见,双方争斗的事 也从未再提。因恐对方疑心,恰巧李文玉无意之中看上园丁家的两个幼童钟大娃与钟二 娃,暗中收为弟子,逼着主人做了两身衣服,一个装作书童,服侍林飕,一个帮助摇船, 随时留心查探,没有一丝可疑言动,只似有点感激主人,每日常见,以为张氏父子好客, 这高名望的异人,自难怪其格外恭敬,也就不以为意。 没想到十五夜里,万芳、樊茵、杜霜虹三女侠,登门挑战,说水已决退,问群贼愿 在何处动手?群贼立照林飕所说回覆,约定十七中午主人请宴,申初动手。贼党探知仇 敌至多十二三人,还连开酒铺的老汉父子在内。到时一看,王老汉父子三人未来,却添 了昔年豫西三侠岳纲、杨宏、仇云生,还有昔年大侠汤八之子汤麟,和天水两个刀客, 人数只得十六,比贼党少了两三倍,但无一个不是好手。刚一上场,便看出形势紧急, 黑老人最凶狠性暴,虽听棘门三侠英名少并未见过,一心只想对付姜飞、万芳两夫妻。 因昔年在武夷山尝过锁心轮的味道,特意苦练多年,乘这一场大水,又去约了两个有本 领的同党,本意练就轻功,上来指名讨战,只将仇敌打伤一两个,冷不防抽空溜走,挽 回昔年凶名,再借题目,临去以前向同党挑上几句眼,一走了事,省得夜长梦多,跟着 这群饭桶丢人吃亏。在贼党未败以前,表示他是专为报仇而来,功成即去,上来打着速 战速决的如意算盘,开头叫阵。不料正经仇敌还未开口,敌人队里忽然慢吞吞走来两人, 一胖一瘦,都是矮子,一个更是瘦小枯干,一言不发。虽听同党指说,这癞、哑二侠不 好惹,因见对方都是那么貌不惊人,动作又都不快,言动神情却是滑稽刁钻,处处引人 起火。明知这两敌人久负盛名,善者不来,心中仍存轻视。 不知当日一战,铁笛子早把虚实得去,男女诸侠全都领了机宜,谁也不许违背。对 面贼党中的能手早经认定,特意派这两位异人给他一个下马威,以防敌人仗着练有极好 轻功,见势不佳抽空逃走。开头只林氏父女三人防守,一个顾不过来,又被漏网。除老 贼苏五和两个著名的凶人外,最注意的便是黑老和所约死党神力金刚靳德。二贼性太凶 暴,本就看着癞、哑二侠有气,再因对方抢先上场作梗,预定得彩就收的阴谋无法施展, 怒火越发上撞。黑老因哑巴只是神情讨厌,没有开口,癞和尚却是摇头晃脑,说之不已。 最气人是口中唾沫横飞,不时喷在人的脸上,好像成心一样。按照江湖规矩,又是头一 场,不能不容对方说话,耳听敌我双方都因癞和尚辞色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所说的 话句句刻薄,偏又无法拦阻,否则便显小气,好容易强忍怒火,把话听完,待要动手, 不料敌人狡猾,有心戏弄,借着靳德一句气话,身子一闪,便将他丢下,赶向靳德身前, 借话答话,喊得一句:“你想先打,再好没有!”声随手到,迎面先是一个大嘴巴。靳 德因对方辞色懈怠,没有起眼,不料出手这快,方喝:“要打就动手,不然快滚,废话 少说!”微一疏忽,冷不防竟被打了一个满脸开花,鼻口鲜血直流,空有一身极好硬功 和练就的神力,无端遭人暗算,吃此大亏,还说不出口,急得咬牙切齿,暴跳如雷,双 方便动起手来。 黑老没想到癞和尚会挑人动手,心疑要逃,恨极之下,忘了旁边还呆着一个强敌, 立意上来便使杀手,将敌人抓死。一声怒吼,正要转身追去,不料他快人家更快,脚刚 离地,身往旁侧,双手伸出,还未抓中敌人,耳听飕的一声,急风扑面中,一条小黑影 已和箭也似冲到,来势快得出奇。虽仗武功精纯,未被冲倒,但也不曾避开,被敌人一 手挡开左膀,一手打中肩背,撞出丈许远近,由此起便如影随形,纵横跳跃,动作如飞, 双方四人先打了一个难解难分。黑老上来受此重击,觉着这一掌打得极重,凭自己的功 力竟会隐隐作痛,半身酸麻,料知受伤不轻,如换别人,单这一掌便不送命,也难免于 筋断骨折,经此一来挫了锐气,心便有些发慌。 最可气的是,敌人比他身手还要轻灵,追逼甚紧,一丝不懈,凭自己那好轻功,连 想卖一破绽,取出兵刃暗器都办不到,几次往旁飞纵,身子还未落地,敌人业已跟踪追 到,连缓手的功夫都没有,稍微疏忽,便不免于手忙脚乱。那两条皮包骨头的手臂看去 瘦小,招架之间却比钢铁还硬,实在无法,只得施展全力,专用手脚和敌硬拼。猛瞥见 双方又各有数人上场,都是一对一在恶斗,另外约的一个同党刚一上场,便被女侠樊茵 接住,各用兵器交手,本是旗鼓相当,暂时还分不出胜败,想是求胜心切,将自己练来 报仇,日前才送与他的毒药追魂弹打将出来,连发两弹,敌人不知底细,竟用宝剑挡开, 立有两股彩烟爆散,觉着此是救急之物,不该妄用,敌人虽然必倒,对方能手甚多,一 被看破,有了防备,自己少时用以报仇便无把握。心念才动,忽听一声怒吼,忙中抽空, 再一回顾,不知怎的,敌人未倒,毒烟迷香尚在微风中飘荡,不曾吹散,同党业已尸横 就地。正在又惊又怒,又是一声怪叫,叭哒一声大震,原来神力金刚靳德已被癞和尚上 面双掌一分,将两条铁膀荡开,紧跟着一头撞向前胸,只吼叫得半声,人便仰跌在地, 死于非命。前后不过半顿饭时,两个最有力的同党相继送命,对面敌人偏又这等机警灵 巧,连兵刃暗器都使不上。 黑老正在情急暴怒,忽听癞和尚哈哈笑道:“老三怎没出息,你这样和他作什?他 那轻功你已试过,不过如此,这小黑鬼不到黄河心不死,你不容他把那些破铜烂铁施展 出来,怎会死得心服口服呢?”话刚说完,小哑巴忽然不战而退,一纵两三丈,落在主 人所备茶桌之旁,端起一碗凉茶一饮而尽,正倒热茶。黑老哪知厉害,立时乘机取出他 那中藏暗器的独门兵刃蜈蚣槊,怒吼一声追纵过去。身子凌空,还未下落,眼前人影一 闪,一道寒光已随敌人迎面飞来。因小哑巴生得瘦小枯干,事前不曾看出身边带有刀剑 兵器,腰间虽似横有一条并不甚宽,不像是什软鞭之类,骤出意外,来势分外猛急。黑 老早动凶性,怒发如狂,恨不能一下将人打死,本准备人一落地,便发暗器去打敌人要 害,手中虽然按好机簧,但没想到来势神速,迥出意外,人并不曾回头,竟和看见一样, 连念头都不容转,方想发那暗器,一面凌空倒纵,以防撞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时机不容一瞬之际,刚瞥见寒光一闪,急切间不知何物,又 因方才对敌吃了点亏,看出敌人厉害,有些胆怯,忙把手中蜈蚣架去挡,就便放那暗器 毒钉,已自无及。只听呛的一声,手中一轻,蜈蚣架好似被人斩断。猛想起棘门三侠均 精剑术,不禁大惊,慌不迭一个惊燕翔波,凌空转折,待要往下翻落,敌人手中兵器已 同时打下,乃是一只大茶杯,带着刚倒的半杯热茶,叭咻一声,茶杯打得粉碎,满头淋 漓,又热又痛。以平日所练功力,休说茶杯,便是一只钢镖,只不打中七窃要害,也不 至于受伤,没想到这一茶杯竟开了花,当时似有碎片嵌进,奇痛非常,惊慌百忙中,觉 着敌人内外功夫都到上乘地步,否则不会打得这重,头已打破,再不见机凶多吉少。 本就不敢恋战,同时目光到处,就这一个起落几句话的功夫,场上业已成了混战。 表面看去自己人多,其实敌人厉害,为首十几个有名人物已前后伤亡了六七个,老贼苏 五也被铁笛子一人看住,成了苦战,旁边两个和他交厚的同党上前相助,刚被铁笛子打 倒,分明非遭惨败不可。心里一急,更不怠慢,恰巧落处是片高墙,敌人似全出动,大 都一个人对付两三个,无暇他顾,以为此时见机先逃,还有脱身之望,忙和箭一般往上 蹿去。上半身刚蹿过墙头,脚还不曾落在实地,忽听哈哈一笑,暗道不好,又料后面敌 人正追上来,两下夹攻,如何能当?心里一横,打算硬冲过去,猛觉一股掌风扑面飞来。 目光到处,瞥见墙头那面冒起半截人影,正是癞和尚,手还未交,人已被那掌风打退, 身子凌空,无法再上,只得就空中一个转侧,二次打算往旁翻落,猛又瞥见一条人影带 着一条寒光斜飞过来,想避无及,竟被小哑巴一剑由腰间透胸而过,凌空带着一股鲜血 甩落地上。 群贼见这几个厉害同党纷纷伤亡,心胆俱寒,都想抽空逃走,谁知林飕父女和万英、 杜霜虹,连同刚退下来的棘门三侠早已防到,无论逃往何方均被拦住。遇到林氏父女, 只说双方约好要分死活存亡,不许中途逃走,你们倚仗人多,业已违约,再要溜走,我 父女先办不到,至多不让过去,稍微动强便要翻脸,尚不至于送命;遇到那个敌人却是 凶多吉少,除非平日恶名不大,还可投降,听凭发落,否则便是哀求苦告也难免于一死。 有时敌人理都不理,话还不曾说完,命已送掉。内中棘门三侠最是手辣,并还深知群贼 底细和罪恶轻重,虽然疾恶如仇,遇上必死,除对为首之凶外,都是先将罪恶说出,问 得那贼无言可答,方下杀手。内有一贼因对方所说出于耳闻,不甚真实,急口分辩,竟 在危机一发之中逃得活命。张家共有五六十个贼党,倒是先被棘门三侠忏伤的一批,除 三凶两怪和云南诸巨贼外,居然没有被杀,只是事后均向诸侠求饶伏罪,起下毒誓,从 此改邪归正,并由铁笛子再三劝告,自愿将气功破去,再放上路。诸侠表面上当着群贼 故意要和主人为难,经林氏父女出头分说劝阻,方始回转,林飕再装好人,由张氏父子 每人送了极厚程仪送走。贼尸早经林飕用药化去,一场恶斗就此终结。 诸侠虽觉便宜了几个土豪恶霸,但因铁笛子善于运用心计,非但大量灾民得救,并 还兴修水利,永免灾荒。这些土豪惊魂乍定,全都胆寒,一个个痛改前非,将所有田地 交出,由诸侠按照人数多少,已耕未耕,减去大量租息,平均分配。事情做得又机密, 又公平,灾区的人没想到一场水灾,反而因祸得福,高兴非常。感恩戴德自不必说,所 开河渠又关系他本身的利害,所得工资比以前种田所得加几倍,人心本是肉做的,何况 这类善良百姓自开工起人人努力,个个争先,谁都不肯丝毫松懈,就有一两个喜欢偷懒 的人,在大众耳目互相监督告诫之下,更不好意思不卖力气。从十五起始,十六旺子走 后,下半日水势忽然大退,铁笛子按照预计,命所有人工分成日夜两班轮流出动,共只 三数日的功夫,便做出加倍的工程,事前准备又极周密,全按兵法部勒,有条有理,一 丝不乱,所有用具均极齐全耐用。庄事完了后,男女诸侠分段查看,重新考查,仔细商 计,本定五个月工程才能完毕,因是人心振奋,不辞劳苦,做起事来个个精神抖擞,笑 容满面,比起以前被官家和当地豪霸逼迫服那劳役,表面不敢强抗,实则忍气吞声,眼 泪往肚子里咽,监工的皮鞭棍棒刚一离开,立时懒惰下来,一个个垂头丧气,一点打不 起精神,迫于无奈的情景迥不相同。 诸侠所订规条按时而作,虽极严整,形同虚设,从无一人违背,只有监工的人党着 他们出力太猛,再三劝阻,令其休息,多不肯听。他们的话也说得好:“这两条河渠乃 我们的命脉,本应由我们出钱出力才是正理。诸位英雄侠士费尽心力将我们救出苦海, 又帮这样大忙,自己有利益的事,多出点力也是应该,何况每日还有钱粮可拿,给得又 多,性命更是诸位英侠所救,此与以前恶人强逼,忍了饥寒代人家做苦工大不相同,再 不拿点良心出来,怎么对得起人?”诸侠终觉一个人必须得到休息,才能发挥他的能力, 这等做法虽然成功更快,到底人要吃亏;又经铁笛子重订规章,极力分解,才好一些。 当日二次估计,不到年底便可大部完工,事已就绪,无须再要多人统率指挥,只铁笛子 一人为首,加上王老汉父子,和由众人当中选出来的一些监工头目足能应付,大家又都 有事,早就想去,便同起身辞去。 铁笛子为了自己要办的事太多,不能长期在此,先因九月半才动工,当地气候虽非 酷寒,到了腊月仍不免于天寒地冻,难于破上;又当大水刚退,土人均要抢种晚秋,好 些顾虑,如在两月之内不将规模建好,根基打定,到了十二月初间便要停顿,等到明年 春暖雪化才能动工,一个不巧要多费好些人力物力,耽误农耕,顾虑甚多。最后想出日 夜分班之法,以便两面兼顾,既不误补种晚秋,又可防备明春桃花水万一发动,又受灾 害。想得虽极周到,心中仍拿它不稳。哪知万众一心之力这等大法,一动手便超出预计, 照此下去,至多赶到十二月初边便有完工之望,心中喜极,一面命王老汉代买猪羊,以 作每隔五日犒劳之用,一面托沈、姜、万三对夫妻往天水赴约时,转告花、张二人,把 山中壮士挑上二三百名,并在当地再雇上数百民工,赶来相助,以便一劳永逸。 旺子回来这一天诸侠刚走,林飕父女也要起身,玉峦、玉男两姊妹更因仰慕樊茵等 三位女侠和洞庭君山之胜,本意同行,到岳州沈家住上些日,就便领教。后因沈鸿、万 英等男女四侠答应花蝉夫妻,事完约了姜飞夫妇回到他的山中小住十日,再经褒城入川, 由川西水路溯江而下,往洞庭家中去等林氏姊妹。林飕又要先往剑阁、广元两地访友, 双方算好相会时期,约定成都见面。如其相左,便往洞庭见面。诸侠走后也要起身。铁 笛子因他父女三人以前只有一面之识,林飕那样怪人,这次居然能和自己共事,非但志 同道合,并且出力最多,做法也极巧妙,虽然宽容了几个恶霸豪绅,一则对方遭此横逆, 连经告诫,业已痛悔前非,献出大量家财助赈,均出自愿;二则这次救灾兴利所用银米, 十之七八都出在他们身上,当这几千年相传的恶制度未消灭以前,只要平日不是罪大恶 极,能够悬崖勒马,真心悔过,也应与人为善,不为己甚,何况以后有事还可寻他,乐 得留备患急,也就放过。双方近日越发投机,恰巧修渠的事已有人专管,暂时无事,便 亲自送他父女上路,所以旺子到时,一位师长也未遇上。又听说张庄这场恶斗激烈非常, 盼了多日,不料仍被自己错过,心颇失望。 文燕见他不快,笑说:“你想错了,那日连我们全家三口铁大爷不令前往,分明是 因贼党人多,你我功力尚差,休说双方混战之时,敌人避强击弱,受了伤害太不值得, 便逃脱几个,被他记在心里,当你本领尚未练成以前,一个不巧狭路相逢,如何是好? 我们还有林老前辈做靠山,非但当众发话,不许外人妄动一草一木,行时并将他的铁手 令留下,这比什么护身符还有用处。你小小年纪,胆子又大,你师父和贼党结怨最多, 这次你虽当时往来灾区,人多知你是铁大爷的徒弟,一则那些日贼党不曾出来,认得你 的只有苏、李二贼和黑老,两个业已伏诛,你不上场到底要好得多。还有这匹小花云豹, 本是你樊师叔所骑的马,你来时她正往天水途中,不曾相遇,走时也未提此爱马。我料 你这男女六位师叔与花、张二位订约在先,本来要去,怎会命你将马骑回?你走那日, 铁大爷恐你不会骑马,问了又问,还要当面演习,此举必有深意。我知你年轻喜事,以 为这场热闹没有赶上便不高兴,却没想到你师父平日行径。虽然到处都有他的亲人,另 一面江湖上的凶人恶霸和各地贪官污吏,没有一个不恨他入骨,稍微发现影迹,便要用 尽心计阴谋暗算,真个日常都在惊险之中。你跟他一路,只把本领学好,还愁没有施展 身手的机会么?” 旺子闻言前后一想,以及走前数日诸位师长对他所说的口气,当时醒悟。跟着铁笛 子和老汉父子相继回转,问知小花云豹业已骑回,便取出一包马药交与旺子,说:“此 马灵慧非常,这次如非花、张二人受了它主人指教,凭你休想近身。它知此行是寻主人, 如见不在,难免自己寻去,这副缰索并制它不住。今夜先将此药取出核桃大一块,化水 和在马料之中,此是它主人的暗号,入口便知你樊师叔命它供你乘骑。每日务要用心照 看,照日前樊师叔所说喂放教练之法,每日再骑上一趟,一面加紧用功,以免到时手忙 脚乱。我的事素不一定,也许一封信来,说走就走,如其分不开身,便要命你代我一行, 就便历练。你那功力尚差,非先准备不可。”说罢,又将一枝三折钩连枪取出,说: “锁心轮姜师叔不能送人,再者你此时尚用它不来。这枝三折钩连枪你已学会,只是手 法尚欠精熟。从此两月之内你都清闲,正好勤练。另外还有几件暗器,均是你各位师叔 所赐,你均知道用法,和钩连枪一样,稍微下点功夫便可用来对敌。你照我所说用功次 序做去,到时再说吧。老汉的钢镖带在身旁易生枝节,此时你有许多暗器,用它不着, 不可再要了。”旺子听出那匹小花云豹已被师父暂时借来交他乘骑,并有将来派他代出 办事之意,师长如不看重,怎会如此。平空又得了这好的兵刃暗器,惊喜交集,心中感 激,便照所说用功不提。 飞飞扫描,帆帆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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