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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回 义收巨象 喜产奇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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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义收巨象 喜产奇婴 前文双珠姊妹、路清、阿成、龙都、鸦鸦等长幼六人,和老人阿庞连同手下勇 士一同起身,准备横越野人山黑森林,去往花蓝家,先杀逆酋花古拉,一面联合葡 萄墟诸侠,越过迈立开江,再以全力大破平山寨,杀贼除害。先在蜈蚣谷遇见毒虫 石螭围攻,半夜由崖顶上走往谷外,快要到达,大雾迷路,天明出看,发现阿成、 龙都失踪,又听空中人语警告,众心忧疑。后来寻到白象林深谷之中,突遇大群毒 虫来攻,另一面千百只大象也在众人困守的孤峰之下严阵以待。跟着虫象恶斗,双 方刚一接触,毒虫便被象群,事先吸到鼻孔里的水箭喷倒。为首一群毒虫虽极猛恶, 但被水箭中的药力迷昏醉倒,全数为象群所杀,剩下许多石螭,狂潮一般,退往树 林里面,象群随后追去,到了林外,停止不进,跟着满林火起。 众人刚看出那片树林虽然繁茂,行列较稀,不似来路森林那样结有极严密树木, 阴森森的,暗无天日。地形也像一个口袋,树林和两面山崖便是袋口,再往前去, 似还有大壑隔断,故此火势只烧当地一片,并未往旁蔓延,风也不大,多半不会发 生野烧。正谈论间,忽见男女两个大人,带了阿成、龙都同坐大象背上,一同驰来。 等到近前,那两只口吐人言的怪鸟也在此时飞鸣而起,往来了两次。男女大人,随 即来到峰下。 见面一谈,才知这两兄妹姓文,祖母便是昔年因随祖父入山,被山洪卷去,只 当淹死壑中的祖姑符绿梅。随谈起绿梅水中遇救,嫁与乃祖,后来山中发生地震, 只剩夫妻二人和少子文烈不曾送命。隔了些年,文烈长大,先在无意中救了一个夷 女,结为夫妇。这时乃父文永已死多年,只剩老母符绿梅尚在,文烈和夷女成婚十 年来不曾生养,好容易怀有身孕,又是一年多过期不产。母子二人正在忧疑,这日 文烈出寻象牙,忽遇象群为怪兽山狨所制,已有几只最大的跪伏树下等候残杀。本 已激动义愤,又有一只似熊非熊的怪兽对面掩来。文烈胆大警觉,乘着这两种怪兽 恶斗之际,一火枪将大的一只打伤。同时闻得前面清啸之声,心疑又有怪物,再一 火枪连另一只怪兽相继惊走。忽然发现象群将他围住,露出感恩亲热之意,便将身 带伤药代那受伤的一只白象敷上。 文烈赶回家中,得知文妻出外寻他未归,重又反身寻找,未见踪影。见天入夜, 只当人已回家,匆匆赶回。见文母正在崖洞上面盼望,乃妻并未回转。正在惶急, 白象忽将文妻驮了回来,腹中已然发动,快要分娩,因寻丈夫,滑跌坡下,还受了 伤。忙和乃母把人抱向崖旁土坡草篷之内,隔不一会便生下一双孪生兄妹。婴儿生 来强健多力,哭声震耳。 文烈天明腹饥,去烧鹿肉,见象来越多,均在谷口附近,只为首两只大自象立 在坡下,旁边堆着许多果枝,见人走出,十分亲热。知其感恩图报,越发高兴。等 到吃饱,把事做完,回到洞内,见母未睡,婴儿腹饥思食,哭得越发厉害,便将文 母劝往崖洞之中安睡。取了两枚外有硬壳,颜色碧绿,内里似橘非橘,色作金黄, 当中藏有乳汁的异果,连瓤挤出汁水去喂婴儿。当时便将啼声止住,只是食量甚大, 两碗大枚果汁全被吃光。后来夫妻二人各抱一个婴儿,正在抚弄引逗,忽然想起文 母之言,初生婴儿,奶水未来以前,如何与他吃上这多生冷的果汁?先颇疑虑,后 见婴儿灵慧解意,吃饱以后,一引就笑,天真活泼,可爱已极,只说无妨。心刚放 定,天已快到黄昏,两个婴儿忽然同时睡去,就此不曾醒转。 两夫妻还想婴儿多睡,只顾谈说昨日奇遇和结交象群经过,并未在意。后来文 母睡醒人看,听说婴儿刚刚睡熟,初生的婴儿照例睡多醒少,媳妇奶水未来,醒了 必哭,乐得让他们多睡一会,也未想到别的,正在嘱咐文烈不可高声,以防惊醒, 一面准备夜饭。等文烈把饭端进,又到崖后采了一些大象喜吃的野生之物,表示谢 意,回到里面,一家三口分别吃饱。问知婴儿不曾醒过,方觉怎么睡得这香,忽见 文妻点头示意。 凑到铺前一间,文妻悄声说道:“这两个娃儿睡了多时,我两奶发涨,奶水业 已流出。方才胀痛难受,想抱一个过来喂奶,谁知两个不肯醒,看去却又睡得香甜, 不像有病。方才果汁好像清香中带有一点酒味,也许吃醉。恐娘知道担心,不敢明 言。你进来以前,我这两个奶实在胀痛难受,背着娘连摇了几次,用尽方法,无一 醒转,莫要被你喂糟了吧?” mpanel(1); 文烈闻言,吓了一大跳,细看两个婴孩,又都睡得十分香甜,并还露出笑容, 不像有病神气。再试伸手轻轻拨弄,果然牙关紧咬,表面神态如常。连用许多方法, 均不肯醒, 正在忧疑, 打不起主意。文母见产妇胸前衣服均被奶汁湿透,笑说: “你奶已发透,这两个小孙孙方才哭得那样吓人,照你夫妻所说,业已睡了半日, 应该醒转,乐得乘他们睡熟,喂完一个再喂一个,免得都醒哭闹,两个同喂,又要 坐起费事。难产刚过正须保养,也不相宜。再如不喂,奶必难免回去一些。看这两 个娃儿定吃得多,奶如再不够吃,当娘就更苦了。” 文妻无法,只得点头应诺。因奶胀得厉害,婴儿又不肯醒,业已暗中挤过好几 次。本因婴儿摇他能醒,打算敷衍一阵,挨到半夜再作计较。谁知文母爱极了这一 双男女,觉着媳妇初次经历,恐其粗心大意。样样都想指教,又防手重,把婴儿弄 痛,非但亲自将婴儿抱向产妇怀中,并还坐在一旁照料,目不旁顾。 文妻知道隐瞒不住,人又直爽,见婴儿小口紧闭,奶头怎么也塞不进去,文母 面上已现惊疑之容。心里一急,便将前事说出,并告以婴儿甜睡多半日,怎样也弄 不醒。文母先颇惊慌,知道初生婴儿无法查看脉象,又恐产妇胆小惊慌,心中悲急, 忙说:“看这样子,不似有什么变故。你们放心,等我仔细看来。” 随命文烈点亮灯火,抱着婴儿从头到脚仔细查看,并将眼嘴拨开,试了又试, 周身全都摸遍,毫无异状,笑说:“此事奇怪。我从小学医,虽没有你舅父那么高 明,当初曾经用功,此道又是家传,尤其妇婴一门格外用心,自信不会看差。照我 所见,婴儿鼻息调匀,五官七窍和手脚前后胸,通体没有一点败象,体格比常婴强 健得多,虽然昏睡不醒,决可无害。这两个小东西怀了一年零七个月,本出常例之 外,今又这样昏睡。那只白象灵慧感恩,送来这许多山果,只婴儿所食两枚我未见 过,如其容易得到,不会这少,婴儿恰巧吃下。方才细看,心口不跳,并不像是吃 醉神气,也决不会中毒。我料到时必要醒转,也许再睡上一两天都不一定。如其中 毒或是醉病,决不会是这等神气。你们不要忧虑,多留一点心便了。” 文氏夫妻知道母亲医道高明,又最盼望孙儿,万分怜爱看重,看得那么仔细, 如有他虑,不会这等说法,心虽一宽,到底还是悬念。文母却因深明医道,反比子 媳心定,难得产妇昨日遭那险难,居然转危为安,心中高兴。只嘱咐把婴儿盖好, 以防伤风,一醒便与奶吃。到了半夜,经文烈两次催请,便各回洞安睡。因谷中常 有大象守护,不怕别的野兽侵袭,连绳梯也放了下来。夫妻二人对着婴儿守了一阵, 越看越不像有病的神气,断定乃母不会看错,也各昏沉睡去。梦中惊醒两次,婴儿 均是原样未醒。天明文母下来,又趁白天仔细再看,断定无妨,仍然放卧床上。初 意就是果子吃醉,至多一个时辰也将醒转。 光阴易过,又到第二日夜里,婴儿还是一个未醒。文母先最镇静,见久不醒, 由不得也发起急来。当夜老小三人全都守在下面,因已看过两次,一直用被盖好, 也未打开再看,大家都是急得一夜无眠。第三日早起,文烈正劝母亲保重,忽见婴 儿盖的被头仿佛动了两动,心疑快醒,想要抱起来看,被文妻拦住,笑说:“这两 个娃儿,从第二日起,手脚都在不时抽动。我也当他们快醒,其实睡得更香。”话 未说完,文母忽然惊道:“这娃儿初生时已有一尺多长,比别的婴儿长大得多,已 是怪事,如何又长了一段?你看他脚伸到哪里来了?” 原来三人守在旁边,先未留意,这时婴儿的脚一动,文母无意之中发现婴儿的 脚隔着一床薄棉被往上翘起,离头竟有两尺来长,忽然警觉。揭被一看,不知怎会 卧了三日竟长出一段,通身肌肉紧绷绷的,也与头两次所见不同。仔细一想,断定 不会有什不好,正嘱子媳放心。男婴忽然将眼睁开,亮晶晶水珠也似,两面看了一 看,身子一滚便翻将过来,似要爬动神气。 三人这一喜真非小可!文母爱到极点,伸手一抱。婴儿猛的身子一挺,力大异 常。事出意料,抱得又轻,如非心灵手快,几被挣脱。婴儿连挣几挣,见挣不脱, 便哭吼起来,声比以前还要猛烈。文母忙即将他送到文妻胸前,将奶塞进。婴儿周 身是汗,大小便同时俱下,半身湿透。吃奶之后,哭声立止,小胖脸上重又现出笑 容。手脚却不老实,贴在乃母怀内,不时舞动双足乱蹬。文母知他身上湿得难受。 又见如此长大,仗着天气温暖,先用薄棉被围上,再将衣裤尿片取来,备好温水为 他洗涤干净,全部换好。婴儿越似欢喜,一阵狼吞虎咽,仗着奶多,喂了一只。文 母是内行,恐不够吃,正说:“婴儿吃得太凶,上来不要弄惯,后难为继。”正说 之间。女婴也似醒转,但较文雅,身子一样长大了些,也会翻滚,但未挣扎哭闹, 分伏乃母胸前,一边一个,由大人扶持同喂,一面为她洗涤更衣。 文妻这两日内两奶胀得发痛,每天都要挤上十多次,这时正胀得凶,被两小兄 妹一阵大吃,竟被吸干,看意思还不甚够,但已不再哭闹,大人稍一引逗,便笑了 起来。老少三人自是爱极,先还恐怕奶不够吃,隔了几天,发现婴儿已有门牙,越 来越结实,刚刚满月便能坐起爬动。文妻前几天已觉奶水不足,越吃越干,婴儿又 极聪明,力大性猛,女婴先吃还好一点,男婴先吃便将两奶霸住,妹子如与同吃, 便乱撞乱推,各不相让。想起果汁可以代奶,便将米汤和在一起同喂,居然甚好。 光阴易过,一晃半年多。山中地暖,那一带野生果树甚多。文氏夫妻又经乃母 指教,勤于耕猎,日子本就越来越舒服,加上那一群大象自从婴儿降生之日起,便 和文家老少三人越处越熟,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有用,都用长鼻卷来。内有两次, 并还将人引去,寻到几个采荒迷路、倒毙林中的死尸,汉人与山民都有,得了一些 衣服兵器,简直吃不完用不尽。象群均把文家当作亲人,常守谷中不去,就是他出, 至少也有两三只留在当地,等到同类大群归来方始走开,仿佛是怕林中恶物侵扰, 换班守护一样。为首两只大自象更是常守在旁,难得离开,对这两个婴儿尤为喜爱, 常时用鼻示意,要大人抱了婴儿同骑出游。每次前往,均有好吃的山果发现,地方 也越来越多。 这两孪生兄妹生长极快,强健非常,还未周岁,便长得像个四五岁的幼童,奶 水已早不能满欲,牙齿也长了半口,什么东西都吃。文母先恐伤食,随时禁止,后 见两婴体力越来越强健。先是大人抱同出游,满了八九月之后,非但行动矫健,跳 纵轻快,胆更大得出奇,常时背了大人,由象鼻托上背去,偷偷骑了出去游玩。两 兄妹又极亲热,形影必偕,偶然也有争吵打闹,不等人劝,转眼就好。女的更是聪 明。 母子三人人先还不大放心,后来看出非但这两只大自象机警灵慧,便那大群野 象也都聪明忠心,每次驮了婴儿出游,均是前后围绕,一出去便是一大群,又有几 只大象在前开路,仿佛四外都有防备神气。这两个婴儿又都性刚心野,难于管束。 好言劝告、软语抚爱还肯听话,否则便难制伏。又都怜爱,见他年纪大小,不忍重 责,日子一久,也就相安无事。 一晃三四年,婴儿竟长得像十五六岁的少年,力大绝伦,捷如猿猱。那些大象 全都只他们指挥不算,人兽之间并能互相会意。文氏母子自更喜慰。 这日,文母见象群越来越多,那样听话。内有一次,婴儿因见父母耕田费力, 用象代耕,做得又快又好,觉着有此大群野象保卫,山中民众又都迷信,把象当成 神兽,遇上便即远避,极少侵犯。象也不伤他们,难得为数还多。山中有的是地利, 如其能将母家的人寻来,再招上些遗民志士,同到林中开荒自给,便可无拘无束, 省得受那异族的欺压危害,只惜林中地方广大,相隔大远,不知路径,不能出山, 中间还隔着一条大江,其势不能带了大队象群同往。如令文烈往访,孤身一人,出 生以来不曾离开黑森林,外面的风俗人情通不晓得,就算能用象群护送出去,到了 山外仍要分开。记得当初随兄人山行医时,所经山墟部落甚多,这里面各有各的奇 怪风俗,对于外人多半疑忌,一个不巧,先有凶险。何况事隔多年,兄长人在哪里、 有无子孙遗留也不知道,两个孙儿女虽极胆勇机智,到底年岁大小,心性又野,许 多顾虑。眼看自己年纪越老,再不早打主意,休说今生不能再见亲人,便将来儿孙 也必年久遗忘,始终打不起主意。 这时婴儿年已将近十岁,虽然生得强壮长大,因是年幼,还没想到取什么名字, 一向都叫乳名,男名大郎,女的就叫幺女。文母见他兄妹生具异禀,小小年纪,长 得比成人还要高大雄壮,惟恐出山惊人耳目,引出祸事,又知事情太难,非但息了 前念,反倒随时告诫。一面教以读书识字和做人之法,一面把自己所晓得的各种山 民语言和媳妇所知分别指教,平日所说仍是汉语。 又过了两年,大郎兄妹对于祖母最是亲热孝顺,见她老病衰弱,日常愁虑,近 日又是旧病复发,卧床不起,父母守伺在旁,甚是忧急。偶听乃母谈起初生时所吃 两枚异果似有灵效,可惜以后从未见到,如能寻得也许有用。这时人象言语心意更 易通晓,一时情急,先寻两只大白象,连说带比,再三询问,俱都摇头挥鼻,表示 无法再得。 两兄妹因祖母也曾说过,那是一种不知名的灵药,认定有效,一吃下去便可强 健身体,仍不死心。骑了两象,带着象群远出搜寻,结果不曾寻到。恰又走得稍远, 所去乃是一片暗林,树幕甚密,不知天时早晚,连经两日夜方始失望回转。这类远 出两三日不归原是常事,为了担心祖母病状,急于回来,不走来时绕越的路。仗着 象能分辨途向,由一片长满野草、从未到过的荒林之中抄近赶回。 这一条路最是难走,灌木藤蔓甚多,如非前有象群开路,常人决难通行。二人 骑在象背之上,见当地到处都有天光透下,方觉这里大树稀少,忽听前面飞鸟惊鸣, 甚是好听,呜声又哀又急。因是生长山中,一听便知那鸟受到恶物侵害,在彼悲鸣, 跟着又听前面象群怒吼,料有原因。因那一带地宽草多,必须由前面象群将地上灌 木小树拔起才能前进,走得较慢。两小兄妹性子又急,听出前面有警,知已遇见猛 恶之物,忙即纵起,一路踏着象背纵跃飞驰过去。刚纵到第十只象背之上,猛瞥见 前面有一大可数抱的古木,业已枯死,孤零零立在荒野之中,树下大片土地寸草不 生,附近野草中现出一条条的枯焦黑影,横纵蜿蜒,通向去路旁边一条暗谷之中, 一看便知当地伏有毒蟒。 前面象群闻得后面象吼,纷纷回身朝树这面猛扑过来。树顶上面飞着两只不知 名的山鸟,颜色翠绿,映着朝阳,发出宝玉一般的碧光,鲜艳夺目,好看已极,正 在盘旋飞舞,悲鸣不已。看那意思,仿佛被什么东西网住,拼命挣扎,想要腾空逃 走,此上彼下,不住腾扑,无法脱身,鸣声比方才更加凄厉,大有力穷势竭之状, 身上却未见东西。 再定睛一看,原来古树上半身的搓丫已因年久折断了半边,歪倒一旁,离地两 丈来高。树心有一大洞,内里伏着一条膀臂粗细花鳞大蟒。蟒头特大,比身子粗达 两三倍,头颈却比蟒身细下一半。目射碧光,形态丑恶,这时正在昂首向天,凶睛 闪闪,注定上空二乌,血口张合之间,一条尺多长的红信火焰也似,不住伸缩闪动, 喷吐不休。那两翠鸟离开蟒头尚有丈许高远,随同蟒颈鼓气粗细之间时起时落。知 道被蟒吸住,无法脱身,眼看被蟒吞吃下去。这两只翠鸟从未见过,心中怜爱,从 小山居,看出那蟒奇毒无比,所过之处,草木均黑,留在那里是个大害。又听出前 面象群走过之后方始惊觉,恐自己受伤,赶回保护,欲与那蟒拼斗。既想救鸟,又 恐象群吃亏,急怒交加中,大郎出手最快,扬手便是一支梭镖照准那蟒打去。 那蟒甚是凶狡,因见象群太多,本无侵害之意,及听象群同声吼啸,业已激怒, 快要发作,再见有两人由后赶到,越发激动凶野之性,哪再禁得起什撩拨!这一镖 又未打中要害,当时便和彩虹飞射一般,其激如箭,朝人猛冲过来。大郎处境本极 危险,刚要闪避,用刀去砍,内中两只大象业分两旁冲上前去,长鼻一卷,一只刚 将蟒头七寸要害卷住。那蟒只顾伤人,没想到象鼻这样厉害,卷蟒的又是一只最强 壮的雄象,骤出意外,最紧要的所在被仇敌制住,负痛情急,长尾刚和电一般,打 算横扫过来,又被另一只大象用鼻卷住。 幺女最是心灵机警,一到便知那蟒厉害,一击不中,人便吃亏,恰巧身后火枪 刚刚取下,手法又准,扬手一枪,照准蟒腹打去。蟒力甚大,重伤拼命,猛力一挣, 那两只大象,至少也有一只吃它大亏。幸而大郎手捷眼快,就势由旁抢过,猛力一 刀先将蟒头斩断,象更机警,长鼻一甩,蟒头先被抛出老远。大半段蟒身正往回猛 卷,吃幺女枪镖齐发,全数打中。第二只大象又将长鼻就势一松一甩,丈多长一段 蟒身,竟和转风车一般凌空飞起,朝荒野地里飞舞过去。就这样的无头死蟒,仍在 地上腾掷跳动,往来乱卷,打得当地灌木野草哗哗乱响。最后滚到一株树下,将那 树绞紧,又颤动了一阵方始停歇。两只翠鸟本被蟒口毒气吸住,眼看必死,蟒头忽 然调转向人,气略一松,立时奋力挣起,一路悲呜而去,早飞得无影无踪。 两小兄妹知蟒大毒,还恐卷蟒的两只大象中毒受伤。仗着白象身上带有药囊, 内中伤药甚多,忙代敷上。总算卷蟒颈的一只卷得恰是地方,另一只刚被蟒尾硬鳞 刺破,蟒力大大,禁受不住,蟒头已被大郎斩断,就势甩脱,并未受到伤毒。 匆匆回到家中,文母病已越发沉重。头一日文烈因文母想念孙儿女,出来找寻, 无意中又救到一个采荒迷路的山人,问知是受汉客雇用,失伴迷路,绝食将死,名 叫花牛,人甚诚实。救转探询,无意中间出文母之兄业已去世,只剩一子符南洲, 在万花谷隐居行医。文母得信自然悲伤,越发加了病状。两个兄妹到家两三日,文 母便是寿终,年已七十多岁。临终遗命道:“听山人花牛所说,我们这里是在黑森 林深处最隐僻险阻之地,自来连采荒深入的人均未到过。除却随时留意你表兄他们, 万一机缘凑巧,入山行医,偶然巧遇,并向采荒的人探询他们踪迹而外,我儿夫妇 年已五十多岁,固应护守祖训,不可出山一步。两个孙儿身太长大,容易被人错认 野人怪物,千万听我遗嘱,不许出林一步。” 又隔了些年,文烈夫妻相继死去,大郎兄妹自然身更长大,安葬以后,嫌当地 窄小,象群越来越多,这才移居白象林左近山谷之中。所救山人花牛本是一个孤身, 见当地衣食无忧,自由自在,文家待人又好,说什么也不肯回去。文烈死后,大郎 又在无意中救了一家五口,乃是被山中山人掳去的黑夷夫妻两个,带着一子二女, 于是花牛也有了妻子。大郎兄妹连同手下共是八人,新居地势广大,又与白象林相 通。那两只翠鸟,就在文母安葬之时忽被发现,性最灵慧,经人引逗了两次,便是 相继飞落。后来看出鸟舌作椭圆形,灵慧解意,教以人言,一学便会。鸟虽不大, 飞得又快又高,无形中多了两个耳目,无论所居附近有什猛兽恶物,或是采荒的人 经过,当时便可得到信息。 大郎兄妹因先后所救六人都是野人山人掳去的奴隶,受尽苦痛,九死一生,才 得逃脱,平日又听祖母谈起昔年提心吊胆和上辈隐居时日夜防备的苦痛,以为山中 野人都是一样可恨,因而心有成见,发生恶感。昨夜大群野人由蜈蚣谷冒着浓雾走 出以前,二鸟昔年几为毒蟒吞噬,仇恨甚深,仗着主人兄妹本领高强,力能生裂虎 豹,又有千余只大象听他指挥,每次出外,发现蛇蟒必要归报,不住用人言絮聒, 非要主人代它杀死才罢。大郎兄妹对于二鸟最是怜爱,十九答应。二鸟日里恰在谷 口崖上发现蟒迹,接连两次探看,刚探出蟒窟所在,蟒已归洞,跟着谷中起雾,天 已入夜。正待飞回,归途又见一条大蟒蟠在谷外崖坡之上,正往谷中雾影里驰去。 二鸟耳目最灵,虽看不见,蟒行草树之间却被听出,重又飞空尾随。后来听出 那蟒时行时止,与前蟒是一条路。二鸟天性倔强,记仇心盛,立意探明下落,一味 飞空查听,不肯回来。后刚听出下面的蟒似已归洞,天也深夜。正要回转,忽然发 现前面一带云雾较稀,谷中并有火光隐现。 飞过一看,崖上走着大群野人,崖下又有许多石螭成群掩来,又是以前曾往谷 中扰害的恶物。知道谷径曲折,来路中间隔着一片绝壑,石螭不能飞越,必由蟒窟 经过,绕往前面。想起以前曾有大群石螭几次来犯,内有一次,大郎兄妹率领象群 出游,并曾遇见一种比石螭稍小,形如蜈蚣、穿山甲的恶物,虽因为数不多,都被 打死,却伤了两只大象,还把大郎兄妹看得最为尊贵、轻易不用的火药糟掉不少, 每一提起,便是痛恨可惜。又因所见石螭比上次来犯的更加长大,不知这些石螭先 为野人所伤,意欲由谷底偷偷掩往前途暗算,因其生具特性,最喜藏身那片沼泽污 泥之中,轻不出动,后未深入谷中,只顾记仇,想要掩来害人,没想到为绝壑所阻, 天黑雾重将路走差,无意中蹿人蟒窟之内。那蟒窟又深又大,形如一个葫芦颈,内 中毒蟒共有八九条之多。入口正当山夹缝中,石螭去势太快,一味前冲,纷纷蹿进, 全数落向洞底。那洞形如深坛,离顶有好几丈,又光又滑,出口又小,高居中心。 石螭到了里面,再想蹿上便办不到,宛如落在陷阱之中。内里毒蟒长大凶猛,立被 触怒,竟在里面恶斗起来,结果同归于尽。石螭全被毒蟒长尾绞杀打死,毒蟒也是 不死即受重伤,无一得免。二鸟只当石螭是由另一条通往白象林的谷口蹿出,忙即 飞回报信。 大郎兄妹所居山谷云雾未起,闻报大怒,仗着多年经验和祖母父亲的指教,知 道许多药性。早在初次移居之时,便发现当地谷中产有一种水生药草,专医伤毒, 能解瘴气。后又试出任何蛇蟒毒虫均怕此草,沾身就烂,闻到味道便即远避。生有 这类药草的水塘,无论人兽前往沐浴一次,六七日内,无论多么厉害的蚊蝇毒蚁决 不敢于沾身。森林中最可怕的便是各种飞虫毒蚁,人力简直难于防御。移居白象林 山谷,一半是因当地石多土少,为整片黑森林中林木最少之区,山水清幽,风景明 丽,多一半还是为了所居附近从来见不到一点虫蚁之故。后来发现这类药草甚多, 又加移植,连附近三条山谷,只是干净水塘,便将这类名叫水雄精的药草种上。每 次发现大蟒,均将这类药草捣碎,放在原生水中,用象鼻吸起带了前去。一面驯练 象群,教以喷水应敌之法。只有一次事前疏忽,未命二鸟探路,骤遇大群毒虫恶物, 伤了两象,此外从来不曾受过蛇蟒毒虫侵害。近年种得越多,连附近那几条山谷, 蚊蝇毒蚁之类俱绝迹。闻报想起杀象之仇,当时发令,照着平日所练象阵,分途出 发。 先不知野人队里杂有汉人,一心只顾除那石螭。知道天已快亮,蜈蚣谷云雾瘴 气最多,天色一明便要消散,以为上次山人所说楠木林那伙野人由当地经过,又疑 山人泄机,引使来犯,自己带了十几只大象赶来查看。因彼时谷中雾重,口外虽好 得多,十步之外来人也看不见。么女恐乃兄粗心涉险,中了野人毒箭,不令再进, 停在花林旁边高坡之上,想等对方走出谷来看事行事,一面再令二鸟往探。一会归 报:来人已在谷口崖坡之上停下,天色一明,那两条大蟒便要出晒朝阳,非死不可, 并说还有两个汉人在内。 大郎兄妹以为采荒汉人被野人掳去,心正有气,山人花牛忽然骑象赶来,说: “在崖顶遥望,发现崖后绝壑那面沼泽地里,聚着许多石螭和上次所遇生有蜈蚣脚 的恶虫。”大郎兄妹知道崖后绝壑那面,这两种毒虫恶物为数甚多,每次来犯,均 是事前会合一处,越聚越多,至多隔上多半日便成群掩到。这东西生具特性,行动 均有一定,业已试过好几次,有了经验。为防无意之中受到侵害,特在所居山谷坡 崖下开了一条小溪,溪中种满药草。毒虫决不敢由正面进犯,必由森林那面,朝白 象林中部一带越过荒野,横蹿过来。前半年早就想好除害之法,只为毒虫巢穴乃是 大片沼泽,污泥甚深,瘴毒又重,如率象群往攻,脚踏上去,陷入污泥之中休想活 命。正盼它自来送死,急于回去布置,无心他顾。正要回走,忽然发现雾影中有火 光闪动,知有人来,忙将象鼻一拍,令其准备,共有十几只大象静悄悄立在那里。 那火光正是阿成、龙都冒着浓雾出来探路,刚试探出所料不差,崖坡下面是片 平野疏林,人已出谷。走着走着,方觉云雾稀了许多,猛瞥见手中火把照处,前面 雾影迷蒙中现出两只巨象的头。大惊欲退,猛又觉两膀一紧,虎口欲裂,那支火把 也被象鼻强夺了去,跟着便听两人发话,一汉一土。二人的两条膀臂均被象鼻卷住, 知这东西力大异常,稍微一强便有粉身碎骨之惨。再看对面,火光照处,两只大自 象上各坐着一个大人,身穿兽皮短衣裙,肩挂长弓巨矛,手持钢刀,威风凛凛,几 疑遇见天神。先颇胆怯心寒,仗着汉、土语言俱都通晓,强将心神镇静,听完才知 那是两个身材高大的汉人和一山人,只是盘问来历用意,象乃他的家养,并无恶念, 心方略放。仰望云消雾散,残月挂树,东方已有明意,方想说明来意,又一黑夷女 子骑象跑来,说:“隔崖沼泽中的石螭怪眼越来越多。” 大郎兄妹不知这伙石螭机警狡诈并不敢来,只是受了另外一种毒虫强迫,无计 可施,并非本心。正在拖延时候,进退两难。如照惯例,另一种毒虫与石幅习性相 反,不到日出天气晴朗,轻易不肯出动,发难尚早。惟恐变生非常,万一提前来犯, 不等细问便令大象将人放下,强着阿成、龙都骑上象背,随他同行。 阿成先颇忧疑,又防双珠等担心,但知无法与抗,又听二女和那山人夫妇力言 大郎兄妹从不杀害好人,此去只要问明来历,那几个汉人并非入山被掳,对他再无 敌意,立可无事,还肯出力相助,才放了点心。本来一说就完,也是龙都年幼无知, 妄想乘机逃走,结果被象擒回,不曾如愿。阿成先又多疑,答话吞吐,前后不符, 才致大郎兄妹疑他有诈。后又问出双珠是他未成婚的妻子,先本说是恩主,越当所 说不大可靠,并疑阿成是野人中的酋长,将采荒的汉女掳去强迫成婚,虽然力说没 有敌意,偏又不肯明言此行是何用意,出山何事,答语均颇支吾。心想:山中野人 决无成群出山之理。先以为率领多人去往别处洗劫掳抢,后经二人力辩,井还起誓, 才有一点相信,仍不放心。同时又接二鸟来报,说那伙野人天明业已出谷,往白象 林谷中走来,内中虽有三个汉人,但和野人十分亲近,昨夜毒虫不知何故全数失踪。 跟着白象归报,双方连说带比,得知为首白象曾经入谷窥探,发现一处蟒穴,隐闻 内里蟒和毒虫重伤厉啸之声。 大郎因前后两路均有石螭来犯,象群本来分作两起,闻报料知毒虫误入蟒穴, 两败俱伤,否则不会不见踪迹,立即传令,照平日所想主意,列阵相待。跟着又听 二鸟来报,说大群野人业已入谷,到了二三两条谷径中间交错之处的孤峰顶上。另 一队象群也是撤退回来。同时又有守望的人来报,天明之后,大群毒虫恶物因隔着 绝壑无法飞渡,业已沿着对崖往森林那面驰去。大郎知道崖后绝壑,一路蜿蜒伸到 森林那面,壑中地势便往上高起,中间虽隔着极宽地面,两面均有斜坡,森林到此 也是中断,为想一网打尽,并想救双珠等三个汉人,恐其受害,一面命象群环峰列 阵,事前先用象鼻吸了大量有药的泉水,再分一些去往短崖土堆外面诱敌,引其进 来送死。因无暇考查阿成所说真假,令其随同一路,等毒虫一来,便抄小路赶去。 等毒虫逃入林内,再四面放火,将早在事前缠向树上、浸过山中石油的火绳点燃。 那片树林本是一种富有油质的桐树油松之类,经火立燃,又由上风点起,虽只五六 人下手,因那特制火绳又粗又长,那片树林外观甚大,实则中间空着一大条,共只 数十亩方圆,一点就燃。这一场水火夹攻,竟将所有毒虫全数除去。 大郎兄妹因见阿成、龙都放火时十分出力,已无逃意,业已生出好感。阿成早 看出主人全是好意,人虽生得威猛高大,但极忠厚善良,又是两个汉人,因在暗中 嘱咐龙都不可与抗,被二女看见,重又勾动疑心。归途为防有诈,特意一人看住一 个,令花牛等先回洞去准备饮食,自己前来当面查问。只要阿成所说是真,便可无 事。阿成恐他误会,索性一言不发,听其自然。大郎兄妹平日所闻,都是野人部落 互相凶杀残忍的事,故对野人十分轻视,毫无好感,一心只想救那三个汉人,并看 阿成所说真假。万没想到遇见奉有祖母遗命日常留心不能得见的至亲,而老人阿庞 这一野人部落又是这等好法。等到问完经过,得知底细,双方都是惊喜交集,出于 意外,大郎兄妹对众野人也就另眼相看。 双珠姊妹看出大郎人虽刚猛,但极服善,明白事理,二女更是聪明和善,惟恐 老人阿庞和众壮士心中不快,刚用言语示意,说:“父亲深陷贼巢,仇人盘庚又是 一个恶贼巨盗,全仗这位义父仗义相助,才有救父除害之望。”话未说完,大郎兄 妹已早会意,笑说:“祖母在日曾说知错认错才是好人。我兄妹先当他和别的野人 一样,许多怠慢,便对妹夫和龙都也不应该。妹子请代我们说两句好话,请他不要 见怪,同到我那里住上一两天再走如何?”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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