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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回 会花村 群英打擂 诛恶党 异丐施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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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会花村 群英打擂 诛恶党 异丐施威 蔡乌龟见那两人,正是生平好友,当年山东路上绿林中有名的飞贼,一名张胜, 一名张康。因他家居闽、浙交界大厦岭深山之中,弟兄二人,从十余岁起便练就一 身惊人本领,远离家乡,专在北五省常做独脚强盗。二十以后,虽在山东路上各设 了一处小寨子,平日仍在老家,各拥爱妾度日享受,并不常去。每年往山东一次, 做上两三水大买卖便即收手。每次总是二人前往时候居多,寨中徒党,无事时种些 山田,只作为他弟兄二人北方落脚之所,极少带出作案,谁也看不出那是大盗窟宅。 行动隐秘,来去飘倏,又是同胞弟兄,俱都手辣,行止永在一起,人都称他二人为 “黑煞手张氏双燕”。后积有极大家财,做未一水买卖时,忽然遇见一个高人,当 场失风,仅得活命。看出这生涯不能终老,随即遣散徒党,隐退回山。待了两年, 终改不了盗贼脾气。因上次为了徒党受累,从此改做飞贼,由弟兄二人合作,不加 一名外人,出没益发无常。所经各州府县的差役,也不知为他受了多少活罪,始终 捞他不到。有一次,被一名捕买通两个妓女,乘醉将二人一齐擒住。因是恨他们不 过,先折辱了一个够,正要将手脚筋抽断,恰值蔡乌龟得信赶来,将他们救走,因 此成了过命的交情。这次被约助拳,自恃练有好些阴毒手法和暗器,亟欲人前露脸, 为友争光。自第二场起,便避向台后暗中准备,也没往前台观看,等准备停当才上 台外望,蔡党二次又复惨败,看出对方上场的多是外人,便告奋勇出战。蔡乌龟知 二人身具专长,可以一试,称谢应诺。 二人身非丐党,觉花四姑一意自私,心存鄙薄,也没去中央主台之上行礼致辞, 照直纵上台去。因出场较快,西台上人还未派出。二人到了台上,把手朝四外一拱, 说道:“我弟兄二人,一名张胜,一名张康,当年也曾在北五省道上走动过几年。 在场诸位伯叔弟兄想必也有知道的。按理此时还不到我们外人上场时候,一则见广、 浙两帮出场的人多半不是本帮,就许和我弟兄一样,明是外人,却借别人门户出场 都说不定。虽然为朋友的心盛,怎么都行,到底这种行为,谁占了上风都不能算光 鲜。再者双方所约请的前辈高人、各地英雄豪杰还多着呢,暂时胜个三两场也不能 算数。想是一般为朋友圆场,与其这样,转不如光明正大,谁愿上台都行,反正高 对高,矮对矮,一位对付一位,索性叫明人,倒显光棍,免得嘴里说得满好,只顾 自家合适,却叫人吃暗亏。这是我想说的话。二则向来比武打擂和唱戏一样,好的 都在后头。我二入学艺不精,适见上台诸位打得热闹,有点手痒。惟恐打到后面, 高明人上场无人奉陪,千里远来,岂不白跑一趟?为此上场,向浙帮邢团头、诸位 朋友讨教,不论是邢团头和同来诸位,或是已上过场的人物,只凭真实武力,兵刃、 拳脚、暗器悉随尊便,全都奉陪。区区不才,并无什真才实学,不过为朋友尽心, 不愿坐观成败,死而无怨,也不懂什过节行规,哪位赏光,请早登场,免得多延时 候。”说时,邢党中正有两人起立讨令。 司空晓星、葛鹰、祝三立等几位久走江湖的老辈,俱知张氏弟兄不比寻常,本 领颇高,各都练有专门武功。一班老辈虽打胜之不难,不屑出去。但这讨命两人, 都是邢飞鼠的好友,只管武功本领俱有七八成,但因生长富家,不在江湖上走动, 未经大敌,如何能与这类极恶穷凶大盗巨贼对手?忙和邢飞鼠使眼色,令其推托拦 阻,不令轻出。因对方两人俱非丐党,身份不高,武功却好,必须派两个新出道还 未成名的后辈出去才合适。正在忖量何人去好,晓星一回首,瞥见江明正和祖存周 二人互相低声说笑,便道:“你两个正好出去会这两贼。年纪轻轻,不抢功劳,躲 在人身后作什?”江明笑道:“小侄等两次都要出去,都没赶上呢。”说罢正往前 走,还有几个旁立的小弟兄也要讨令出斗。葛鹰骂道:“小猴儿们,不去都躲,要 去都往前抢。躲开些!谁先说的谁走。这又不是什人物,两个毛贼,捏臭虫一样一 捏就死,也值当这么大惊小怪!”说时祖、江二人已绕到前面把令讨下。 二人俱都心细,问:“还有礼数过节没有?”邢飞鼠未及开口,葛鹰已先发话 道:“有屁过节!上台把两毛贼抓死就回来,换别人上去。反正今天不把这帮毛贼 恶叫花收拾干净,没完没了,有的是贼打。你们走吧!小毛贼们大概把作贼的家伙 全带了来,什么钩子、钳子、叉子、剪子、钢丝、铁钉都少不了,留神抓破你们衣 服。邢花子自己饭还讨不过来,没法赔你们。” mpanel(1); 祖、江二人会意,知是令他们留神暗器,笑答:“知道。”便即走向台口,正 赶张氏弟兄把话说完。张康为人又阴又贼,故意作出不经意的神情,笑对张胜道: “大哥,邢朋友那多高朋贵友,怎还无人出来,选将这难?我弟兄只是无能之辈, 不过为朋友事,多少得出一点汗,跳蹦跳蹦,这算什么?随便派一个人出来,还不 就把我们打发回去,这等挑选作什?莫非真个场场都非胜不可么?”祖、江二人听 敌人在台上正说着俏皮话,又知对方是飞贼,不禁有气,有心露一手与他看。江明 首喝:“鼠贼休要装模作样!你说的话对,他们都怕把手脏了,嫌你不配。我们也 是不屑出来。你既心急找死,小爷脱了衣服马上就到?”话未说完,张氏弟兄一见 西台口走出两人,一个是十多岁的小孩,一个年纪也不甚大,未曾上场,开口先骂, 不由气往上撞,厉声大喝:“乳毛未干,无知小狗,也敢出口伤人!即速上台领死!” 话声才住,江明已声随人到,西台相隔十多丈,轻轻一纵,便即横飞过来。祖存周 见状,也跟踪飞身纵起。二人先后脚落向当中擂台之上,疾如鹰隼飞坠,连点声息 皆无。 张氏弟兄见敌人轻功这好,才知二人年虽幼小,本领却高,委实不可轻视。张 胜先向江明喝问道:“我和你素昧平生,打架不恼助拳的。彼此都为朋友,互相交 手,胜者为强,为何出口伤人?你是何人门下?你师父是谁?怎这等不知江湖上规 矩礼节,信口狂喷!难道说就没教过你么?”江明笑道:“小爷乃黄山萧隐君门下, 师父只教我遇上侠义高人、前辈名家敬礼低头。最恨的是狗偷鼠窃,强盗恶人。似 你这样小毛贼,和你有什么好脸嘴?少放狗屁!齐齐利利过来让小爷把你劈了,早 点往畜生道中转世,省得造孽丢人,一举两便!” 张氏弟兄先听是萧隐君门下,知是劲敌,心方失惊,后听越骂越难听,不禁怒 火中烧,大骂:“无知小狗,今日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因都忿极,双双不约而同, 齐朝江明打去。祖存周伸手一掌先把张胜挡住,骂道:“不要脸的狗贼!想两打一 么?”张胜弟兄俱是久跑江湖,各自练出一张利口,不料出场便遇见不通情理的, 又是一个小孩,一时忿极忘形,现出本来面目。及吃祖存周一拦,张胜才觉不应都 朝一人扑去,忙即收势,后退喝道:“对你们这样后生鼠辈,一个人已够你们受的, 还值两打一么?不过我弟兄都恨小狗无礼可恶,想教训他,事前没有说好罢了。你 是何人门下?叫什么名字?快说出来,上前报名。” 祖存周笑道:“小爷祖存周。你问我师父么?本想说的,只恐说出来把你吓跑, 手痒没法过瘾。我还将就,我那江家兄弟定埋怨我,不说也罢。是使拳脚是使家伙, 还是一样接一样,由你的便。不过话要说明,好给你多留一会狗命,免得比头一样 就把你打死,做鬼心不甘愿。”张胜一听敌人多是这类腔口,怒喝:“小狗,谁耐 烦和你动手?看太爷将你斩成肉酱!”说时,已将身后一柄锁子连环铁拐,连同一 柄厚背鱼鳞刀,分持手内,右手刀一晃,左手铁拐便向当头打来。 祖存周见张氏弟兄俱生得短小精悍,身法灵巧。张胜长衣已脱,除这一刀一拐 外,腰间束着一条一手掌宽的夹层皮带,左有三个宽窄大小不同形的皮袋,由中腰 起往右皮带夹层口上,斜露出一排亮晶晶手指大的圆头,看不出下面是什形式。后 衣也是特制,齐两肩向下,各有半尺多长一条口袋联缀衣上,中藏一个圆筒,隆起 背肩,筒口朝上。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敌人独有的暗器,以前不知伤人多少。今日必 须为世除害,不能叫他漏网。口里答话,心中早打好了主意。一见铁拐打到,故意 装着骤不及防,手忙脚乱,连喝:“且慢!我还有话。”往侧一闪,跟手将剑拔出。 张胜只得停手,指刀喝问:“你们这类不懂人事的小狗,要打便打,还有什话?” 祖存周应声答道:“对!要打便打,不说了。”声随人起,冷不防一剑照心刺去。 张胜没想到他接口便上,这等神速,忙用刀拐架隔,纵身闪避时,祖存周有心 怄他,手法快极。如非张胜是个久经大敌的好手,差点没被刺死,就这样仍未完全 躲过,喳的一声将衣服刺破,左肩也被剑锋扫着,豁破一条小口,再如稍迟,左臂 非下来不可,不禁又惊又怒,破口大骂:“鼠辈无耻,用诡计暗算伤人!”说时, 刀拐齐施,狂风骤雨一般杀将过去。祖存周一边迎敌,口中笑骂道:“你这狗强盗 才无耻呢!你先动刀时,我手中有兵刃么?并且是你叫打的。这不过是小报应,只 吓你一跳,大的报应还在后头呢。”一面又朝江明唤道:“江兄弟,这类小毛贼, 不值和他多耽搁辰光,快点打发的好,我静等你哩。热闹都在后头,怕没得打么!” 江明遥应道:“我看这厮身边带了不少破铜烂铁,也不知是哪里偷来的,想看看是 什式样。我们各顾各,谁不耐烦打了,就打发他上鬼门关去,不要等吧。我坐了一 早,想借这厮活动活动筋骨,还留住他多玩一会呢。” 张氏弟兄一听,在自成名多年,遇上这么两个小孩,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好 似命在他手里握住,说完就完。越想越生气,便下毒手,各将身旁暗器施展出来。 一人身带暗器俱是五样,只张康比张胜背上少了两筒飞蝗机弩,右腿弯上却暗藏着 一铜管三棱五毒钉。各有各的拿手,能同时并发两三样,机诈百出,防不胜防。那 一弩一钉俱系毒药制炼,尤为狠毒,轻易不肯使用。双方都是身手矫捷轻灵,互相 蹿高纵矮,迸前跃后。打到急处,只见两对四团灰白色的影子,夹着闪电也似的刀 剑寒光,在台上转风车般滚来滚去。看得人眼花缭乱,也分不出手脚架式。不时微 闻兵刃之锋交触,俱不甚响,脚底下也听不出一点声息。虽然一面是拼命哑斗,全 神贯注,一言不发;一面仍在互相呼唤嘲笑,拿敌人开心,好似从容应付,似若无 事,比较似要强些。可是双方谁也没现出一点败相,终算是武艺高强,棋逢对手, 不似头两场,才动手不久,便可分出双方优劣强弱,而这四人都有着极好的轻功, 满台飞舞,打得十分花哨,与前两场一招一式全凭真功实力不同,格外令人好看起 劲,邢党二人年纪又那么轻,由不得敌我两方都纷纷叫起好来。 晃眼又打了十来个照面,张氏弟兄暗器虽已相继取出在手,无如敌人乘势,急 如风雨,和粘在身上一般,逼迫甚紧,张胜更是一刀一拐用了两件兵刃,左右手都 占着,非丢去一件或是归并一处匀出手来不能发出。急切问,二人俱无闲空,施展 不出,连卖两三次破绽纵开,无论纵远与近,都是如影随形,脚才点地,脑后风生, 敌人已自追到,一次也未使上。暂时以全力应敌虽不致败,但是敌人似比自己气足 神充,真力弥满,从容得多,分明炼就童功混元真气,越往后越勇。久斗下去,气 力先自不佳,焉有不败之理?心正急愤,打不起好主意,三面看台上人一再叫好。 江明忽又喊道:“祖大哥,你听人家直给我们喊好,不拿几手玩意出来,多丢人? 你光心急,不给小毛贼闪出空子,那些破铜烂铁怎使得出来哩!”祖存周也高声答 道:“我不希罕看这些鬼头鬼脑的玩意,随时都能送他到阎王那里挂号,不过是在 等你罢了。你一下手,我就打发这贼回老家去。你老打不完,有什意思?”江明道: “不是别的,因为这口刀是师父今早派申师兄带来,说明刚刚打好,还没用过。头 一次开张,我图利市,不愿拿小毛贼祭刀,打算借用他的破铜烂铁,打发他上死路。 谁爱和小毛贼缠夹哩!” 张氏弟兄闻言方自有气,江明忽喊:“小毛贼!我祖大哥不愿多耗时候,直催 不完。我不耐烦再打了!我给你闪个空子,你有什么法于使罢。”随说,手中刀一 挡,前身微向后仰,脚跟用力一踏地,便往后倒纵出去两丈许远近。张康手早持着 五只钢镖,待机欲发,虽听敌人口气,对于暗器必下过功夫,居心已被看破,终想 自己是此道中的有名圣手,一身四五样暗器,只一有机会使开,便可得心应手,同 时相继发出,对方多大本领也难抵御,何况是个小孩,不过仗着聪明才大,得投名 师,从小练就一身好功夫,即此已万中选一,但年岁所限,怎能连暗器也有极高本 领?绝无此理!一见这等骄狂轻敌,先叫明给自己一个下手空隙,再纵出去。暗骂: “不知死的小狗!就没破绽,早晚尚不免为我暗器所伤,何况自现破绽。以为学过 两天接收暗器的手法,便来卖弄,岂非送死!”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心念动处,左手一扬,觑定敌人,先把手中五只小钢镖 连珠发出,同时右手一拨腿腕,那近左裆膝盖上紧绑的三棱五毒钉铜管,机簧便自 撑开,紧跟着右手二指再从腰间皮带上一理,双层皮带上两排藏暗器的夹口,连左 边所悬皮袋封口一齐揭开,只等随时取用。原是练就巧妙的手法,同时动作,迅速 已极。满拟就是敌人眼快手疾,会接暗器,这连珠五只钢镖都被接去,跟着的四种 暗器,一样比一样厉害,自来遇敌,对手无论多强,只被打中,从来没同时接连发 出三样的。照当时情势,镖发太急,敌人接了过去,就势倒转还打,决来不及,至 多只能接过未两镖,底下不是仍在远处等候,便是看出不妙,赶急纵将过来交手, 和刚才一样,使自己没法缓手再发暗器。现时身带暗器都已备齐,远近一样,扬手 即发。如相隔仍远,三种十多件暗器,双手连珠齐发,退躲不过;如若迫近,对敌 时同把膝盖~抬,三棱五毒钉正打要害,连躲都没法躲,百发百中,更无幸免。 他这里心作必胜之想,哪知江明幼遭孤露,童抱之中便被陶元曜收归门下,连 在黄山苦练了十余年,不特武功得有真传,对于收接抵御各种暗器尤有专长,加以 生具异禀奇资,神目如电,敏锐已极,当练到火候之际,师父师兄连同守山老猿, 七八只百发百中的好手,各持竹石土制就的各色大小暗器,分向前后左右四下横飞, 竟无一件能够沾身,怎么出其不意,只一发便被看出,或是击落或是接去,何况早 知张康身带好些暗器,取时又被看出,一人对付一人,更是绰有余裕,如何能打得 中?否则江明人素诚实,如非十分自信,适才也不说那大话了。张康暗器的功夫也 真好,又料敌人会接暗器,格外用心,打出更巧。先是一镖接一镖,觑准敌人连珠 续发,才一发完,第二样暗器便随着未一镖发出回手之势由腰问取下,到了手内。 那暗器便是腰带夹层上所插亮晶晶的东西,长约三寸,纯钢打造,一头平圆,一头 尖锐。自尖以上三分许,附有五根半寸长的倒须刺,因它形如半支铁笔,专打人身 要害,中上十九无有活命,好似阎罗之笔,点到即死,取名阎王笔。发时三前四后, 可以紧接,连作两次同发。头次三支,分向头、胸、腹三处要害,紧接又是两上两 下。本是极难闪躲又没法接的东西,到了江明手里,竟会失了效用。 原来江明常听师父指教,说:“暗器种类至多,用的人往往自出心裁,不在谱 上,好些都未曾见闻过,非要身临其境,遇上方知。有的能接。有的或是中有机簧, 一碰便生妙用;有的附设钩刺,奇毒无比;还有能发火烟的,自恃手法,一接立即 上当。所以,遇敌时不分辨清楚不能妄接上来,这头一下更须小心。”本就紧记在 心,见敌人身边暗器似有好几样,越发加了谨慎。明见所发是镖,头一下均未手接, 只把刀背一挡,便自磕飞出去;跟着左右连闪,带用刀挡;到未两镖飞来,觉无异 状,才将它绰在手内。张康不知敌人得有高明人传授,重在气定神闲,藏巧于拙, 以静制动,不到事机明悉,刚巧合笋,决不伸手,最忌纵跳慌乱。见他闪躲不甚灵 速,除头一镖外,余下四镖都似侥幸凑巧,差一点没被打中,未一镖接得尤为极险, 以为到底年纪太轻,功夫有限,只发第二样暗器便可打死,无须再用别的。随想随 将手中七支阎王笔分两次相继发出,不料适得其反。他这里打着如意算盘发第二次 暗器时,乃见张胜先受了祖存周回敬,恰正倒地。张康背朝二人,尚未知觉,江明 眼尖,恰在接未一镖时,瞥见祖存周一抬手,张胜往后便倒,料知敌人必死,也就 不愿再打下去。 当时形势原极迅速,差不多都在同时。那旁张胜后倒还未落地,张康暗器已自 发出。如换稍差一点目力的人,这类暗器休说是躲,看都看不真切。江明仗着练就 目力,见前三后四,七点寒星电射飞来,急欲收功,艺高人胆大,也不向后面迎接, 有什花样,施展师传白刃入飞蝗的手法,觑准来势,先后举刀一挥一舞。只听接连 叮叮乱响过去,全都磕落地上。张康见七支阎王笔发出,敌人纵身用刀来挡,心还 失笑:非连受伤倒地不可!见状大惊。同时猛听身后有人栽倒台上,微杂乃兄惨叫 之声。弟兄关切,惊急忙乱中,由不得把头一偏,刚瞥见乃兄果然仰跌在地,又觉 身前疾风扑来,猛想起面前还有强敌,赶急回首。江明已乘着挥刀架隔之势,纵身 飞来,身还不曾落地,左手一扬,先时连接两镖,回敬了一只出去;跟着人随镖到, 左手刀往胸前一横,便要平推出去。张康是久经大敌的名手,也煞是了得,江明来 势虽然如此神速,他那目光身法并未十分慌乱,右手一绰,将镖接去,同时左手虚 晃一刀,护住头面前胸,就势左膝微微往起一抬,膝旁暗绑的三棱五毒钉便朝江明 头上打去。 这时形势端的险极!江明虽知他身藏暗器颇多,专一留神他的双手,膝上也能 发出暗器却未防到。临机稍微疏忽,只被打中五官等要害,见血便无生理。终算五 行有救,名家传授到底不同,自学武功起,便不以克敌为上,先防自己,越是有利 的胜着防备越紧。尤其是骤出敌人不意,由远处纵身往袭,照例以守为攻,横刀先 护上三路,招中套招,有好些变化,非觑准敌人万无幸免,刀下立毙,决不妄发, 以免万一对手情急反噬,豁出一死,同时猛下绝招和己拼命,结果敌人虽死,自己 也不死即伤。那一刀本是虚式,目光敏锐又占了几分便宜;加以另外还藏有极巧的 手法,明知敌人一定擅长接镖,未必打中,故意先发一镖出去,乘着敌人接镖抬手 之际,暗中早用上昔年背师偷学的鸳鸯手法:左半掌用手一挺劲,第二镖照准敌人 软胁要害打去。 双方都是双手并用,几下里同时发动。张康没想到敌人暗器也如此厉害,来势 既是猛急,相隔又近。江明又是顺势斜下,打他左胁,急切间本就难躲,加上乃兄 受伤倒地,死活不知,未免情急心乱,这第二镖竟被打中,穿骨透肉,直人心腹之 中,如何禁受得住?“嗳呀”一声,便自栽倒。膝间机簧已开,一片夺夺之声,五 毒钉倒钉了七八根在台板上。那朝江明先发出去的,因是倒得太快,只得三根。江 明就在第二镖脱手之际,瞥见刀光影里有几点寒星飞来,忙横刀一挡,叮叮两三响, 全都砸落,人一倒地,自全打空。否则那一筒二十八根五毒钉如全发出,两下对面 之际,一任江明如何身手矫捷,闪躲灵便,就使五官要害能够挡避,身有童子功、 混元气,打中白打,可是敌人井非只发此钉为止,必定一面施展兵刃,一面把未两 样暗器用手连续发出,同时再把腿不时连抬,五毒钉一发至少便是三四根,要指何 处便打何处,左右上下无不从心所欲,武功又非弱者,如何能够抵敌?就不受伤, 也非落下风不可了。岂非一时童心,想看敌人暗器,几乎误了大事!江明本极谨慎, 老诚心细,只为连日学了一些油腔,觉着好玩,临敌便去仿效,差点没败在敌人手 里。觉那五毒钉异样,乘搭人的还未上台,顺手拾了两根带回,向司空、葛诸前辈 老侠一问,才知道厉害。事后回想,好不心惊。由此起,再上阵去,无论对方强弱, 也不再疏忽,视为儿戏了。 闲话不提。张康这里身死,张胜也只倒在地上挣命,保得暂时残喘。原来祖存 周人甚机智,更事又较多,出场时听葛鹰拿话一点,便知敌人暗器有名,不是易与, 否则此老素来轻看人,也决不会事前特为点醒。始而加意留神,没容敌人施为。虽 和江明问答,说着笑话,实则是借以激怒敌人,想使气散。嗣见张胜武功不弱,胜 虽可能,一下致他死命却非容易,这才故意给他一个空隙,也和江明一样,借故纵 开,只纵得没有江明的远。张胜果然上当,自恃背有机弩毒箭,好容易得此良机, 忙将毒箭并向左手,右手一扬,便是六枚枣核镖。 祖存周纵时早已防到,使个“狂风卷雪”之势,手足并用,连人带剑纵将回来, 连剑扫带脚踢,六镖全被打落。张胜见镖未打中,敌人竟使出极快身法,人剑团作 一片白光滚到,知道手中暗器不能再发,一着急,重将刀交还原手,就势一耸双肩, 把头一低,背上毒弩便如飞蝗一般射将出去。不曾想敌人乃剑仙门下,手中剑舞到 急时,点水都泼不进,又是一身极好内功,刀砍不入,便被射中,也无用处名耳听 钉钉当当,毒弩被剑扫落砍折之声,刚觉无效,就在这头一低昂,瞬息之间。猛觉 一阵疾风扑来,眼前一花,一团白影业已卷到身前,虎口一震,手中刀先被宝剑磕 飞,脱手往斜刺里台下落去。心中大吃一惊,待要往旁纵避,祖存周这几下连环杀 着,一招紧接一招,一经被他使上,便是死星照命,何况又是早有成算,立意制他 死命,想躲怎来得及?右手刀才脱手,未容纵起,当的一声,左手钢拐又被荡开, 刚暗道一声:“不好!”紧跟着,胸前似有万斤重力压到,早中了祖存周一掌,当 时胸腹大震,受了极重的内伤,两太阳金星乱冒,眼前一黑,嗡的一声,翻身往后 跌倒台上。跟着张康也被江明打死。共只个把时辰,蔡党连败三场,逃走两人,伤 亡六个死党。 蔡乌龟见这次主台上众妖人好似被女铁丐花四姑稳住,心有主见,置身事外, 漠不相于,连个忿怒神色俱无。自己不合把一干外请来的有力的助手俱都请往主台, 只显尊崇礼敬,反倒失去效用。当着敌人的面,除非这些外援自动出场,其势不便 到主台上去招呼,方自恨极,打算暗命心腹徒党,偷偷绕往主台质问花四姑,袖手 观斗,似何心意?就便暗中告知几个自约请来会飞剑法术的人物出场,一面在东台 请几位成名老手再试一场。如若仍落下风,所请的人受了花四姑蒙哄,仍不出场, 索性用苦肉计,一不做,二不休,当众叫开,拿话把花四姑一激,也不再论什行规, 先率东台百余徒众全数出斗,向西台混杀上去。明知邢党强敌甚多,初动手必有伤 亡,主台上这些高人,不问是谁请来,既应此局,全都说过大话,见此情形也必出 动,决无长此隔岸观火之理。心念才动,忽觉身后有人拍了一下肩膀,跟着手中塞 进一个纸团。回头一看,正是狮王雷应,同了爱女玉钩斜雷红英,不知何时由主台 绕了过来,使了个眼色,意似叫看那手中纸团,口说:“我代蔡老弟去会这厮!” 底下未容答话,父女二人双双抢步向台口赶去。 东台蔡党虽然多半江湖后起,都有一些专门的武功绝技,内中还有少半成名多 年的人物,只为和蔡乌龟交情较深,一则朋友关心,二则客气谦退,不肯受蔡、花 两家主人尊礼,去与一干恃若靠山的妖僧妖道同到中间评断人的主位,所以没往主 台上去。起初各以江湖上前辈英雄自居,照例开场无什好手,又见对方出场的都是 从来未闻见过的无名小辈,就是手到即胜,也不光鲜。先又有两方各派本行中人先 比高下的话,轻敌自大,袖手在侧。嗣见双方先出三人大是不弱,还可说是凭了所 养毒蛇怪物制胜,不算十分真功夫。及至邹洪、范显、卞莫邪和江明、祖存周两个 小孩,先后当场大胜,这才看出邢党方面这些无名后辈全有一身惊人本领,正是一 个胜似一个,便自己出场也未必定占上风,大为骇异。蔡党已然连败三次,休说为 首主人,便自己这些外客面上也不好看相,又见蔡党人人悲愤,蔡乌龟气得脸皮铁 青,眼里似要冒出火来,再不出去不行。人都喜爱自负,以为自己多年威名远震, 本领高强,极少遇见对手,照敌人情势,虽难期其必胜,至多打个无大结果,必无 败理。 这伙绿林强盗、江湖老贼,还不知蔡乌龟老眼无花,由第二场起便看出对方太 强,除非主台上一干会飞剑法术的妖人出场,再换东台这伙老人物上去,一样也难 讨公道,为了顾惜这伙人多年名声,恐其一旦败于无名后辈之手,一面又急于报仇, 恨不能立时有人放出飞剑,将仇敌斩完杀绝才快,心中尚在踌躇未决,故未发话烦 其出场。反以为是看重他们,觉着对手不配,未便开口相烦。受人重托,聘请来此, 虽然这些无名小辈胜之不武,不胜为笑,但是主人门下徒弟和各方友好请来的徒党, 几个最好的俱己死伤逃亡,余下本领更差,事已过去,其势不能再败,怎好意思高 坐不问!大家多抱着一样心思,内中两个气壮心粗的,乃江西水旱两路的有名巨盗。 一名神力天王胡耀宗,一名八棍金刚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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