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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回 苦志弭凶灾 瞬息成仁消浩劫 炎荒寻乐 上千秋遗憾泣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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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回 苦志弭凶灾 瞬息成仁消浩劫 炎荒寻乐 上千秋遗憾泣孤臣 三人因穴中不似沿途有冰柱回光反映,不用宝剑照路也能辨认,内里阴黑异常,上 下四外霜粒稠叠密布,又细又匀,色如翠墨,地更滑溜向下,料是寒潮发生之地,藏珍 所在。有了希望,精神一振,不敢大意,忙各调气用功,将备就的套索分别取出,系向 腰间,联在一起,每人相隔两丈鱼贯而行,以防不测。及至入穴一看,除寒冷较来路加 增,沿途空无一物,剑光不能及远而外,并无他异,觉着无碍,便把腰索收短,仍由丁 良持剑照路,并肩顺势往下面缓缓溜去。走过一段,穴又由小而大了两次,那形势直似 一个斜立着的三节葫芦,到了未一节由小转大时,地势越发下斜。三人生长边荒冰雪之 区,滑雪原本拿手,又走了老长一段,并无险阻,全都不曾在意。寒潮深穴,本是一个 六角形的大葫芦,先走两段,宽处仅三数丈,长却几达十倍以上。三人微觉地势时有高 低,不曾看出这未节正是葫芦底部,下面地势广大,呈扁圆形,寒气迷漫,剑光只照十 步左近,不能再远。 三人先还顺着地势,试探前行半走半溜,及至走惯无奇,看出前面空旷无物,急于 早达穴底,各自施展滑雪绝技往前溜去。溜着溜着不觉到了底部入口边缘,刚瞥见前面 暗影中奇光闪闪,心中一喜,脚底地形忽成垂直,互相失惊,想要收势已自无及,人早 顺势下落,知道不妙,赶忙施展轻功往后一靠,意欲贴壁滑下。哪知中间十余丈地势回 凹,虽仗应变机智,武功精纯,地势又是渐渐往里深凹,始终贴着布满霜鳞的冰壁滑下, 不曾凌空飞堕,堕入穴底寒焰之中,送了性命。这一惊也非小可,尤其那霜粒乃寒精所 结,任穿了多厚,挨上也是透骨生寒,何况人在上面擦行这长一段,冻得三人周身僵痛, 连气都透不转,人又不能飞身纵起,只好听之。晃眼滑落下去三十来丈,觉着寒光耀目, 全洞明逾白昼,地势也渐由凹而凸,重变斜坡,同时瞥见那发光之所,乃是穴底宽达四 五十丈,正中心约有十多丈方广一片六角形的盆地上,冒起一堆青白二色的寒光冷焰, 精色射目,不可逼视。料知此是寒潮所发之地,如若冲人光中,立时冻毙,想要奋起收 势,无如四肢冻僵麻木,血脉皆凝,不能自制。 方自惶急,猛又瞥见当中冒起薄薄一片翠绿色的光华,笼向寒焰之上,随有一股阳 和之气迎头罩到,当时奇冷全消,身上有一点暖意,人也顺坡而下,到了底部平地之上。 因来势大猛,本来还要前溜,再溜出十多丈便是那堆寒焰,幸是手足已能转动,才一到 地,不约而同全都纵身起立,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冷又加增,不敢冒失。细一查看, 那大堆冷光寒焰也和沿途地形一样,作六角形,看去似冰非冰,似火非火,精芒上射, 宛如晶箭,又劲又直,时高时低,森森耀目,再吃那层翠色光华一笼,越加奇丽。下面 似是一个六角大洞,光焰由此冒出地上,四外洞壁晶莹坚滑,通体浑成,绕行一周,更 见不到别的洞穴,心疑灵药藏珍必在其下,有这等厉害奇冷的寒光冷焰挡住,如何能下? 柳春一急,忽想起此行经历,妖道那高法力尚且送命,别的敌党更连风穴也未到便 即冻毙,自己一行毫无法力,居然平安到达,如不成功,李同怎会令四明前来求助?五 老也不会密函山主付此重任。苏道长更不会密令先来为诸位师长开路了。结局固是可望 成功,主人也必在暗中默佑,何不再以虔心通诚,求他一求?想到这里,知丁、梁二人 均极机智,不用点醒,便领头躬身祝告道:“弟子等此行,全仗干老仙翁仙婆怜念我等 向道坚诚,人小力微,暗中默佑,才得深入宝山风穴重地。无如冰火寒焰阻隔,无力再 进,伏望仙翁仙婆恩怜,默佑成功,感谢不尽。”说时,三人一同拜倒,伏地不起。 待了一会,先听一老人口音说了声“孽障”,紧接着一幢碧光突自寒焰中心冒起, 光中现一老人,生得猿臂鸢肩,白发如银,面黑如漆,加上好些紫红斑,面貌虽然奇丑, 但吃两道秀眉满头白发一衬,身材又极挺秀,看去英伟异常,不类老年。一现身,便指 三人道:“你们快将面具取下,起来相见。我不喜见这样儿。你三人中又有一个与我尚 有最后一面之缘,想看他今生根骨如何,省我行法查看费事。”三人一见,便知是冷魂 峪主人干鹊,既然应声出现,相助无疑,俱都惊喜交集,出于望外,哪还再顾寒冷!同 声礼拜,谢应起立,除去面具。 mpanel(1); 老人朝三人细看了看,微笑道:“此门寒潮风穴,原是两个地窍,本是千万年来蕴 积的穷阴之气与寒魄精英所萃,厉害非常。自我夫妻昔年受了百禽道人指点隐居在此, 立志欲以旁门成道,如无定约在先,不愿出山,外功难于修积。日久悟出玄机,不特本 身终须兵解,转世以后,仍非改习玄门正宗不能有大成就。生性虽强,话已出口,不肯 改悔。曾借神游试往转世,欲以化身修积,哪知发愿太宏,历时近三十年,相差尚远, 老妻又在催归,只收了两个徒弟回来,俱是前生同道,历劫多生,已成凡人,如不遇我, 就此转入轮回。这还是他、人虽在旁门,无什恶迹,否则早已不免。归后与老妻商量, 因知此间本是一个不透天日的山腹巨洞,深长约二百里,寒潮黑风本在地底山腹之中互 相收发吞吐,与世无害。去今千三百年前,忽值日月同食,五星逆行,天时地气令受反 应,风潮自相激荡搏击,离地较近的数十里山腹日受风潮侵蚀,历时万年早被淘空,再 经巨变,立生地震,将顶揭去,成了一条山谷,仅留峪口一洞,由此为害。虽因大漠穷 荒,人迹无多,但是子午寒潮出发尚不甚远,黑风一出,少说也在千里以外,再将途中 惊沙旋起,沙石摩荡,发出无量火星,真似一座火山,人畜遇上均无幸免,每年不知伤 害多少生命。更凶是风潮威力日渐加增,再不事前消灭,必起空前浩劫。此是两间千万 年蓄积的威力,谁也难于破去。本就处心积虑,想要建此功德,后又开读公冶道长留书, 备知就里。因此事奇险,虽然早拼身殉,但是难关重重,事前须用好些恶人生魂解破煞 气,结局更须有四个道术之士应劫方可如愿。时机未至,只率静候。 “经我频年苦心推算,只我夫妻本门魔法,拼舍两具肉身,外加两粒子母阴雷,事 前再得三个能耐穴中奇寒的灵慧童男相助,这场浩劫方能避免。恰巧我女娜妲,将女婿 焦顼所盗灵丹,藏人仙凡所不能近的两穴交界之处,我昔年所用法宝灵药也藏在内。初 意来此盗宝的,无故谋取他人珍物,必非善类,意欲用此为饵,借他形神消灭难关,又 不愿不教而诛,于是订下禁约。这多年来,果有不少左道中人各用心机来此窥伺,都是 又贪又狠极恶穷凶之流,为借他们挽此未来灾劫,自然无所顾借。我因居此多年,不到 时机风潮虽不能破,已能因势运用,来人只一犯禁无一幸免,有的更是才一入口便为寒 潮所杀。近日算知不久又要地震,大劫将临,巧值妖僧借地斗法。他们本心想引我出场, 我却想引这伙凶顽左道,一口答应,实则早有安排。可笑这些蠢物,法力不济,又想不 劳而获,见我固执前言毫无通融,不是命他门下孽徒仗着符宝护身来此偷窃,便是自恃 邪法亲身犯险。后来死人一多,表面不说,暗中对我却是恨极,竟想在斗法事完,不问 胜败,合力移山换岳,震穿地肺,将方圆三千里内化为火海,连大漠庄、白马山一齐毁 去,以图泄忿,并败五矮仙业。哪知这场浩劫本就应在七日之内发生,没有他们一样发 作。 “此举造孽无穷,我已准备多年,欲以身殉道,建此功德,但是寒潮虽吃我消灭大 半,残余之气闭入地窍,非经万年以上不能为害,地震余波仍是强烈,大漠庄、白马山 两地,恰与这里地脉相通,仍难保全。五矮全家隐此,本为取回灵丹之故,到时,决不 肯以力强压地震,损人利己,更留异日之害,势必事前迁走。白马山隐居的都是前明遗 老忠烈之士,经营多年,必不舍此根本重地。我无法开导,去冬才命门人借着口角,引 他门下来此欲加开导。上月才知,此事已被一位与他们有渊源的道友无意之中占算出来。 因我魔法禁闭,灾害虽然算出,我夫妻用意仍是莫测,只料我不致逆天而行罢了。他和 五矮又是深交,忙即先飞云龙山和王人武说好,令方端来向你们山主周澄父子告警,令 其护了朱成基率领全山人众全数离开,只等斗法事完,便同移往云南,与王人武同隐。 一面约了五矮的同门至交,于除夕前后相继赶往大漠庄,告以机宜。因他们都是高明之 士,不肯食言,凭着法力强取。总算时机成熟,你们有此奇缘遇合,不特正是三个有根 器的童男,来时并还巧得了两粒阴雷,首将风母击破,减却大半威力,所剩一粒,正可 用来消灭寒魄精气,省我不少心力顾虑。 “来意我已尽知,有心助你们成功,便不求告,少停也必出见。嗣因你们再四诚求, 又想少时也许无暇详言,方始冒寒出见。等我退下,准备停当,只等穴中风雷交作寒焰 一退,可速尾随同下。我已行法暗护,仍是奇冷难禁,不可胆怯,随定我元神之后,到 了地窍前面,乘着寒焰被我逼入地壳的一会工夫,丁、梁二人速向左右两旁冰穴取丹, 柳春手持阴雷,以防寒焰力大,寒潮突回难于制伏。此时连我语声也是极低,只听一个 ‘发’字,速将阴雷发出,自有妙用。我夫妻元神往上一压,你们速由右侧绕过,便与 左穴取宝诸人会合。前穴已受地震崩塌,形势大变,上去容易,事完速往前山斗法之处, 自有人来护了你们出险。四明前生是我女婿,自遭兵解,已历两世。所救使女小春,乃 我女娜妲。地窍之内,有你夫妻两生以前法宝,五矮道友所炼大还丹共十九粒,别的灵 药尚多。现已备悉前因,必有奖赠。他们不久飞升,见后无须随去,可与柳,丁二人, 带了小春同往云龙山暂住,等前生灵智法力回复,再出修积,以消前孽便了。” 三人惊喜交集。四明原听李同说过魔女风穴藏丹之事,只为历劫两生,夙因已昧, 没想到自己竟是焦顼转世,正随众拜谢问,忽想起主人法力高强,又是岳父,虽然夫妻 难满重修仙业,法力灵慧尚未复原,便对前生之事也是茫然,岳父已拼以身殉道,只此 一面之缘,难得遇到这千载一时的良机,怎不请求指点?心念一动,方开口喊了声“岳 父”,碧光忽收,人已隐去,中心寒焰重又涌起,只得罢了。约待有片刻时光,先听寒 焰之下,悲啸凄厉隐隐传来,与初到所闻相似,一会又听风雷排荡之声,声不甚巨,势 却猛烈,知道风雷过处,寒焰一退,便应相随同下。寒辉电射,冷气森森,看去甚是怕 人,又不知下面穴有多深,如何随同下去,适才竟忘请问,未免忧疑。柳春见丁、梁二 人面色畏怯疑虑,便道:“我们现蒙干老仙翁仙婆大力相助,如命而行,当无差错。大 功将成,不可疏忽,还是拼耐寒冷,走近些好,真气却须勤为运用,以防禁受不住。” 二人闻言心情一壮,刚同凑向前去,忽听下面又起爆音,密如贯珠,那形如奇峰森 列的寒光冷焰,非只不退,反突发出千万道精芒往上涌起,心疑干氏夫妻法力制它不住, 又生巨变,方自惊惶却步,寒焰加高了两三丈,倏地下沉,眼看顶端焰芒平齐地面,六 角穴口已自现出,重又向上冒起,地底风雷轰轰,夹着大片爆音,也更洪厉。似这样接 连起落了六次,那和小山差不多的大幢寒光冷焰,忽向穴中沉落,地底繁喧立止。三人 连忙纵向前去,临穴一看,下面好似一条甬道,对面穴壁平直,下面往来路凹进深入, 寒焰正顺甬道往来路一方缓缓前移,因知厉害,防它突然顶起,略微迟疑,便听一女子 口音喝道:“你们还不快下!要误事了!”语声甚低,却似近在耳边。 三人闻声警觉,数丈高下原不在心,立同纵落,觉着一片红光迎面闪过,身外似有 浮力托住,降势却快。晃眼及地一看,那甬道长约数十丈,宽大约五六丈,也是六角形, 迎面两朵大约丈许质如冰玉的青莲分列地上,上坐一男一女,都穿着一身白衣道装,赤 足跌坐。男的便是先见白须老人干鹊,女的是个老道婆,虽然面容枯瘠,又黑又干,貌 相奇丑,但是白发如霜,披拂两肩,自头以下,玉也似白,尤其那一双底平指敛的双足, 更是胫附丰妍,其白如霜,体态也极炯娜,不看头面,真似一个玉骨冰肌的绝代佳人。 四明知是岳母波旬婆,首先下拜,高呼:“岳母恩怜,乞赐教诲。”二老双目垂帘,似 在人定,并无应声。 柳、丁二人早看见二老身后寒焰仍自缓缓前移,其势甚缓,只比在上面减小得多, 大只方丈,却更加强烈,几次欲前又却,似要往来路退回,均吃一蓬白光挡住。刚想起 干鹊先前所说的话,寒焰忽然回退丈许,看去潜力绝大,同时瞥见二老头上各飞起一片 深碧光华,光中现出两个赤身小人,与二老形态相似,只是貌相俊美,与原身不啻天渊, 真是一双金童玉女,在碧光拥环下,电也似急朝前飞去,两下才一接触,寒焰重又易退 为进,向前移动。 柳春因先前四明张口急呼不曾听出,知道说话无用,忙打手势招呼,二人忙即当先 追随下去,见光中小人手指当前碧光,将寒焰包没,一同前进,虽不再往后退,仍似吃 力非常,行约刻许还未走到。小人四手同伸,朝前一指,立有二十道红绿二色形如火焰 的精光,各由指尖上发出,齐射寒焰之上,经此一来,方快了许多。三人随在后面,先 是冷得发抖,齿牙震震有声,因先前干鹊老人一说,皮面具又未再戴,四明服过专御奇 寒灵药,还能勉强支持,柳春也能忍受,丁良已被冻得面无人色。总算寒气虽重,因有 主人暗助,无什压力,不似先前真气稍失调匀,便要昏迷僵倒,又以成功在即,少年好 胜,尽管难支,谁也不肯示弱,各自强运真气,拼命尾随下去。 又过有顿饭光景,地上忽又现出一圈深约三丈的盆地,当前一个大仅二尺的暗穴。 二老到了穴前便即止住,意似迫令寒焰入穴。寒焰偏似不肯就范,强要涌起。穴并不大, 可是精光照处,下面仍是暗影沉沉,看去又深又黑,不可窥测。干鹊意似愤急,将口张 了两张,也未闻声,红绿二色的焰光一闪,连人一齐隐去,碧光倏地增强加厚,竟似成 了有形有质之物,猛力下压。寒焰不敌,立往穴中挤入,只剩一幢浓碧精光镇压穴上, 冷似稍减。知道碧光乃二老元神所化,已将寒潮制住,时机瞬息,立照所说行事。沿途 所见,无论山谷、洞径,全是六角形,独这一片盆地形势独长,前圆后尖,暗影中两边 似有歧径,地窍就在前头不远。丁、梁二人立分左右两面绕向前去。 柳春刚刚绕出光幢之前,忽听穴中轰轰发发之声响成一片,地皮也自相随震撼,同 时又听悲风怒啸,万马奔腾之声由上面来路隐隐下传,凄厉刺耳,与在山中练功时所闻 异声相似,料是子午寒潮回穴。当地大声说话俱难入耳,竟有这等猛烈的吼啸,可知厉 害!心中一惊,忙即回立相待。方想主人身形已隐,不知还能发现不能。那子午寒潮回 时势更神速,只见怒吼繁喧中,一条又劲又急灰白色的寒气,由那六角井形穴口猛射下 来,好似具有灵性,不等及地便即掉头向内,凌空驰来,地窍下面风雷之声更急,两下 似相应和。说时迟那时快!寒潮驰抵盆地前头,只听耳旁有人低喝:“柳春速退!待我 发令。”声才入耳,赶忙纵退时,轰的一声巨响,先前寒光冷焰重又冒起,碧光一闪, 即向身前飞来,寒潮便往焰光中投入,两下直似磁石引针,水乳交融,晃眼之间,百多 丈长形如龙蛇的寒潮精气,全投入焰光之中不见,寒焰立时继长增高,精芒如电,森森 上射。 柳春面前虽有碧光挡住,仍觉奇冷难支,周身如被冰冻,肌肉欲裂,尽管冷痛交加, 依然咬紧牙关,战抖着一条左膀,准备一听号令,将雷发出。眼看寒焰已复六角形体, 上冲洞顶,暗忖:再待一会,冷得四肢全失效用如何是好?心正愁急,耳听一声“发” 字,忙将阴雷照寒焰中掷去。只听波的一下气泡涨裂之声,并不甚响,阴雷刚化为无数 暗紫阴碧二色的火星,在寒焰中四下飞射。就在这子母阴雷要发未发,时机不容一瞬之 际,二老元神所化碧光,早电也似急罩将上去,连寒焰带阴雷一齐笼住,面前立现奇景! 那六角形的寒焰本就青中带白,其明若电,这粒阴雷又是紫碧二色,一发便化千万, 纷纷爆发,灵焰雨射,彩火星飞,外面再吃碧色精光一罩,连阴雷一齐制住,又全轰然 爆发,于是变成千万点紫绿火星,在寒光冷焰之中不住上下翻飞,明灭闪变,偶然一声 激震过处,便射出一条焰雨彩星,外层环光相与辉映,越觉霞辉幻彩,奇震无伦,端的 好看已极!不消半盏茶时,寒潮随着阴雷连珠爆发,火星逆射与碧光压制之下,重又缩 小,沉入穴底。方觉这一次阴雷相继震裂,声并不大,较前安静,冷也不甚,前见两朵 青莲忽然飞来,始而一同争先,到地合而为一,二老井坐其上,面朝外,压向地窍之上。 随听丁良急呼“师兄”,声低而急,料有什事,连忙赶去一看。那地方乃是盆地尾部的 一条歧径,地势倾料,右侧有一小洞,丁良手入其内,尚未取出,人已冻倒,面如上色, 连忙扶起,将手代为拉出,见是空手,知是藏丹之所,试伸手人内一摸,觉有一物似是 革囊,穴中奇冷,当时身便冻木了半边,慌不迭随手取出,果是一个革囊,囊口密封甚 固,手又冻木,无法开看,忙运神功屏除寒气,右手才能活动。丁良也自复原,连说 “好险”。 柳春问故,才知丁良初到冰穴时,已觉奇冷难耐,寒潮恰又归穴,因想事关重大, 惟恐延误,勉强鼓着勇气伸手人穴,忽听穴中有一少女娇叱道:“此是我夫妻兵解前所 藏法宝灵丹,已有法力禁制。妄动者死!”心方一惊,猛瞥见碧光一闪,随觉一股冷气 由左手直贯全身,痛如刀割,疑为禁法所伤,心中一急,喊得一句“师兄”,人即僵倒, 几失知觉,惊慌中隐闻人言:“我女禁法已解,无须害怕。”柳春便即赶到,寒潮冷气 又退,吃柳春扶起,强运真气,跟着复原,知那革囊定是四明之物,先前主人原命由右 绕行,取时四明忽然向左,变作左右分进,照此情势,灵丹必被四明取出。 丁良谨细,心疑主人或向四明暗中指点,忙拉柳春提了革囊赶去一看,那藏丹之处 竟是尾端一个洞穴,比起右穴要深得多,所有丹药均藏在一个尺许长的晶瓶之内,外面 书有“恭呈恩师监察”,下具五老姓名和丹药种类粒数。四明并未开视,正捧玉瓶跪地 痛哭。原来四明行前,曾听耳旁有人低语,令其绕右继行。寻到当地,见那地穴又深又 黑,只有尺许方圆,不知能否容人出入。正在着急,也是瞥见一片碧光飞来,迎头一照, 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觉着神志清灵,前两生的经历立上心头,当时警悟,知那碧光乃 波旬婆元神分化,特意相助,刚刚拜倒,便听说道:“我夫妻为挽浩劫,就要尸解。我 因你和我女灵智未复,取回法宝不能使用,异日修为不易,为此与你岳父争执,于百忙 中分化元神,犯险相助。穴中大还丹本有富余,到手以后,可乘同伴未来,先行取服一 粒。五老与你本是同门,念你遭遇可怜,必无话说。此举非你岳父所喜,他脾气古怪。 服后速离此地,前面尽头便是出口。瓶口有我女儿法力封禁,我已代你解去,伸手即得。 你岳父正以全力镇压地窍,我暂时不与合力,他便难于兼顾,一到前穴,便不致为难你 了。” 四明略一寻思,忙将手二次伸入穴内,果有一物撞上,取出一看,正是前生巧骗到 手的丹瓶,回忆两生经历,愧悔交集,又想起身受之惨,不由触动悲怀,立即跪谢哭诉, 说:“小婿铸错于先,难得师恩宽减,侥幸转劫,居然夫妻重逢。又蒙岳父母恩怜,暗 中相助,始有重修仙业之望。大还丹虽能脱胎换骨有益功力,一则五老前生虽是同门, 今生却蒙他们恩养成全,始有今日。中途巧取,忘恩负义,于理不合。二则令爱为我而 死,今虽重逢,已成凡人,就五老恩赐,也应先与她服,如何背她独享,何况岳父又不 愿小婿做此背人之事。岳母深恩永世难忘,此举却难从命。”说完,又向前生诸师长同 门通诚祝告:从此回头,虔心向道,伏望宽宥前愆,许其自新。二人问他何故哭得伤心, 四明不便实说,拭泪起立,答道:“成功之后,忽然想起心事,此时无暇明言,改日自 知,速往前穴去吧。”随将丹瓶交与柳春,将革囊换过。 柳、丁二人原知浩劫将临,时机紧迫,忙同起身,走出盆地。走到尽头,果有一条 洞径斜行向上,这时寒冷大减,行动自如,路又平阔,一路向前飞驰,约有四五里路, 忽发现到处洞壁崩倒,碎石满地,有的地方竟被堵塞,但可设法通行,知是地震所致。 又行里许,地忽中裂,宽约两丈,并有黑水冒起,腥臭难闻。过了裂口,对面又是大片 崩崖将路填满,不能通行。丁良一着急,挥剑斫去。那剑竞是锋利异常,击石如粉,剑 光落处,立被斫开丈许长一道裂口,在火星飞溅中再一查看,那崩崖似由地震时自上下 压,将洞顶压坍,同塌下来,将路阻住,也看不出有多厚。丁良新得宝剑虽是神物,不 会剑术,只照寻常斫法,剑落石裂,并未透穿,裂口宽处不到一尺,中心还是实质,如 何通过? 丁良无奈,正朝前乱斫,想借剑力猛攻,终有透穿之时,忽见四明手中革囊开处, 由囊中取出一柄月牙小刀和一件形似风车之物,对二人道:“囊中所有,皆是前两生的 故物。先前本是茫然,后取丹瓶,仙婆忽用神光照了我一下,方得警醒。因见崖石阻路, 想起内中法宝可以应用,无奈事隔两生,用法多半遗忘,囊口又经法力封禁,难以取出, 没向二兄先说。及见开石费事,极力回忆以前用法,竟有这两件可以应用。姑照前生所 学一试,囊口也能由心收闭。二兄请先退下,待我勉为其难如何?”二人自从听说他乃 焦项转世,早看出主人对他另有关照,又将前生法宝灵丹得回,已代喜慰,不料魔法神 奇,不可思议,顷刻之间,竟将灵智回复,连前生法宝也能使用,益发惊喜,正自退下, 同声称贺。 四明已面石而立,笑道:“用法虽仗岳母之灵侥幸想起,但我堕劫两世,根骨全非, 无什功力,只恐不能由心运用。好在是块石头,用以练习,不致伤人生事,事又正急, 否则我真不敢妄用呢。”说罢,手向前一扬,一弯新月形的碧光忽然飞出,那大约十来 丈,上节不见,下节深陷地内,将洞填得满满的整块坚厚崖石,立被斩为两半。四明将 手一招,碧光重化小刀飞回,喜道:“这两件原是内人所有,只通晓她本门法诀便可运 用,不计功力深浅。先还胆小,这就无妨了。本想斩断全崖,因风穴地窍恐就在外,万 一有什差池,还是用这一件试试吧。”随又掐诀,口诵魔咒,将那形似鱼梭,前有六叶 风车之物往前一送,立化作五尺来长尺许粗一道碧色梭光,直向石上飞去,当前六叶风 车便急转起来,紧跟着发出千万点碧荧,急旋星飞,射向石上。崖石立似残雪向火一般, 挨着一点便即消灭,晃眼开出一条丈许大的石弄。威力如此厉害,偏没一点声息,也未 见有碎石飞起。 二人同声赞妙,四明也自高兴,指定宝光,重又开去。毕竟灵智初复,功力大差, 事隔两生,只知此宝可以穿山人石,忘了它的来历。实则先前那碧月神刀足可开山通行, 偏又初试胆怯,一心只想此宝熔金化石,开山最好,忘了禁忌,等到发觉,已无及了。 崖石也是真厚,四明上来也颇小心,手指法诀,试探着往前开进,及将先裂之处开过, 冲向整石,宝光忽自加强,势更迅速,飞也似朝前冲去,所过之处,石化为烟,三人一 路急驰,竟难追上,晃眼相隔十丈以外。 四明暗忖:并未行法催动,怎会加速?爱妻曾说,此是魔宫至宝,莫要制它不住。 心念才动,忽想起前生爱妻传授用法时,曾说此是鸠盘婆所赐,照例不许外人使用,夫 妻同用无妨,否则必被收回,甚或伤人都不一定。后来同门问罪,仗着此宝逃脱了三次。 彼时夫妻恩爱,形影不离,闻言并未在意。爱妻不在,如何妄用?不禁大惊,忙即行法, 想要回收,碧光过处,崖石已被攻穿,破壁而出,随听有人惨叫与断喝之声。因料陆萍 等便在外面,料已伤人,一时情急,赶纵出去一看,外面立着三人,内中一人飞剑刚正 收回,地下还倒着两具无首残尸。当地也是一座碎壁坍裂的残破洞穴,那道梭光,已朝 对壁斜穿上去,依稀瞥见一点碧影,在所穿裂的壁洞深处一闪而逝,知被鸠盘婆收了回 去,悔之无及。 丁、柳二人也跟踪纵出,见那三人正是陆萍、周谦、马玄子,均有祥光挡护。陆萍 面色灰白,似曾受伤。无首残尸,道装赤足,似是新死不久。四明随同礼见之后,恐伤 的是自己人,心中悔恨,正想如何说法,马玄子已先笑道:“碧光哪里来的?竟会代你 们开路,并将两怪徒杀死,却又飞走,差一点没毁了一口好剑。我们差一点全吃怪徒的 亏都难说呢!”丁良最关心陆萍安危,不等说完,早就赶将过去。 柳春听完前言,也向周谦禀告经过,互相一说。原来马、周、陆三人,自从忠孝仙 人方端和山主好友草衣道长苏宝星先后飞来,向山主告密报警,说天山左近不久地震, 虽然算出老怪物干氏夫妻欲践前发宏愿,挽救浩劫,但大漠庄、白马山两地与天山气脉 相通,这次地震又有残存的千万年穷阴之气,就干氏夫妻拼以身殉只能封闭冷魂峪地窍, 使大劫化为小灾,以上两地仍要陆沉,使有宣泄方免后患。云龙山主王人武屡次专函相 劝,说山中膏腴沃野,地利无穷,更与南越相通,不似大漠穷荒,难以展布,为何不来 此会合,以待时会?这次为了大劫,又令方端持函苦劝,并说嵩山小主总系宗交,如肯 同往,自己情甘退让,词意十分诚切。 老周山主初意,还想联合雁山六友,各以全力保全当地基业,嗣经苏道长和五老诸 人再三苦劝,并告以运数所限,只有支持待时,不可强求。商计多日,上月方始决定全 山人家一齐南迁。为求慎秘,只山主和周、陆、淳于等盟友得知。因妖僧之约不能不赴, 便由山主密令全山人众,分饰商农各色人等,照所发密令时地,举家移往,静俟后命, 严禁互相告语。当柳春等起身时,全山人家已走了一半以上。因重要人,只在沿途主持 照料的走了几个,下余都等事完同行,法令又极严秘,所以连丁良都在鼓里。这两三日 人走更多,大漠庄那一面人较少,走起来也更容易。到了月底,山中人已走光,后走的 人方始觉出事情严重。好在妇孺先行,各有详细里程方向,并有能手暗中往来防护,山 口设有奇门禁制,是后走的,无一弱者,风声毫未外泄。未了老山主全家哭庙起身,只 雁山六友和一班同盟英侠,相助独臂老侠沈昭父子往赴妖僧之约。 马、周、陆三人行前,草衣道长苏宝星说:“怪徒不比乃师,未必言而有信,此行 不可不防。好在你们只会剑术,飞剑还只马玄子炼有一口,不算真正道术之士,犯他禁 忌,并且去时正当月晦,老怪物必已乘这寒潮转弱之时下手,无暇兼顾。现与你三人防 身灵符各一道,另将我门人宝剑带上两口。此符专防魔光邪法侵害,就遇上老怪物,也 有话说。”三人拜谢领命,向华大青等借了宝剑,立即起身。行抵冷魂峪不远,忽遇狄 梁公之侄狄遁,同了史厉、芒砀三侠,正往山阳走去。 原来史厉年前巧遇乃父好友散仙熊血儿,说起昔年峨眉开府时,为御乃师天灵子四 九天劫,曾向峨眉女剑仙向芳淑求得五粒阴雷,后来用去三粒,因是魔教至宝,又经仙 法炼过,威力至大,自己次日便要坐化,须人护法,欲将它毁去,恐怕惹事,并防坐化 以前要用等语。史厉忽想起彭若有两件纯阳之宝,闻说阴雷可破,便告奋勇,愿为护法。 哪知血儿早已算出因果,先就飞书乃父史龙叟特意放他出游,以便假手于他,使其转赐 柳春,助成这件大功德。史厉本只想将用剩的一粒留下,及见血儿安然坐化,并未用上, 益发心喜,忙照所说,埋好法体,赶回山去。除夕往大漠庄,欲引彭若到家比拼。不料 彭若未理,乃父原说好出游不回的,忽然回转,见面便以严词盘诘,并说:“我近听良 友之劝,专事清修。你敢妄用邪法和魔教中法宝,被我得知,立即处死!”史厉最怕乃 父法严,被查出阴雷在手,责罚难当,如若毁掉,威力又大,当时便被发觉,藏了三月, 近日乃父忽又盘问,说:“熊伯父坐化前,你为护法,此宝怎未提起?如若交你,不曾 献出,由我设法毁去,留神你皮!”史厉先前未说,哪敢吐实?急得无法,第二日正遇 柳春,想起此宝专破地底阴煞之气,父亲偏不许往冷魂峪风穴窥探,此人甚好,又合他 用,便即赠与。刚送柳春等三人进口,忽遇几个觑觎灵药的妖人,遥指自己,日出不逊, 不由大怒,赶近前去,一言不合,立即动手。 史厉虽然家学渊源,毕竟年轻性暴,邪法厉害,寡不敌众,又不肯退,正在苦熬, 恰巧彭若、王徵、李同、狄遁四人,由北天山穿云顶回大漠庄,中途相遇,上前相助。 四人来前,受有梁公指教,一同困住妖人,故意让两个较强的死在史厉手内,借以解去 前隙,于是双方释嫌修好。后见史父,连狄氏父子前隙也都解去。芒肠三侠由塔平湖走 时,本是又愧又忿,及往天山,狄梁公本是三侠师伯,问知前事,”力加告诫,勿因此 事生心取辱,并说刘沛面有晦色,最好回转江南。三侠好胜喜事,闻说狄家诸小侠要助 沈氏父子出场,意欲同往,借此挽回一点颜面。梁公见三人意甚坚决,略劝即止,只令 和狄遁后去,到时小心。路上又遇史厉,持了乃父的信,往劝舅父巫逢,告以主人借地 另有用心,不可趟这浑水。史厉看出乃父这次回山,益发不喜旁门中人,对于五老和周 氏父子颇有好感,意存偏袒,行时不曾告诫,如助沈氏父子这一面,决不怪责,再遇四 人,益发高兴,立与联合一路,三侠早知他父归隐多年,虽是旁门出身,人颇方正,与 五老六友也都相识,只为性做多疑,以为众人看他不起,心中不快,想不到竟会暗中出 力,这一来,连三侠之怨也解。 等狄遁背人说完前事,又知妖僧约人虽多,近日纷往风穴取丹,已然伤折不少。最 快心是那日与史厉对敌的,便有罪魁邢文玉在内,本是想约史父加入,与群邪路遇叙谈, 不料史厉性如烈火,出手伤人,不容分说,等问出来历,已成骑虎之势。知他父母脾气 刚暴,家教虽严,最是护犊,尤其乃母是个女魔王,溺爱不明,人更蛮悍,回去一说, 立成仇敌。无如妖人已有一受伤,双方火大,无法劝解,正自叫苦,彭、李诸人飞来, 竟自伏诛。老邢在自悲痛,因群邪全数毕命,共只片刻,尸首也被化去,急切间竟不知 仇人是谁。 马、周、陆三人闻言自是高兴,朝史厉、三侠敷衍了几句,便即分途行事。入口以 后,因黑风已在日前破去,又当寒潮最弱之时,三人功力本深,又习了少阳神功,能耐 奇冷,一路之上并未遇什险阻,直到发现崖崩地裂,右穴被崖石压坍,左穴也被震成一 个二十多丈巨穴,柳春等三人虽未见到,必已成功,立即寻路走进,里面杂乱不堪,到 处乱石堆压,墙坍壁倒,也费了些事,才得寻到发生黑风的地窍。主人积存,留与有缘 的法宝灵丹,分藏在两个鱼皮袋内,为数甚多,黑风已破,又有高人预示,居然手到取 出,知道魔教法宝尚在其次,这多灵丹,足供山主与同盟诸友之用,方自互相称幸。 怪徒忽然出现,竟向三人强说:“师父令我二人随同以身殉道,成此功业,但不勉 强。因知尸解以后,尸骨无存,为了镇压地窍,元神尚须在此苦守一十三年,黑风虽破, 没有后洞寒潮厉害,师父又预为安排,但是地窍中余气未净,日受阴风之厄也是难熬, 日内更有一次地震,一不小心元神便要受伤。无如师父说完不再开口,人也离去,适经 两次求告,不愿从殉,意欲另行觅地修炼,未听回答,但他先有不勉强的话,不算背师。 我约你们来此,原说熬得四十九日奇寒,由你自行取宝,不加阻止。谁知师父另有用意, 我们正向师父求告,无人在此,以致你们当日到手,哪有这等便宜!晓事的,由我二人 挑选一半,下余仍归你们取走,两罢干戈,否则休想活命!”三人向不服低,先本想分 些与他,及见对方词色蛮横,不禁有气。陆萍正立穴口,便与理论,一时疏忽,忘取灵 符戒备,怪徒心狠手黑,一言不合,手指处,地窍中残存的阴煞之气立朝三人猛扑上来。 本来马、周二人一见怪徒神色不善,恰在此时取符戒备,扬手两片祥光,挡向三人身前。 陆萍似被扫中了一点,猛觉阴风寒劲,身如碎割,仗着行家,功力精强,忙把本身罡气 往外一振,祥光已自笼身,邪毒虽未深入体内,苦痛已是不轻。 三人大惊,各发剑光,正待动手,忽听远远有人骂道:“无知孽障,死在眼前,还 敢违我法令!”怪徒闻言大惊,一面纵退,摇手示意,口中急唤:“恩师!弟子等因师 父有不勉强之言,才敢妄为。今已知悔,情甘身殉,千乞师父师母怜宥。”随听答道: “你们不愿,当我的面,怎不明说?我藏珍留赠有缘,不论何人,能自取得,即为所有, 你二人却不许起贪心。早经谙诫,为何违我禁约?本应听你自取灭亡,姑念回头尚早, 前穴尚有用处,速将元神遁出,稍迟便受炼魂之惨了。”怪徒闻言,越发惊慌,口答 “弟子遵命”,一片碧光闪过,两条人影刚各离身飞起,猛瞥见左侧壁上,悄没声飞出 一蓬荧光电雨,后带一道碧色梭光,势疾若电,怪徒首当其冲,立时身首异处。马玄子 立得较近,又不知来历,见状大惊,飞剑一挡。竟被荡开,破壁飞去,一晃不见。穴中 黑气虽为符光所阻,始终不曾归穴,犹自向上冒起,停在穴口,越聚越浓。众人说时, 似见怪徒人影往穴口一压,连元神带地窍中阴煞之气,全都隐退不见,料知大功已成, 便向主人礼拜致谢,寻路走出。陆萍仍是周身作痛。马玄子道:“五弟的灾厄已应,无 妨了。”随取自带丹药,令其咽下,少时即愈。六人会合一说,随往山阳战场赶去。 两地只一片峭壁之隔,中有一洞相通,平日人畏寒潮禁网,无一敢由当地通行。这 时因主人已然明示相助,风潮全破,无须由外绕越,相隔山阳三两里,一会便寻到洞前。 入口并无掩闭,通往山阳的出口却是石门紧合,未到门前,便闻外面喊杀之声,忙用飞 剑斩关而出。往前一看,双方斗法的白骨台就在对面,乃是百亩大小高只数丈的一片平 崖,双方斗时已久,成了势不两立。只见三数十道剑光宝光纵横飞舞,各自认定对手, 杀了个难解难分。 沈老父于二人合斗妖僧和另一妖党,正在相持不下,忽由斜刺里又飞来一个头陀, 穿着半截黑色袈裟,却把右半边肩臂现露在外,上面绘满许多符篆火焰和各类刀叉镖箭 戈戟之类,重叠隆起,下穿黑麻短裤,腿足赤裸,也是上绘符篆并有“风火”二字,身 材又矮又胖,头大如斗,戴一束发金箍,稀落落被着一头黄发,浓眉狮鼻,广颧阔口, 一双极大牛眼碧光闪闪,直射凶焰,通身皮肉漆黑,身上所绘符篆却是各色俱备,又都 隐蕴光华,五颜六色,衬得形体越发丑怪狞恶。只握着两个大黑拳头,身无长物,看神 气似由别处刚刚赶到,也未见什遁光,突然出现,晃眼落在台上。妖僧一见,好似喜出 望外,高喊:“师叔!怎这时才来?今日才知两老怪物暗中助敌,我们前后伤人不少。 朱护、杨笠子二位道友,竟在事前命丧风穴。总算大漠庄还守信约,请师叔快些出手 吧!”头陀厉声喝道:“这些鼠辈,何值我风火罗汉一击!我只问你,老鬼风穴藏珍, 是否尚在?如在原处,等我取了,再除这群鼠辈不晚。” 这时双方已斗到第二日下午,妖僧这面渐渐乏力,有了不少伤亡。有几个本非邪教 只为列名宝敕的,见势不佳,故意寻找对方熟人动手,一面乘隙暗中示意令其引往远地, 就此溜走。留下的多是左道旁门之士。因这次邢氏父子料知敌人势大,又恐五老出手, 不特把三宝密敕中人全数约到,另外还和妖僧展转请托,约出好些妖僧妖道,人数不少, 并有好几个能手在内。邪法厉害,一班盟友、小辈英侠,本非吃亏不可,仗着这面是草 衣道长苏宝星和雁山六友主持,事前防护周密,上来便把所约高人分布开来,事前看准 甘心媚敌,为人爪牙的一伙败类,只一照面,便下杀手诛戮,对于那些迫于情势无可奈 何方始蒙垢落水的,却是放过。一面约束众后辈英侠,不令轻出,就出去,也必有人暗 中策应,所以斗到当日,后辈盟友门人中只淳于震、马啸二人,一个中了邪毒,一个断 去一臂,另在开头比试武功时略有几个门人受伤,均经苏宝星治愈。倒是外约的几个散 仙中,为了气盛贪功,重伤了两人,死了一人,此外无什伤折。 妖僧不知大劫将临,地震不久即起,对方有意延挨,只将他一人留与沈老手刃弟仇 外,特意借此消灭这些左道妖邪,并为余党留路,迫使就范,在场人的去留,早在暗中 预有成算,那么厉害的局势,宫门三杰中的碧眉俞天柱、铁翅子秦贤和铁卫士副领班铁 羽扇何开无一伤亡,便由于此。风火头陀一到,妖僧知他邪法高强;法宝甚多,全都与 身相合,运用神速,周身能发狂风烈火与各种兵器,神妙无比,以为立可转败为胜,一 听说出这等骄敌之言,知他初来,敌人中几个有名能手已然得胜,退作旁观未被看出, 又防他先往风穴,方想发话点醒,不料沈老父子久知头陀厉害,自他一来,便在暗中戒 备,闻言还不怎样。芒硕三侠本和两妖人交手得胜,忽听苏宝星传声令回歇息,刚由左 近回飞,不知头陀来历,来时应敌正急也未看到,见头陀立在妖僧身侧口发狂言,不由 大怒。 刘沛首先怒喝:“无知贼头陀,纳命!”剑光到处,头陀哈哈狂笑道:“先除鼠辈, 也是一样。”话未说完,右拳往外一扬,立有一个赤红火团飞出。刘沛哪知厉害,忙指 剑光,想将火团斩碎,忽听苏宝星二次急呼“速退”,心方一动,说时迟,那时快!剑 光已将火团裹住,还未及绞,猛觉心神一震,火团倏地暴胀,力大非常,方知不妙,赶 忙回收,已自无及,一声大震,烈火星飞,化为一蓬火网,向人扑到。刘沛人已受震昏 迷,本极危险,文、徐二侠见状大惊,刚犯险上前抢救,忽听身后大喝:“阴火污秽, 急速退下!”人还未见,一道碧云已由三侠头上飞向前去,迎着烈火只一挡,那蓬火立 被挡退,激射回去,人也飞落当场,抢起刘沛,便往回飞。一看那人,正是史厉,因是 幼承家学,一见头陀身有风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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