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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回 黑飓肆狂威 邪火无功归大化 玄冰森冷煜 阴雷一击奏殊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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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回 黑飓肆狂威 邪火无功归大化 玄冰森冷煜 阴雷一击奏殊功 三人由昨夜起一路奔驰跋涉,水米不沾,又在当地冒着奇寒走了一整天,这时天已 戌未亥初,外间早已入夜,仗着少年气盛,资禀又好,一见寒气压力太大,步履艰难, 比起平时行路要慢十倍,峪中天时不辨早暮,惟恐到晚误事,面具不能摘下,虽然腹饥, 也没法取食,准备走到地头再作计较。又走一阵,眼看前路迷茫,老是一眼望不到底, 算计天时必已不早,万一到时寒潮发动,岂不白送性命!正自互相愁急,忽见前面似乎 有雾,越往前雾气越浓,一会便走人雾中,觉着冷气减了许多。三人不知那是寒潮将起 以前景象,一路平坦,并无阻碍,已然走惯,又见寒气压力全都减退好多,不似先前又 冷又吃力,身略松快,正准备再走一段,如无警兆,便乘这冷气减小时取出于粮吃饱再 走。不料前面不远,脚底便是风穴,走着走着,雾气越浓,不能相见。柳春见大家脚底 加快,想起小时雾中行路,曾经跌伤过一次,浓雾迷路,知道前面是什境地?万一风穴 就在对面,或是有什危碍,这等走法岂不撞上?正想手拉左右二人将势子改缓,试探前 进,倏地脚底一虚,三人倒有两个踏空,柳春也被带落下去。 那风穴深达二十多丈,由上而下,势绝陡斜,满是玄色坚冰,滑溜已极,一任三人 身法轻灵,骤出意外也难挽救,幸而临变机警,正对穴口这面势稍倾斜,一觉不好,互 相提气稳住身形,往后面冰壁一仰,依然连肩把臂顺壁而下。滑落才只一半,就这瞬息 之间,浓雾忽退,眼前景物历历可辨,除寒冷未增外,又回复了先前景色。一晃及地, 见当地乃是一个方广百余丈的深穴,对面一座危崖,上矗天半,左右两面,冰柱交错布 满壁间,似可攀援上去,来路一面,却是一片极平莹坚滑的冰壁,地面密布霜粒,倒也 平坦,危崖倾前,将穴底盖去大半,似欲崩塌,形甚险要,光景昏黑。近底一面往里凹 进更深,暗影昏茫中,似有两个丈许大洞,左右并列。心疑风穴便是此地,忙赶进前一 看,洞在壁上,全是六角形,黑黑的,看去甚深。此外壁间孔窍甚多,形势不一,最大 的宽仅四五尺,深不及丈,知已到达。那风穴表面并列,实则一前一后,由左走入,便 达后洞。只奇怪这寒潮黑风出发之所,怎如此安静?不特微风不扬,连冷也比上面要差 得多。试再低声问答,竟和寻常差不多,疑是主人默佑,好生心喜。因是腹饥难耐,略 一商计,虽然主人暗助,事情决无如此顺手,趁此时机,吃饱为是。 三人中,柳春最是志诚恭谨,觉着不问如何,此间总是主人地方,五老和诸师长尚 且不曾轻视,何况自己后辈。难得一路行来并无丝毫敌意,如与途中死人比较,纵未暗 助,决未作梗,理应通诚致谢才是,便朝丁、梁二人示意说道:“我弟兄三人,未学后 辈,毫无法力,如非干老仙翁默佑恩怜,怎能到此?吃完再谢有失敬意,现已时机紧迫, 老仙翁素对后辈仁慈,决不坐视人险,我们拜谢完了再吃吧。” 丁、梁二人闻言会意,同声答道:“此时寒冷大减,定是仙翁仙婆恩怜默佑。戴了 面具有失敬意,正想取了下来,和你一同拜谢再吃呢。”说时,似见洞口有两个怪装束 的人影一闪。三人只作未见,率性做作,连粮袋一齐取下,只恭恭敬敬全数拜倒在地通 诚祝告,求老仙翁仙婆垂怜默佑,许其人穴取宝。刚刚拜祝完毕,忽听哈哈一笑,先前 途中取剑火化少年时也有这类的笑声,估计不出是凶是吉。事已如此,只率认命前行。 也是三人该有福缘,又是上好根骨貌相,正对主人心思。内中一人更有夙因,敌意 早已化除。眼看危机将临,丁良正取食物时,瞥见左侧洞中黑影里似在闪动,忽想起现 在不知何时,这里正对着风穴,自来天变老是先热后凉,此时天气毫不觉冷,大出意外, 方才祝告并无回应,笑声难知主人心意,万一寒潮黑风突自洞内冲出,如何禁受?壁间 好些现成洞穴,均可容身,正好背风,就有不测,互相拥挤抱持,等寒潮过去再打主意 入内,岂不稳妥?心念一动,提起粮袋用具,把手一挥,同到崖下,择一较大洞穴,三 人纵身人内。那洞外观只容一人出入,深仅四五尺,横里竟达丈许,内里还有两根断石 柱可供坐起,这一来自较放心。食物已取出,全都冻硬,少年志力坚强,又当腹饥之际, 正吃得甜头上。 mpanel(1); 三人料有数日耽延,所带食物,除干脯外皆淳于荻所赐,留存备用的饼饵甜食之类, 为数甚多。为防雪水大寒,丁良又带了一葫芦酒来。丁良坐处正傍门侧,粮袋也放在石 笋之上,为了起身方便,均由丁良分配,随吃随取。这时正取了三片去骨风鸡脯,取开 葫芦盖,说:“此酒十五叔特制,能御奇寒毒气,又免口渴。”方劝柳、梁二人各饮两 口,忽听隔壁有人道:“你闻,好香的酒,不知哪里好买,问这娃儿二声如何?”另一 人答道:“你没听说是特制的么?就有地方买,师父不许远出也是无用。可恨妖道空吹 大气,还不到来,累我们在此枯守。你看冰壁已现冰珠,再如来晚,放时风力更大,我 们再封闭不住,在牛鼻子到前放出,师父又说我们废物了。”前一人道:“几时我们也 弄点好酒好菜吃上一顿,如何?”丁良听出是两个怪徒,猛触灵机,不俟另一人答言, 忙接口道:“酒菜我们带有不少,二位道长如不嫌弃,赏光如何?”连问两声,不听回 应。 丁良因乃师曾说两怪徒随主人隐居这等寒冰地狱,甚是清苦,上次天山打猎遇两怪 徒,尚是第一次出山,彼时曾见两怪徒正在烤吃山羊。料闻酒肉香味动了馋吻,只不好 意思索取,立把酒葫芦连同腌风食物各取了些,刚刚纵出洞外,口唤:“道长何在?这 点微物望乞笑纳。”边说着话,待往风穴送去。忽听大喝:“今夜寒潮黑风相继而起, 较哪一天都厉害,已快发作。你这娃儿既敢同人来此,怎一点不知厉害!”丁良心灵胆 大,听出对面师徒决无恶意,闻言虽然暗自吃惊,并不就退,仍举酒食说:“道长请 用。”忽然一只又黑又瘦的怪手平空出现,将酒食接了过去道:“我已收你东西,快回 原处去吧。你们索性尽量吃饱,在上面等着。那地方藏身最好,不等黑风回穴,千万出 来不得。” 丁良闻言喜谢,赶即纵回,随听隔壁二人埋怨争论之声,听不真切,知道难发在即, 不知何时再能进食,互吃了十成饱。匆匆收拾停当,刚把头往外一探,便见两点其红如 火的流星,自来路空中飞泻下来,落地现出两人。一个头戴卷边宽大箬笠,貌相清瘦, 面带诡笑。一个大头红脸,浓眉如漆,目射黄光,身材矮胖。俱都身穿道服,赤足芒鞋, 背插长剑,腰系革囊。胖的一个肩上还斜挂着一个长约二尺茶杯粗细深红色形似竹筒之 物。丁良好奇,元旦阅操时闻有异人要来,暗中留意窥伺,后来山主送客,恰巧遇上, 偷看了一眼,后由陆萍说起来客来历姓名,记在心里,来人一落地,便认出是欲向五老 寻仇的杨笠子和虎尊者朱护,俱是旁门散仙中有名人物。当地禁制周密,不问是谁,到 此也须由入口走进。来路所遇左道妖邪,也颇有两个道术之士,大都连风穴影子都未见 到便送了命,这两人竟敢冲破上面禁网自空飞落,可知厉害。再听先前怪徒口气,分明 早知二人要来,埋伏相待。转眼必有恶斗,出去正好撞上。忙打手势,令柳、梁二人噤 声,静心观变:不可言动。 三人刚将身伏好,便听杨笠子道:“老怪物一点不讲交情,别时口气似有用意。这 里又如此安静,与以往形势不同,发必厉害。道兄还是审慎些好。”朱护怒道:“川东 五矮,我恨之入骨,早知他隐迹此间,只为他们人多势盛,法宝尚未炼成,强忍多年。 这次本意寻他拼个死活,因听老怪物竟肯借他山阳之地与人斗法,来寻老怪物一问,才 知风穴所藏竟有五矮夫妻仗以成道的各种灵药在内。心想五矮虽是仇敌,周澄和雁山六 友、沈氏父子多是故交,他两家又恰合在一起与妖僧对敌,周澄对我二人又甚恭敬,其 势不能为了五矮,连他八人一起破脸。事前专寻五矮报仇并非不可,偏生穿云顶狄老儿 与他交厚,并且苏、商二人和智和尚均在这里。五矮原非弱手,又有好些支援。我所炼 法宝虽有极大威力,就此想要杀他报仇,决非容易,因而想到穴中灵药是仇人成道根本, 他本人又不能自来取走。与其徒劳无功,不如将此灵药毁去,使其空盼多年,结局无望。 这等报仇实是绝妙。只是老怪物性情乖张,喜怒无常,我早料难说话,果然上次和他一 说,不但固执成见,还说出许多欺人之谈,反倒欲罢不能。我虽不知这里风穴与子午寒 潮底细,一则我自来行事均有成算,已然豁出与老怪物夫妻破脸,法宝已然借到,更无 顾忌;二则我志在毁灭灵药,报复前仇,既不想据为己有,自身已入风穴,便不怕老怪 物有什埋伏。稍有不合,索性连风穴一齐倒转,将老怪物所仗天时地利的老巢毁去,看 他把我如何!此时寒潮未起,不知虚实深浅,且随我暂候。只等寒潮一起,看出来势, 便可反击。自来耳闻不如眼见,平日魔法禁网说得多凶,适才经我略施法力,便连冲破 他当空六层禁制。我们身入重地,这些话必被听去,老怪物不过借着自己不值伸手一句 大话,乐得藏头遮羞而已,真有本领,早出来了。” 朱护神态骄横,杨笠子似觉当前景物安静得出奇,有点忧疑不安神气。朱护话刚说 完,便听先前取酒人暗中骂道:“不要脸的牛鼻子狗道!大气吹完了没有?我师父自然 不理你,可是没提到我们,不算食言。实对你说,我二人终年在此修炼,实在闲得难受, 仗着师父没有嘱咐,知道你们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特意在你到前将禁网撤去,换上虚 景,你当是真的冲破了么?真要冲破那么厉害的禁网,怎连一点反应迹象都无?你们在 自修炼多年,还炼法宝寻人报仇,连这点都看不出,真个丢人!不信,你再往上看,现 已深入死地。黑风寒潮吃我二人闭住,正在蓄势,等你们来享受。倒要看你如何倒转风 穴就势反击。我师徒照例无论什事言明在先,决无不教而诛。如不骂我师父,还可跪拜 服输,爬退回去,看在先前相识份上,饶你一死,现你自己发狂找死,已然无用。你须 小心戒备。我话一完,便开穴出现了。”说时似见上空碧色光烟闪了一下。 朱、杨二人原是能手,上来那等骄狂,闻言同向上空定睛一看,只有朱护眉间隐含 煞气,并未插口还骂,依然听了下去,只把双目注定发话之处,手掐灵诀相待,似是气 在心里,算计敌人隐藏穴内,只等开穴出现,迎头猛下毒手情景。哪知发话人早防到此, 语声才住,便听穴底悲风怒号,万籁皆鸣之声隐隐传出,紧跟着一团灰白色的影子由右 穴下飞出,内里夹着两条人影。朱护早已蓄怒相待,口喝:“小孽障纳命!”扬手便是 一个霹雷,夹着大团烈火迎头打去。白影立被击破,漫散开来,人影立隐。当火发时, 势原猛烈,可是两下一撞,灰团虽被撞散,雷火也似萤火一般一闪即灭,灭时火光甚是 微弱,那雷也无什威势,声甚闷哑,同时左穴碧光略闪。 随见两怪徒在上空现身,笑骂道:“牛鼻子狗道你上当了!那是我们闲中无事凝积 的穴口一道潮头。我二人法力有限,整天在风穴冰窟之内,这个却是行家。就这样,对 这两间穷阴精气所聚之地,也只躲在风穴入口,仗着天生地利和师父近传法力,略微启 闭操纵,不敢真个挨近它,更不敢深入穴底送死。因等你们不来,两穴口全吃我闭住。 第一次潮头无路可出,自相凝结,恰好送你当顿点心。你将它击散,再好没有。总算风 出还得一会,否则你更快活了。我们难得有人送了好酒好菜,要去一旁饮食,恕不奉陪。 你们慢慢在此享受吧。”杨、朱二人发觉敌人用幻影引诱自己击散寒魄精英,使其增长 寒威,人却施展魔法逃走,知道上当,又听笑骂刻毒,全被激怒。不等说完,一面行法 护身,一面各将肩背一摇,立有两道红光朝上飞去。两怪徒悬立风穴上空,并不甚高, 红光电掣飞上,竟似被什东西阻住,不住冲突乱窜,不能近身。两怪徒也未还手,说完 便狂笑而去。 三人藏身隐伏壁洞以内,只就石隙外望,哪里还敢略现形声!先听双方笑骂之声, 越来越低,怪徒走时,只是面现大笑,声已不能入耳。下面二人也是只见愤急口动,声 息皆无。白影气团先似淡云惨雾,顺来路冰壁散漫开来,紧跟着右穴便有一股灰白色的 冷气冲将出来,势绝猛迅,撞到冰壁上面,反卷回来,龙翔电舞般接连两三个急转,倏 地腾起,灵蛇也似往四面射去,前面近百丈方圆的地面,灰蒙蒙立被布满。虽幸寒潮狂 喷激射而出,势子太急,一味朝前急转猛射,初出口这一段又是聚而不散,近崖一带未 遭波及,那奇寒已比来路所经增高许多。总算此时吃饭歇息,立处恰在洞左角上边,地 面没有寒精结成的霜粒,寒潮在前,与之相背,又是站立不动,各自加紧运用真气,还 能勉强支持,否则直无生理。再看朱、杨二人,先前骤不及防怪徒有心作对,寒潮恰是 迎头撞到,虽然防御也快,此时全身俱在红光围护之下,更有一幢血色光华笼罩在外, 不知怎的竞难冲出险地,中间还吃寒潮白气卷起,连人带护身光华裹定急漩了两下才行 挣脱,避开正面躲向一角,看去身寒体战,面容愤急之中已带愁苦,在具那高法力,竟 无所施。 三人方觉快意,忽想起壁上小洞甚多,均可容身。这一带,寒潮不曾涌到,迟早必 被发现,必来躲避,如若撞上,却是不好,心中愁急。再仔细一看,原来朱、杨二人仅 将正面潮头奋力避开,身外仍吃寒气包没,一任连用法力施为,仍是凝聚不散。寒气本 是灰白色,似烟非烟,似雾非雾,吃血焰红光一映,仿佛浓雾之中拥着一幢极大火炬, 销毁千重,顿为奇彩。一想来路光景,方悟寒气压力极大,况是寒精所萃,妖道血焰红 光定是火热,阴阳相搏,寒热互战,彼此均有威力,互难消灭,气势相引,自然越附越 密,纠结不开。人在其中,四面重如山岳,自然寸步难移了。再听穴中,悲风怒啸之声 反倒较前隐微。想起塔平湖崖洞半夜所闻,声势之猛,知为寒气所阻无疑,那狂风出穴 更不知是什光景。无心得此避寒避风之所,真乃幸事。算计深入宝山,必在妖道败亡、 潮收风住以后,照此情势必可功成如愿,便各耐心静候下去。 先后待有刻许工夫,子午寒潮所发白气忽然由盛而衰,渐渐中止,不再冒起。两妖 人身外寒气虽然包没不散,手足已能转动。知这两人如能行动,便成大害,心正发愁。 朱护倏地咬破舌尖,将口一张,立有一个血红色火球喷将出来,身外血焰也自加强暴涨, 将外层寒气撑大好些。跟着手挽法诀一扬,一声闷哑的雷声过处,身外血焰倏地一收, 火球随同爆散,化为无数星火纷纷飞射,四外寒气立被震荡开去。杨笠子早就颤着一双 手想要施为,一见同伴成功,回手法宝囊内取出一物,扬手飞起一片青红二色交织的光 网,就势将朱护一同护住,冷似稍减,互相口说手比,仿佛上来失利,已知警戒,不敢 冒失下手,正在商计之状。那刚被震散的寒气似有灵性,也正由分而合,向朱、杨二人 涌去,急得二人二次发出血焰红光,迎上前去。这一来,二人身外又添上一层光罩,奇 光映照,越发好看。 寒气分布一广,自然较前薄弱了一些,二人也不似先前冷得乱抖。朱护随由法宝囊 中取出一个酒杯大小的黄色晶珠,托向手上,觑准左穴,似有动作。忽闻异声起自穴底, 声并不大,听去颇远,但极凄厉,十分刺耳,紧跟着由左穴中飞出一条黑气。三人藏身 壁洞以内,直到飞出丈许方始发现,见那黑气只有碗口粗细,直似一条黑蛇蜿蜒而起, 初出势并不快。除看去韧性颇强,像个有质之物外,并看不出有多大威力。两妖道自从 挣脱正面寒潮,一直立近左面冰壁之下,相隔风穴颇远。朱护本来一手持珠,一手回取 身后竹筒形的法宝,待要发难,异声、黑气一起,被杨笠子拉住,面上同现愤急作难之 容。 那黑气先未向人进攻,依然蜿蜒前飞,一晃相隔冰壁约十多丈,渐渐掉头向上,似 要往空腾起。朱、杨二人方现出一点喜容,后见黑气似起不起,停滞当地,后面仍在突 突乱冒,当头一段也渐渐粗大,只是聚而不散。二人本是静立当地,暗中戒备,因身外 寒气已被宝光撑大数倍,相隔黑气不过两三丈,惟恐撞上,便向右壁移去,初意黑气乃 地肺中罡煞之气所凝结的风母,当地奇寒初出,只是黑气一条,一到外面,微受无风鼓 荡,或遇上些微阻碍,略微一撞,立化狂风爆发,摧山崩岳,拔木掀石,威力之大,异 乎寻常,万万挨它不得,想躲远一些,等风母完全出净,乘机人穴。本来黑风发无定时, 一同出穴之时甚少,可是每一遇上,必相吸引,终于凝合,助长威势。寒潮已退,本可 无事,偏生二人用了纯阳之宝,本身真火御寒,结局吃寒气包围,紧附身外不退,气机 相感,捷于影响,黑气停滞不起,便由于寒气吸引之故。况那身外寒气重如山岳,二人 法力虽高,移动也颇费力,仍停不动,也许无事,这一往侧移动,见那黑气忽然掉头向 下,朝身侧赶来,心一发慌,更以全力移避,震撼之力一大,发难更速。 黑气前头一停,后面仍出发不已,前面七八十丈一片地上已被盘转大半,直似一条 百丈黑龙凌空翔舞,一经发难,立似惊虹飞射,电也似急,朝二人掉头冲去。只听轰的 一声大震,初发时还似巨声闷在鼓里,未容一瞬,尾声立转洪厉,黑气也似火炮一般爆 散。朱、杨二人宝光外面的灰白寒气立被荡开,化为片片烟云,朝上空急涌而去。当头 黑烟一散,后面的也随同分裂,当时黑烟激射,整个地面全吃布满,洞外直成了一片黑 海。耳听狂风怒号,声如万千迅雷互相击撞,震耳欲聋。 柳春等三人虽在背风一面,但是前有冰壁回钊,威势甚大,存身壁洞也在摇撼,似 要被风吹塌,先颇惊惶骇退,哪敢当风而立!嗣见风势虽然奇猛,冷却差不多。试冒狂 风闪向洞口一看,朱、杨二人身被宝光笼罩,在黑风中不住摇晃,手上一珠也发奇光, 神情似比先前抵御寒潮时还要好些,只是风力猛烈异常,尤妙是齐向朱、杨二人猛迫, 先还形似黑云,涌向二人身侧便自散退,渐由分而合,化成无数箭形之物,攒射上去, 宝光映处,箭如雨集,看得毕真。也不知二人用什方法,黑箭挨近光层,仍是一触即散, 轰隆砰旬之声宛如山崩地震,猛恶已极,看似无害,但是每经过这样一次,黑气定必增 强,凝积成形之物也越大,一会便粗如人臂,声势益发浩大。二人渐觉形势不妙,几次 奋力腾起,均为当顶黑云所阻,一路闪躲冲突,不觉挨近三人洞外。黑风似在捕捉逃人, 接连几个滚转,化为无数大小黑色风柱,根根矗立,电旋急转,围涌上来,将二人困在 当中,不消半盏茶时,越生越多,俱做一大圈,密集光外,转风车也似急旋不已,吼啸 之声反倒减低了好几倍。 柳春立处,恰有两寸来宽空隙可以外望,见光中二人手挽法诀满面悲愤之容,一面 防御,一面又在争论。因敌人已然临近,不问是人是风,只一侵入洞内,立是死数,寒 潮不止一次,再如发动,连黑风一齐进攻,休说被困两妖道,连自己三人也是凶多吉少, 心中惶急。侧耳一听,先是朱护怒骂:“老怪物可恶!少时风止,如若不能成功,脱身 去出,从此决不甘休!”杨笠子却怪他:“那日分手,对方虽然不见相助,始终固执前 言,不许道术之士犯他禁地,但也并无恶意。便上次来时如若循例,由峪口入内,相机 而行,也许无害,至多不能成功,何致如此危难,不合自恃法力,硬要冲破禁网,自空 直落,到后,又不合心骄嘲骂,才将小怪物激怒。照此情势,分明暗中主持,与我为难, 这万千年两间穷阴之气与寒魄精英所萃,法宝多失灵效。所仗定风御寒之宝,用时只稍 见效,等它散而复聚,威力更大。如今上有魔网,下有寒潮黑风之困,能保得全身已是 万幸,不自合力设法遁去,再说狠话,除将仇敌激怒,越发为难,尚有何用!”朱护厉 声怒答:“我先前不过误用法宝,方有此失。今已悟出此中机密,休看风柱环绕,形势 险恶,只暂时不去惹它,仍有破法。我身后太阳神火弹尚还未用,你这等愁急胆小作 什!” 杨笠子道:“道兄,你我多年至交,非我多口,你虽和我都是旁门中人,以前和各 派长幼两辈多半相识,本来不会有事。无如你近数十年性太强做,出口常时伤人,以致 交游日少,朋友生疏,有事全仗己力,无法向人求助。来时我原想到以毒攻毒,这穷阴 凝寒所积精英,仙凡所不能当,只有阴雷可破。无知这类人物近多遭劫,只有两人老早 服低闭门,如今尚在,一个并已改归正教,讨来伤人他固不肯,用以破这寒潮黑风,还 可借口为世除害,定必允诺。此外还有一人,阴雷虽非自炼,却得了不少。起初也是朋 友,本可向其求取,也都为你得罪,连我都无法上门,否则岂非绝妙?你以为纯阳制纯 阴,其实气机相引,反而助长威焰。万年蓄积凝炼的罡煞之气,如若法宝能制,五矮早 就下手,不借口师命装大方了。我因觉你所炼法宝威力至大,一时疏忽。适才想起百禽 道人前在莽苍山风穴取冰蚕时所遇,此入法力何等高强,那里风穴,因寒魄精英已化冰 蚕,成了气候,窜出地窍之外,每日不再呼吸吞吐。地气已泄,风力随之减小,如无峨 眉异宝相助(事详《蜀山剑侠传》),尚难脱身,何况这里比莽苍山更加厉害,风柱环 绕不退,气势加强,稍微似前激动,立时爆发。我已自知无力,你那法宝不知能否抵挡, 真须留意呢。”话刚说完,右穴悲风怒啸之声又在隐隐传来,比起先前更加凄厉。朱、 杨二人闻声更见紧张,立各停口,不再争论。朱护手持太阳火筒,欲发又止,好似吉凶 莫卜,委决不下。 柳春料知寒潮已起,大难将作,侧顾丁、梁二人,虽和自己一样,故为镇静,也是 面有愁容。人当万分愁急之际,稍有一线生机,决不放过。柳春先遇史厉,得那两粒阴 雷珠时,虽知是件异宝,因李同和师长同门,均说当地法宝无功,不会道术的人比较倒 好,此行全仗神功御寒,见机行事,关系甚重,此宝如有用处,便五老、李同不说,草 衣道长也必向丁良预示先机,史厉又有不入穴不可妄用之言,因此放在囊中未怎在意。 及听杨笠子说起阴雷妙用,正与史厉之言相合,暗忖:虽未入穴,风柱已起,后洞正是 左风窍,闻说黑风间日一出,每出定必回转,日期又是不定,穴中除冷得稍好外,危机 更多,反正身临奇险,无事便罢,万一黑风侵入,或是敌人强躲进来,此外更无抵御之 物,反正是糟,只索仗此一试了。心念一动,不由手伸囊内,将珠握住。因记得时雷珠 大仅如豆,紫碧二色相映闪光,妖道行家,发现珠光入内劫夺,反倒引鬼人室,临机忽 然慎重,未敢取看,只握了一粒在手内,静待时机。 自从妖道被困,寒潮退后,三人虽知说话已可听闻,惟恐对头警觉,除偶然以目示 意外,全未开口。柳春暗持阴雷,以备万一,谁也不曾得知。就这几句话的工夫,第二 次寒潮已然涌出。这次威势更大,出洞便是一股灰白色的冷气,和先前黑风出洞情景相 仿,只是势子较急。那黑色风柱不下千百根,本在右洞之侧环绕朱、杨二人宝光以外互 相急转,中间各有一点空隙,层次分明,并不挨拢。两洞相隔二十来丈,起初风柱之外 尚有黑气迷漫波动,因朱、杨二人所到之处成了中心,风柱之外黑烟如潮,齐往上涌。 随着风柱转动,黑烟逐渐减少,可是风柱也随着加大增多,于是空出大片地面。寒潮出 来,如若照直上升,并不至于撞上,无那两件东西气机相引,寒潮刚突向前才两三丈, 倏地掉转,惊虹急窜,径向风柱丛中猛撞上去。 照例寒潮一起,群响顿寂,连说话声音都吃冻住,不能人耳,这次却是不然,许是 风力太强,人语虽未听到,那惊风怒啸之声却大得出奇。始而寒潮与风柱一撞,潮头灰 白色的寒气便自散落,后面的立即狂涌激射而出,一齐拥到风柱中去,好似略微挨近便 被吸收了去,不见再起,可是风柱旋转越急,渐渐长大挨拢,密压压环成一个大厚圈子。 这次寒潮出得势猛,完得更快,一会便自发完,不见一点影迹。所有风柱却互相摘挤排 荡,发出一片轧轧之声,合为巨哄,繁喧震耳,同时黑烟滚滚,翻飞激射,左近地面上 矗立了数千百年坚如精钢的冰柱石笋,挨着便折,晃眼碎裂大半。 三人存身的壁洞幸在风后,黑风寒潮又是环攻一处,只看出风力奇大,不曾受害, 可是狂风怒号,越往后势越增强。附近风穴的壁洞,被风潮融合的黑烟略微扫中了一些, 岩石便即碎裂,纷纷崩坠,断石残沙立被黑风卷起,满空飞舞,转眼又成了大小风柱, 互相急转,沙石磨擦,发出千万点的火星,明灭闪动,四下迸射,宛如大雨,看去越发 骇人。 朱、杨二人知道寒潮黑风一遇先斗,寒潮如盛,不被黑风吹荡开去,两下立合一体, 危险万分,本想仗着法宝奋力防护,挨到风势自行减退,方有脱身之望,开头未敢妄动, 及见风与潮合,威力暴增不已,先前环绕风柱,势愈加强,看出黑风受了自己感应,万 无自退之意,并且越往后形势越险,风柱激撞不休,少时自行爆裂,防身宝光一被震散, 立成亩粉。朱护自信法宝威力,固是跃跃欲试,杨笠子也觉危机一瞬,除用法宝一试, 死中求活外,别无善策,也不再劝阻。互相示意商计,立以全力施为,一面准备防御。 朱护手中神火筒早就备好,先将火筒口往外一指,三团酒杯大小赤红如火的精光, 立由筒口飞出,随着二人手指,由三层防身宝光交替闪动中,飞向光层之外。此时朱护 也颇具戒心,行事审慎,上来不曾遽发,为防震破风穴引出巨变,并还避开身后,特意 转向外面,等三粒太阳神雷穿将出去,紧附外层宝光之上,方始觑定前面正在互相挤轧 的一排风柱,手挽灵诀往外一扬,三粒神雷方离光层飞起,朝前直射,相继穿人风柱丛 中。此宝原经朱护采取日华阳精炼成,专为抵御峨眉派太乙神雷之用,收发由心,威力 至大。一见穿入风柱之中,未被风力强行激发,以为有了生机。神火先将风柱爆发,以 火力消灭寒潮,总不能控制黑风,逼向外去,便有成功之望,心方略宽。二次手挽灵诀 朝外一指,正准备如法施为,哪知风柱挤轧激荡已久,本就快要震裂,神雷再一穿入, 爆发更速,恰巧同时发动。可是这等风柱只裂一面,结局虽仍一样,柳春等三人却占了 极大便宜,否则再待一会,所有风柱一齐爆发,单是新起风柱中所裹碎石沙砾,哪怕其 小如豆,其力已能穿铁贯石而有余,大的更不必说,那一震之威,当地所有崖壁全被黑 风摧毁崩裂,人也全成粉碎,尸骨无存了。 三人先并不知有此厉害,方觉黑风电旋,声势骇人,忽见妖道偏身向外,发出三团 火光,跟着第二次把手往外一扬,便听接连三声闷雷过处,黑风柱中火雨横飞,星光震 射,紧跟着天惊地裂一声从未听到的巨震,雷火星飞中,前排风柱忽然爆散震裂,黑气 似箭雨一般四下激射,当前崖壁山石,中上便碎,一齐粉裂,前面大片冰壁也自震碎, 崩倒下来。四山一齐摇撼,轰隆砰旬之声宛如天塌地陷,耳几震破,周身作痛欲裂,存 身小洞也自摇晃不停,地皮也在波动,所坐石笋已被震成三段,洞顶碎石粉落,各自还 中了一两下,如非武功精纯,周身穿戴厚实,即此已非受伤不可了。那声势之恶与处境 之危,直非常人所能梦见。三人全被吓得纷纷倒退,此时欲逃无路,洞外更险。外出固 无幸理,藏身洞内,休说少时黑风卷入,非死不可,时候久了,洞壁为风崩塌,仍葬身 在内无疑。 柳春情急之下,心想反正难活,如发阴雷一试,终是一线生机,又恐破了黑风,为 妖道所害。侧顾丁、梁二人,正缩身洞角,招手作势,令与会合,意似情势凶危,已令 外视,要死也在一起。这时,由顶至地震撼更烈,好似小舟遇风,正在随波起伏,狂风 怒啸,一片崩山裂崖之声,潮成一片巨哄,心被震得乱抖。正忧急间,瞥见石隙外光影 连闪,心疑妖道走近,忙即挣起凑向前去一看。原来前面风柱群震裂以后,一面是黑风 如涛,崩山撼岳,任多坚硬的崖石玄冰,挨着便成粉碎,又受宝光感应,不肯就势上升, 一味就在当地狂吹急旋,加上无数崩碎冰石重又卷起,许多较前稍小的风柱,各有二三 十丈高下,互相摩擦激荡,发出千点火星。内中玄冰霜粒吃风火摩荡,化为冷雾,笼罩 其上。经此一来,于原有黑风柱外平添了许多烟笼雾罩火柱,矗立黑风之中,奇光闪耀, 壮丽无恃。有时吃黑风柱一撞,碎裂崩散,纷飞迸射,直似洒了一天火雨,势更惊人。 另一面,那些黑风柱继长增高,本在互相排挤,前柱一倒,得隙即入,重又环攻而前, 将朱、杨二人困在当中。 二人先发火弹,一击未成,反受巨震,防身宝光几被震散,因前面风柱去了三分之 一,二次合围,相迫急紧,压力更大,如非功力尚深,当时已成粉碎。就这样,暂时虽 然苟延残喘,人也受伤不轻,料知危机一发,只得拼耗元神,连喷真气,各施全力防身, 强自挣扎,随风滚转,意欲挣向穴口,上面既不能逃,索性避入穴内相机一拼。本来相 隔便近,这一强挣,竟被挣离风穴十丈左近,黑风越刮越凶,即便二人不动,早晚也必 吹人洞内。经此一来形势越险,虽仗藏身小洞,不当正面,横里相隔还远,风尾过处, 洞口一带外壁首先震裂倒塌,整片崖壁立被黑风卷去无踪。总算那是风尾余波,一掠即 过,不曾深入洞内。 柳春正看之间,猛觉眼前一暗,一股绝大吸力似要将人吸走,赶即后退,再往外看, 宝光映处,面前全空,洞壁已然不见,吓得惊魂皆颤。又发现光层中二妖道满面悲愤之 容,一手挽诀,一手指着自己这面,嘴皮乱动,正往横里移来。知道身形已现,不论是 风是人,均是杀星,反正难活,只有一拼,如能侥幸连妖道除去,岂不代五老去了两个 强敌?不由雄心陡起,便把握珠的手取出。因想小小一珠,难道真有这大威力?不觉将 手伸开想看。忽见二妖道朝着自己不住狂呼手摇,为巨震繁喧所乱,一字不闻,看去似 甚情急,杨笠子更带哀求之容,往身前挣扎愈急。方想莫非二妖道想与自己连合不成? 心念才动,因朱、杨二人猛力前挣,四围风柱失了平均,排荡挤压更甚于前,一面发出 极猛烈的轧轧之声,似要冲荡爆发情景,那未成形的黑风又在推波助澜,一路急涌过来, 相隔不过数丈,眼看便要往洞前卷到。先前受过虚惊,人差一点没被黑风卷去,知道厉 害。当时情急心悸,不假思索,扬手便把阴雷朝前打去。 百忙中瞥见光层中妖人四手齐摇,面色惨变,知有原故,阴雷已化为一团碧萤般的 流光飞出,黑风也自卷到面前,随同妖道挣扎旋转的风柱,也正由侧面移来,相去不足 三丈,全洞也似大树经风一般,正在连连摇撼,一片崩石坠裂之声起自身后。情知不妙, 刚刚咬牙,横心待毙,就这眨眼工夫,阴雷已由滚滚黑风中穿出,打向风柱之上。当时 只觉眼前碧光电光奇亮耀目,同时又是一声地动山摇的巨震,全洞立即崩塌,身上连中 了好几下重的,脚底一软,耳鸣目眩中,似见洞外大小风柱爆发激射,黑烟白雾宛如惊 涛骇浪突然崩落,整座冰壁环崖一齐震裂倒塌、齐向当中地面压到,青红色的宝光夹着 无数血焰红光纷飞雨射,也未及看清二妖道的形影,人已往下陷落,上面洞顶也自倒塌, 当头下压。情知不妙,刚急喊得一声“二位贤弟”,底下话未出口,猛觉头上受了一下 重击,立即晕死过去。 待了些时,冻醒过来,闻得耳旁有人急唤“师兄”,忙睁眼一看,正是丁、梁二人。 丁良手中剑已拔出,剑光强烈,照得两丈以内甚是清晰,同伏身侧,正在大声呼唤。记 得先前崖崩地震,头受重击,陷入地底,可是身侧不见一点碎石沙砾。那地方从未到过, 环身左右,大小晶柱矗列如林,吃剑光一映,流光散绮,幻为丽彩,耀眼欲花,回忆前 情,直似一场噩梦,连忙应声跃起,觉着周身到处痛酸,用手一摸,头上肿起一个大包, 背腿等处也受了好几处硬伤,但不甚重,仍能行动。 一问前情,才知丁、梁二人见洞壁为黑风卷走,难于隐迹,方自愁思,忽见朱、杨 二人朝着自己这面摇手急叫,意似求助,知在山中见过,必被认出,但是一行三人均无 法力,怎会有这求援情景?不料柳春突然扬手,阴雷爆发,大片碧光迸射,风柱立被击 散,往四外激卷上去,声势较前更猛十倍。朱、杨二人护身宝光,吃新击碎的风柱只一 排荡,便自震散,本就难干活命,又吃阴雷击中了两下。不知怎的,神火筒也在此时发 生巨震爆裂,霹雳连声,二人全身震碎,再吃黑风一卷,连同新爆发的大片烈火,全数 往上卷走,火光一闪即灭,人也无踪。宝光震散以后也是略闪即隐,只剩阴雷碧光还自 连珠爆发。 二人立在洞角,先未陷落,看得毕真。不料外面山崩地震,洞内地层也自下陷,偶 一侧顾,瞥见柳春陷入地底,当头一片洞顶同时倒塌,正往柳春头上压下。丁良一着急, 不问青红皂白,纵身往前扑救。四明知道这样平白送命,干事无补,百忙中刚伸手将他 强行拉住,欲待地震过去再作打算,谁知柳春立处地层一隐,洞角一带也连带下陷,方 觉脚底一软,人往下沉,身后一片洞壁已贴着二人脊背倒压下来,随同坠入地底晕死过 去。过了好些时候,忽然同时回醒,一摸身上,只背腿等处略受磕伤,并无妨害。当地 颇似一条形似甬道的洞径,一头是个斜坡,地上堆着不少砂砾碎石,大石块却未见。相 隔上面颇高,四壁满是新震裂的缝隙,上面似有大石盖住多半,隐隐透见灰蒙蒙的光影, 近顶缺口有好几个,后来认出上面乃是来路,当地便是石穴寒潮发生之地,因先前小洞 紧傍石穴,本不相通,地震之后形势变易,震出几条裂口,与右穴洞径相通,二人陷落 时恰好坠入洞中,山石坚厚,地皆石质,一时受震倒塌,裂口不大,洞壁自后下压,吃 裂口挡住,不曾压向身上,因而得生。 二人惊魂乍定,觉着柳春陷落时,洞顶似未压中头上,人已入地,当时虽未看清, 彼此情景相同,想必命也保住,喊了两声未应,觉着又冷又饿,虽是风穴深处,那冷却 比初经寒潮时好得多,再一用功,便自和暖。四明服过御寒灵丹,更加无事,饿却难当, 粮袋宝剑幸未失落,只得取些出来,胡乱吃些,边吃边找,行进十来丈,地势仍是向前 倾斜,到处都有大小晶柱遇上,先当是石钟乳,隔着皮套一摸,奇寒浸骨,方辨出寒潮 精气结成的冰柱。洞中昏黑,全凭着这些五光十色的冰柱在暗中闪光,依稀可以辨路。 惟恐有失,丁良试拔新得宝剑,竟焕奇光,远射十步以外,比初到手光更精强,立即用 以照路,又进数丈。方想柳春下落不会这远,连唤无应,遍寻无迹,多半不妙,好生焦 急,想往回找。四明见他悲急叹气,力说:“老少主人妙算前知,既看重柳兄,决可无 妨。先前形势那等凶危,我独不急,便由自信之故。” 丁良闻言心虽略宽,终是难过,正商量重往回路细找,忽见剑光照处,左洞壁间似 有一条裂口,心疑人由此口下落,忙赶过去用剑光照看,那裂口比自己落处更要弯曲倾 斜,剑光只照出三数丈便吃挡住。再一回顾,柳春僵卧在裂口对面相隔三丈一根冰柱之 下,伸手一摸,通体冰凉,胸头犹有余温,知是紧贴冰柱上卧之故,忙即移向空地,用 内家按摩之法施救,一面同声呼唤,经了好一会方始救转。料知此行先后历时不少,必 已饿极,一问果然,重又陪同吃饱,略一商计,便同前进。因不甚冷,先还拿不准是否 右洞,后见洞径宽大,冰柱如林,满壁霜粒,奇冷难近,地形老是向前斜倾,又深又长, 先前小洞隔壁又正是右洞,估计不差,益发贾勇前探,穿行冰柱林中约有十里之遥。 三人不知历时已是三日,所遇虽险,般般凑巧,此时恰是寒潮出净,又当阴极阳生, 全月中寒潮最弱之时,并且这次黑风势最猛烈,先吃朱、杨二人妄施法术法宝,相持震 荡,郁怒莫宣,并被最猛烈的阴雷一击,风母由此震裂,两座风穴同被震塌,风穴更甚。 事完不久,巨变爆发,二穴真气全泄,地穴也自封闭,永绝后患,已然因祸得福。又走 不远,前面忽现出一个六角形的暗洞,人未近前便觉寒气甚重,与初入穴口情景相似, 语声也低了许多,非大声急呼难于听见。来路本是一个地势倾斜、上下冰柱棋布星罗的 深长冰洞,由离穴口里许,地势逐渐往中心收缩,收到尽头,成一丈许大的深穴。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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