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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8 章 绝艳迷人 尤物原祸水 行波入地 圣池走神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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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回 绝艳迷人 尤物原祸水 行波入地 圣池走神婴 这日正当月夜,易静等三人自门下四弟子连日用功甚勤,这次连运玄功入定九日; 众弟子近来如无师长吩咐,不肯私自举动;辟谷之功又复精进,连上官红也可隔三数日 一食,略吃少许黄精灵草之类便罢。可是四弟子俱喜饮酒吃饭,便令四门人举火共食赏 月。上官红和袁星照例把饭煮好,菜准备停当。米、刘二人因有多日未食,还为此事请 命飞往城市中去,采买了好些师父心爱的家乡风味凑趣。哪知到时英琼早课忽然灵悟。 英琼功力比起易静、癞姑自然相差远甚,但因天赋奇厚,进境神速已极,一旦豁然贯通, 喜出望外,用功越勤,不肯停歇。易静、癞姑入定回来,见她不肯起身,吐纳正纯,知 大精进,也代高兴。但以进步太猛,短短时日有此成就,出人意表,恐召魔头,不放心 走开,也在侧守候不去。嗣见袁星在室外窃视窥探,见师父入定,意欲退回,便以传声 唤住,吩咐众弟子各自饮食,师长今晚无暇。袁星领命走去。待了好一会,易静看出英 琼运用玄功,元婴已渐成长,越发代她欣喜。方朝癞姑以目示意,忽听癞姑传声悄告道: “有我在此为她护法,定可无害,何必两人都在?你那爱徒又有孝心,你如不去,就许 不吃,你还是去凑个趣,好叫他们尽兴吧。”易静爱极上官红,闻言动念欲往,又知有 癞姑在,决无差池,笑答:“去一会再来换你,琼妹这样,恐今晚未必起身呢。”说罢, 便往外走。快到洞口,忽然想起已有多日不曾在暗中考查四人言行,红儿对自己却是诚 敬亲切,何不隐形潜往,看他们师兄弟四人不当师面说些什么?念头一转,便悄悄隐身 掩去。 自移居依还岭静琼谷以来,易静等三人对于门人虽极怜爱宽厚,无事时言笑无忌, 甚是随便。平日相处,无论大小事都是言出必践,临期中变,向来未有。易静只向袁星 传声吩咐命众自饮,不曾明言何故。四人惟恐有事相召,那聚饮之地便设在静琼谷崖顶, 昔日妖人妙化真人漆章盘踞的洞穴外面磐石之上。易静到后一看,神雕不知飞往何处, 米鼍、刘遇安、袁星、上官红四人围坐磐石之上,前面设着酒肴,上官红身侧放着一个 刘遇安赠她的红泥炉,炉上瓦釜正煮着饭。可是四人谁也不曾饮食,正在聚谈,声音甚 低,好似有什紧要事情密议情景。心中奇怪,走向四人身侧一株老树之下留神一听,米 鼍正对袁星道:“袁师弟,你的嘴敞,师父又是心直口快,就许漏给太师祖知道,我看 此事最好不提呢。”刘遇安道:“米师兄说得极是。据钢羽说,幻波池自从师父师伯回 来,便不似以前情景。这半年多,池中先来的妖人一个也未见上来;不似师父走后那些 日,三三两两每日由池底飞上来,各寻隐僻所在交头接耳,互相计议,不时还起争执。 外来妖人也极少见,隔了些日,偶然来了两三个,不是只见其入,不见其出,便是只见 其出,不见其入,与先来诸妖党一样,从此永不露面。便是飞将下去,不多一会便自上 来,连头也不回便自飞走,一去不返,永无回头。看去颇为扫兴,好似到了下面便遇阻 隔,连门都未曾进的神气。我想圣姑佛法高强,也许又有埋伏发动,洞中出了变故,连 妖尸玉娘子崔盈和诸妖党俱受了禁制,不能行动。后来那些妖人有的到后看出不妙,知 难而退;有的自恃妖法,冒失前进,同被陷在里面,才有这等现象。否则妖尸正在大张 旗鼓啸聚同类,以增声势之际,所勾结的外邪惟恐不多,岂有闭门见拒之理?真要这样, 那些外来妖邪多抱欲望而来,岂不忿恨?就是力有不敌,也必约了同类向她等寻仇报复。 并且当时池底也必起争杀,决不会一到即行,无一停留。今日来那妖人,想必也和前人 一样,不是失陷池底,便是飞走不来,有什相干?上官师妹往日不担心,今日怎担心起 来?” 上官红道:“我话还没和三位师兄说完呢。今日来这妖人与往日的不同。他来时, 我先不知师父临时有事,不能来和我们同饮,想到岭南高峰后半腰石凤坪上吃去。彼时 钢羽正在空中密云层里隐形了望,米、刘二师兄在竹林里下棋,袁师兄在取各种菜蔬。 只我一人提了一竹篮的用具正往外走,忽听破空之声甚是尖厉。我因中间一段路邻近幻 波池,每次走过都极留心,又久未遇见过这类事,想探看来人是什路数。忙把竹篮放下, 隐身赶去,相隔幻波池还有十来丈,妖人便已降落。我虽未和妖人对面说过话,却认出 那是师父初来这里所杀妖人漆章的师父。当初妖人便住在这崖顶石洞以内,我曾到此隐 形窥探,妖师邪法甚高,自称为救妖尸玉娘子脱困,炼有妖阵邪法,为防止教中人作梗, 特意师徒三人分作三处祭炼。漆章被师父仙法诛戮以后,我便疑心他要上门寻仇,还和 诸位师兄说过。事已将近一年,未见妖师踪影。钢羽师兄也说池中妖人不断前来,但似 我所说那样的妖人从未见过。今日妖人飞到时,又在池边眼望静琼谷这面,略微迟疑, 方始穿瀑而去。照此情形,分明以前并未来过,也许连妖徒被杀之事尚不知道,但迟早 不免寻来。妖人无妨,也决非三位师长敌手,无奈白神雕那么告诫。好容易师父不再提 起先期入探妖穴之事,恐因这妖人勾动前念,赶紧同来与三位师兄商议。钢羽师兄也自 飞落,说那妖人邪法较高,已然入池。刘师兄常说,洞中妖尸妖党重又触动禁制,陷入 埋伏。钢羽师兄却也是这等看法,以他意料,洞中出什变故,自在意中。但照白神雕那 日所说,妖尸已然无异脱困,洞中禁制俱所深知,决难使她上套,多半变了初计,另有 诡计。并且以神雕半年来细心查看,凡是一到即去的妖人,功力多半不大高明;凡是入 而不出的,多非庸手。它虽未见过那妖人,却看出与师父来时所杀妖人一般来历家数, 只是功力要高得多。它也是因想起前事,恐其误认妖徒未死,或是知道我们在此居住, 告知妖尸,引了妖党来犯,想寻大家商议。我和米、刘二位师兄说时,袁师兄已将酒菜 备好,入洞请示,恰好三位师长有事,不能前来。我们担心,袁师兄却认作寻常小事, 无足重轻,令我移到崖顶再作商议,所以没顾细说。不瞒三位师兄说,小妹因师恩深重, 未免关切,此时不知怎地竟会心动,与去年妖人初来逼迫我拜她为师时情景相似,多半 是个预兆。此时幻波池,师父万去不得。师父的性情,三位师兄是知道的,闲中无事尚 欲往探妖尸动静,再有妖人寻来,当时除去也罢,如被逃向幻波池洞内,或是引了池中 妖党来犯,师父疾恶如仇,岂容妖邪猖狂?妖人败后,也决不肯甘休,定必勾结同党大 举寻仇。师祖仙示说时机未到,不宜妄动,白眉老太祖又命神雕传示告诫,岂是可以造 次得的?那妖人不比别的,这里他曾来过,如认作妖徒尚在这里炼有妖法,固是必来无 疑;否则,他见全谷设有禁制,自然杀徒之人未走,在此常住,定非报复前仇不可。便 是妖尸和众妖党,闻说本山有正教中人隐居,当然想得到是为她而来,她必不肯甘休, 怎不叫人可虑呢?” mpanel(1); 袁星笑道:“怕什么?钢羽平日只把它那旧同伴的话奉如神明。休说易师伯玄功奥 妙,法力高强,癞师伯佛、道两家俱得真传,便是我师父这口紫郢剑和新炼的几件法宝, 走到哪里也吃不了亏。你不知道,以前三位师长经过多少凶险的大阵仗呢,莫非区区妖 尸女鬼和几个不相干的妖孽,比华山、五台各派妖人、紫云三女,以及新近所遇的红发 老祖、陷空老祖还厉害么?真要不行,掌教师祖也不会只命我们师徒几个先来了。吉凶 祸福,早有定数,应如何,便如何。既该继承圣姑仙府,领受藏珍,为幻波池主人,焉 有为妖尸所害之理?掌教师祖不过是见妖尸命数未终,正好借这三年光阴,命三位师长 勤习道法,所以期前不许私自入洞,以免引起争斗,多生枝节,日常应付妖尸,分了道 心罢了。其实易师伯如若往探,只要不和她交手,先查探出一点虚实,日后除她既较容 易,万一有什么变故,或是妖尸自知大劫将临,勾结妖党想出妙法,先期图逃,我们也 有个防范,省得什么也不知道,到时略微疏忽,便成大错,气候养成,再要除她就更难 了。区区妖人,有什么可虑?他这里来过,不论妖徒存亡,总是要来。凭我四人一雕的 法力,多半不是人家对手,该来还是要来。就便设有禁制,妖人一到,三位师长也自警 觉。反正瞒不过,转不如明告师伯,先准备好除她之计。等将妖人擒住,先不杀死,由 易师伯用法力拷问出了真情,看是该往探看与否,然后相机行事,不是好么?”刘遇安 道:“我们如何敢瞒易师伯?只因白神雕去时一再告诫,二师伯又那等嘱咐,幻波池如 有异状,或有妖人前来,不许我们向易师伯提说。此事关系甚大,不能不加谨慎。我想 偷偷告知二师伯,想一善策。或是不等妖人寻来,一面想法绊住易师伯,一面由二师伯 去往池边迎候,立时杀死,省得妖人寻来生出枝节,不较稳妥吗?”上官红道:“刘师 兄主意倒好,偏生三位师长此时俱在洞中修炼,我们不能进去和二师伯说。万一妖人此 时走来,不是仍要惊动师父么?”袁星道:“那有什么法?钢羽现在幻波池上空探看, 等它回来再作计较吧。放着现成好酒不饮,发这种空愁有什益处?” 易静见上官红满面愁容,知她深信白雕之言,以为幻波池洞中妖党众多,自己前往, 人单势孤,易为所乘。其实袁星之言有理,漫说掌教师尊命自己为主,将来入主此洞, 断无凶折之理,便凭自己玄功法力和师传至宝,也无失陷之理。不过白眉禅师既命白神 雕传话,也不可过于大意,冒失往探。那妖人既是前杀妖人之师,迟早必要寻来。红儿 至性天真,又不敢向我劝说,只在心中忧急,甚是可怜。与其等妖人寻上门来,癞姑又 不在侧,无人作梗,何不趁此余闲,瞒着他们,径往池中探看一回?只要见机行事,并 不深入重地,万无一失。 易静念头一转,便隐形飞去,到了谷口外面。因此去先在池上等候,不一定便下去, 恐众弟子不放心,悄往洞中去寻癞姑密告,遂故作人来离洞,向众弟子传声告知,说自 己和癞姑、英琼用功正在紧要关头,现勿入内。说完,想起身是师长,对于门人不应作 伪,无奈话已出口,不便更改,只得罢了。随飞到幻波池旁一看,仍是原样安静。侧耳 一听,那树叶底下的飞瀑流泉,本来喧如沸潮,这时竟是静悄悄地听不到一点泉声。情 知有异,心中奇怪,忍不住行法开池,将中心树叶揭开了些一看,由上到下竟是一个空 洞,水已涓滴不流。心疑灵泉仙景为妖尸所毁,顿生愤怒,正要飞下去探看。忽见以前 接受上面飞堕数百丈水柱的池底中心深潭突突往上冒水,越冒越高。环池一圈泉眼中的 泉水激射出来,射到中心,正合成一根水柱下落。池底水柱也迎将上来,两下里就要迎 凑在一起。猛听下面哗的一声,水花四下飞溅,水柱倏地裂开,飞起一幢暗紫色的光华, 其势甚疾,晃眼便冲破上面水层,飞出池上。 易静一双神目,下面水柱一裂,便看见那玄光中裹定一个相貌古怪的道装妖人。知 道下面深潭与池底洞府相通,幻波池灵泉本是上下循环,升降喷射,周而复始,终古不 息。妖人已能借用水遁出入,使水不流,可知妖尸纵然未成气候,也是相差无几。想到 这里,越不放心。为想生擒拷问洞中妖尸妖党虚实,忙即闪向一旁。欲待妖人离开当地, 再行下手,以免将妖尸妖党一齐惊觉。身刚飞开,妖人已经飞到池旁,似见池中树叶无 故揭起,觉出有异,上来便往四下张望,用鼻乱嗅。最后目光注定静琼谷一面,满脸狞 怒之色,那护身暗紫色妖光却未敛去。 易静料知妖人必往静琼谷寻仇,心想:“这里离妖窟太近,还是隔远些好。如往别 处飞走,凭自己也还追得上。”便不等妖人飞起,先往去静琼谷的中途岭脊上飞去,欲 等走过时突起发难。行时,瞥见妖人朝自己立处这一面微微狞笑了笑,因正当去路,也 不在意。等到岭上回顾,妖人也已起身随后飞来。易静伏处略偏,见妖人来路直向谷口 一面,两下里略微相左约有七八丈之差。志在生擒妖人,身一落地,便施法力,把那方 圆百余丈的地面下了禁制。一见妖人飞到,立即发动埋伏,口中喝道:“无知妖孽!已 然落我网中。急速束手就绑,听我问话,还可少留残魄,免致形神俱戮。” 这妖人乃妙化真人漆章之师赤霞神君丙融,邪法高强,五官尤为灵敏,最善察听闻 嗅敌人踪迹,多高明的隐形法,只要在二三十步之内,立被警觉。先见幻波池树叶揭开 一洞,因自从他入洞去见玉娘子后,并未再有同道入池,断定有了敌人在侧窥伺。便用 练就耳目四下察听,竟无征兆可寻,知道敌人必是正教的门下,弄巧便是杀死徒弟、占 据此谷洞的仇人;否则凭自己这一双神目和两耳,多少总可看听出一点形影声息,怎会 如此?暗中便加了戒备。二次再用鼻一嗅,闻出敌人就在身侧不远。方想敌人自恃身形 已隐,彼暗我明,必然大意。正待将计就计,用妖法乘机暗算,忽听微风飒然,敌人已 向山北飞走,阴谋毒手竟未用上。暗忖:“敌人见了自己,理应暗中下手,怎倒退去? 不是知道自己来历,不敢妄动;便是敌人法力有限,除隐形飞遁得过高明传授外,别的 伎俩有限;再不便是敌人门下,赶向前去报信,也未可知。” 丙融来时,向玉娘子夸下海口。敌人谷口所设禁制,前数月为寻徒弟,查看所炼法 术,见到过一次,远观甚是神妙,试以心灵感应,并无回应,料定爱徒已死敌手。只因 彼时炼法未完,正在紧要关头,只得忍愤怀仇回去,没有试过,不知深浅。正愁不能冲 进,如得此人先去报信,诱敌出战,倒也省事。哪知飞到半途岭脊上面,忽听一女子口 音喝骂,知道仍是先前遁走的敌人。必是恐怕池底妖党警觉,有意避开当地,来此埋伏 堵截。不禁又惊又怒,大骂:“何方贱婢,速现原形,通名受死!”语声未毕,埋伏已 然发动。 丙融原是受了妖尸指教,为防谷中敌人厉害,势孤吃亏,本身仍在池底,便用所炼 元神,又在妖光笼罩之中,乍见不易分辨,易静所设禁制本难制他。先时双方都有了轻 敌之念,丙融不知易静法力深浅,易静也不知妖人能仗妖光护住元神冲破禁网遁走。易 静闻言,怒喝道:“我乃峨眉教祖妙一真人的门下女弟子女神婴易静。你这妖孽,叫什 名字?”丙融狞笑答道:“无知贱婢,你连赤霞神君都看不出么?”易静闻言,知是丙 融,乃昔年长眉师祖飞升前三月所诛中条山六妖仙之一,邪法甚是厉害。心里还暗幸妖 人已落禁网,看这护身妖光不似寻常,擒杀虽难,多半不致被他逃走。于是立即现身, 喝骂道:“你这妖孽,前在中条山漏网,我师祖长眉真人因值飞升在即,未暇穷诛,给 你自新之路。这多年来匿迹销声,只当你已悔祸悛改,埋首穷荒,不敢再出为恶。不料 仍在暗中兴妖作怪,命你妖徒收摄生魂,来此祭炼邪法,欲与妖尸勾结。妖徒早已为我 诛戮,你想必也是恶贯满盈,伏诛在即了。”话未说完,早把阿难剑飞将出去。 丙融先听易静一说姓名,知是易周之女,一真大师以前爱徒,最近才投入峨眉门下。 连赤身教主鸠盘婆那么厉害的魔法,曾与此女斗法多日,均未能制其死命,结局反因此 成全了她炼就元婴法体。玄功奥妙,为敌党后辈有名人物。所以口头虽通名发威,实则 锐气威风已馁了许多。暗忖:“自己前以岭北山谷禁法虽颇神妙,并非峨眉家法;又以 谷外日常云封将近一年,谷中人并未去往幻波池涉足窥探,心疑是各正派中后辈,无意 之中发现本山灵境,来此隐居修炼。也许起初有一师长同来,连池中底细俱不知悉。因 将爱徒杀死,恐有人来报复,乃师无暇在此久停,又不舍这好地方,才在谷口设下禁制, 以为防御。就是有为而来,在此窥伺时机和幻波池的动静,本人法力也必有限。不然, 无此胆小怯敌。适才因与玉娘子谈到爱徒被杀之事,玉娘子说,她本定出困以前一味谨 守待时,不再另生枝节。好在仙府禁制严密,洞门紧闭,外人极难走进,就被勉强冲入, 也只送死。哪怕敌人已临池畔,只要不下去犯她,便置之不理,听其自然。哪知今日心 灵忽起警兆,恰值自己炼法已成,前往相看,觉着谷中仇敌定是为她而来,人数还多, 不止一两个。并说半年前有一次,幻波池无故自开,微闻上有人语,彼时来的同道不多, 所受仇人禁制也只脱去十之二三,未敢造次。敌人不知洞内被她借用原有五遁禁制攻开 了一座,又将上面水路开通,待不一会,也就走去。由此起,同道往来,连发现过两次 可疑之迹,只未见人,也不知是常住本山,还是偶然隐身来此,因恐生事,未加理会。 现听说起前事,正与警兆相合,嘱令往探,相机下手除去。并教留下原身在洞,运用元 神飞出,并以神光护身,以防敌人隐形暗算。自己一则爱她太甚,惟恐不得欢心,二则 又想起杀徒之仇,立即依言赶来。行时还觉玉娘子禁闭多年,胆小过虑。还有初下池底 叩洞求见时,始而闭门不开,看去颇有见拒之意。后来自己不耐,欲以法力攻洞,方始 开门延入。近闻她结纳妖人颇多,惟恐他人捷足先登,法一炼成,连另一在别处同时炼 法的徒弟都不告知,匆匆赶来。哪知洞中只有玉娘子一人,并说她胆小怕事,以前来的 人表面好意相助,实则涎她美色,除却一二人外,俱是徒负虚声,无能为力。一个个呼 朋引类,出入来往,心中害怕反将风声闹大,引得仇敌上门。有的不听劝阻,试破洞中 禁制,往往送命;即使幸逃一死,也重伤内愧而去;有的自觉不行,推说回山炼法,知 难而退。下余四五人还在腼颜逗留,惟恐引火烧身,误人误己,均以婉言辞谢,请其到 了时机再来,方始别去。现在洞门已开,只等二三年后,心神全脱禁制,快出困时,尚 有一个生死关头,那时却极需人相助。几经查考,只有两人可以助她脱困,加上自己共 是三人。她也无所专注,只要谁的功劳最大,亲手救她出险的,便不惜带了仇人遗宝藏 珍委身相从。现觉来人多是意图侥幸,并无真实法力,人来多了,无益有损。加以妒念 特重,互相妒忌。时起争杀,害得左右为难。先前不欲延入,便是为此。等到自己出洞, 却说洞门每日开有定时,过此仍有风雷之禁,引由洞中水道遁出,再把臂叮嘱,应敌不 可大意。与以前所闻行径,大不相同。当时只觉她玉艳花娇,吹气如兰,意蜜情热,令 人心醉。略一转念,便自飞上,满拟手到功成,必能博取心上人的欢心。一出池面,便 觉出有人在侧,隐形神妙。及至追到此间,问明来历,玉娘子说是劲敌,果然不差,贱 婢竟是闻名已久的易周老儿之女易静。照此情形,谷中同党想必不止一个。如若得胜还 可,否则,何颜回去?” 丙融一面施展自炼赤阴飞叉迎敌,一面心中嘀咕。猛想起:“久闻同道中言,玉娘 子貌比花娇,心同蛇蝎,这匹马最不好骑。休说犯了她恶,便是平日枕席男宠,稍微拂 了她意,立有杀身灭神之祸。只因她乃旷代尤物,人间奇艳,相与的人尽管引死者为殷 鉴,存有戒心,仍一见便为所迷。再一交合,更是甘死无悔。她本圣姑心爱门人,当收 她时,圣姑己然修道数百年,所习尚非佛门正法,操行却是极正。未始没看出此女性太 淫凶,只因爱她资质相貌,欲以法力引度,导使寻求正果。虽经一同道之交劝说,仍是 不听,并发三次度化之言。哪知玉娘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仗着师传与向外人偷学来 的法术,无所不为,百余年间,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她股掌之上。圣姑连加重罚三次,均 未悛改。最后一次,圣姑已得佛门上乘妙谛,心参正果,将她擒回,本要行诛,嗣经苦 苦哀求,圣姑才说:‘当初为了好友一句话,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你所造罪孽,无异于 我的,为此须迟却我多少年飞升。本意诛你以后,再行尸解,修持佛家最上乘的苦戒, 重坐死关。姑念哀求,昔年又曾有我决不亲手诛戮你形魄,只能看你自受恶报的戏言, 放便放却,但你犯戒己逾三次,还须逐出。我尸解以后,一切外缘俱应放弃,无墨无碍。 本来功到自成,为日也不甚久。但我以前收你,造诸孽因,除非你从此洗心革面,放下 屠刀,以你资质仍可解脱;否则便须有人为我积善消孽,将你除去,我的功果才能圆满。 当你数尽神灭之日,也是我证果成真之时。你走不久,我便坐化,此洞便闭,防却百年 之后有缘人到此,谁也不能妄自走进了。’玉娘子因知师父本欲以衣钵相传,如非屡犯 教规,即使不能超凡入圣,便师父平生所有法宝、道书得到手内,也可独步仙凡,法力 无边,做一快乐神仙,终可称愿。想不到乃师走得这般快,而玉娘子第三次犯戒,又只 相隔不几天的事。如早得信,只稍忍耐一次,便不致错过这千载一时的良机。当时也甚 悔恨,再四哭求哀告。圣姑自是不允,并还将擒她时所收法宝,只要是自己传授的一齐 收留。 “玉娘子被逐不久,圣姑果然坐化,玉娘子越想越不心甘。又知圣姑生具特性,平 生不喜男子,化前遗命,洞中藏珍甚多,虽然依还岭终年法力掩蔽,外人不能寻到,但 到日子以后,岭上禁法失去灵效,必定启人觊觎。只要知道池中底细,自问法力能胜, 即可入内,但只限于女子。男的只限于前生道侣,而且是应约而往,并非有所贪求尚可; 否则一入洞门,必有奇祸。如是女子敬谨入求,虽无所获,亦不致有大凶险,并不禁她 前来。玉娘子心想:‘师父隐修池中仙府,外人只一女子,已在十年前仙去,此外无人 来往。除自己外,外人至多有点耳闻,谁也不知底细。好在洞中虚实禁忌,多半知悉。 师父虽然厉害,今已尸解,元神正坐死关,与死人无异,法力不能行使,何不前往一 试?’贪心一起,便再忍不住,连一些交好的男宠全未告知,独自赶往,破关而入。那 藏珍共有两处,如取一处,本可得手。只因贪心特重,知道儿件前古至宝和两部道书, 俱在停放圣姑遗蜕的寝宫里间,意欲全得。一到便直入寝宫外间室内,禁制突发,始而 只将她困住,并未伤害。后因不能脱身,恨极成仇,妄想报复,就势走入里间,欲毁遗 蜕,并破全洞禁制枢纽。原只一门之隔,举目可见,埋伏一发,外出不能,入内却是容 易。又连在室中仔细查看了十几天,只正对里间石门多着一个玉榻,不是原有,别无设 伏之迹。那榻又是前在洞时所用,不过移放当地,并无异处。眼望门内另一玉榻上,圣 姑合目跌坐,尽管宝相庄严,人早化去,元神也已离体。身旁现放着五遁法物和全洞禁 法的枢纽。虽知破去必不容易,但是仇重心贪,急于脱身;又以禁制发动以后,因行法 人不能主持,只将去路阻断,不能冲破,并不会加害。自恃法力高强,未免胆大了些。 哪知正在戟指咒骂数说,待要施展法力护身走进,忽然天旋地转,风雷齐鸣,里间室中 景象大变,才知上当。圣姑遗蜕并不在内,那地方乃是昔年修道所居的西洞丹室,玉榻 也原在此,那里间只是通入中洞寝宫的甬路入口而已。心方惊惶,耳听圣姑数说对她期 爱多年,未次逃出,犹有余情,明知不会悛改,尚留她一线生机。来此被困以后,如能 悔罪,就在外间玉榻上虔心修炼,以待时至,圣姑证果,她也成道脱困,永受衣钵,再 积外功赎罪,仍是仙佛位业。谁知依然如此冥顽,罪已难道;更起弑师之念,益发难容。 说不几句,一声霹雳,便将她震死榻上。 “自己这次辛苦炼法,助她出困,所重本在道书、藏珍,并不一定要人、宝两得。 如今什么也未见,先葬送了一个得力爱徒,益发存有戒心。先还暗笑以前受她祸害的人 枉自修道多年,竟会受其愚弄,死无怨悔,心中不解;哪知自己见了玉娘子以后,偏生 迷恋。起初只听传说她陷入幻波池,一去不返,那后来的事还是她适才亲口述说出来, 并无掩饰。自己也只有怜爱,未以为非。只听到圣姑遗音发话,觉她自铸大错,误此万 年难遇的良机,微代叹惜。她便媚笑,只说身被雷击,不再详说下文。随说谷中敌人可 虑,请代出力除去。说时,不住卖弄风情,语多激将。又令自己留下原身,改由水遁上 升。一时为她艳色所惑,几难自持,言无不从,只顾求功讨好,没有觉察。这时遇敌, 才想起她不特一切言动多半可疑,并且久闻勾结之人颇多。心中有两人与自己还颇交好, 半年前说不久要来幻波池,事后必访自己,谈他所遇,一直不曾再见,分明人在洞中, 怎会除玉娘子外一人俱无?此女口蜜腹剑,阴毒淫凶,有名尤物祸水,什事都做得出, 莫要中了她的道儿,把自己数百年苦炼之功断送她手。” 丙融越想越生疑虑,有心回去,偏生对方是个劲敌,脱身虽是不难,要想取胜却非 容易,何况谷中必还另有能者。玉娘子现正需人之际,如是料错,对方并无恶意,在一 个峨眉后辈女弟子手下败逃回去,岂不扫了颜面,被其轻视?深悔适才过于轻率,太无 城府;来时又太情急,没先查探出仇敌深浅虚实,便告以此事,引出麻烦。否则,洞中 无人,正好亲近,即便有什禁忌不能交合,至少可倾吐情慷,为异日地步;并可相机下 手,先取藏珍,多么得计。如今大言已发,闹得不胜难归,真个蠢极。 丙融正在进退两难,悔虑交集,准备另下毒手。易静见妖人护身妖光和飞叉厉害, 阿难剑和飞剑均不能取胜,那禁法也似制他不住,除却重伤,决难成擒。方想将牟尼散 光丸与灭魔弹月弩同时施为,偶然发觉妖人只用飞叉迎敌,那幢暗紫色妖光始终紧紧笼 罩全身,不曾飞起御敌。暗忖:“双方势均力敌,未分高下,丙融又是长眉师祖手下漏 网多年的有名妖人,怎会如此怯敌胆小?”心中一动,取宝未发,定睛仔细一看,竟是 元神化身。便喝道:“无知妖人,你的原身何在?如是你自愿如此送死,消去神魂,留 一臭皮囊与妖尸作伴,也还罢了;否则,你本来是要寻仇,怎知便要伏诛?用此行径, 有什益处?妖尸淫毒无人性,此举如出于她,必有凶谋,你想回生,只恐难了。依我相 劝,速急束手受擒。我念你中条漏网以后,遁迹穷荒,销声多年,新近方始故态复萌, 为恶未著,只要把洞中虚实供出,我便网开一面,用师门仙法为你除去妖邪之气,送投 人世,以免灭魂之诛。不比你即便遁逃回去,也为妖尸所害,更好些么?” 丙融心事被易静道破,越发忧急,暗忖:“此女委实不比寻常。玉娘子行事可疑, 心情好恶难测,不胜此女,又难回报。莫如把当年长眉真人没有毁去的三件法宝全使出 来,只稍取胜,立即遁回。好歹先恢复了原体,免却万一之忧,再作打算。”念头一转, 立即施为。内中一件名为天瘟球的,早已准备停当,当先发出。紧跟着,右肩摇处,身 佩红蛟剪化作两道暗赤色的朱虹,剪尾电掣而出。 二人斗法己相持有刻许工夫,易静先欲生擒,未下杀手。不知妖人受了妖尸媚惑, 色令智昏,临敌突然有些警觉,只顾寻思,迟未发难,未免稍微疏忽。口中话刚说完, 忽见妖人发出一团栲栳大的黄光,猛想起前听一真恩师说起,这妖人自号称赤霞神君, 所炼法宝俱是暗赤颜色,宝名也冠以赤字。内有五件独门散瘟之宝却是黄色,奇毒无比, 无论仙凡,稍微沾上,不死必伤。自己元婴之体虽然不怕,却也不可大意。刚把手中法 宝发出,对方又是两道暗赤光华剪尾飞来,势疾如电,甚是神速。尚幸法力高强,两件 法宝又早藏在手内,见状大喝:“妖孽不听良言,叫你报应!”说时,手指处,灭魔弹 月弩相继朝红光迎去。同时回手正取六阳神火鉴,待将妖人元神罩住,以免逃遁,不料 取宝稍晚一瞬。妖人知道易静元婴炼成,已是成道之身,先发二宝定难伤害,只是借以 掩蔽暗算。天瘟球到了空中,便不去撞它,也要自行炸裂。易静又只听一真大师说妖人 法宝多被长眉真人破去,残余有限。内有一件发黄光,乃是瘟疫奇毒之气炼成的散瘟之 宝,遇时须要留意,未知底细。牟尼散光丸一撞,立化为一片极浓密的暗黄色氤氲之气。 易静方觉黄烟太浓,倏见散光丸银光乱瀑如雨,黄烟激荡飞散中,眼前大片寸许长的暗 赤血光,飞蝗一般射上身来。因有光烟掩蔽,骤出不意,竟未觉察。知道抵御已是无及, 忙运玄功纵起,饶是飞遁神速,肩臂上仍被打中了两处。如非元婴炼成,就不死也万难 禁受。又见万千飞钉一般的血光仍然飞洒追来,当时负痛大怒,一面略微闪退,一面忙 取兜率宝伞抵御。 丙融见化血神钉打中敌人,竟似无什伤害,心中大惊。伞光一起,知更难于取胜, 忙把神钉收回,待要遁走。易静多年来不曾受伤,心中恨极,连伤也顾不得医,只运玄 功略闭了左臂气脉,以防万一,同时六阳神火鉴已朝妖人照去。此宝自受师传以来,因 是专为日后对付赤身教主鸠盘婆之用,屡遇强敌均未轻易施为。这时因为受伤恨极,必 欲诛灭妖人元神,方快心意,更不寻思,施展出来。这师传降魔七宝同时已用其四,丙 融如何能支。又因见散光丸、弹月弩厉害,一片爆音过去,天瘟球本来收发由心,竟吃 震炸分裂,那赤蛟剪也被弹月弩击中,光芒减去好些。跟着敌人飞剑便已飞过,两下里 斗在一起。心中痛惜,惟恐有失,正在忙于收回,想就此遁走。不料就在这略微缓得一 缓之际,敌人手上忽发出六道相连的青光,恰是两个乾卦重在一起,合为乾上乾下六交 之象。先由手上一面圆镜发出,每道光长只数寸,粗才如指,光虽晶明,并不强烈,可 是越往外发射,展布越大。天瘟球黄色烟光未及凝聚复原,吃镜光一照,突然发火自燃, 宛然薄纸之投洪炉,一瞥而尽。紧跟着护身光华又被照中,立觉身上奇热如焚。百忙中, 易静恨极妖人,又是一粒散光丸、一粒弹月弩同时打到,妖光立被震破。幸是元神化身, 如换寻常妖人,不必用六阳神火鉴,就这一丸一弩,也是九死一生了。丙融万想不到如 此厉害,吓得心胆皆寒,哪里还敢停留,忙收赤蛟剪,带着残余妖光急飞遁去。 易静见禁制无用,妖人已然逃走,怒火上头,必欲杀以泄忿,忙纵遁光急追过去。 丙融元神飞遁本极迅速,又在惊惧忧疑情急之下,自觉敌人厉害,既不能胜,便须速回, 以防本身有什闪失,连赤蛟剪都未顾得收到手内,便先加紧遁走,剪光反在妖人的身后, 神速可想。易静追到池下,丙融才把赤蛟剪收去。易静见他投入池中心水柱之中,顺流 飞泻,四旁飞泉重又干涸,只剩那根水柱凌空飞堕。好似洞中妖尸已有觉察,接引妖人 入洞神气。本来早想入洞窥探妖尸虚实,一则奉有师命,时机未到;二则下面洞门紧闭, 必有妖法制禁,不易进入;况且正是两不相犯之际,也许妖尸和诸妖党还不知道岭谷有 敌人居住,一旦勾动,从此多事;癞姑、英琼又时加劝阻,故屡次欲行又止。这时妖人 已然寻上门来,踪迹已露,反正日后纠缠,不得安宁;又以妖人暗算,受了微伤,忿气 难消。一见水柱下落,认为有机可乘,可以乘虚而入,更不寻思,忙将身形隐去,跟踪 直下,也借水遁入内。 身刚沾水,忽闻上面雕鸣,知在示警拦阻,自恃法力高强,法宝神妙,也未在意。 水柱降落又是极快,未容转念,已然落入池中深潭水眼之内。一鼓勇气,更不反顾,径 驾水遁到了潭底,顺着洞壁水道往上逆行。暗中查看所经之处,俱是夹壁,最细之处只 有两三寸。那壁间水路本与卫仙客夫妻昔日陷身的小池相通,易静曾听李宁说过,池中 设有金水之禁。虽知道禁忌,可以防范抵御,又系女身,不致触怒圣姑,然而一旦被陷 在内,毕竟厉害,不比寻常。先想尾随妖人一同出遁,不料对方入水较前,只远远望见 红影飞驰,没有追上。说时迟,那时快,就这略一寻思之际,前面红光忽隐,水势也由 进而退,知道妖人已然出水。忙催遁法,往前略进,果然到了上次所见小池之内。本要 隐形飞出,猛然灵机一动,暗忖:“久闻妖尸厉害,所勾结的妖党连李伯父的封洞禁制 俱吃破去,妖法可想。便是适遇妖人也非弱者,初遇时,隐形法好似被识破。身入险地, 势子太孤;师父仙示,更戒轻率。终是小心行事,看准再动的好。”想到这里,便即暂 停,隐伏池中,暗用耳目察听。微闻宝鼎前面有一女子与人笑语之声,甚是柔媚。跟着 又听一个男子厉声叹息,似极悲愤,好似前追妖人丙融口音。底下便听两男一女,一路 说笑着往前走去,声音已远。待了一会,上面不再有人声息。 易静正想出水窥探,猛觉池面之水重如山岳,紧压头上,要想钻出,真是万难。再 试回路,水源已绝,与外隔断,那水竟成了一泓死水,无路可通。才悟出此水与夹壁间 灵泉虽然通连却被妖尸隔断,怪不得妖人红影一不见,水便倒退回来。如非遁法神速, 快到以前赶了一程,直还不能到此。可是那样前进无路,还可退了回去,此时闹得进退 两难。上有禁制封闭水面,如用法宝强行冲波出去,未始不能办到,但必惊动妖尸。一 则与来意不符,洞中虚实尚未探得,一被觉察,要添出好些危机,于事还未必有济。二 则洞里埋伏禁制重重,圣姑性情古怪,自己伏在池内,金水之禁必因自己是女身,又看 师门情面之故,没有发动。如再与斗法,纵有七宝护身,识得五行生克妙用,不致似卫 仙客夫妻一样损丧真元,脱出必更艰难。连试两次,不特不能穿出水面,四外反生出极 大阻力,知不服输不行。没奈何,只得忍气默祝道:“弟子易静,现奉家师妙一真人之 命,来此探查妖尸动静虚实,以备日后为圣姑清除妖尸,去此孽累。现被五行真水禁闭 池内,因恐圣姑昔年所设禁法现被妖尸借用,未敢造次。兹敬通诚求告,伏乞圣姑鉴察 弟子除害诛邪之意,收了禁法,令弟子得以出水,不胜感激。如久不撤禁,便是圣姑现 在坐关无暇于此,或是妖尸仗着圣姑昔年传授所设,弟子只好施用法宝,破禁而出。因 是不知底细,急于脱身,行事难保不冒昧。尚望圣姑略迹原心,加以宽宥,勿以为罪, 不胜感谢。” 祝告未完,忽然身轻,试一行法,竟然离水飞出,落向池外。心方暗笑:“圣姑佛 法已到上乘,行即证果,依然如此好胜,令人不解。”心正寻思,忽然听前面有两男子 说笑走来。身形虽隐,仍恐被他们警觉,忙即屏息敛气,赶紧躲闪在那藏宝钥的鼎后, 静立相待。一会走到,乃是两个相貌奸猾的中年道装妖人,同去池边仔细看了看。只听 那个穿黄的道:“这厮真活见鬼,他出水时我正在池旁守候,分明见玉娘子行法开池时, 只有他一个人影,他却硬说易家贱婢也借水遁追来。这水不比常水,玉娘子又在行法接 引,遁法多快,如有人追来,来人又决不知此池底细,哪有不尾随同出之理?偏又说是 出时不知玉娘子要用他生魂效力,还曾回看,贱婢并未随出,当时心中怀恨,所以未说, 来人必然困在池底。你看池中空空,哪有影子?我们终日对着一块肥肉,不能到口,今 日好容易陪她对饮一回,虽解不了馋痨,到底得点干亲热也好。他偏说些假话,害我们 空跑一趟。玉娘子还说,擒不到来人,不许回她房去,这不作难么?”另一穿青的道: “我看丙融那厮也是色蒙了心,也不问自己到底有什法力,炼了几面黑煞旗门,连个护 主幡的神魔都没凑齐,便跑上门来强要送死。玉娘子本心不想伤他,偏是不知进退,始 而行法猖狂,竟欲破洞而入;继而玉娘子勉强延进,又偏不知自量,妄想人、宝两得。 玉娘子忿他说话可恶,目中无人,正好所献旗门主幡缺一神魔,用他本人再合适也没有, 这才给他当上的。自己躯壳已毁,不知悔恨,适才席上玉娘子微说了几句不得已的好听 话,答应将来不特放他,还给他代寻一个比他本身胜强十倍的庐舍,又许上些好处,他 便蒙了心,不但不记仇,反倒甘心为之效死,只求事成之后一亲肌体,随就吐出遇敌之 事。玉娘子认以为真,断定人在池内。其实没有此事,有什法子?这厮不是说他耳目鼻 子灵,出时还听身后水遁之声么?我们就叫他来看看,如若有人,认罚如何?” 穿黄的道:“余道兄,先不必忙着回去。那厮见玉娘子问完详情,立时变脸,将他 禁向所炼主幡之下,已然二次中计。他便果真在此看出有人追来,现在也不会再出来加 以指点,何况决无其事。我看易家贱婢必是快到以前,发觉水遁,恐怕深入断了归路, 随水急退回去,也说不定。这都无关,倒是我二人原本患难至交,自从到此不久,你虽 不似旁人那样视我如仇,比起昔日患难生死交情,却差得多了,究是为何?实不相瞒, 我也被她逗得迷恋欲死,但有时背人静坐,却能回想,觉出这尤物必是我们祸水,如不 留意,稍一失足,便成千古之恨。近来见她口甜心毒,行事越狠,更加警惕。我看你入 迷更甚。你我数百年苦炼之功,岂是容易?像她这等人百世难遇,如若真心相爱,为她 死了也值。只恐本来无情,口蜜腹剑,得不到她半点真心,连皮肉也未沾上,便把平生 功行付与流水,岂非至愚?如非今日见她行事过于凶残,我也不会动心。她以前曾向我 离间你,背着我对你也必如此。查看池中敌人,你我原无须同来,此举好似有意把我二 人调开,以便向龙道友献媚蛊惑。她近日已能复体,所说仇人法力厉害,不脱困以前不 能与人交合的话,未必可信。龙道友既善容成之术,品貌又好,我看她对他才是真亲热。 背后对我却说,志在用以出力,全是假意,显然是谎言。你没见前洞那几个曾受他牢笼 的几个残废么?初来多么宠爱尊崇,如今落得是什可怜神气?你想她为龙道友,宁甘激 走毒手摩什那等好帮手,必有几分意思无疑。适才席上,没见她对龙道友那眉花眼笑的 妖媚情景,许是特意将我二人支开,好遂她的心意都不一定。我二人以后必须小心一二 呢。” 说到后半,声音更低,换了别人,决听不出。那穿青的起初闻言似不在意,后听提 起姓龙的,面色骤变,竟似有些警觉,只比穿黄的较有城府,浓眉刚往上扬,面色忽又 突转,以手掩口,摇头示意。穿黄的忿道:“我如怕她,也不在此了。别人可以由她宰 割,我却无此容易呢。依我之见,少时便与她开门见山,不相爱无妨,但要彼此相见以 诚,我们为她出力,事成送我二人两件法宝,两不亏负,省得彼此各用心机,互相忌恨, 反为仇敌所乘。你看好么?”穿青的还未及答,忽听曼声长吟,远远传来,声音词意淫 艳无伦。易静方在暗骂:“妖尸也曾在圣姑门下多年,怎的这等淫贱无耻?”二妖人本 在密语诽议,忿恨妖尸狠毒,一闻艳歌之声,不由惊惶失色,面面相觑,意似畏惧。听 不一会,好似心荡神摇,不能自制,倏地不约而同,一言未发,各自抢先飞驰赶去。 易静看出二妖人法力俱都不弱,无如迷恋妖尸,陷溺已深。尽管背人时想起妖尸狡 诈淫毒,害人甚多,自身修炼不易,略生疑虑;稍得妖尸一点声音笑貌,又复沉醉。自 己隐身追敌,竟吃丙融察觉,妖尸已然断定有人深入,没有查明虚实,决不甘休;现将 二妖人引去,不知又有什阴谋毒计?记得上次和英琼、轻云探查幻波池时,这里乃是东 洞藏宝之所。在未取宝以前,曾随李伯父同往西洞。第一次,三人由门壁间秘径飞人, 自己和英琼往右,遇阻即回。轻云往左,走入妖尸停尸之所,误认为圣姑法体,如非李 伯父佛法援救,几遭毒手。后来曾听轻云详细说过经历。适听妖尸歌声甚远,正在西方。 二妖人所说妖尸聚饮之所,必在西洞无疑。李伯父说,此间五洞,内里俱有通路,最稳 妥是顺夹壁水道通行,决不会被人发现。无如此间水道已被妖尸隔断,别处想也被其隐 起。上次出入匆促,又未留心默记。如今既已冒险深入,拼着踪迹败露恶斗一场,见机 行事,才可探得虚实。知道洞中禁制密布,步步荆棘,虽得师传道书,得知好些禁忌埋 伏所在,但是妖尸气候将成,已能随意隐匿变幻,加上许多妖法陷阱,一旦触动,阻碍 横生,便不被困,应付起来也极艰难。颇悔适才因水遁隐形为丙融发现,又见二妖人邪 法颇强,一不小心,恐被觉察,妖人去又太快,主意还未打定,不及尾随同往。如不往 探,守在当地,妖尸闻报池中无人被陷,虽要自来查看,但是全洞虚实仍是不知。此行 为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生平屡经大敌,未尝怯阵,怎今日到此,会胆小过虑起来? 易静主意打定,四顾室中,青玉墙上圣姑遗容已然隐去十之八九,略现微迹。惟有 藏珍鼎仍立当地,光华灿烂,好似无人动过。知道那柄莲花玉钥,妖尸和诸妖党决不能 取,必仍藏在鼎内。此钥关系最为重要,心虽微动,忽想起前番在此受挫之事,当时如 非轻云警告,几为鼎中埋伏的大五行绝灭光针所伤。又曾见圣姑遗容,对己怒视;鼎中 又有“开鼎者李,毁鼎者死,琼宫故物,不得妄取”的四句圣姑遗音;鼎中百余件异宝 奇珍,也经英琼一人之手取出,分明自己与圣姑无缘。掌教师尊虽令来作此洞之主,但 主人不喜自己。妖尸原是她旧日爱徒,深知底细,尚不能取,自己再来也是无用,反倒 打草惊蛇,徒劳作什?只是玉壁上面遗容,本是云鬟低垂,神情若活,更能喜怒自如, 向人示意,隔了不到一年,竟变得如此模样浅淡。玉壁仍是晶莹如昔,光鉴毫发,不现 一毫邪气与残破之迹,决非经过妖法毁损污秽情景。心中不解,未免多看了两眼。哪知 初看圣姑遗容时,虽不似以前如在镜中,呼之欲出,淡痕显然,仍是一妙龄少女影子。 及连续注视,那人影竟越来越淡,渐渐隐没,不见丝毫痕迹,益发惊诧。略呆立了一会, 终未再现。易静想不出是什作用,只得小心戒备,觅路前行。 易静因记得上次进入时,东洞右壁并无门户,玉壁浑成,这时却多了两个门户并列 其间,俱是六角圆门。先二妖人来去各走一门,如换常人,必当两门均可通行。易静到 底心细知机,见二妖人来去门户不同,料有原故。洞中禁制五遁,息息相通,不是适才 自己冲破水面出来,吃妖尸警觉,故意令二妖人来此诱敌人伏;便是妖尸换了地方,跟 踪走入,就许上当。暗忖:“这两条路,师父仙示均未明言。如若妖尸心意被己猜中, 二妖人归路必有厉害埋伏。如由其来路门中走入,妖尸决想不到。反正打算遍历全洞, 方始设法回去,就算料左,妖尸妖党换了地方相聚,五洞内通,也终能寻到。至多多经 一些艰险,绕走些路,却可多得虚实,比起自投埋伏总强得多。何不移东就西,出其不 意,舍其去路,往他来路走进,看是如何,再作计较?”念头一转,忽换走法,便不追 踪二妖人,径从他们来路门中走入,意欲试探着往两洞中走去。 易静进门一看,乃一间设有丹台炉鼎的石室,陈列器皿,极为古雅精良,只比外层 低小,别无异状,知是主人昔年未成道时炼丹之所。方想:“师父仙示,曾说洞中干门 万户,无一处不有禁制,这间室内怎无埋伏?”只见靠里壁有一囱门,正要走进,行近 丹台,忽觉有异。再往上下四外细一查看,室很低窄,四壁平滑细腻,宛如美玉,不似 外室那么温润,乍看不觉,实与别室壁色有新旧之分。丹台设置等,又决非正宗路数。 不禁恍然大悟,知是妖尸新用法力凿成的炼丹之所,故此未设禁制。洞中石室甚多,俱 都高大崇宏,质如美玉。妖尸现钟不撞,反来铸铜,却在实心洞壁之中,现凿这么一间 小室似供炼丹之需。估量各室皆有圣姑所设禁制,妖尸不能随意潜用;或是所炼妖丹邪 法犯禁,恐有克制,或将埋伏引动,于她不利,才有此举。否则此洞与别处不同,洞壁 十分坚固,外间室内更有极厉害的五行禁制,一经行法,难保不触动。开凿之际,定费 不少心力,如非必要,决不如此。并且妖尸已然准备心神一经复体回生,行动自如,立 即飞去。此时亟谋脱困,尚恐无及,怎有空闲炼丹?再者,妖尸被困将近两甲子,身不 能离洞一步,灵药何从采取?如是洞中原有,圣姑事事前知,早已安排藏好,决不会让 妖尸取去。此中必然藏有机密。 易静心中一动,便朝台上丹鼎法物重又查看,觉出那丹鼎与外间藏有玉钥的宝鼎一 般形式,只是要小得多,是个陶制之物,火气未退,分明新在窑里烧成,用日无多,与 外间那鼎玉蕴金辉,宝气炫目,不大相同。如非上有不少符篆,决不似妖尸这等法力高 强的妖邪所用。旁的法物陈列,仅有鼎前立着一面小幡,似非常物,也不带有妖气。只 看出是旁门中人所设丹台,别无可疑之处。细端详了一阵,猜不出有什么紧要用处。因 丹台陈设虽然齐全,并未行法祭炼,不值一毁;更恐妖尸诡诈百出,机关尚未识透,一 经妄动,多生枝节,便不去动它。径往台后靠壁圆门之中走进,门内横着一条长窄甬道。 对面是一间大石室,中空无物,却有四门,壁上隐现风云雷电影迹。刚往里一探头,便 见壁上影迹渐显,隐隐风雷之声,知道中有风雷之禁,不可轻入。室又向南,不是去四 洞的道路,否则先两妖人决不敢由此穿行。又见两室中间那条甬道比丹室更低,高不及 丈,地势上下弯曲不一,壁色甚新,也似不曾设计禁制,越料出是妖尸为防妖党误触埋 伏,就着地形,在各处石壁之中凿此甬路,以便往来。这么大一座洞府,又是禁制重重 之下,居然开凿出这么长一条灵壁甬路,虽是妖法,煞也惊人。如真能通行全洞,岂不 省事得多?想到这里,又觉妖尸何等机智,明知限数将终,脱身之日便是伏诛之时,开 此通行全洞的甬路,自己和妖党往来固是方便,对于外来之人,岂不加意紧防,怎会如 此疏忽?必还另有花样。正在一面寻思,一面由两门之间右折往西,走了下去。 要知易静三探幻波池,两番涉险,被困遇救;妖尸色相迷群邪;仙都二女背师下山, 巧骗心灯,大斗毒手摩什;李宁旃檀佛火炼妖尸;九仙同建幻波池等本书最惊险奇妙节 目,均在下文分解。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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