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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7 章 云山无恙 道侣修真 玉牒生芒 妖尸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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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回 云山无恙 道侣修真 玉牒生芒 妖尸惧祸 那守门妖人因吃逃人厉害法宝所伤,断去一手,心中恨极,不肯令其就死。遂向妖 尸将人要过,由其尽情报复,连用毒刑,残虐了三四日还是未死。逃人始而拼死咒骂, 后实禁受不住,又改为乞怜。无奈仇人一味横加酷刑,全不答理。洞中妖人见状,多被 镇住,各自俯首下心,听凭妖尸玩弄于股掌之上,不敢心生二意。连日来上官红等不见 有人出入,便因众妖人触目惊心,不敢似前任意出入行动,以防妖尸生疑之故。 这时逃人正被妖法吊在门内不远一个法环之上。那门本是关着,守门妖人性最凶横 狂傲,巴不得有人下来入网,立功逞能。因妖尸又有“来人足不沾地,不许下手”之命, 近日特地将门开放。卫仙客夫妻见中洞门开未闭,知道前遇李宁等老少诸人离开时,还 将洞门封闭,不曾听其大开,心已觉异,遁光略停,便闻洞内惨痛呻吟之声。试探着往 对面贴壁稍稍下降,往门里一看,内中竟还设有法坛。二人是行家,看出邪法厉害,就 说能破,也极费事,底下还不知如何应付,非寻帮手,决难成功。于是立即冲波飞出, 夫妻二人议定,分头寻人相助。 快分手时,金凫仙子辛凌霄平常爱才,忽想起来时所见青衣少女,动了爱怜。又想: “这等地方有此女子,必非无故。”意欲探查她的来历,如能收归自己门下,岂非快事? 便和丈夫说了,重又回转。正赶上官红等无聊,又在演习。上官红人本极美,拜师以后, 服了易静所赐灵丹,身上绿毛已差不多退尽,现出本来面目。又置身在这等水碧山青, 百花怒放的仙山灵域,人面花光,互相映照,越显得玉貌珠辉,容光绝世。辛凌霄先已 惊为天人,这时仔细近看,越发爱极。正恐其又隐,忽听遥天隐隐破空之声,直向岭上 驰来,天边已见乌金色云光移动。知有妖人飞到,立即乘机现身,口里低喝:“你那隐 身法无用,妖人来了,还不随我急速避开。”话未说完,便施展法术,拉了上官红一同 隐形飞起。上官红无甚经历,这时手还拿着那面宝镜,向天照着神雕踪迹,法力虽差, 尚未听出破空之声,无心中却瞥见镜中现出乌金云光。心方一动,面前忽有一位云裳霞 裾、满身珠光宝气的少年,同一道装女子现形,发话示警。紧跟着,身子便被摄走。事 虽突来不意,因见对方玉立长身,服饰容貌俱与心目中想象仙女相似,词意又极关切, 不似含有恶意;况且天边恰有警兆,上官红身子飞起,便听破空之声甚厉,由远而近, 妖人已将到达,所去恰又是静琼谷的归路,诸般巧合,看出绝无恶意。久闻师长同门最 多,经常不断来往,以为对方必是师父的同门姊妹偶然来访,或是有事来此无心相遇, 发现来了妖人,恐为所伤,故尔不及通名详说,先将她脱离险地。所以上官红心还感激, 并未抗拒。 辛凌霄有意觅地询问此女来历,无心飞往谷中,仙法禁制,外人又不能看出,相隔 还有里许,便自降落。上官红回顾那片乌金色云光,神速已极,早已飞近,往幻波池底 落下,一晃无迹。见那女子未到谷口,便自降落,忽动灵机,心想:“此女如是自己人, 怎在这里落下?管她有多好意,还是问明再说。”心念才动,辛凌霄已先说道:“我有 话说,妖人已入幻波池,这里僻静,不会被他寻见;便是寻来,有我在此,也是无妨。 你安心回答,无须再隐身了。”上官红何等灵慧,闻言心又一动,更留了神。随躬身施 礼道:“小女子上官红,一向便住此山,池中妖邪,早知一二。适往窥探,偶然无聊, 演习圣姑所传隐身之法。不知仙姑法号来历,因何将小女子带来此地?尚乞见示。”辛 凌霄觉出上官红无什法力,所习隐身法却奇特,匆匆竟看不出深浅,估量必非峨眉门下 派来窥探妖尸的女弟子,心方暗喜。满拟危言耸听,以救她出险见好,哪知对方并不见 情。所习飞遁、隐形之术,竟是圣姑传授,不禁大惊。暗忖:“圣姑法力何等广大,并 且坐化已数百年。此女根骨虽是极佳,法力觉极平常,年纪又轻,怎会是她的门下?如 说是假,妖穴密迩,池底艳尸和新勾结的妖人邪法均极厉害,此女竟敢在此窥伺,又自 称知道池中底细,岂非怪事?”正寻思间,猛想起圣姑为佛女,此女却是道装,分明诈 语。如在平日,辛凌霄听到对方这等答法,心必不快。只因爱极上官红,又想探询详细 来历和洞中妖邪虚实,仍笑问道:“你是圣姑弟子么?我只知她有一孽徒,便是现在盘 踞洞中妖尸崔盈,怎未听说有你?你是几时投到她门下的?” mpanel(1); 上官红虽已觉出对方不像是本门师伯叔,却也不是对己含有恶意的左道妖邪,便随 口答道:“我先住本山不多几年,前年才蒙圣姑慈悲,传我道法,奉命在本山修炼,等 候时机到来,随同诸位师长诛除妖尸。因见连日洞中时有妖党出没,前往隐形窥伺,巧 遇仙姑驾临到此。适才那片乌金色妖云,便仙姑不提醒,小女子也看见了。仙姑法号仙 乡,能见示么?”辛凌霄见她秀外慧中,说话清婉,本已越看越爱,闻言,觉着所说又 似不虚。只不知圣姑遗偈,为了妖尸延误功行,尸解以后,元神虽仍在洞内,但她因为 以前误入歧途,为了参修上乘正果,自将元神禁闭,在内坐关,不特不能外出行动,连 以前法宝、法术俱已不用。洞中一切埋伏禁制,俱是昔年默运玄功,推算未来,预为设 置,到时自然运动。妖尸或可就势利用,圣姑本人反难施为。这又不是寻常入定,元神 可以随意行事,连话都没法和人说,怎会出洞收徒,传授道法?老大不解。想了想,又 盘问道:“圣姑尸解多年,修持佛家最苦最难的戒行,以备战胜万魔,飞升极乐。妖尸 未伏诛以前,怎会传你道法?” 上官红见她盘诘不已,含糊答道:“小女子前此无意闲游,误入一洞,迷路不出, 幸得圣姑梦中传授,才学会的。醒来,人已卧在洞外了。”辛凌霄闻言,才始恍然大悟。 知道圣姑这多年来苦修,不特战胜诸天七魔,并且元神成真,已能化身千亿,完满佛家 最上乘功果,连那原有法体,都在可有可无之间。为践昔年誓言,虽仍必须等到妖尸就 戮,始行飞升,而法力神通已不可思议。照她昔年忿语,已不再收徒弟,只将洞府和内 中藏珍留赐诛戮妖尸,代完心愿之人。如今功行完满,更无收徒之理。必是此女误入仙 府,被困禁地,圣姑怜她资质,破例放出,稍传道法,以待遇合,必非真个收徒。否则 早令受戒皈依,决不任她着道家装束了。想到这里,辛凌霄心中越喜,笑道:“我原想 呢,圣姑已将证果飞升,怎会收你为徒?我金龟仙子辛凌霄,乃昆仑派居长一辈的仙人。 知非禅师、钟先生、韦少少、向善、卫仙客诸仙及本门长老,均我同辈。你年轻道浅, 我所说几位仙长,量你未必知晓。我因见你夙根很厚,身有仙骨,颇堪造就。那圣姑直 到妖尸伏诛飞升,你也未必能见得到一面,拜师更是休想。这里不是善地。去年洞门禁 闭,外邪不入,尚还可住。自从数月前被峨眉门下几个无知后辈觊觎洞中藏珍,入内盗 宝,将洞门禁法破去,走时虽然封闭,但是法力太差,樊篱已撤,以致妖尸勾引外邪, 乘隙侵入。洞中妖党,想必不少,个个厉害。你先前所见乌金色云光,来头更大,只要 被他的妖光一照,多好隐形,全失灵效。凭你这点法力,一人在此,凶多吉少,早晚必 落妖尸之手。我与圣姑遗偈除妖之人,隐语相符。今日同一道友卫仙客,已往池底探看 了一次,因见妖党太多,意欲一网打尽,不久便约了同道前来,诛戮妖尸及诸妖党。圣 姑命你守候时机,分明指的是我。今日巧遇,乃是前缘,何不拜我为师,随我同往仙山 修炼?等时机一到,随同除妖,入居仙府,以求仙业,不是很好么?” 上官红以前曾听易、李二师谈过前在幻波池取宝之事,一听对方自称昆仑派女仙, 便疑是师父所救少年男女。再听说同来还有一个男子,暗忖:“师父原说,那少年男女 乃昆仑派中能手,虽在洞中受伤挫折,并未死心,早晚仍要再来。这女子所说一切,均 与相合,一定是前番来人无疑。这两夫妻虽是正教中人,心却歹毒,恩将仇报。这等人 竟妄想收我为徒,岂非作梦?她曾用法宝暗算李师爷爷,今日相遇,正可气她几句。好 在离谷已近,师父曾说圣姑所传隐形飞遁之法只要施为,多厉害的妖人也无法寻觅;谷 口又有禁制,举步即至。适才是彼暗我明,又当好人,由她带了就走,没有反抗。只要 留神戒备,怕她何来?”心念一动,故意笑答道:“原来道友便是前番往幻波池盗宝受 伤的夫妇么?我早听圣姑说过了。” 辛凌霄听她忽然前恭后倨,改称道友,又提起前番丢人的事,当时玉颊红生,心中 气忿。本要发作,因听了末句,想知圣姑心意,只得忍气负愧听了下去。上官红见她面 有愧色,也自暗中戒备,表面仍作不知,从容含笑接说道:“照圣姑的口气,将来承受 仙府藏珍的,好似另有其人,与贤夫妇无干呢。”辛凌霄负气答道:“那人是谁?”上 官红道:“人名我还不知,只知决不是你。我也只是圣姑门下暂时恩收的记名弟子,传 我道时,便指了明路,命我等那应拜的师父到来,上前拜见,请她收录,只要照圣姑仙 示一说,必蒙收录无疑。我当然得听圣姑之命。在道友不弃菲质,自愿收录,自难应诺, 盛情只好心感了。” 辛凌霄本在生气,因见上官红笑语天真,清丽若仙,实是心爱不过。又听口气,好 似尚无遇合,暗忖:“此山离妖穴甚近,地绝隐僻。昔年岭上禁法未撤,更连空中路遇 俱难发现,决无人在此隐居修炼。此女如有师父,必在本山,早已说出。她只说圣姑记 名弟子,可见尚未拜师。如此美质,难得遇到,舍去可惜,莫又被峨眉派中人物色了去。 管她是谁,反正法力绝不能抗自己。既然如此固执成见,好好劝说,想必不听,莫如索 性行强相逼,如再不从,便强摄了走。只此女尚擅隐形飞遁之法,适才没看出她是什么 家数,虽然初学,尚在频频演习,到底圣姑所传,未可轻视。万一破她不成,徒自打草 惊蛇,被她遁去,反惹轻看。”前念重起,暗用法力,下好禁制,然后突然变脸,佯怒 喝道:“小女子,怎如此不知好歹?好心怜你资质不差,意欲引度到我门下,偏生执迷 不悟。你如以为我也年轻道浅,不配做你师父,不妨将圣姑所传道法一一施为。休说我 不能取胜,如禁制你不住,立时就走,任你甘受妖邪毒手,决不相强。我如破去你法, 将你制住,立即拜我为师,免找无趣。再如倔强,不听良言,似你资质,在此久留,早 晚必被妖邪擒去。你固孽由自作,但必多一妖女,为害人世。我以济世为怀,既然遇上, 必不能容,只好防患未然,先用飞剑将你杀死,休怪我狠。” 上官红因连日与诸同门一齐修炼,生具仙根仙骨,功力既是精进,加以日听米、刘、 袁三人述说本门两辈师长屡次除妖斗法经过,袁星又喜夸大,把乃师李英琼髫龄犯险, 远涉荒山,拜师行道遇敌时的奇险惊人的经过加倍渲染,说得天花乱坠,不禁潜移默化, 激发勇气,把以前胆小习惯为之大变,反成了初生之犊不畏猛虎。此时心中鄙恨辛凌霄 恩将仇报,只想代师出气,巧语嘲弄,一点不知敌人已然暗下禁网。闻言,也不生气, 仍自浅笑嫣然,故作不经意之状,答道:“道友法力自然比我高强得多,况你我无仇无 怨,斗的什法?拜师收徒,原要两厢情愿,我既不知好歹,还强收我这徒弟则甚?我是 否会被妖邪擒去,那也无劳道友费心。至于不拜你为师便要杀我,一则,你是出家人, 无故妄杀好人,道犯清规,即此已是不配为人师表;再则,我想也无此容易。打你得过, 你白丢人;打你不过,不会跑么?据我看来,你自命昆仑派前辈女仙,现放池底妖尸不 敢寻她,对一末学后进强以暴力,苦苦相逼,胜也丢人,败也丢人,那是何苦?就我言 语冒犯,也须看我师长于你多少有点好处,如何乘我师父不在,上门欺人?快自请吧。” 说时,上官红固不知敌人暗中设有禁制,辛凌霄也不知对方隐形飞遁之术神妙无比, 饱受冷语讥嘲,本已怒发,终因爱才太甚,不忍立下辣手。正想再说几句,实在不行, 方始给她一点苦吃,擒了就走,听到末句,只当所说师父是指圣姑,怒喝:“你那记名 师父,我只闻名,不曾见过。除妖,照她遗偈所言,谁都可以依言行事,各凭法力,无 所偏袒,对我有什么好处?”上官红笑道:“道友真个健忘,无怪走时会暗算我师爷爷。 贤夫妇如不是我师父、师叔前番幻波池底救出,早被金、水二遁化解,形消神灭了,怎 会说不相识呢?” 辛凌霄闻言,气往上撞。因觉上官红不像是峨眉女弟子,各长老既不会令一法力浅 薄的后进单身来此,并且峨眉诸女弟子十九末学新进,未到收徒时期。此女去年才得圣 姑传授了一点防身道法,令其等候时期。上次幻波池盗宝,易、李二人并无门徒,才隔 数月之久,怎会收下此女?又令其日常孤身涉险,在此守伺妖尸动静?太不近情。虽疑 上官红安心嘲弄,还拿不准是否仇敌门下,或者还有别情,便怒喝道:“你不说圣姑是 你师父么?还有何人?几时拜的?”上官红看出对方羞恼成怒,弓已引满,一触即发。 一面准备逃路,答道:“家师是女神婴,姓易名静。师叔乃李英琼。”辛凌霄闻言,才 知白受戏侮,果是仇敌门下。当时暴怒气极之下,仍不肯放飞剑杀害,只想将人擒回山 去,再行处治。口方喝得一声:“贱婢敢尔!”把手一指。哪知上官红早想好,对方连 师爷爷都敢暗算之后逃走,必难力敌,说完师长名姓,同时接说道:“我不与你纠缠, 失陪了。”声随人起,竟然隐形遁走。 辛凌霄没想到上官红会冲破禁网逃走,越发忿激,必欲惩处。忙纵遁光,照准飞遁 方向,急急追去。这原是气忿不过,姑试为之,身形已隐,本心也不想一定追上。偏巧 上官红逃路正对谷口,相隔里许,飞遁神速,眨眼即至。谷内外和上空均经易静法力封 禁,外人看不见也进不去。辛凌霄这一追,无意之中,正将谷口埋伏触动,遁光立被五 色烟光裹紧,知道上当,又惊又怒。幸是法力高强,不在易静以下,但出不意,也已吃 亏。正准备施展玄功强拼,忽听连声雕鸣,跟着便听前面有人说道:“事已紧急,先放 她进来,以免彼此均有不便。”话未说完,四外烟光忽敛。定睛一看,身已飞进一条泉 石清幽,竹木森秀的山谷之中。面前站定一个身着道装、背插双剑的大人猿,还有两个 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的道人,各作戒备之容,似有待敌而动之势。因是敌人自行撤禁放 入,不知深浅,是否诱敌,彼众我寡,未便造次。方欲喝问,猛又听到空中雕鸣。抬头 一看,乃是两只人一般大的白雕,高踞在路侧危崖之上,健羽如霜,二目金光远射数丈, 正注视自己。认出是白眉座下神禽,本来是一黑一白,不知怎会变了双白?除黑雕已归 峨眉外,白雕永远随定禅师,向不离开,心料禅师多半在此;便是不在,此雕也是难斗。 不禁大吃一惊,气便中馁,幸喜不曾冒失和对面二人一猿交手。想了想,索性忍气到底, 问明原由,再作计较。便把遁光收去,向两矮询问道:“你们何人?此是何地?白眉座 下神雕怎会在此?莫非老禅师也在这里么?” 两矮子还未及答,旁立人猿接口答道:“我四人俱是峨眉门下。我三人师父姓李。 你追那女子的师父姓易。你误触谷口禁网,本由你去。因在东崖久候妖人未来,正想回 来寻人换班,刚到谷口,便见你和上官师妹吵嘴。方要过去,我这位钢羽师兄忽然同了 白眉太师祖座下白老先生隐身飞来,将我拉进谷里,言说:轩辕老怪门下妖徒为争艳尸, 正与幻波池底妖邪火并,快要打出池上。如见你我斗法,妖徒因在池底受了妖尸一点闲 气,无从发泄,必来生事。你己被禁法困住,他也正好混水摸鱼,我师父又不在家,岂 非彼此俱有不便?不管双方恩怨如何,总是玄门弟子,你又不是左道妖邪之比,为此收 了禁法,将你放进。掩过一时,等妖徒被气走,再请你出去。有本事,最好等我们师父 回来再打;否则,上官师妹就在你身旁杉树林里站着。她是天生好脾气,不喜欢无故和 人交手,胆子又小,怕师父骂她,并非怕你。你真耍赖不依,你自到林中找她去也行。” 辛凌霄闻言,知道妖人与敌人两俱厉害,暂时势孤力薄,没法怄气。只得故示大方, 冷笑道:“我对贱婢原是好意,她既有师长,便应明说,不该口出不逊。本想惩处她, 既你们师长不在,暂时宽容;等你们师父回山,日后相见,再行处治便了。”袁星还欲 反唇相讥,刘遇安比较持重,觉着此时危机隐伏,无事为妙,忙使眼色,插口道:“道 友且请在那旁石上稍坐。事已过去,不值为两句闲言,便生计较。池中妖邪日益猖狂, 还是各尽各力,早日除害,方是修道人行径,争这闲气何益?”辛凌霄不便再说别的, 起身要走。米、刘、袁三人同声劝阻说:“外面妖人现正恶斗,只等池中妖人一死,轩 辕妖徒立即负气而去,彼时再走不迟。”辛凌霄口说:“为防泄露机密,缓去无妨。” 实则色厉内荏,也甚胆怯。三人中,袁星最爱说话,反向她问长问短。 辛凌霄见一猿猴,也有如此灵异,背插长剑,又是前古奇珍。方在暗中称奇,忽听 身侧隐隐风雷之声过去,一片青色金光随声闪过。上官红突然现身,由林内含笑款步而 出,近前没等开口,先施一礼,道了歉意。辛凌霄看出那是乙木遁法,与幻波池陷身的 金水禁制,同是先天五遁之一。估量既是圣姑传授,威力必也差不多少,不禁大为骇异。 又见上官红重又嬉皮笑脸,改倨为恭,真个急不得恼不得。暗忖:“峨眉真交好运,凡 是良材美质,几乎全被网罗了去。尤其是此女修为才得几时,入门未久,竟有如此法力。 幸是自己,稍差一点的遇上,只此乙木遁法,便非其敌。第三代入门不久的弟子已然如 此,将来真不可限量。”正在赞服,猛想起池中盗宝之事:“敌人师徒竟然移巢在此, 可知图谋已亟,再不下手,自己必要落空,岂不可惜?”欲念一起,利令智昏,忽生狡 谋,意欲假手敌人,与妖尸鹬蚌相争,乘隙得利。因问不出易静等三人归期,假意相让, 令四弟子师回告知,速往除妖。自己在暗中勾结能手,待机而动。表面上和四人直似嫌 怨悉捐,十分投机。挨到妖徒得胜回山,方始起身。因往北极,去寻兀南公求助,途遇 易静诸人由陷空岛取药回来,看出是峨眉门下,意欲带话激将。不料遇见对头,又受了 一番闲气,自此怨毒日深。既贪至宝,又复负气,不同如何,誓欲必得。不然甘与对手 两败,亦非所惜,以致身败名裂,如非上官红到时略生知己之感,几于形神皆灭。此是 后话,暂且不提。 易静等三人问完前事,易静道:“既然妖人已走,你们不在洞中用功,还立洞外作 什?神雕钢羽怎不在空中巡望?”袁星答道:“那日白雕原奉白眉太师祖之命来此,说 池底妖尸生得妖淫,加以圣姑所遗珍宝,启人觊觎。自从难满回生之信传出,引得各方 妖邪一齐生心,俱想人宝两得,并占据幻波池这座仙府。谁知妖尸天性淫毒,邪法又高, 表面上来者不拒,一体收容,实则中意者少,除有限三两人外,全看不上,便用阴谋毒 计,使其自相火并。就师伯、师父去这些日,已然残杀了不少。可是那些妖人也真犯贱, 不知自量,仍是陆续求之不已。最厉害的,便是轩辕老怪门下两个妖徒。前日钢羽师兄 便是觉出危机已伏,师伯、师父不在,恐弟子等吃不住,想寻各位大师伯叔请示。行至 途中,正遇白雕,一同飞来。据说当日只要到晚一步,谷口禁法吃妖人发现,立即从此 多事。白雕言说,只要上官师妹一人小心所用隐形飞遁之术,不露形迹,尚可无事。余 下如遇轩辕妖徒之类邪法厉害的能手,稍不见机,吃那妖光一照,立即现形。钢羽师兄 已会玄功变化,虽然比较好些,终非其敌。在师伯、师父未回以前,无论是谁,最好谨 守不出惹事为妙,等师父、师伯回来一月以后,便无妨了。上官师妹所习乙木禁制,御 敌却大有用,令各加功勤习,以防万一。行时,并嘱转告师伯,妖尸气运未终,还有二 年多才得伏诛,此时除她,只是徒劳。圣姑法力高深,一切未来之事,早已算就,细极 毫芒,无不应验。一个妖尸,不论闹得多凶,就算勉强复体,也有一点牵制,直到孽满 伏诛,决不能离洞一步。 “妖尸自己也知道圣姑佛法厉害,总想在她遭报以前,苦用心力,死里逃生。为此, 百计千方勾结妖党,无论是谁,只要能到时使她脱离,便即真心归附。她在洞中已然住 得万分苦恼,对于圣姑又恨又怕,只是心胆早寒,不敢妄自报复罢了。本心只要能脱去 身心牵制,立即远走高飞,甚至连那洞中藏珍得失,均未在意。但是目前正邪双方多不 知她心理。尤其那班妖邪,俱妄以为她要就着圣姑原有基业和遗留下的法宝道书,收集 徒党,增厚势力,以便创立邪教,为所欲为,以致格格不入。妖邪们受人愚弄,还不自 知,俱当妖尸对他看重,甘为效死。没想到妖尸如非暂时还有利用之处,早就送他们上 死路了。妖尸多年静修,也颇知道前非,屡欲回头归正,无如孽重罪大。当初圣姑爱她 美貌聪明,明知本性难移,偏欲以人胜天,因此造下许多孽因。后来圣姑三次宽免,看 出不能改悔,自己还须为她迟却多年飞升,方始迫令兵解。妖尸遭劫以前,圣姑最后一 次命其面壁九年,忏悔前恶,就便令其皈依。彼时妖尸执迷不悟,错过千载一时的良机。 以前神通,多是佛家旁门道法和自己私向外人偷习的淫邪之术。虽在上年乘圣姑传授上 官师妹时,夺走了半部道书,稍知门径,有些省悟,但是陷溺已深,无由自拔。又不知 那是圣姑为应前言,假手上官师妹,给她万分一线的生机。空自习了年余,终以不舍弃 旧从新,邪正相混,道浅魔高,难期将满,欲念重炽,自趋死亡之路,再不回头了。妖 尸最中意的,便是轩辕妖徒和另一姓古的妖人。妖人吃醋气走,乃是妖尸故意激将之故, 早晚仍要回来。请师伯在此期间内,最好不理他们哩。” 易静闻言,只觉袁星别不多日,不特面上道气盎然,功力越发精进,而且谈吐也较 别前更有条理。对于后半所说,并未在意。便命众弟子入洞,只留神雕洞外守望,以防 万一。师徒七人到了洞内,易、李二人见众弟子按照本门心法修炼,为日无多,进境甚 速,尤以上官红、袁星为最。问知四人互相观摩,彼此奋勉勤修,大是嘉许,慰勉了几 句,又把三人此行经历告知。 癞姑料定,金鬼仙子辛凌霄海上相遇时,受了讥刺,必然激怒,夫妻二人日内必约 能手前来。自己正好坐山观虎斗,就便查看妖尸与所勾结的妖党法力深浅,以为异日之 计。不等易静开口重提往探妖窟之事,便行设词劝阻。易静虽未把白眉禅师命白神雕传 来的话放在心上,还是老想起前番和李英琼幻波池取宝之事。英琼末学新进,反倒成功; 自己道行法力俱比英琼要高得多,反倒受了挫折,觉着难过。对于圣姑也有些不服,存 着几分敌意。自负法力和师传七宝妙用,以为一任艳尸崔盈和圣姑洞底埋伏禁制多么厉 害,决不能比赤身教主鸠盘婆和这次红发者祖还要神通广大,圣姑又正坐着死关,所有 禁制均是昔年预设,无人主持运用,没有别人牵累顾虑。凭着自己神通变化,又有前番 经历,洞中虚实妙用多半识得,不比以前一无所知,此去至多无什大就,断无失陷之理。 因此始终不曾死心,屡欲背着众人,独自乘隙人池一探。但是癞姑善于词令,相处这些 时,把易静脾气摸准。知她率真任性,尽管和鸠盘婆结仇相斗,遭了一次大难,回山苦 炼多年,炼就元婴,功力大进,依然改不了好胜的天性。因此并不明劝说妖尸厉害,埋 伏凶险,只借卫仙客夫妻为题,措词极为得体。易静虽是数中该经过这场厄难,过于恃 强任性,毕竟不是浅薄之流,一听所说甚为有理,竟把前念打消,想等卫仙客夫妻和妖 尸妖党斗过,再行相机下手。 这时艳尸崔盈,自从同党两次火并之后,默想近日经历,有好些事俱似不在圣姑给 自己所留的玉牒预言之内,心中有了希冀。原本觉着圣姑法力高深,凡事前知,曾说自 己结果至惨。这些年来,除了由一位误入禁地,不知姓名的女子手内夺下那半部道书, 玉牒上不曾提到的外,几乎无事不应验。因此终日忧惧,不能安心。但自得了道书以后, 好些事故,玉牒上均未载及。加以修炼勤奋,脱难复体之期也近了三年,现时已能行动 自如。如非想要恢复昔年十全十美,称粹美艳之质,已然试过两次,随时均可复体重生。 只是元灵仍受一点禁制,怎么用尽心力,满洞搜查,也查不出那禁制自己法物所在。这 还是因惊弓之鸟畏惧仇人,惟恐出洞应了仇人诅咒预言,胆小谨慎之故;否则,就此出 洞游行,也非难事。至于运用玄功,神通变化,功力只有较前还更精进。现在别的不盼, 只盼以后经历不落圣姑算中,那便是仇人昔年法力推算,尚有不到之处。事虽被她十九 算准,设下种种陷阱,但对于自己的潜心苦炼,人定胜天,超出定数以外,又得道书之 力,赶前两三年脱劫,以及借用外力相助一切,却未算出。只要真个如此,立即有隙可 乘,不特免难脱劫,复体重生,一定如愿,并还可以毁她法体遗蜕,乘其元神入定,正 坐死关,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复这多年杀身禁锢深仇,均可称心而为,岂 非绝妙? 妖尸想到这里,勾动前仇,顿生恶念。意欲试探着开启圣姑藏珍之室,窥伺法体, 看看有无阻碍。如无异状,可知圣姑当年不是不善谋人,拙于谋己,便是道法高深,不 如所疑之甚。那便立下毒手,先与洞中两个邪法高强的妖党合力破去防护法体的禁制, 然后攻破元关禁锢元神,拼着数十年苦功,用妖法将她炼成灰烟,报仇泄恨。但震于圣 姑威力,道法神妙,不可思议,总是胆怯,临动手时,忽又变计,改用狐媚阴毒之策, 唆使两妖党代为行事。那两妖党都经她平日色授魂与。虽以妖尸心中鄙恶,又以不到脱 难的时候,怕污了仙府,转误大事,只在暗中分别示意,委身下嫁。一面推说原体未复, 妄自交合,既误前修,而自己生平最得意的诸般奇趣,也无从使人领略。巧语搪塞,未 使沾身。但二妖党俱已色令智昏,心迷神荡,其欲逐逐,各自视为禁脔,巴不得她早日 脱难复体,尽性狂欢,享受奇艳。但那禁制妖尸元灵的法物苦寻未获,恨毒圣姑,早就 各告奋勇,欲用自身法力,不问青红皂白,先把圣姑的戒体元神毁去,除了祸害,使那 法物永找不到。不过平日多加一分小心,当时复体重生,决可无虑。只为妖尸知事难行, 故意卖好,说恐妖党犯险,仇人禁法厉害,不可妄动,极力劝阻。二妖已被玩弄,无异 婴童,不敢拂意而行,心还快快,好似两只饿极了的饥猫,明明看着一条活蹦乱跳的肥 鱼在口角边撩来撩去,只没法啃咬一口。好容易听她露出一丝口风,俱认作立功博宠的 唯一良机,双方争抢,谁也不肯落后。 妖尸知两妖党法力不相上下,本是没有把握的事,惟恐同归于尽。剩下几个日前因 火并受伤残废的无用之辈,以后遇事,无可为助。又恐阴毒过甚,巧使入阱,全数丧亡, 使别的有力妖邪视同祸水,闻风却步。始而仍是劝阻,以示二人自己冒失,甘为效死, 与己无干。等二妖党非去不可,怒发力争,再用猜谜之法定一先后,约日行事。暗中再 打叠起柔情蜜意,无限风流,一面鼓励去的一个,一面再对后去的一个,说自己真心相 告,默认作千秋仙侣,知道此事吉凶难卜,不舍他去犯此奇险。而去的一个,也是真心 相爱,虽是一头热,自己不爱此人,但是纠缠不清,身在难中,须人相助,不便得罪。 又说:“幸你见谅,知我真心,不与明斗,才得勉强相安。心却厌恶已极,他既不怕死, 乐得听任他勉为其难。如能成功,复体以后,事仍在我。彼时人已回生,就委身于你, 夫妻合力,他也无可如何。如若因此受伤,他夸海口在前,自然无颜和你相争;再如送 命,更是孽由自作,去我夫妻两人的心病。他如不行,你就能有成望,我也不舍你为我 犯险,只好另作别计。虽然毁了他,却保全了你,岂非一举两得?不问他的成败,你我 仍是一双两好,地久天长。本心是想,他虽惹厌,对我总是忠心,虽说你恨他,我也不 愿他去送死犯险。偏你两人全都自恃,劝阻不从,只得在你二人争时,暗中设计,使他 占了先去,以便他如伤亡,你可知难而退。原是真心相爱,看你特重,惟恐差失,用心 良苦。你怎倒辜负我的深情,不知好歹厚薄,不高兴起来?” 二妖党经妖尸一番狐媚愚弄,益发死心塌地,心花怒放,各自把妖尸奉若天人,死 活惟意。妖尸原以为有几分希望,并非真愿同党送死,到时除详说虚实避忌外,并出全 力在外应援相助。谁知那妖党进去才入伏地,触了禁网,人便和卫仙客夫妻在小池中失 陷一样,室中所设,又是丁甲木火二遁,当时便陷在法体前头,神灯里面。妖尸和众妖 党在外凝望,只见一阵烟光变灭处,人便不知去向。再看长明神灯,火焰头高起尺许, 焰光中裹住一个寸许大小人影,在周身邪烟妖光环绕之下,正在手舞足蹈,好似奋勇对 敌,高兴非常神气。知他已陷火遁之中,自己心神已迷,尚当破法将成,实则万无生路。 妖尸虽然知道微妙,但以前受厄太多,心胆早寒,一则无此勇气;二则火中人是个左道 妖邪,淫欲蒙心,灵智已迷,危机一发,毫无所知,正想起大功将成,可博妖尸欢心, 恣情淫欲。不比卫仙客夫妇玄门正宗,元灵未昧,失陷不久,立即警觉,识得厉害,心 有主宰,未被迷了本性。只要有一位法力较高、知道其中玄妙之人在侧,便可救出。这 类埋伏,一经失足,陷身在内,虽也须人相救,但主要全仗自身省悟,心能自制,方可 幸免,自己尚未警觉,外人便有天大法力,也无用处。妖尸和众妖党看出绝望,方在慌 急无计,晃眼工夫,灯焰熊熊闪动,略一起落,焰中小人便似什东西落在油锅沸汤以内, 滚了几滚。紧跟着,灯焰往下矮,回了原状。小人却似残雪投火,只焰头上微飘散了一 丝黑烟,立即形神皆化,无影无踪。 众妖党一见里面这等神奇厉害,俱吓得面面相觑,做声不得,休说争先,便妖尸叫 进去,也不敢承应了。妖尸对于圣姑的一切设施,多半深悉,并不十分骇异。于是假意 悲叹,说了些好听的话,又向落后妖党表示了些好意。然后借口修炼,退往自己停尸房 内。正觉白葬送了一个得力同党,别的异状并未看见,到底自己以后是否仍落仇人算中, 仍难查出。独个儿愁闷忧急,犯了本来穷凶极恶的乖戾之性,在房中厉声吼叫暴跳,咒 骂了一阵。偶一眼瞥见正对尸榻壁上悬嵌的那两页对开的玉牒预言,妖尸仇深恨重,怒 发如狂,无可宣泄,飞扑上去,一爪抓下,一声狞笑,露出白森森两排细白如玉的利齿, 张开血也似红的樱口,便要咬去。猛又想起:“这两页玉牒共是六十七行,备载自己三 次受责以及兵解以后之事。当初仇人付与时,曾有几句偈语。大意说此牒与己共存共亡, 只要上面金字不变,仍有万一之望,一旦变色,朱文如血,便是生机已绝,末劫起始。 如果全篇六十六行字迹齐现血字,运数便尽,与牒同灭了。昨日看去,字尚金色,可见 脱难并非无望。留着此物,不特可以考验成败,并还可使自己触目惊心,预为之备。平 空怒发,将它毁去,有什益处?” 妖尸一向生性反复,喜怒无常。先时暴怒,原以兵解以后,元神又被禁锢多年,直 到现在,虽用尽心力,去了许多束缚,但是最关紧要的元神仍似受有禁制。尤厉害的是 随着心灵感应,不可端倪,也查不出设禁法物所在。只令自己知道厉害,要命也不敢离 洞一步,又不敢试探出走。有时静心体会,直似身已自如,并未受什禁制;可是别的尚 可,只一动念,想要出洞,或是他往,立即万念横集,生出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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