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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刀里的情仇 第 2 章 小楼里的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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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楼里的金鱼一   追风叟还在抽烟。   也不知是因为烟叶太湿?还是因为塞得太紧?烟斗许久都没有燃着。   纸媒却已经燃尽了。   追风叟抽烟的姿势很奇特,他用左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托着烟斗,无名指和 小指微微地翘起。   傅红雪是用拇指和食指拈着纸媒,其余的三根手指微微弯曲。   追风叟的无名指和小指距离傅红雪的腕脉还不到七寸。   两个人的身子都没有动,头也没有抬起,只有那燃烧着的纸媒在一闪一闪地发 着光。   火焰已将烧到傅红雪的手了,他却似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在这时,“呼”的一声,烟斗中的烟叶终于被燃着了。   追风叟的无名指和小指似乎动了动,傅红雪弯曲的三根手指也动了动,他们的 动作都很快,却很轻微,而且一动之后就停止。   于是傅红雪逼了一步,追风叟开始抽烟,两人从头到尾都低着头,谁也没有去 看对方一眼。   “他们好像已结束了决斗?”金鱼问王老先生:“他们这一场决斗好像没有分 胜负,可是我相信一定有一方胜了。”   “是的。”   “谁胜了?”   “追风叟一直在等待机会,可是傅红雪却一点机会也不给他,到了最后他实在 忍不住了,无名指和小指已跃跃欲试,他每根手指的每一个动作中都藏着精致的变 化。”王老先生说:“怎奈傅红雪弯曲的三根手指却立刻将他每一个变化都封死。”   金鱼听得很仔细。   “两人虽只不过将手指动了动,但却已是千变万化,生死一发。”王老先生说: “其间的危机绝不会比别人用长刀利剑大杀大砍少分毫。”   “这么说胜的是傅红雪了。”   “是的。”二   烟一燃着,傅红雪就退回原来站立的地方。   追风叟慢慢地吸口烟,才缓缓抬起头来,他仿佛直到此时才看见傅红雪。   “你来了?”追风叟微笑他说。   “是。”   “你来迟了。”   “来迟了总比不来好。”   “我只盼你莫要来。”   “我已来了。”   “既然来了,就请。”追风叟说:“请到大厅。”   金鱼仍在看着“望远镜”,看得很仔细,而且嘴巴仿佛在微微动着。   看着她这动作,王老先生忽然笑了,忽然问:“我知道你还会一样很少有人能 学得会的事。”   “什么事?”   “读唇语。”   “读唇语?”   “是的。”王老先生说:“只要你能看见一个人在说话时的嘴形,你就能知道 他在说什么。”   “你对我的事好像知道得很多。”说这句话的时候,金鱼并没有表现出一点不 愉快的样子,而且还笑了笑:“你当然应该知道得很多,否则你怎么会留我在她身 边呢?” mpanel(1);   王老先生笑了笑,然后才问:“现在是谁在说话?”   “是傅红雪。”金鱼说:“他说来迟了总比不来好。”   王老先生微笑。   追风叟马上说:“我只盼你莫要来。”金鱼边看着“望远镜”边说:“傅红雪 回答,‘我己来了’。”   王老先生微笑地点着头。   金鱼的嘴唇在动,然后她又接着说:“既然来了,就请,请到大厅。”   说到这里,她才缓缓放下“望远镜”,脸上却露出疑惑之色。   “怎么了?”王老先生问。   “大厅?”金鱼看着他:“为什么要将傅红雪请到大厅?”   “客人来了,当然是在大厅招待。”王老先生笑了:“难道要在你的房间招待 他吗?”   对于这句玩笑话,金鱼不但没有笑,反而叹了口气:“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 又何必哄我呢?”   她注视着他,又说:“傅红雪能从万马堂找到这里,一定是对‘猴园’起了很 大的疑心,说不定还掌握了很多线索,在这种情形之下,你还能谈笑自如,不急不 惊,想必一定有对付他之道。”   王老先生满意地点点头。   “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不将他引到你那布满杀人陷阱的秘室去,反而将他带 到大厅呢?”金鱼问王老先生:“为什么?”   王老先生没有马上说出原因,他先笑了笑,然后走到桌旁,倒了杯酒,慢慢地 啜了一口,等那口酒顺喉流入肚后,他才开口。   “有三件事你一定要知道。”王老先生笑着说:“第一,傅红雪能找到这里, 是我安排给他的线索,否则他一辈子也怀疑不到‘猴园’。第二,我那间杀人秘密 陷阱,用来对付别人,通常都很有效的,可是对傅红雪,我保证一点用处都没有。”   “为什么?”   “因为他是魔教白凤公主阴白凤调教出来的人。”王老先生说:“杀人机关、 下毒、暗器这些下五门的东西,我保证江湖上没有一个人能胜过魔教。”   “在客厅招待他的,是你。”王老先生指着金鱼。   “我?”金鱼微怔:“我招待他?”   “是的。”   踏人大厅,傅红雪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幅画,一幅四丈七尺长的横卷,悬挂在对 面的墙壁上。   画虽然很大,画中的景物却很单纯,只有一个女人坐在一张椅子上,手上抱着 一个婴儿在喂奶。   婴儿是男的,女人却是风铃。   画中的风铃美丽如本人,她怀里抱着的孩子着花衣、戴红帽,看来只两三个月 大,却已经长得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   但是一双大大的眼睛,居然有着冷漠、孤独的眼神在。   ――难道画中的风铃怀里抱着的孩子,就是他的亲生骨肉,是他血中的血?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和风铃一夜缠绵,到今天也只不过十天左右而已,怎么可能就会生下了小孩?   那么这画中的意思,就是在提醒傅红雪,风铃在“他”的手中,将来的小孩也 会在“他”的手中。   看着这幅画,傅红雪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但在他的心中,却多么希望过去抱 抱画中这个小孩。   可是他必须忍着,而且要冷静。   因为画这幅画的主人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这里有什么样的危险?   这些都必须要他冷静,绝对冷静地去对付。   这大厅当然还不止四丈七尺高,除了这幅画外,雪白的墙壁上还挂着各式各样 的武器。   其中有远在上古铜铁还未发现时,人们用来猎兽的巨大石斧,有战国将士沙场 交锋时用的长矛和方槊,有传说中武圣关羽惯使的青龙偃月刀,也有江湖中极罕见 的外门兵刃跨虎篮和弧形剑。   但其中最多的却是刀。   单刀、双刀、雁翎刀、鬼头刀、金背砍刀、戒刀、九环刀、无紫鳞金刀……甚 至还有一柄丈余长的天王斩鬼刀。   可是最令傅红雪触目惊心的,却还是一柄漆黑的刀。   漆黑如死亡的刀,就跟他手里的刀完全一模一样。四   成千上万件的兵刃,居然还没有将墙壁挂满,这大厅的宽阔,也就可想而知了。   大厅上挂满了这么多的兵器,但是地上却铺着张很完整的波斯地毯,使得大厅 里显得说不出来的温暖舒服。   厅里摆着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精心选择的,傅红雪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到过如此 华丽高贵的地方。   整个大厅除了兵刃和家具外,没有半个人,静静的,而且还有一点点冷冷的。   傅红雪看完了四周后,就动也不动地站立在那里,一双眼睛仿佛在看着壁画, 又仿佛已透过壁画而落在遥远的地方。   也不知站了多久,本来完全死寂的大厅,忽然响起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声音是来自大厅外,单调、短促、尖锐、可怖,一声接着一声,响个不停。   墙上的兵刃在灯下闪动着寒光,那幅四丈七尺长的横卷无疑也是画中的精品, 傅红雪连看都不再去看一眼,在此情况未明的时刻,他绝不能被任何事分心。   可是现在他却己无法集中精神,那短促尖锐的声音一直在不停地响着,就像是 一柄柄钢锥在不停地敲打着他的神经。   但是从外表看来,傅红雪依然还是动也不动地站着,丝毫没有受到这突来的响 声干扰。   就这样的又不知过了多久,在那尖锐短促的响声中,又有一种新的声音发出。   那是有人在开门的声音,门环响动,傅红雪的眼光立刻捕捉到大厅的左边有一 扇门开了,一个美丽的黄衣女人,正站在门口凝视着他。   这个黄衣女人看来竟仿佛是风铃,但她却不是风铃,她远比风铃年轻。   她的美和风铃是不同的,凤铃美得成熟有韵味,她美得清新纯洁,一条长长的 黄色裙子随风摇曳,看来就仿佛水中摆动尾巴的金鱼般。   她走进来,轻轻地掩上门.从傅红雪身旁走过去,走到大厅中央,才转身面对 着他。   “我知道你就是傅红雪。”她的声音也如她的人一样清纯:“你却一定不会知 道我是谁?”   傅红雪当然不知道她是谁,可是他却不想间,所以这个金鱼般的女人只好又开 口。   “我姓金,可以算是这里的女主人,所以你可以叫我金夫人。”她说话很直率, 显然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女人:“假如你觉得这称呼太俗,也可以叫我金鱼。”   这个穿黄色衣裙的女人,当然就是在小楼上用“望远镜”看傅红雪的金鱼。   “金鱼是我的外号。”金鱼微笑他说:“我的朋友都喜欢叫我这个名字。”   “金夫人。”傅红雪冷冷他说。   他不是她的朋友,他也没有朋友。   金鱼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笑得很愉快。   “难怪别人都说你是个怪人,你果然是的。”金鱼笑着说:“所有到这里来过 的人,都对。这些武器很有兴趣,你却好像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这些武器的确都是精品,要收集到这么多武器的确不容易,能看得见已经很不 容易,这种机会,练武的人很少愿意错过的。   傅红雪却仿佛不屑一顾。   金鱼忽然转身走到墙下,摘下了一柄形状古朴、黝黑沉重的铁剑:“你认不认 得出这是谁用的剑?”   傅红雪只看一眼:“这是郭嵩阳用的剑。”   “果然好眼力。”金鱼扬着铁剑:“这虽然只不过是仿造的膺品,可是它的形 状、份量、长短,甚至连炼剑用的铁,都绝对和昔年那柄嵩阳铁剑完全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兵器可以仿造得一模一样,人呢?   “就连这条剑穗,也是郭家的老奶奶亲手结成的。”金鱼说:“除了他们家传 的铁剑之外,普天之下,只怕已很难再找出第二条来。”   她挂起这柄剑,又摘下一条长鞭,乌光闪闪,宛如灵蛇。   “这是西门柔用的。”傅红雪说,“这神蛇鞭,兵器谱上排名第七。”   “你既然认得这条蛇鞭,当然也认得诸葛刚用的金刚铁拐。”   她放好长鞭,却从金刚铁拐旁摘下了一对流星锤。   “风雨双流垦。”傅红雪说:“兵器谱上排名第三十四。”   “好眼力。”   她的口气中充满了赞赏之意,挂起流星锤,摘下一对铁环:“昔年金钱帮称霸 武林,帮主上官金虹威震天下,用的就是这对龙凤双环。”   “这不是。”   “不是?”   “这是多情环。”傅红雪说:“是西北铁环门下弟子的独门武器。”   “杀人的武器,怎么会叫多情?”   “因为它只要一搭上对方兵刃,就纠缠不放,就好像多情的人一样。”他苍白 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情之所钟,纠缠入骨,海枯石烂,至死不休, 多情的人岂非也总是杀人的人。”   “情之所钟,不死不休,有时不但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金鱼感叹他说。   “只怕通常害的都是自己。”   “不错,通常害的都是自己。”   两个人默默相对,过了一会儿,金鱼才嫣然一笑,才又说:“这里的兵刃,你 有没有不认得的?”   “没有。”   “这里的每件武器都有来历,都曾经在江湖中轰动过一时,要认出它们来,倒 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金鱼笑着说。   “世上本就没有真正困难的事。”   “只可惜有些兵刃虽然早与名动天下,杀人无算,却从来也没有人能真正见到 过它的真面目,譬如说……”   “小李飞刀?”   “不错,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连武功号称无敌的上官金虹,都难免死子刀下, 的确可算是天下第一刀。”金鱼叹了口气:“可惜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看见过 那柄刀。”   ――刀光一闪,已入咽喉,刀的长短形状,又有谁能看得清楚?   “所以直到今天,这还是武林中一个最大的谜。”鱼说:“我们费尽了苦心, 还是没法子打造出一柄同样的飞刀来。”   “小李飞刀本就无法假冒的。”傅红雪冷冷他说。   金鱼忽然神秘的笑着:“幸好我们已不必再仿造了。”   她的手忽然一扬,手中忽然多出了柄飞刀。   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看着金鱼手中的飞刀,傅红雪眼睛忽然一皱:“小李飞刀?”   “是的。”金鱼笑着说:“如假包换的小李飞刀。”   “叶开人呢?”傅红雪忽然问。   “叶开?”金鱼一怔:“你怎么忽然问到他呢?”   傅红雪盯着她手中的刀:“这是叶开的飞刀。”   “哦?”她问:“你怎么会说这是叶开的飞刀,而不是李寻欢的刀?”   “李大侠傲游江湖已有四五十年了,他的侠踪至少已有二三十年未在江湖中出 现过。”傅红雪说:“他人在江湖时,飞刀都已很难让人见到了,更何况久未露面。”   他看着她手中的刀,又说:“叶开前些日子失踪,而你们也忽然间有了飞刀, 这种事就等于一加一。”   金鱼笑了:“不错,这是叶开的刀,至于叶开的人在哪里,你该知道的时候, 一定会让你知道。”   金鱼将飞刀摆在那柄漆黑如死亡的刀旁边,然后摘下了那柄漆黑的刀。   刀光一闪,刀已出鞘。   “我知道这柄刀不是给人看的。”金鱼笑着说:“只怕连你自己都很少看到。”   傅红雪的脸色苍白,苍白得几乎透明,声音却更冷:“我知道有些人也一样。”   “人?”   “有些人虽然早已名动江湖,杀人无算,但却从来也没有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 傅红雪冷冷他说:“就像‘猴园’的主人公一样。”   “王老先生?”   “是的。”   金鱼笑了笑:“他有名?有什么名?”   傅红雪冷冷地注视着她。   “点苍的玉剑客王善生、山东快剑工正中、霸王庄追魂枪王明默,这些都是江 湖上有名,却很难见到的人。”傅红雪冷冷他说:“只是他们都不是‘猴园’的主 人。”   “他们为什么不是?”   “他们太年轻了,他们成名至今只有二三十年,每个人的年纪都在五十到六十 之间而已。”傅红雪说:“一个人既然被称为老先生,那么他的年纪至少也要有八 十以上。”   “哦?”   “所以我算来算去,只有一个人符合。”   “谁?”   “王怜花?”   “王怜花?”金鱼一怔:“你说的是和沈浪、朱七、熊猫儿齐名的王怜花?”   “是的。” 幻想时代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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