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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边城 第 7 章 小小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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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小的小人   晚餐是在万马堂的正厅进行的。   九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在旁侍候的仆人大约有二三十个人,桌上的菜,不大 多,大概只有七八道菜――每次上七八道菜而已。   菜当然都是道道地地的关外菜,每道菜都很可口,但最令叶开感兴趣的是,桌 子中央摆在火炉上的一锅热汤。   锅里只有纯土鸡切块,再加上纯边城的烈酒,放到火炉上煮,等煮开了,锅里 烈酒冒上来的热气会燃烧起来。   大约燃烧一杯茶的功夫,火会自动灭,这时锅里的烈酒已没有酒的辣味了,但 依然有酒的味道,喝起来格外顺口,鸡肉当然是没话讲,一级棒的!   “这是什么菜?”叶开喝了一口汤后,惊奇地问。   马空群笑了笑:“这是边城的名菜,叫‘烧酒鸡’。”   “烧酒鸡?”叶开想了想,一笑:“这倒真是名符其实的烧酒鸡。”   叶开又舀了一碗汤,一边喝,一边问:“你说这是边城的名菜,怎么我以前来 的时候没吃过呢?”   “你是多久以前来过边城?”花满天忽然开口说。   “十年了吧?”叶开笑着说。   “难怪你没有吃过。”花满天笑了:“这道菜是七年前,我们三老板闲极无聊 时才变弄出来的。”   “七年前?”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吃什么都暖不了身子,喝酒当然是可以暖和身子,但 是喝多了是会醉的。”马空群得意他说:“于是我就想,如果将烈酒和鸡放在一起 煮,是不是可以达到既不会醉,又可以暖和身体呢?”   “于是你就试了?”叶开问。   “所以才有今天这一道‘烧酒鸡’。”马空群说。   “这么好吃的菜,慕容兄真是没有口福。”叶开淡淡他说:“今夜的盛宴,慕 容明珠为什么没来参加呢?”   一直沉默的公孙断忽然开口说:“他下午临时接到家信,匆匆忙忙地赶了回去。”   “他如果在的话,一定也会对这道菜赞不绝口。”叶开偷偷瞄了傅红雪一眼。   傅红雪一点表情都没有,他依然冷漠地吃着,不过他的眼尾有意无意地望向马 空群。   马空群却是在看着公孙断,脸上微露怒意:“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当时告诉我?”   “那时候三老板正好在午睡。”公孙断的头微微低着:“我刚好又忙,所以就 忘了。”   “我希望下次不会有这种事发生。”马空群说。   “绝不会。”   马空群又看了公孙断一眼后,举杯,面带微笑地对着众人:“少了一个慕容明 珠,对各位来讲,未尝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对我却没什么影响。”乐乐山笑着说:“我年纪已一大把了,还有什么好竞 争的。”   “年轻人虽然俊俏,但经济基础不稳呀!”白依伶忽然笑着说。   “哦,是这样的吗?”乐乐山好像忽然问容光焕发了起来。   “看来年轻人应该好好努力工作了。”叶开笑望依伶:“否则再过几年,每个 小姐都和白大小姐的想法一样,我们不就惨了。”   “本来就应该这样。”白依伶说:“时下的年轻人除了争强好胜之外,几乎已 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了。”   “但若不是这些年轻人的争强好胜,当今的江湖,不知成了什么样了?”叶开 笑着说:“你说是吗?” mpanel(1);   “不管年轻人或是老人,都有他们的好处。”马空群笑着举杯:“来,大家来 于一杯吧!”   一听到要干杯,最乐的是乐乐山,只可惜这个人好酒而元量,这一杯下肚后, 他大概又要醉倒了,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笛声柔美悠扬,曲调缠绵悱恻,不知不觉间已迷漫了整个大厅,也将人们心里 的醉意涌了上来。   乐乐山醉眼朦胧地看着门口,两个人随着笛声从门外黑暗处走了进来,是两个 小小的小人。   两个很小很小的人。   一个小小的小老头,一个小小的小老太大,小小的脸,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 小小的一根白玉笛。   二叶开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小的人,身上无论什么地方都要比平常人小一半。   但是他们的身材却很匀称,绝没有一点畸形丑陋的样子。   小老头头发花白,面貌慈祥,小老太太眉清目秀,温柔娴静,拿着笛子的一双 手,就好像她手里的白玉笛一样晶莹圆润。   无论谁都不能不承认这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配得真是好极了。   没有人出声,叶开也没有,无论谁听见了这样的笛声,看见了这么样的两个人, 都会愣住的。   只有白依伶例外,她一看见这两个人走进来,脸上立即露出了花一般的笑靥。   “老先生,老太太,你们怎么来呢?”   “我们当然一定要来。”小老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这是你的大事,我们怎么 能够不来呢?”   大事?白依伶的大事?这两个人难道是为了白依伶选丈夫的事而来?难道这小 小的小老头也想来竞争?马空群忽然站起,忽然恭恭敬敬地向这个小老头躬身行礼。   小老头仿佛很惊异:“我只不过是个平庸老朽的老头子而已,阁下为什么如此 多礼?”   马空群的词色更恭敬:“看见风老前辈,谁敢无札?”   叶开的眼睛忽然亮了,吃惊地看着小老头。   “风老前辈?”叶开的声音也充满了惊讶:“你就是那位‘千里飞云、万里捉 月、神巧无影追风叟’的风老爷子?”   小老头微笑点头。   叶开又看向拿着白玉笛的小老太太:“风叟月婆,形影不离,这位当然就是名 满天下的月婆婆了。”   “想不到这位年轻人小小的年纪,就已有这样的见识了。”月婆婆笑容慈祥。   “两位前辈不在伴月小楼纳福,到这种穷荒之地来干什么?”马空群干笑两声。   “三老板今夜将这些人聚在一起,为的是什么?”追风叟看着他直笑:“为的 当然是白大小姐的婚事。”   马空群一愣:“你们怎么会知道?”   “我们当然知道。”追风叟笑得更开心:“这种事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说 是不是?白大小姐。”   “这种小事,想不到也惊动了你们两位?”白依伶笑着说。   马空群吃惊地看着白依伶:“伶儿,你怎么认识两位老前辈?”   “他是王老伯的棋伴。”白依伶笑着说:“我在王老伯那儿住时,他们还时常 教我下棋。”   “什么棋伴?我们只不过是他的下人而已。”月婆婆笑着说。下人?这种已近 乎神话人物的老前辈居然是别人的下人?那么这位王老伯怕又是何人?能拥有像追 凤叟、月婆婆这样的下人,这位王老怕到底是何方神圣?叶开实在是惊讶极了,就 连一向沉静的傅红雪也动容了。   “是不是王老伯伯他叫你们来的?”白依伶笑得更可爱。   “除了他,还有谁能叫我们这个小老头跑这么远的路呢?”追风叟说:“不过 就算他没说,我们也会来的,因为你是我们的‘小可爱’。”   “自从你走了以后,那儿好像忽然间少了什么似的。”月婆婆笑着说:“他们 两个人的眉毛,好像忽然都打结了,成天皱着眉头在下棋,一颗棋子举起,停在半 空中老半天,也不落子,两个人虽然在下棋,却仿佛在比赛叹气。”   “你还不是一样。”追凤叟说:“成天躲在房里,笛也不吹了,两只眼睛红通 通的。”   这两个人的年纪都已经百岁了,说起话来,却跟孩子没两样,教人听了,实在 觉得好玩极了。   但叶开知道,这两个实在是“很不好玩”的人,远在叶开的爹娘还没有谈恋爱 时,他们两个人就已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了。   追风叟的固执,月婆婆的任性,也和他们的武功一样可怕。   月婆婆任起性来,就算她要的是天上的星星,她也非摘下不可,追风叟如果认 为你非死不可的活,那么你就是躲到天皇老子的床下,他也非杀了你不可。   这两个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又和白依伶这么亲切,叶开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趣 了。   月婆婆仿佛也觉得叶开很有趣,她的一双小小眼睛,此刻正笑眯眯地盯着他。   叶开从来也没有觉得让女人看是件很“不好意思”的事,可是现在地上如果有 个洞,保证他一定马上躲进去。   追风史也在看,他的目光锐利地从每个人身上扫过,最后视线停留在叶开脸上。   如果让叶开来说,什么比被一个女人看得“不好意思”更不好意思,他一定会 说,同时让两个小小的小老人盯着看。   叶开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时,忽然听见月婆婆在说:“小小伶儿,今天这几个男 的里面,是不是有一个会成为你的丈夫呀?”   “我――”白依伶居然也会脸红,居然也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糟老头,你看看我们的小小伶儿,居然也有脸红的时候。”月婆婆笑着说。   “人家小女孩呀!”追风叟笑了笑:“哪像你,脸皮大炮都轰不破!”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是厚脸皮了?”月婆婆故意板起脸孔。   追风叟马上装无辜状:“我的意思是说你是美人,美人通常都不会脸红的。”   拍马屁的活,不管是年轻或半死的人,都是喜欢听的,所以月婆婆的心花马上 怒放了。   追风叟趁着月婆婆侧头时,赶紧地向白依伶做个鬼脸,她也回了一个鬼脸,两 人目光相触时,各自做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叶开也在笑,他是笑月婆婆明明看见了他们两个人的举动,可是却装作不知道。   ――这本就是做夫妻应该做到的事,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比不让步的 好。   月婆婆元疑很了解这个道理,所以她装作没看见他们的动作,等过了一会儿, 才抬起头来,才开口说:“小小伶儿,不管你挑上的是谁,我们两老这一关,他是 非过不可的。”月婆婆随即又笑着说:“不过我们不会大为难他,只会小小地考他 三关而已。”   “三关?”白依伶仿佛比她未来的丈夫还急:“哪样的三关?”“头关当然是 外表了。”月婆婆笑着说:“第二关嘛?当然是由我这个死老头考考他的武功。”   她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第三关当然是由我这个老太婆来坐阵了。”   “第三关是什么?”   “检查身体。”月婆婆说。   “检查身体?”自依伶一怔:“怎么个检查法?”   “脱光。”月婆婆说:“当然是脱光呀!否则身体怎么检查?”“脱光?”这 一下白依伶也吓了一跳:“叫他脱光了衣服,让你检查?”   “是的。”月婆婆一脸正经状。   “可是……可是他脱光了,你……你怎么检查?”白依伶不知用什么词句来讲。   “一寸一寸地检查。”月婆婆说:“否则我又怎么知道他有没有毛病呢?”   一个大男人脱光了衣服,让一个女人来检查,就算这个女人年纪已过了半百, 但她总归是个女人,这种事任谁都会不好意思。   三月婆婆的话,令每个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叶开,因为月婆婆的目光,现在 就仿佛是一双灵巧的手,已经在剥他的衣服了。   她仿佛已认定叶开就是白依伶的丈夫,所以目光里都充满了检查的意味。   叶开好不容易等到月婆婆的视线离开了他的脸上,才稍为地喘了口气,然后他 就听见月婆婆在问白依伶:“小小伶儿,你选的是哪一位呀?”   白依伶一直垂着头,红着脸,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但嘴 角已情不自禁露出了喜悦,她笑得就像是刚偷来了八只鸡的小狐狸。   她究竟喜欢的是谁?她会选上哪一个呢?每个人都在看着她,就连平时沉默寡 言的傅红雪,都忍不住地想看看她到底选的是谁?乐乐山刚刚仿佛已醉了,此刻却 忽然间清醒得要命,他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   月婆婆见白依伶没有作声,又问了一次:“说呀!小小伶儿。”白依伶头垂得 更低,脸更红了,显得又难为情、又可怜的样子,费了半天劲,才从鼻子里“嗯” 了一声,轻得就好像蚊子在叫。   但是这么轻轻的一声,却已令乐乐山的心都快掉出来了,全身都软了,差点就 跌到桌子底下去。   “到底是谁?”月婆婆“皇帝不急,急死大监”地又问:“你总要说的吧?”   一直在旁边微笑观看的马空群,忽然开口:“伶儿迟迟未说的原因,我大概可 以知道一点。”   “什么原因?”月婆婆说。   “她怕被她选上的人,不答应呢?”马空群笑着说。   “谁会不肯?”   “万一有人不肯呢?”马空群说。   “谁不肯,不答应,我们就杀谁。”追风叟笑容一收,目光从每个人脸上移过: “我的话,各位大概听清楚了吧?”   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好的靠山,人又长得漂亮极了,有谁会不答应呢?叶开知 道有一个人一定不答应的,因为他已看见这个人站了起来。   傅红雪冷冷地站起,一言不发转身要离去。   月婆婆脸色一变:“你要干什么?”   傅红雪虽然停止了脚步,头却没有回,只是冷冷他说了三个字:“夜深了。”   说完了,他又用那奇特笨拙的步法,走向门口。   月婆婆的目光刚露出了厉光,追风叟的人已忽然间到了门口,挡住了傅红雪的 去路。   夜深了,是睡觉的时候了,也就是说,不答应的意思,傅红雪虽然没有说出来, 但是每个人都懂他的意思,追风叟更听得懂了。   他挡在门口,一双小小的眼睛里虽然没有发出像月婆婆那样的厉光,却已充满 了杀气。   门被挡住,傅红雪只有停了下来,他那双冷漠却又带着元边寂寞的眸子,正冷 冷地迎向追风叟的目光。   大厅一下子静了下来,本来是欢乐的气氛,刹那间变成了杀气腾腾的战场。   在这种情形下,照理说应该是做主人的马空群出来打圆场,然而,叶开却发现 他正笑眯眯地坐在那儿,一点劝阻的意思都没有。   傅红雪虽是一动也不动地站着,他的左手却青筋已突起,那双冷漠寂寞的眼睛 里,又拂上了一抹痛苦;一抹深远古老的痛苦。   追风叟目露杀机,脸却在笑:“阁下是不是想睡了?”   “是。”简单地回答。   “想睡就是不答应了?”追风叟又问。   这一次傅红雪没有回答。   ――有时没有回答,就是默认的意思。   追风叟懂,所以他不但眼睛有杀气,连身体都己被无形的杀气布满了。   话已说出,干戈仍未动。   人却已动了。   叶开忽然间笑眯眯地站到了追风叟和傅红雪的旁边,笑眯眯他说:“这么重大 的事,我想自大小姐一时之间,也无法做决定,此刻夜已深了,大家不妨先休息一 夜,说不定明天白大小姐就有了决定?”   追风叟转头看叶开,却不是在看他的脸,而是看他站立的方位,看了一会儿后, 忽然笑了,笑着说:“好,好,现在的年轻人果然有他狂做的地方。”   “不敢。”   叶开看来虽然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但是那里却无疑已阻挡了追风叟的攻路, 也可防住月婆婆的攻击。   一看见他挺身而出,月婆婆的眼中,就露出了惋惜之色,她忽然叹了口气,站 了起来。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想不开。”月婆婆淡淡他说:“难怪现在的人都活不长。”   她虽然只是站起来,内行人却一定看得出来,她已将被叶开封死的部位,又破 开了。   她一站起来,叶开的人没有动,左手的食指、拇指和中指却动了三下。   只动了三下而已,月婆婆的目光却已露出了惊讶。   看似随意的三下,却无疑已比当代剑客的致命一剑还要厉害。   这种无形的交手,也只有像追风叟、月婆婆这样的高手才看得出来,才体会得 到。   四个人忽然间好像被人点住了穴道般的静止不动。   连风好像也不动了,大厅上一片凝重的气氛,除了他们四个人以外,其他的人 虽然没有参战,却仿佛已交手了数百回合般的疲倦、虚脱,额上的冷汗直冒,背上 的衣衫都已湿透了。   这种局势也不知持续了多久,仿佛有一世纪呢?才见白依伶娇嗔一声,站了起 来。   “风公公、月婆婆,你们再这样的话,我就……我就……”   “就怎么样?”月婆婆又笑了。   “就……就去死。”白依伶说。   “死不得。”追风叟急着说:“你一死,我们怎么向他交代呢?”“他”当然 是指白依伶口中的“王老伯怕”。   “你们这样的逼人家,就好像……我没人要似的。”白依伶撒娇他说。   “那你要我们怎么做呢?”月婆婆柔声他说。   “现在夜是已深了。”自依伶眼珠子忽然一转:“你们两位老人家从那么远的 地方赶来一定很累,不如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再说好不好?”   一直沉默在观战的马空群,这时忽然开口了:“对,两位老前辈先休息一下, 有事明天再说吧!”   四今晚的月色居然很亮,居然和江南的月色一样柔如春水。   江南遥远,月色却更遥远,但是月亮一抬头就看见了,江南呢?胡三是江南生 长的,却己在这边城住了十几年。   十几年来,未曾再回过江南一次,每当微醉时,每当午夜梦回时,他都会想起 那遥远的故乡。   何时才能回故乡?何时才能见爹娘?――为什么游子总是离故乡那么遥远呢? 今夜万马堂三老板特别赏了五十坛酒给底下的人,胡三和几位比较要好的同事,在 喝了一些酒后,大家忽然都提议到小镇上的相聚楼去“玩”上一趟。   所以他们现在五个人才会在前往小镇上的山路出现。   虽是夏天,夜风却寒如残冬。   但是胡三他们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衣服都袒得开开的,不知是因为酒意?或是 相聚楼里的“热情”?月色明亮,山路尽头朦胧,朦胧的仿佛有个人影仁立。   人影仿佛是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脸色却苍白得跟死亡一样。   大概同是万马堂的伙伴吧?胡三准备待会儿好好地瞧瞧这家伙是谁?明天好好 臭他一顿,居然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小镇去“玩”。   胡三他们继续走着,没走几步,胡三才发觉对面的那个人居然没有走,他只是 动也不动地站在路中央。   双方的距离并不大远,所以胡三他们很快地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喂,你是哪位?居然独自一个人跑――”   下面的话,胡三已经说不出来了,因为这时他已看清楚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了。   这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脸色苍白的人,赫然就是昨夜被“吸血鬼”咬死的飞天 蜘蛛。   他不是死了吗?不是已被埋葬了吗?而且是胡三亲手埋的,怎么现在会跑到这 里来?莫非……胡三忽然打了个冷颤,他忽然想起一个传说。   ――据说,被吸血鬼咬死的人,在第二天晚上也会变成吸血鬼。   一想到这个传说,胡三他们五个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睛里都露出恐 惧的表情,但是目光却是停留在飞天蜘蛛的脸上。   因为这时他们已看见飞天蜘蛛的嘴张开了,鲜血由嘴角流出,两颗虎牙居然比 手指还要长,在月色下看来,就仿佛远山之巅上的千年不化之雪柱。   随着鲜血流出,飞天蜘蛛的喉咙里发出“咕格”的阴笑声。   第一个想到跑的人是胡三,他的两条腿还真争气,居然还跑得很快。   在跑的当中,他听见了四声惨叫声,看来他们四个都已经遭到吸血鬼的“吸食” 了。   胡三不敢回头瞧瞧看看,他怕一回头看见吸血鬼在后面紧跟着,就在这时,他 忽然听见头上传来一种声音。   一种仿佛大鸟在拍打着双翼的声音。   他忍不住地抬头看了一眼,他看见飞天蜘蛛张开双手,就像蝙蝠张开巨大双翼 般的飞了过来。   胡三吓得腿一软,“啪哒”一声,坐到地上了,这时飞天蜘蛛正好落下,落在 他面前。   胡三来不及看清飞天蜘蛛脸上的表情,他只看见两颗很长的虎牙,越来越长的 靠近他的脖子,然后左颈上就感觉一阵刺痛。   紧跟着,他发觉自己身上的血液直往左颈上冲,身体由腿部开始,越来越空, 就仿佛一个泄了气的皮囊。   没多久,胡三整个人就瘫在地上,皮肤如包子皮般的皱了起来,脸色苍白里带 点暗灰色,他全身的血液已被吸光了。   飞天蜘蛛放掉胡三后,仰起脸,迎向月色,满嘴鲜血直滴,他张嘴一声叫啸, 然后人就如编幅般飞起。   飞向无尽的夜色里。 幻想时代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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