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 90 回 选胜尽勾留 爱玩烟霞迟远路 思亲拼独往 飞翔险阻急心归
<< 上一章节 下一章节 >>
第九○回 选胜尽勾留 爱玩烟霞迟远路 思亲拼独往 飞翔险阻急心归 话说裘元、南绮、吕灵姑、狄胜男、阿莽一行五人见主人已走,也就起身。因当地 迭经陈嫣、桑仙姥师徒多年修炼经营,山明水秀,景物灵奇,禁法一撤,山容毕现。除 去含青阁故址一带,前山尚有不少优胜之区。五人俱有山水之癖,此山地介蛮荒僻远之 区,外观山势异常丑恶,仙凡足迹均所不至,从此一别,相见不知何年,未免留恋。灵 姑首先提议步行出山,沿途游赏过去,离了山口,再带胜男、阿莽同驾遁光飞行。 南绮接口道:“我两次来此,俱在空中留心查看,由这里起身入蜀,山脉蜿蜒不断。 我和元弟奉命出山行道,并未有什大修积,便要回山,就师长不说,见诸位师兄,面子 上也不好看。方氏兄弟和司、雷诸友我虽未见,元弟既说别后当可遇合,人家拜师不久, 想必用功正勤,就见了面,也无闲暇与我们多聚。如也逢奉命修炼,不许出山,到了连 人也见不到,都在意中。元弟偏是心热,执意要找无趣。胜男姊弟多力健步,近又学了 气功,都是日行千里的脚程,我们三人更不必说。依我之见,不单这里,索性全顺山路 过去,真要遇上山路中断,或须经过城镇,再用遁法跨越,免惊俗人耳目。休看山中居 民多是山野之人,一样也是生灵。还有好些左道妖邪,多喜潜伏在这类蛮荒偏僻之地, 鱼肉山民,作威作福。前救玉花姊妹所遇那山僧和竹山教下妖人,便是一例,山高皇帝 远,猴子称大王,越是偏远无人留意之地,越易有妖邪作怪。我们自从下山以来,所经 几次争杀,哪一次是在通都大邑人烟繁密区?一样是往回路走,如无耽延,不过晚到些 日,这种事说不定就许遇上。万一机缘凑巧,无心中积些功德回去,见了师长同门,受 上几句奖勉,这不光彩得多,至不济,也可多经历些地方,观赏许多景物山水。师父本 是命我二人步行,以便沿途留意,访察人间疾苦,加以救援。只因湖心洲诛杀天蚕以后, 先遇石、吕二位姊姊,得知竹山教改期事后,又结交了冷、桑、展三位道友,互相成了 一路。而所办之事,又都事机瞬息,刻不容缓,不得不御遁飞行。所经山川城市俱在脚 底,一瞥而过,远看都不曾看真,人民苦难何从知悉?如非这次是有前辈仙人修书引进 狄家姊弟,灵妹不久转入本门,尚未见过师父,引往拜识,有此两层藉口,并且回山少 住仍要出来,师父如问所经各地是什情景,有无善举,看你怎好意思答话?” 灵姑最喜登临,奉有师命,随缘相机,便宜行事,并无拘束。又和南绮交厚,言听 计从,互无违忤,闻言连声附和。胜男姊弟更无话说。 裘元童心未退,天性又厚,一半是想探望旧友,实则本心是想就近乘便省归父母。 因恐南绮不愿往世俗人家居住,说他恋家,故未提起。先听众人允回青城一行,益发归 心似箭,恨不能当时插翅飞回。打算先到且退谷、红菱磴等地略访诸友,安顿下胜男姊 弟,便带着南绮一同归省。连送别陈、冷、桑三人含青阁小住,数日之聚,俱非所喜。 这一步行,便途中无事,一路急赶,山路遥远,也非十天八天所能赶到,自是不快。无 如南绮说话有理,性又娇惯好胜,主意一定,强她不得。裘元有心想说:“善功修积, 迟早一样,还是先回青城的好。”无如寡不拗众,爱妻脾气固执,多说徒遭抢白,毫无 用处。一赌气,便不再言语,暗中却打点好,如走得慢,独自回家一行,当时也未再说。 南绮见他闷闷不语,笑道:“对朋友好的也不是没有,没听说一想到就要见面,连十天 半月都等不得的,真是小孩子脾气。也不想想,我们出来是为什么?偏不依你,你有本 事,你便自己一个人去。” 南绮和裘元虽是神仙眷属,不作琴瑟之好,但都是天生情种,彼此相亲相爱。前在 长春仙府初订婚姻,便恨不能朝朝聚首,一刻不离。及至下山以来,日夕相对,患难与 共,自然情爱更深。南绮因是童心犹在,女儿家终是娇憨,喜占上风,每因细故和裘元 斗口,总喜争赢。裘元自然让她时多,但有时吃南绮戏侮,也假装生气。南绮又以温柔 哄慰,轻嗔薄怒,问以蜜语柔情,隽言调舌,成了家常便饭,往往无事生风,以此为乐。 自到湖心洲遇纪氏祖孙起,南绮、裘元日常相处,多有外人在侧,不好意思亲密,已有 多日不曾口角。这时虽仍有人同行,吕灵姑是姊妹至好,胜男姊弟又是所救之人,均无 所用其避忌。南绮料定裘元决舍不得离开自己,虽能飞行自如,但地理不熟,所以如此 说法,满拟借此淘气。不料裘元别具深心,不特没有还口争论,反乘机安慰道:“南姊 料我不能自走么?过两天,我偏一人走给你看。”甫绮存心呕他,把樱口一撇,微笑道: “谁不知道你现在绝迹飞行,顷刻千里,多远的地方俱都能去。只是梯云链必须带上一 副,当心又遇见你那位好亲戚啊。这里不比昔日青城乃是熟路,到时再遇鬼老门下妖徒 擒了去,害我无法救你呢。” mpanel(1); 裘元一样年轻好胜,背着人,对南绮虽是爱极生敬,让她时多,听她当着人…说, 老大不是意思。暗想:“你是我妻子,每一提起回家省亲,你总说俗家烟火难耐,不愿 前往。如今又当着外人揭我短处。我已连经大敌,有了经历,至多途中不管闲事,数千 里途程当日可至,有何可虑?你料我不能前往,偏不带梯云链,走给你看。”便低头前 行,一言不答。 南绮见裘元满面通红,想起他素来好胜,不应当着人如此嘲笑,必已生气,颇悔失 言。便不再往下说,表面仍和灵姑、胜男指点烟岚,暗中留神查看。裘元仍是独个儿在 前行走,低着头闷闷的,似在想什么心思。南绮忍不住问道:“元弟,走得那么快作甚? 这花儿开得多好。”随说随凑过去,借看花为由,笑问道:“你生了气么?”裘元知她 是来赔话,心想一交言便不好意思再走,答道:“我不敢。”南绮见他仍板着脸,当着 外人,又不便多言抚慰,也赌气道:“由你,只要你真敢走。”裘元也未回答,正值灵 姑发现左侧有一美景,唤众往看,只得走开。南绮更不再答理裘元,只和同行三人故意 说笑呕他。裘元只装不见,仍然随众同行,暗中盘算主意。南绮知道,每次口角,只要 自己一生气,裘元必要软语央告,变方设法,把自己哄高兴了才罢。这次竟和没事人一 般,连身都不走近;偶然和阿莽问答两句闲话,也似神志不属,与往日情景大不相同。 心虽奇怪,但还以为是当着外人,不好意思过来赔话,怎么也没想到裘元会独自溜走。 众人脚程都快,虽然沿途浏览,也比常人快上十倍。遇到卑湿荒寒、晦寒阴森之区, 又多是飞身越过,时光没到黄昏,便走出六七百里的山路。胜男姊弟食量本是兼人的; 灵姑、裘元、南绮三人虽然能耐多日饥渴,有可吃的,仍是照常食用,未绝烟火。含青 阁中食物尚留有不少,陈嫣除把便于藏贮的取了些,放入度厄舟中带走外,任凭五人尽 量取携,起初原定直飞且退谷,当日便到,用不着多带粮食。还是灵姑说这类珍奇果脯 食物,寻常人终身不能望见,放在阁中,任其沉埋地底,岂不可惜?带去送人,不特是 个人情,胜男姊弟是大食量,万一到了且退谷因事留住,方、司两家山居想必清苦,初 到无从猎食,也好以此接济。众人俱都称是。南绮道:“这个容易。”便令阿莽编竹为 筐,将阁中余存食物装了七八百斤,再把冷青虹代自己送人的一些珍贵礼物放在上面。 然后画一灵符,命阿莽、胜男扛起同行,那千百斤的重载立时轻若无物,所以食物带得 很多。 灵姑因未由来路出口,改作穿山而行,前途更要转入别的荒山。所经之处,红树青 山,景物又是绝胜。便笑道:“我们已然走了一天,前行恐入蛮区,景致绝没有这里好。 狄家姊弟不比我们,想必腹饥。我们先对着夕阳晚山吃上一顿,把前面无人荒山赶将过 去。好在大家都会打坐,也不找什么洞穴栖身,只择一干净点的疏林,各自养气调元, 坐上些时,把精神调养复原。天明分一人飞空查看,找那有炊烟冒起的林野,寻到人家, 问明去四川的途径,就便访问山中情形,有无什事。我们虽能升空飞行,到底不知地理。 就是飞行,也应知悉大概,何况是步行呢。”南绮道:“灵姊说得极是。”随令阿莽卸 下竹筐,取出食物。胜男又去汲了一些山泉,择了一个山头平坦石地,分别跌坐,一同 食用。 南绮对灵姑道:“你看我们今日这等走法,沿途还有流连,已走了这么多山路。明 日起,自然走得更快,这还能有多少天的耽搁?”裘元会意,知南绮话已当众出口,不 便改转。又见自己不快,故意如此说法,来安慰自己不要心急。心虽感她情重,继一想: “此机一失,便到且退谷,也未必容我归省父母。”只得狠一狠心肠,佯笑了笑,仍不 答话。南绮看出他假笑,以为心中忿犹未解,心想:“我屡次示意求和,你怎气定了我: 难道我和你恩爱夫妻,患难同门,还不如你那几个朋友?”不由也犯了小孩子脾气,决 计不俟裘元服输,决不再和他说话。恰值灵姑答话,便岔过去。两小夫妻这一争执生心, 由此惹出事来,当时无话。 灵姑也渐觉出二人神情有异,因知二人夫妻同门,恩爱异常,又不知为了何事,不 便插口劝问,就此忽略过去。吃完已是东山月上,夜景清幽。南绮见裘元相助收藏余物, 便未动过食物,也重新取出几包整理,以便前途之用,看去颇有兴致,以为他忿气已消, 也没想到别的。心还在想:“你倒好了,我还气呢,谁叫你方才不曾理人哩。” 裘元收拾停当,阿莽将筐扛起,重又上路。再走三四十里,越过一片危崖峭壁,前 途景物顿变。沿途深山林密,丛莽荆棒,山峦杂沓,时见蛇兽窜伏,月下游行,虎啸猿 啼,四山遥应。再要走到危崖幽谷之间,每一说话,空谷传音便往回响,到处黑影幢幢, 仿佛有山鬼弄人,遥与应答。裘元对阿莽道:“我自奉命下山以来,总在山野中行走, 也有好些次是在夜里。怎这一带山并不大高,景象却如此阴森凄厉,要是寻常胆小的人, 还害怕不敢走呢。你居山多年,山鬼、木魅之类看见过吗?”阿莽摇了摇头。 灵姑想乘机打开小夫妻的僵局,笑对南绮道:“毕竟元弟在荒山中夜行时还少,到 的地方也不算多。我自小便遭世变,常随家父往来各地,所行都是荒山野岭,比这里还 要幽险怕人的地方不知经过多少。最可怕的是家父为毛贼所伤,赖有仙师怜悯,令将原 身藏入地底,以待他年重生。事完我独自一人,只带了一只白鹦鹉,赶往大熊岭拜师。 正值山中大雪,路既奇险,又第一次离开大人走这千里长途,乘了雪滑,深夜急驶于荒 山之中。知前途危机隐伏,中间只有两个宿处,错过便会遇见妖邪为害,又限定要在短 时间内赶到山那边去。当时年纪幼小,慈父新丧,影只形单,本就心伤胆寒。这里所见 鬼影,乃黑暗处的山石树枝,还是假的。我去的地方是莽苍全山,最幽僻深险,惯藏蛇 兽鬼怪之物,一路之上也不知遇见多少奇怪凶恶的影子。若非拿有宝光护身照路,不为 所害才怪。最后仍遇到一个由妖鬼徐完门下逃出的姊妹,惹了一场凶险,才得一同逃往 苦竹庵去。如今想起,还在胆寒,若比这里,简直是天渊之隔了。” 南绮道:“灵妹哪里知道。他是贵公子出身,最好终日守在家中,享受人间俗福。 这山野之中,如何走得惯?自然就觉着路途辛苦,不愿意了;在他以为谷暗崖幽,景物 阴森;在我却以为山高月小,景物清寒,博大雄深,迥绝尘俗。且比城市人家用人工矫 揉造作的园林,强得不可以道里计呢。修道之人讲究犯险吃苦,要图舒服,回家多好。” 裘元方想争辩,说她只顾挖苦人,文不对题,自己只随便一说,既非胆小畏苦,更谈不 到求安逸的话。侧顾南绮,一双妙目似嗔似喜,望定自己,似知必有回答,话到口边, 又复忍住,只微笑了笑。南绮见他始终闭口不言,引他不理,不由又添了气,忍不住方 说了句:“以后再理我是小狗。”忽然一阵山风吹过,沙石惊飞,林木呼呼有声。灵姑、 胜男最熟山中气候,忙道:“快变天了,如若下雨,下得必低。我们往高处去吧,不特 可以避雨,并可一看月下云海呢。”众人闻言,俱都高兴应诺。遥望前面,正有一座山 峰高出众山之上,矗立云表。忙纵遁光,带了胜男姊弟往上飞去。且喜峰顶甚大,颇为 平坦。 刚择好地方坐定,只见狂风大作,四山云起,转眼峰头以下数十丈已被云雾布满。 闪电金蛇也似,不住在云中乱窜。雷声雨声俱在云下,清晰可闻。当头一轮明月,依; 日光明。因为云雾均在脚下,碧空澄弄,分外清明,显得月光分外皎洁。那四外大小山 峦俱为浮云所罩,高一点的也只露出峰尖;月光之下望去,竟如白茫茫一片大海,远近 相间,疏落落浮起一些黛屿螺洲。众人披襟当风,绝顶临观,仰望朗月疏星,千里一碧, 俯视云烟泱蟒,波澜壮阔,电舞光飞,雷雨在下,端的气象万千,心神为之一爽。 灵姑笑道:“我想无论人工多巧,总没有天然景物雄奇灵诡。你看这里景物多好, 真叫人舍不得走呢。”南绮道:“如论我所见景物,峨眉凝碧仙府我没去过,紫云宫深 藏海底也当别论,据我所见,还是长春故居最好。地方本来高出云表,灵境天成,又经 家父多年经营布置,大至峰峦,小至林泉,以及一草一花之微无不有它胜场之处。他年 灵姊光降,就知道了。”灵姑道:“我不是指灵山福地,是说造物灵异,与乎风云月露 之奇。一个不怎好的地方,只要经天工点缀,立时变成伟观。这一带山景何等荒寒,休 说长春、凝碧仙灵所居,便故居莽苍山与哀牢山大熊岭等地较次的山景,也比它强得多。 但云雨一起,忽然移步换形。现在这等清丽雄伟的景物,不是奇么?”南绮道:“灵姊 既这样喜爱,不喜离去,反正天时已晚,我们又拿定主意步行到底,谁也不能更改,云 雨中行路,就说我们有法力,不为所苦,到底闷人,何况有狄家姊弟同行,长行也须休 息,莫如就在这里流连上一夜,愿打坐便打坐,明天上路。由此起,我再走马观花,索 性和前人游山一样,五日一山,十日一水,尽情领略过去。别人不管,既奉师命,好歹 也有点事才回山呢。”灵姑知她有为而发,不便答言,微笑不语,裘元暗笑:“你无须 取瑟而歌,我此时本已归心似箭,这等说话,我更好走,少时我便借故起身了。”南绮 口里说话,暗中留神,见裘元闻言仅有欢容,觉与往日情景不类,心中奇怪,也没询问, 便岔了过去。 一会,下面雷雨渐停,忽起一阵大风,吹得四山云雾疾如奔马,往天边涌去。远山 近峦,渐渐现出原形,浮云尽散。风雨之后,近处是白云如带,蜿蜒迂徐,横亘峰腰; 远处半山以上,不时有一堆堆的云气渐渐涌起,似要随风飘去。山雨初晴,夜月清辉, 照耀天地山林,清丽如画。力”以雨后新添的无数飞瀑流泉满山乱窜,如走银蛇,水声 净孤,清籁天成,令人置身其间,顿起登仙羽化之思。本来还可乘着月光沿途游赏过去, 再赶一程,南绮因与裘元呕闲气,故意推迟了行期,坚持不肯,于是众人都在峰顶聚众 赏月。清景难逢,着意领略,多不舍就入定。 裘元抱着满腹心事,本想呆到众人入定,好独自溜走,以免走出不远,被人追回。 见众人只管迟延,好生烦急。有心借故下峰,背人飞遁,惟恐南绮发觉追赶。又以久违 定省,此次于数千里外飞驶归去,难得阿莽筐中所带食物果品和诸般礼物多是人间不见 之珍品。内有几种珍果,不特珍贵无比,并还可以轻身益气,益寿延年。适才助阿莽收 拾整理,便是想抽空带些回家,孝敬父母食用。当着众人,自然没法取;空身独行,又 觉可惜。想了想,忽生一计,便对阿莽道:“我懒得再看景致了,由他们在此玩月,你 同我去到那旁打坐,两无相扰如何?”阿莽直性心粗,立答:“好的。”胜男暗使眼色 想拦,话已出口。裘元见他应诺,乘机说道:“我替你拿了食物筐子,少时想吃,还可 吃些。”阿莽道:“小哥哥人太矮小,还是我来拿吧。”裘元恐众拦阻,随口答道: “我人小,不会提了它飞将过去?”随说,不等还言,提了筐子,便往左侧靠近峰后, 相隔众人约有三数十丈的盘石上飞去。行时南绮当他和已呕气,不愿和己亲近,有意避 开,愤道:“走得越远越好,从此不见才妙。”裘元心意已定,明明听见,只装不知。 落地故意高喊:“阿莽快来,你看这里打坐才好呢。”阿莽听南绮发话,才知二人失和, 正在为难迟疑,又听裘元连声呼唤。南绮笑道:“与你无干。这疯子一个人在那里和喊 冤一样,还不过去,少时更要恼羞成怒,说我们欺他了。”阿莽闻言,见胜男也示意令 行,这才赶去。 南绮见裘元今日大改常态,尽管和他赌气,心终不安。遥望二人打坐之处是一片盘 石,石旁边立有一个大石笋,小峰也似立在那里。裘元已走向石笋后坐下,连人带竹筐 全看不见,只阿莽看到半边背影。方恨裘无情薄,生了一天的气,未了连自己都不愿看 见。忽听二人笑语之声,时断时续,隐隐传来,越料定是避自己。否则同时玩月说笑, 大家一起围坐多好,何须离开?又还借山石把身子掩盖住。不禁越想越气愤起来。 灵姑见南绮面上生了气,笑道:“元弟怎还是小孩子脾气?这里同坐多好,我唤他 去。”南绮忙一把拉住道:“理他呢,我偏不睬他。自从我说改作步行起身,以便修积 外功,回山好有交代,他便生了我的气,直到如今没和我说话。往日哪里是这样、他那 些讨厌朋友,我要肯同去相见才怪。再犯脾气欺我,我也不修什仙,明日回山告知师父, 我回家去了。”灵姑听她说时语声甚亮,颇能传远,料是故意使裘元听到之意,不便往 下劝说,只得借别的话岔将过去。底下也不听有裘元和阿莽语声。南绮心中有气,无心 观赏,便也提议入定,并嘱灵姑、胜男:“不要再理裘元,行时看他有什脸见我?”二 人都知南绮的性情,不便违她,都想明日借故闪开,容他夫妻背人相对片刻,自会和好, 当时含笑允了。 坐定以后,胜男要运气吐纳,忽想起裘元和南绮夫妻相见最早,看他们平日十分恩 爱,向无违忤,怎么今日为点小事,又未十分口角,便失和暗斗?好生不解。尤其裘元 行径与往日大不相同,好些可疑,现又背人速坐,身避石后,着实难测。胜男越想越奇 怪,惟恐要出花样,有心前往借词探询,甫绮偏不令其勉强。强捺心神坐了一阵,睁眼 一看,灵姑早已入定,南绮竟睁着一双秀目坐在那里,似想心事。悄问:“南姊,坐功 做过了么?”南绮摇了摇头,答说:“今晚不知怎的心乱,竟会镇静不住神思,好生不 解。”胜男知是为了裘元之故,乘机说道:“莽弟心粗,这半夜未听他们说话,不知人 定也未?我想看一看去。”南绮正想起一事心动,自己不肯过去俯就,巴不得有人代往, 闻言笑说:“你去把令弟唤来,看他一人有甚意思?” 胜男知是借口,立即应诺,朝那石笋跑去。南绮遥望阿莽仍背坐在侧,胜男赶到, 刚往前一探头,便失惊大叫道:“南姊快来,裘师兄许是走了!”南绮闻言大惊,立纵 遁光飞去。到了石后一看,阿莽刚被胜男唤醒,惊愕地站在当地,裘元却不知去向。竹 筐已然打开,失去两大包食品,备送方、司诸人的礼物也失去了一大半。南绮见状,料 知裘元和自己负气,背着众人独自私行,往且退谷、红菱瞪等地赶去。始而气得要死。 继一想:“裘元平日对自己总是百依百顺,恩爱之情,非世俗儿女所能比拟。他心念; 日友,也曾屡次提说,以前便答应他,稍有机缘便与同往。好在飞行迅速,为此耽误行 道不过三数日工夫,也不妨事。这次本是说定,日前在含青楼送陈、冷、桑三人起身, 耽误了数日,他已不愿。好容易盼到今日上路,无故又生阻难,自然心中不忿。自己无 论如何总比他岁数大些,理应让他一点才好,怎遇事专断,当着外人,也不给他点余地, 算起来还是自己的错处多。他近半年来虽然功行大进,但是除了飞剑,并无甚高明的法 术,年纪又轻。目前妖邪横行,危机随处可遇,一个狭路相逢,立有性命之忧。前次在 长春仙府,也因私自回山,归途遇见鬼老门下,几遭不测,便是前车之鉴。那还是走熟 的道路,相隔又近。这次长途数千里,道路又没走过,岂不更是可虑?况且梯云链尚在 自己身旁,他也未带走,遇上强敌,除了任凭宰割,连个脱身之计皆无。”这一寻思, 越发着急起来,当时便要纵遁光往前追去。 胜男毕竟旁观者清,心神未乱,忙一把拉住道:“南姊休要着急。看裘师兄一路神 情行径,早具深心。他把莽弟唤去与他同坐,故意用疑兵之计稳住我们,便为防备我们 追赶。此事最好从长计较,不可慌乱。如不把他行藏查明,商量好了再追,一个追他不 上,彼此相左,反倒误事。我料裘元师兄说完未两句话时,便催莽弟入定,自己假装取 食物,将竹筐打开。等见我们三人相继入定,立即偷偷取了相带的东西,先由峰后走下, 到了僻静之处,再驾遁光飞走。照此情形,差不多已有两个时辰过去。你说拿不定他的 去处,只能照归途去撞;就知所去途向,也追他不上。事急即乱,于事无补。再说也不 忙在这一时。还是把吕师姊唤醒,并问明莽弟适才袭师兄是甚神气,有无留下甚话。然 后大家商议,或是分路,或是同道,总要有个预计,以免互相失散,更多枝节。” 南绮被她未两句话提醒,心料裘元走时,必对阿莽留话,暗示去处,随问阿莽入定 以前是甚情景。阿莽果然答说:适才裘元和他同来大石后面,未入定以前,曾说:“我 因要去见方,司诸友心急,不愿步行迟延,才和南姊负气。其实我最敬爱她,决不能为 一点无足重轻的事便和她分心,万无此理。方、司诸人是我的良友,诚然久别思念。但 是早迟一样相见,假使我不能飞行,必须步行前往,数千里长途,走上三五个月还不一 定赶到,又当如何?我自有我的心事,她却误会,当着人不好意思向她赔礼。明早请转 告令姊,代我说句好话,免她为此气苦,我心难安。就往且退谷,也须三五日后。” 胜男道:“我早料他另有去处,如何?”南绮知道裘元一面要走,一面仍恐自己气 苦,心里越觉难过,便道:“他除往且退谷访友,哪还有别的地方?”胜男道:“南姊, 万不可优急慌乱,此事我已看出八九,此时虽追不上,准能找到。且先把灵姊叫醒,商 量好同行便了。南绮便问胜男:“可是有甚预兆?”胜男一面点头,一面拉了南绮同去 唤醒灵姑,略说前事,便道:“日里我已看出裘师兄好些异样,此时无暇多说。请想竹 筐中物原说是送方、司诸人的,要想带走应该都带了去,他又不是不能拿走,如何只挑 最好的,每样分取一些?他和莽弟示意,又是那等说话,可见别有去处。且退谷之行, 不是不去,大约至少也须三五日后。他虽仙人,年纪还轻,除却方、月诸好友,无甚相 识之人。最亲的只有父母兄弟和南绮一人。他天性又极孝友,虽在外面行道,心中岂有 不想念之理?南姊和他久在一起,自不必说,单我姊弟这次和裘兄一起才多少日,便听 他提到过好几次了。虽然每次所说,都因是在含青阁吃到珍奇美味而起,没说到想回家 的话,对于堂上双亲,可见是随时在怀,不曾忘记。我们同吃晚餐后,他以帮莽弟收拾 竹筐为由,又把放在下层的好东西全取出来重新包扎,又多分了一份出来。我闻莽弟问 他:包得好好的,何故如此费事?他答说:方家附近除铜冠老人外,还有一家好友的父 母,须送一份,走时忽然忘却,故此重新分配,以便到了且退谷一一分赠。南姊时正负 气,也不知听见没有,我却心动了一下。只不过见他平日敬爱南姊,云路太长,方向途 径暂时俱难深悉,势孤力薄,不至舍众独行,就走也没这么快。后听他约莽弟过那边去 打坐,有说有笑的,不像要走的神气。后来听不见二人声息,我才有些疑心,过去查看, 果然溜走。照莽弟所说,分明他说完未两句话不久,乘莽弟入定,独自翻山,背人飞去。 再看筐中食物,只把吃了能延寿强身的给方、司两家父母各留了些,差不多全带走了。 另外还有好些美味的的果脯之类,却只每样略取一点。这不是回家省亲,还有何处?走 后己久,要追决迫不上,不如径往灌县青城山麓环山堰裘家找去,准能遇上。” 众人闻言,俱觉有理,南绮更想起以前裘元时有思家之想。自己也非不愿他去,一 则奉有师命,出山行道,为日并不算久,又未有大修积,不便无功回去。二则神仙美眷, 对于丈夫虽无燕婉之私,毕竟身是人家家妇,裘元天性又厚,到家以后,必被二老强令 留住,俗家繁嚣应酬,实难忍耐。何况又有兄弟姊妹,不能不做出当儿媳的道理,故此 把还家视为畏途。自来无有不忠不孝的神仙,南绮又说不出决不愿回的话。每遇裘元一 提思亲之言,便借口说:“师命未完,一子成道,五祖升天。真尽孝道,不在这短时日 间不违养。与其这样依恋,时刻思家,转不如早日修成仙业,为父母谋求长生,还能得 到实际。并且你家亲族又多,必都知你出家修道,一听回去,定来看望,互相应酬,在 所不免,人情不能紧拒,既扰修道之心,复惊世俗耳目。你本书香世族,再如将你我灵 异之事传说出去,极易炫惑听闻。官府多喜生事,万一说是妖言惑众,于二老、兄弟也 都不便。你看望方、司诸友,他们多住深山之中,有的并已拜在仙人门下,朋友之交, 要走便走,无甚挂虑。不比父母子女,根于天性,许久不见也就罢了,久别重逢,彼此 分外依恋,断难割舍,迟早终须一走,只初见时得到一点安慰,转而多使伤心,乐不抵 苦。回家之念,不待自己功行完满,仙业已成,或能使父母白日飞升,或可为之增益寿 数,得享修龄的时节,最好不要打算。”自己老是这等话,以他聪明,焉有听不出所在 心意之理?平日蕴积已深,自然遇机即发。负气一层,实是借题行事,情义仍深,与前 一样,惟恐错过时机,所以假装到底。恐去后自己忧急,又向阿莽留话示意,用情良厚。 胜男所料丝毫不差,只是长途数千里,路又不熟,沿途都是高山峻岭,妖人险阻,实在 堪虞。万一中途迷路,或是和上次私返青城一样遇见妖人,如何是好?偏又带着胜男姊 弟,同行累赘,不能飞行太快。若与灵姑分开,各带一人,更是艰难。没奈何,只有照 着胜男所料,一同赶往灌县家中去撞一回。反正裘元只有两三个去处,相隔都近,如找 不到,去往别处也方便,只要他中途不出山,准能将人找到。念头一转,立促起行。 灵姑和南绮交厚,觉得裘元负气私行,多半由于自己贪玩山景,提议步行,以便沿 途选胜登临而起,见南绮忧急之状,心自不安,便道:“我法力有限,携带狄家姊弟稍 难,我想先行一步,南姊带了狄家姊弟随后跟来,这样可以早将元弟找到。南姊以为如 何?”南绮猛想起梯云链的妙处,喜道:“我想起一个法子来了。灵姊可将我梯云链带 一副去,尽你能力飞去,越快越好。到了前面,我只将梯云链女,法一招,我三人立可 赶上,这样要快得多,路也不怕认错,不是好么?”灵姑连声赞好,匆匆接过梯云链, 由南绮传了用法,一同起身。 灵姑单身飞行,虽然较快,南绮却也不弱。灵姑好胜,飞了一阵,回顾甫绮遁光, 隐现后方密云之中,两下里相去不过二三十里。不知胜男姊弟近来吐纳功深,身子日轻, 带着飞行,并不似前吃力。以为甫绮功力较深,自觉相形见绌,忙运玄功,以全力加紧 飞驶起来。南绮带着两个巨人,终究少差一些,又飞了个把时辰,两下里便看不见影子, 南绮估量相隔已远,便把梯云链取出施为,立化一条红云,夹着风雷之声,拥着一行三 人向前赶去,一晃便已赶上。南绮虽有天狐所传至宝,但前居长春仙府时无处使用,只 传授裘元时试过几次,相隔俱近。似此长路飞行,尚系初次。见用此宝比飞遁还要迅速, 二次追上灵姑以后,暗笑自己真呆,既有此宝可以飞行,何苦白费气力,拼命一般朝前 猛赶?等第三次再追,便把遁光放慢了些,果然快慢相差有限。心想任是如何急赶,终 以前面灵姑为主,便不再似前那么急追了。沿途无什警兆,全恃梯云链的功效,两下里 相隔渐渐越来越远,已然飞人四川境内,均无什么事发生。 灵姑在前,心想再有两个时辰便可飞达灌县环山下。正催遁光急驶之间,忽见前面 山头上有四五道剑光正在相持恶斗,恰当自己去路。灵姑自从上次元江取宝,交了好些 峨眉、青城两派门下,虽只苦竹庵中数日之聚,已长了不少见识。后又与石玉珠结伴同 行,连经大敌之余,越发长了眼力,邪正高下,一望而知。看出是以上两派中人在和两 个妖人苦战。裘元之行,多半由己而起。南绮夫妻情重,关心太过,既恐裘元把路走错, 又恐遇妖人吃亏受害,正在忧急,一刻不把人寻到,一刻不能安心。灵姑先恐为此耽延 时刻,并且内有一正教中的剑光似如惊虹电掣,神妙无穷,比自己功力高得多,看情势 万无败理。本心绕将过去,暂时不管闲事,还是先助南绮寻到裘元要紧。至不济,也等 南绮三人驾梯云链追来,见面说明,再作计较,省他担心忧急。继一想:“此是入川正 路,山势横亘,正当去路,又有妖人盘踞,看敌我双方相持已久,焉知适才裘元不在此 遇阻?也许失陷于此,这三个正教道友便为了他才与妖人苦战,都说不定。”灵姑遁光 迅速,只顾心中寻思,微一迟疑,举棋不定,已经飞近。峨眉、青城谊如一家,本来就 应同仇敌忾,不能视如无睹。这一邻近,又发现两道剑光都是上次元江取宝所交的两个 好友:一是秦紫玲的妹子秦寒萼,一是墨凤凰申若兰。还有一个容貌极美,所用飞剑也 最具威力的少女,却未见过。双方老远俱都认出,如何还好意思避去?又疑心裘元有什 差池,因改了初念,一声:“请吧!”一面发出飞剑,杀上前去;一面飞向三人,一起 合力应敌。 对方妖人乃一男一女,都是道装。年轻少女生得十分妖艳,飞剑却是不弱。秦、申 等三人的剑光虽然较为势盛,急切间却也奈何对方不得。灵姑与三人匆匆握手为礼,方 欲回讯,申若兰已开口道:“妹妹,这两个狗男女乃华山烈火老妖门下余孽。以前曾勾 结了好些妖党,前往依环岭幻波池盗宝,吃易静、癫姑、李英琼、余英男四位师姊诛戮 了多一半,只逃出这两个狗男女,后又连在金、石、甄、易等七矮弟兄手下漏网两次。 今日我姊妹三人同林师兄路过此山,无心中撞上他们在此害一位有根器的少年。那少年 已被一妖妇摄了遁去,行时还说大话,说要另约妖党前来报仇。林师兄令我三人诛戮这 两个狗男女,自追妖妇,尚未回转。另外还有两个妖道,已被秦师姊白眉针所杀。两个 狗男女狡猾万恶,这次万万容他们不得。妖妇更擅身外化身,我三人飞剑都未能够诛她。 吕妹妹来得正好,可助我们将她除去,省得留在世上害人。” 说时南绮也已飞到。灵姑因听说有一少年被妖妇擒去,心疑裘元在此失陷,不禁大 惊,听完忙问:“少年是什相貌,可曾和他答话?”秦、申等三人答说:“此事为时已 久。当初发现时,地方是在左侧山谷之中。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已被妖妇擒住,正与狗 男女对饮,迫令降服。我们四人认出妖人,正去解救。为首妖妇甚是机警,一面飞剑抵 敌,一面和狗男女说了两句无耻的话,摄了少年,往东南飞去。林寒师兄随后急追,也 不知道追上没有。狗男女与我们且战且逃,战到此地,才行停住。妖妇逃时,曾向狗男 女说另约一人,也没见到。狗男女分明非我们对手,尚在苦战,未起逃意,这里离妖妇 巢穴甚近,不是待援,便许还有诡谋。乘此时机,正好诛戮。”甫绮恰都听去,再一盘 问那少年相貌穿着,竟与裘元一般无二。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心慌万状,不暇再顾别 的,忙把胜男姊弟交与灵姑照顾。因是恨极,扬手先是两团烈火,朝男女二妖打去,也 不问对方受伤与否,急匆匆便往东南方赶去。那两团烈火也为二妖人破去,并未受伤。 寒萼等三人见她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片红霞电驶飞来,与灵姑对面现出身形,也 没和人礼叙,间了几句话,放下同来两个巨灵般的少年男女,发出两团雷火,便自飞走, 觉着好笑。正想询问灵姑,忽听破空之声,由正东方飞来两道光华,其疾如电,一红一 碧,晃眼便已临近。寒萼认出来的有一个正是适才逃走的妖妇,另外还同了一个山僧。 山僧生得豹头环眼,塌鼻凸额,厚唇阔口,鲜红如血,满头乱发披拂两肩。戴一个二指 多宽的束发金箍,精光灿烂,映得那张色如猪肝,满生横肉的胖脸直泛油亮。口下一部 短才寸许的连鬓络腮胡须根根猖立。身着烈火长衫,袒露着一条又粗又圆、满布黑毛的 臂膀。背上斜佩着一个二尺多长的大黑葫芦,一柄方便铲,左腰挂着黑麻口袋。赤着… 双比常人要厚大出一两倍的双足。看去甚凶猛。 二妖人才一到达,妖妇先指秦寒萼等三人说道:“这便是我说的那三个峨眉贱蝉, 还有一个姓林的小狗,已被我引往乌藤峡,被四娘子困住。另外这三人,想也是峨眉徒 党。你如擒了去,不正合用么?”言还未毕,寒萼等三人见了妖妇引了妖僧同来,林寒 不曾回转,料知出了差错,又惊又怒,同声大骂:“无耻妖妇!”纷将法宝、飞剑放起 杀敌。妖妇和那同来山僧也各放起飞刀、飞剑迎敌。先和众人苦斗的少年男女,本已不 支,一见来了生力军助战,心气顿壮,也各以全力施为。 灵姑见双方数十道光华满空交织,映得山光霞影齐幻异彩,中杂风雷之声,势甚猛 烈,惟恐妖人诡诈,胜男姊弟无什法力,被其乘机暗算,正在留神戒备,只见胜男姊弟 见势不佳,双双隐形遁走。这才想起二人曾得仙传,学会护身隐形之法,心方略放。对 面山僧看出敌人飞剑、法宝神妙,长此相持,有败无胜。忽然行使妖法,左手掐诀,口 中喃喃诵了几句邪咒,目射凶光,两道粗眉往上一翘,头上束发金环立化一圈红黄色的 光华飞起空中。墨凤凰申若兰见光圈往上直升,越展越大,转眼展布达数百丈方圆,光 焰摇动不定,知是邪法,不等下落,扬手便是一团雷火,打将上去。同时秦寒萼和那同 来小女也已觉察,一同发动大乙神雷,朝着众妖人和空中光圈连珠打去。然后每人取了 一件法宝,还未及于施为,妖僧一声厉啸,空中光圈突然落下,吃秦、申两人神雷一击, 便已破裂。 妖僧见状,益发暴怒,咬破舌尖,张口一喷,飞出一片血光。空中残光断焰重又合 拢,化为数百丈红黄色光雾,往众人头上罩下。一任雷火连击,只是随消随长,聚而不 散,来势比前更速。转眼围绕身外,立有血水之味,刺鼻欲呕。耳听四面鬼声啾啾,若 近若远,似在呼叫各人的姓名,由不得心旌摇摇,神魂不定。尚幸寒萼近年久经大敌, 备历优危,各派邪法妖术多能辨别。一见光华有异,先升后落,光焰赤暗昏茫,神雷不 能击灭,便知是妖僧所练厉害妖法。恐有闪失,不求有功,先求无过,忙把弥尘幡取出, 化成一幢彩云,将四人全身护住。除申若兰相隔稍远,闻到血几乎晕倒,随后忙运玄功 镇定心神,已经恢复原状外,均未受到侵害。这时如用弥尘幡冲出云层遁走,原是易事。 只因四女都恨极妖人,一面将弥尘幡护身,一面仍然指挥法宝、飞剑,与众妖人相持, 苦斗不休。 妖僧见邪法无功,敌人如此厉害,也甚心惊。咬牙切齿,对众妖人道:“贱婢如此 猖狂,如不杀死她们,天理难容。”随说随施妖法,左肩一摇,背上大黑葫芦内立有万 千朵赤暗暗的血焰激射出来,排山倒海一般往众人身前涌去,一转眼便布满全阵,众人 立觉上下四外都吃血焰塞满,仿佛又胶又腻。弥尘幡彩云霞光依然辉耀,虽未受污被血 焰攻进,但是离身十丈彩云外面,都被血焰紧紧的围困。一任寒萼运用玄功向下猛冲, 均不能移动分毫。寒萼知道这类魔火血焰阴毒异常,一为围困,时候久了,护身法宝十 九为它所毁,人也难保不被炼成白灰。众同门只有四五人能破此邪法。 依了申若兰,便要放起飞针,告急求救。寒萼因近来时乖运蹇,数次遭败,到了危 急之时,不是神驼乙休、云南派教祖怪叫花凌浑、嵩山二老、玉清大师、杨瑾等赶来解 救,便用飞针向三英二云和金、石,甄、易七矮兄弟等法力最高的十几位同门告急,每 次假手于人,方得脱难。寒萼想起自己也是一样同门,只因当年一念之差,性情偏私, 致在紫玲谷为天灵子魔头所困,失去元阴,本质已亏。第一次随众同门通行火宅玄关, 又是师恩成全和神驼乙休求情暗助,事出勉强。下山之后,又不能似三英、七矮等人奋 勉重修内外功行,因此进步缓慢,闹得处处落后,总不如人。等到日后悔悟,创巨痛深, 已是无及,当初入峨眉拜师时,一班男女同门十九年幼新进,无什法力,以为自己高出 同辈,何等气做,如今却变成动辄求人相助。固然众同门都极义气,对于遭遇只有叹惜, 闻警即来应援,决无轻视之理。但回数太多,终是惭愧。 这次寒萼与众妖人无心巧遇,内中又有两人是两同门至好的深仇,数次寻他们,均 吃漏网遁去。众同门每谈到,便即愤恨,大家都欲杀之为快。自己又防二妖人元神遁走, 不能消灭,而想生擒后送往依还岭幻波池,由易、静、癫姑、李英琼三人先给他们受点 活罪,囚禁起来。再以飞书将那以前受过他们害的人请来,当众行法处治,使其形神俱 灭,以博众心一快。又因两妖人所有厉害法宝,早被英云、七矮诸人相继破去,此时伎 俩有限,远非昔比。以为自己有弥尘幡,瞬息千里,任其逃遁神速,也能追上,决不怕 他们再逃,所以未用杀手。适才二妖人法宝全毁,只剩两道剑光,又被自己这面四人困 住,眼看成擒在即,不曾想到逃去妖妇约会救兵到来,胜败之局忽然倒转。明知魔火血 焰厉害,一则自恃弥尘幡威力神妙,三五日内至多被困不能脱身,决可无害;二则数次 向人求救,不好意思。心想:“一行三人还有几件师传异宝尚未施为,何不挨次取出一 试。再把空中对敌的飞剑、法宝各自收将回来,四人合力运用,扫荡这血焰邪毒,或许 会转败为胜。真要看出万分危急,再行求救,也不为迟。”寒萼念头略转,急忙止住申 若兰,一声招呼,先各运用玄功奋力回收。魔火焰光虽然厉害,毕竟峨眉派玄门正宗所 用飞剑、法宝与众不同,又都是长虹一般的光华,无人同行,只少受了点阻力,全数收 转,到了云层外面便联合在一起。这一来,众人威力大增,急切间虽仍不能冲出重围, 却已松动了许多。 妖僧见敌人剑光法宝神妙,血焰如潮水一般涌上前去,都被冲开,尽管随散随聚, 生生不已,终究无奈他何。暴怒之下,一面把葫芦中血光毒气尽量放出,一面运用妖法 加紧施为,妄想多费几天苦功,必能连人带宝一齐炼成灰烬。 后来妖妇和先斗二男女妖人却探知敌人不是易与,并且同门中能手众多,到了危急 之际,一用飞针告急,不消多时,救兵便会从天外飞来,每次都是转败为胜。所以各异 派中人提起无不胆寒。山僧法力虽颇高强,上来既未将敌人杀了,长此相持,结局必是 凶多吉少。现在敌人业已被困多时,也许飞针业已发出求无奈,才打算令若兰发针求救。 吕灵姑早就想取出五丁神斧一试,只因起初应敌匆促,未暇施为。又以心中仰慕峨 眉,有了先入之见,以为寒萼等法力高强,无须自己逞能。又看出三女是想生擒敌人, 神斧厉害,惟恐破了妖人飞剑,将其惊走。稍一迟疑,妖妇便引山僧前来,见面即施妖 法,发出数百丈魔火。未容出斧抵御,身子已吃弥幡护着。先还暗赞峨眉法宝果是神妙, 照此情景,万无败理。后见寒萼等三人百计施为,历久无功,又想取斧一试。一则上次 助陈嫣往磨球岛求取灵药,由灵焰潭飞上时为火所伤,中毒几死,有了戒心;一则此斧 虽是前古至宝,新得不久,尚未尽知运用之法,不能发挥它的无上威力。也不能和飞剑 一样,可以放心大胆,随意远近,飞出应敌。惟防万一失落,只能用右手挥动。魔火烈 焰阴毒异常,得机即入,稍一疏忽,便为所乘。灵姑又见寒萼等三人自将空中法宝、飞 剑招回后,只在彩云层外联合应战,未令飞入云层以内。万一冒火施为,弥尘幡为斧光 所伤。固是愧对可惜,再被魔火烈焰乘虚侵入,更是不得了。所以欲发又止,老是举棋 不定。 灵姑一直等到最后,听若兰劝寒萼用飞针向各同门告急求救,料知三人力尽智穷。 才忍不住从旁问道:“妹子有一五丁神斧,乃是前古至宝。只因初得不久,用法尚未深 悉,恐被妖人夺去,不敢随意飞出应敌。此宝倒也神效,意欲请秦姊姊将云层稍露一孔, 由妹子取斧出去一试如何?”寒萼还未回答,申若兰先惊喜道:“这不是上次元江取宝 所得的神斧么?久闻此宝神妙无穷,威力至大,百邪不侵,正是魔火克星。灵妹得此宝 时,我还在场,才得多久的事,我们竟未想起。灵妹不是不知此宝的妙用,怎也不取出 一试呢?”灵姑道:“妹子不是不曾想到,只因前在磨球岛也是在千寻烈火中往上冲起, 曾被火伤,便为以手持斧,不善运用之故,现在又被火包围,有了戒心。又因三位姊姊 法宝、飞剑都在云幢之外御敌,既恐互有伤损,又恐阴火乘虚冲入,因而迟疑不决,这 才想询问呢。”寒萼接口道:“这魔火烈焰虽然阴毒,如何能与三阳真火相提并论?我 这弥尘幡本来便是天府之珍,近年又由紫玲家姊用本门心法重加祭炼,越增妙用,能按 愚妹妹的心意施为,与寻常护身法宝大不相同。不特灵光护体,百邪不侵,并可将飞剑、 法宝自内向外随意施为,无须开放云光。不论法宝、飞剑光华强弱大小,一任主持人在 内施为,云光都是四外密接,并无一丝缝隙使那魔火毒焰得以乘虚侵入,灵妹但用无妨。 前听杨瑾姑说,此宝关系青城派发扬光大,定数应为灵妹所有。虽然用法尚未全知,外 人决夺它不去,只管放心好了。”灵姑闻言才放了心,立将五丁神斧取出,由彩云层中 伸将出去。寒萼为试此宝威力,先将外层法宝、飞剑往两边飞撤,使当面现出一片空门。 这时四外的魔火比前愈盛。加以妖僧邪法催动,妖妇等三人也各用邪法加紧施为, 以致光焰千丈,邪雾蓬勃,相与会合,齐向中心云层压到。被四人飞剑、法宝连同太乙 神雷冲荡阻拦,不得迫近,早已愤怒莫泄,前面一有缝隙,立即猛冲。吃灵姑如法施为, 举斧一挥,大半轮红日般的精光带着五道光芒,立即暴长二三十丈,飞伸出去,迎着烟 光烈焰,只一扫,直似击在空虚一般,立即纷纷暴散。后面火光依然猛进,斧光到处, 相继消灭。寒萼又善于攻击,一见神斧奏效,心中大喜,便驾着云幢,夹了灵姑,持斧 满天飞舞,并发动神雷助战。晃眼工夫,魔火血焰来势便减了许多。打算再有一会,便 和灵姑在云幢上现身,身剑合一,同时施为,破了妖法,诛了山僧和三妖人泄忿。 山僧先因敌人被困将近三日,葫芦中魔火血焰已然放完,只等时至收功,对方彩云 一经化炼,便把人摄走。满怀必胜之念,全未想到敌人竟能转败为胜。便是妖妇素来机 智,也因敌人伎俩已穷,无力反抗,又见救兵不到,血焰浓密,下面成了血海,只有几 道光影隐约在内闪动,不定睛注视已不易发现敌人动作,因而疏忽。男女三个妖人只和 山僧说笑谈论,不时把自炼的黑神砂发将出去助战,也是静俟收功,不曾在意。做梦也 想不到,敌人有此前古奇珍尚未使用,后来下面血焰已吃灵姑神斧和申若兰等太乙神雷 消灭了十之三四。 毕竟血焰是山僧自炼奇物,觉着下面雷声越密,敌人宝光已然上映,与前感觉不同, 自觉不妙,不顾再说快心的话,定睛往下一看,才知妖法渐被人破去,敌人已从彩云幢 里出现。适见法宝、飞剑之外,又添了大半轮红日一般的奇光,光中射出五道光彩,精 光四射,带着云幢,在雾阵中往来飞驶,同时发出大片雷火助战。四外密集的烟火黑气、 魔火血焰,吃那大半轮红光一扫,雷火再一震动,直似飞萤投火,风卷残云,纷纷消散, 转眼工夫便去了不少,大出意料之外。同时男女三个妖人也已警觉,觉得敌人已被困两 三日,早就力尽计穷,又无外援到来,不知怎的情势突变,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山僧 更因那魔火血焰祭炼多年,为炼此宝,费了不少心血。因一见对方难制,又想讨妖妇的 好,以遂平日妄想,有意显能,将它尽量放出。不料到头仍被敌人破去,就算结局能胜, 无法补偿所失。又是愤愧,又是痛惜,格外情急暴怒。知道敌人已能克制,再不收回, 势必全数断送。于是一面掐诀行法回收,一面口中厉声大骂:“该死贱婢,我因见尔等 生有几分姿色,只想擒去作乐,未下毒手。竟敢乘我偶然谈笑疏忽,将我神焰破去。如 不叫尔等形神俱灭,化为灰烟,誓不为人!” 妖妇邪法不如山僧,却是好猾知机,只一眼便看出那大半轮红光是件从未见过的至 宝。敌人被困,不曾飞针求救,可知别有胜着,再如相持,决无好事。一听山僧还在轻 敌自恃,口发狂言,心甚鄙薄,只同妖党使了一个眼色,令其暗中准备逃退之策,表面 也不说破。那魔火本在相继消灭,山僧恐全数断送,便加急往回收,自然散得更快。 山僧因来中土以后,从未遇见敌手,这次和四女对敌,又是上来就占了上风,历时 甚久,未免骄横轻敌,以为血焰虽有损伤,身边还有两件厉害法宝不曾取用,妄想收回 残焰,再行施为,必能报仇获胜。却没料到强敌当前,与以往所遇庸手不同,此退彼进, 势极神速。本来余焰尚多,就是五丁神斧厉害,所至必破,到底还有不少阻力。这一收 回,敌人无所阻隔,自然猛力进攻,如何容你缓手。其势又必须收完,始能施为,万难 双管齐下,一收一发同时兼顾。 寒萼、灵姑等四人俱知魔火血焰阴毒非常,留着害人。难得五丁神斧奏功,正好将 它消灭净尽,兔留后患。一见妖僧情急收回,扫荡益发迅速,来势绝快。他这里收还未 有小半,敌人已纷纷指挥飞剑、法宝,冲荡开残焰断雾,电驶飞来。两下里才一照面, 申若兰见血焰如泉,正由四外集中,合成了一股,往妖僧肩头大葫芦口内投进,知被收 回不少。惟恐少时妖僧带了遁走,拼舍一粒火雷珠。将手一扬,先是一团雷火朝血焰中 打去。接着把前向天乾山小男求取来的火雷珠杂在雷火中间发将出去。 寒萼等三人的大乙神雷,在一班峨眉派弟子中功力较差,并不能消灭妖僧魔火,只 能略为震荡,增加神斧威力。那珠只得黄豆大小,虽只能用一回,但是威力至大。未爆 发时,出手也只半寸大一团红黄色的光华,光并不强,与火焰光相近,本易混入,又有 大片雷火遮掩,妖僧收势更速,一点没有觉察,便被混入血光之中一同吸收,到了葫芦 以内。妖僧见血光不曾收完,敌人已经近身。同党男女三妖人各放飞剑、法宝上前,与 敌人才一接触,便似不支,急收回去。也看出厉害,正在手忙脚乱,猛听背上轰的一声 巨响,那平日收藏魔火血光的异宝突地炸成粉碎。那大黑葫芦本是千年结实的异种灵物, 又经妖僧多年辛苦祭炼,坚逾精钢,烈火、飞剑均不能毁。不只收藏魔火血光,灵效甚 多。妖僧到手不足十年,珍爱非常,万想不到会遽然爆裂。因骤出不意,势又异常猛烈, 如换稍差一点的人,便不再受敌人合力夹攻,只这一震;便被炸死。妖僧虽然妖法高强, 没有丧命,肩背上也被炸得肉破血流,受了好几处重伤,奇痛刺骨。当时血焰横溢,四 下喷射,重又弥漫天空。 妖僧只管强横,经此一击,也不禁胆寒心悸,忙纵妖光遁向一旁。惊魂乍定,回顾 浮空血光,吃敌人用那大半轮红光四下扫荡,正在纷纷消亡。葫芦已破,无计收回,又 是愤怒,又是痛惜。见敌人又正追来,忙施邪法,强止背上伤痛。咬牙切齿,把心一横, 一面先将方便铲、飞刀一同飞出,暂且迎敌;一面想打开腰问宝袋,施展最恶毒的邪法, 孤注一掷,与敌人拼个死活。 双方动作本极神速,当寒萼等冲焰追近,男女三妖人微一迎敌,见机先退,申若兰 用火雷珠炸碎葫芦,妖僧负伤,惊遁一旁,差不多俱是同时指顾间事。 寒萼见妖僧扬手,发出一道似如龙蛇的黄光和一道白光,迎面飞来。一手提腰问宝 袋,一手又在掐诀口诵邪咒。重伤挫败并无惧色,空中血光也已舍弃不收,二目凶光闪 闪,满脸都是狞厉之容,恶狠狠飞回。料知伎俩未尽,必还有比前厉害的妖法。便喊: “三位贤妹,留神妖僧闹鬼。”各把飞剑、法宝、太乙神雷一齐施为,正向妖僧杀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迎敌瞬息之际,猛瞥见当空有极强烈的金光一闪,立有一个震 天价的霹雳夹着千百丈金光雷火自天直下,震得山摇地动,眼花耳鸣,声势猛烈,甚是 惊人。金光雷火到处,那浮空血光先被消灭,跟着飞落七八道光华。为首一人是个小和 尚,左手指定一团佛光,祥辉闪耀,看去甚是柔和。后面随定林寒和峨眉门下高弟岳雯、 金蝉、石生、司徒平,南绮也在其内,裘元却是未见。寒萼等三人认得那小和尚乃白眉 禅师的小徒弟、采蔽僧朱由穆和大凡尊者李宁的师弟小圣僧阿童。有了此人前来,便十 个妖僧也非敌手,何况还有好几个本门能者,心中大喜。 妖僧见神雷威力迥异寻常,已是大吃一惊。又见来人中有一小和尚,手指一圈佛光, 知道邪不能胜正,万非敌手。气馁心寒,不敢再行恋战,吓得忙收法宝。待要遁去时, 众人来势何等神速,一照面,早指挥法宝、飞剑追将过来。妖僧两道宝光立被岳雯、金 蝉、石生、林寒的剑光裹住,只一绞,立即粉碎,洒了半天星雨,纷纷消灭。同时妖僧 也吃佛光照定,不能脱身。司徒平由后指挥乌龙剪赶上,两道光华宛如神龙交尾,裹住 妖僧一剪一绞之间,全身化作白烟,连血肉都没有见便已身死。阿童把佛光一撤,白烟 似要凝聚飞起,吃石生由斜刺里飞来,扬手一个太乙神雷,便即震散,形神俱灭,尸骨 全化。灵姑见众人法力如此神异,不禁看得呆了。 男女三妖人早有逃意,神雷一震,首先纵遁光逃走,动作极快。寒萼等三人先见邪 法厉害,三妖人略斗即退,只顾全神贯注妖僧一人,连灵姑俱未留意到三妖人。阿童等 七人又自远方飞来应援,遥见前面血焰弥漫,烟雾浮空,雷火飞鸣,宝光电舞。乍现时, 不知四人借神斧之力转败为胜,以为经时将近三日,四人纵未被困,也在苦斗,忙将声 音隐蔽,加紧赶到。从空中下望,瞥见妖僧一人正在施为,岳雯更看出妖僧黑布袋中藏 有极厉害的阴魂毒砂,立即发动,一同下击,先由岳雯发出太乙神雷震灭血光,然后合 力诛戮妖僧。因男女三妖人避向一旁观望,没有动手,众人一到,先行逃走,所以也忽 略过去。及至妖僧伏诛,寒萼等回顾,已不见三妖人。妖妇固是万恶,那男女二人更是 众同门的公敌,仇深恨重,已被漏网数次。这次为他们险遭不测,略为疏忽,又吃遁走。 忙喊:“诸位师兄,那一对狗男女和那妖妇又遁走了。”岳雯、阿童闻言,同运慧目往 前一看,说道:“逃还不远,我们快追。”话一出口,众人立驾遁光,道声:“青城诸 道友,行再相见。”同纵遁光往前追去。神影流天,似如飞星过渡,眨眼无迹。 灵姑见话也未及和来人说,好生可惜,忙问南绮:“裘师兄是否失陷?”南绮道: “真冤枉,白叫人愁急了两三天。如非岳、金诸位道友和小圣僧相助,还几乎失陷在妖 人手里。照岳师兄和小圣僧推算,他已回了老家。事有定数,欲速不达,我也想开了, 由他去吧。经过的事,说起来太长,且到灌县环山堰家中再说,我们先赶路吧。狄家姊 弟呢?” 灵姑听她口说由他自去,却催上路,自相矛盾,心中暗笑。答说:“先前妖法甚是 猛烈,他二人虽然隐形避开,还不知受伤没有呢。”说时低头一看,胜男姊弟已在山那 面岩洞中钻出,正在向空挥手呼唤。忙同飞下一间,才知胜男先见形势险恶,恐被波及, 冒险逃向远处隐蔽,正在血光笼罩之外。否则纵有法术护身,这样厉害的邪法,也是难 免不被波及了。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飞飞扫描,帆帆校对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