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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回 孽尽可怜宵 生死缠绵终一痛 功成生灭火 去来惆怅又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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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回 孽尽可怜宵 生死缠绵终一痛 功成生灭火 去来惆怅又分飞 话说四人互相略谈了几句,因已知裘元下落,重又上路。适才一忙,平空惹出这场 周折,欲速反缓。照着先前使行梯云链走法,虽然较快,但是前后两不相顾,万一再生 枝节,转多迟延。并以适才飞行,试出胜男姊弟在含青阁留守这些日功力大进,越发身 轻,带了飞行,无什吃力。同行虽然稍慢,免去梯云链起落分合之烦,计算相差无多, 还可互谈经过。于是便作一路,试照日前往磨球岛的走法,南绮、灵姑将遁光联合为一, 带了胜男姊弟,四人携手同飞。各人再运用玄功,以全力催动遁光,向前急驶。果然较 前慢不多少,也就不再更改。 路上一谈,原来妖妇因林寒追赶太急,法力又极高强,抵敌不过,眼看首尾相及, 快要追上,忽然遇到两个有力同党,在当地山谷僻处演习阵法。妖妇自是心喜,忙即夹 了先摄走的少年,飞入阵去。林寒因疑妖妇所摄少年是正教中新进门人,恐遭毒手,必 欲救到了手才罢。一时轻敌,深入敌阵,被妖法困住,失陷在内。虽然有飞剑、法宝护 身,急切问却不能破阵而出。那主持阵法的也是两个淫贱之女,见妖妇所摄少年英俊, 强行留下。妖妇事急求人,又非其敌,只得忍痛割舍,负气而去。众人斗处,本系妖妇 巢穴。本意是令男女二妖人权且对敌,自往附近去求援救,再回来报仇。临行前并将先 擒少年带了同逃,以免万一援兵不在,好不容易到手之物,不致被人夺去,不料会被同 党妖妇乘危打劫。又以事情是由寒萼等无故干涉而起,越想越恨。预想的援兵偏值他出, 不曾等到。气愤不出,才拼着肉身布施,去将新近交往的山僧寻来报复,要将仇人擒杀 之后,再打主意夺回所爱。谁知山僧妖法虽厉害,却不能奈何敌人,结局反倒转败为胜。 林寒在峨眉诸弟子中也是数得着的人物,虽然被困阵内,不能脱身,但仍能发挥自身威 力。双方正在相持,南绮忽然赶到,同被妖人困住,合力抵御已两日。林寒不能脱困, 便是为了救那少年,不肯独自遁去。况又加上一个南绮,问出是青城门下,益发不能舍 之而去。 二人一边合力苦斗了二日,实在难以脱身。而且先追妖妇一晃便即遁走。据南绮说, 寒萼等三人尚与男女二妖人在山头上恶斗,妖人势已不支,本来约定同往依环岭幻波池, 去赴易静、癫姑、李英琼、余英男等本门第五代开山盛会。林寒知易静等四人法力高强, 法宝、飞剑尤为神妙,众人在外行道,遇有险难,都仗余英男、二云、七矮诸人合力救 助,易静等四人尤为热心,更以幻波池仙府以前洞主圣姑仙家的至宝可以传真现影于万 里之外,常命门人行法查看,早识先机,每遇变生仓猝,危机瞬息之际,往往不俟飞针 告急,先后驰来。众同门多半受过四人援助,情谊深厚。这次又是四人奉命建造幻波池 别府以后第一次开山盛典,所收弟子又比众人多,特意先期赶往,代为照料。除苦孩儿 司徒平因事他往,另由别处赶往外,自己在枣花崖隐修,本还有事未完。因寒萼等由凝 碧仙府起身,路过枣花崖,便有此约,才提前三日起身,不料途遇妖妇,用妖法害人, 生此波折。按说三人如若获胜,必要寻来,寒萼有弥尘幡。只要寻来,不论胜负,均可 一同护身,遁出阵去。怎会等了两日,也未见到?心中疑虑,先想用飞针告急。继一想: “只有幻波池离此最近,人来最快,但是易静等四人连日正忙于开山盛典,各处仙宾云 集,此时邀她们不大合适。别处不是相隔太远,便是法力比己还差,也许人已到幻波池 都说不定。” 林寒正在踌躇,岳雯、金蝉、石生、苦孩儿司徒平及小圣僧阿童忽然自空飞降,各 施法力,杀死二妖妇,破了妖阵,连那一少年一起救出。见面略谈,才知主持阵法的二 妖妇乃妖道摩河尊者司空湛的爱妾。妖道伏诛之时,她们恰值他出,因得漏网。平日无 恶不作,已在金、石等七矮弟兄手下逃脱一次,衔恨切骨,新来潜伏此山,欲待练成妖 阵报仇。七矮弟兄也在到处寻觅妖妇踪迹。易静等四人又筹备开山盛典,延款仙宾,和 本派同门等近日无暇行法传真,所以林寒等四人在两处被困,历时二三日不曾知悉,还 是金、石两人前往赴会,谈起妖妇可恶,数次漏网之事,拿出所得妖妇飞刀,请癫姑运 用玄功,行法传真,才现出四人在两处被困景象。金、石两人知妖妇不是自己对手,暗 嘱癫姑不要声张,以免惊动众人。引了多人随去,借往上面观看山景为由,刚出仙府, 纵遁光飞起,便遇见岳雯、司徒平、阿童三人飞来赴会,问知前情。岳雯、阿童俱和金、 石二人最是交厚,司徒平又以寒萼被困,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于是合为一路。这几人的 法力合在一起,妖妇便把妖阵练成,也非敌手,何况功力还差。司徒平关心寒萼等三人 之安危,本想请众分道往援,阿童一算,说是无须,先援林寒,省事顺路。五人到了当 地,不消多时,便成了功。 mpanel(1); 那被妖妇捉去的少年,乃灵和隐士徐祥鹅新收的弟子,也是峨眉后辈。因事大巧, 南绮到时已被二妖妇藏入洞中,只听林寒说那年貌衣着极似裘元,认定必是。及至救出 相见,始知误认。心中失望之余,仍不免忧念,便和众人说了。阿童、岳雯见她忧急, 运用玄机一推算,告知人已抵家,无须忧愁。南绮才放了心,匆匆与各人说了几句,便 纵遁光飞来。到时寒萼仗着灵姑五丁神斧,已然转败为胜了。 甫绮、灵姑互说完了前事后,便催动遁光,往灌县急驶。满拟裘元久违定省,思亲 念切,这次回家必有多日耽延,到时必能相见。哪知裘元一面孺慕情深,急于归省;一 面仍是爱恋娇妻,自己又是不辞而别,惟恐南绮忧急气怒。先料必然寻来,到家住了三 日,未见南绮赶到,惟恐没悟出自己借题回家,心中愁急,往别处找寻。第三日早起, 仍无人影,放心不下,实忍不住,只得告知父母,去往且退谷探看。南绮到时,人刚走 了不久。心想:“裘元长途飞行尚且无事,且退谷、红菱磴相隔甚近,自不会有什么波 折。况又为寻自己而去,见人不在,定要回来。”既恐中途相左,又以翁姑再四挽留, 不便拂逆,只得留下。到了当夜,不见人回,又猜是方、司诸小弟兄久别重逢,不愿分 离,留住在彼处。 裘友仁夫妻因见爱子飞行绝迹,出入青冥,非常惊异。裘元孝亲,唯恐日后自己在 外,父母挂念,把所有惊险经历全都隐起不谈,回家只将好的得意的话说。友仁夫妻都 当他已是神仙一流,以为且退谷不过深山路险,常人步行尚能勉力寻去,何况爱子是有 道行法力的人。知道媳妇也是神仙中人,不喜在尘俗人家久居。惟恐南绮寻爱子一同他 去,不再回家,此别不知何年始能再见。如将媳妇留住,爱子至多在方、司两家住上一 两日,必定回转。加以南绮性情温和,事亲有礼,全不以仙人自傲,裘妻更是恋恋,舍 不得放走,竞编了些诳话,说裘元归时,原说方、司诸人良友久别,到了决不放走。即 使甫绮未去,恐也须在彼流连些日。不问南绮去不,终须回家辞别了父母才走。万一南 绮寻到家中,务令在家等两天,还要回来再去。南绮好面子,性又柔和,见二老慈爱, 因为自己不愿与俗家相聚,竞不惜得罪亲友,所有来人一概婉言谢绝,住处又安排在花 园以内,精舍数间,地方清静,隔绝繁嚣,除二老外,更无俗人来往。室中陈设也极华 美精雅,慈爱亲切,用心周到,体贴入微,明知婆婆这些话初见时未说,必有出入,但 知裘元终要回家一行。无论如何,总是人家媳妇,翁姑相待,礼貌这等隆厚,自然不便 逆说,坚执着非去不可。又以岳雯、阿童占算无差,只自己晚到了个把时辰,又未说裘 元有什凶险,也断定是在且退谷,红菱噔两处耽延,决无不归来之理,只得应诺。 南绮住了两日,裘元仍未见回。心想:“裘元甚爱我,他在家中尚恐自己生气或走 失,放心不下,赶往且退谷探看,怎会被朋友久留不回?并且两地相隔不远,就是方、 司诸友盛情难却,也应抽空先回家说明,以免父母挂念。他当初回家一层,还说出人意 料之外,自己或许不曾理会。且退谷之行,事情早经言明,就算自己和他负气,不寻了 去,尚有灵姑同行,也无不去之理。事已多日,一人未往,自必愁虑万分,焉能置之度 外?以往日为人和平日夫妻情份,断无如此荒唐。虽然这一带地方密迩金鞭崖、红菱嶝, 青城派教祖和银发叟洞府均在这一带,异派邪妖照理不敢涉足。但事出情理之外,终多 可虑。”南绮又想到先前裘元长春仙府归途遇险,以及甄济奉鬼教之命,往金鞭崖盗灵 芝之事。万一无心巧值,途中偶遇妖人,岂非危险?越想越觉不妙,深悔不该面软,到 时不先追踪赶往,平白耽误了两日。万一出什差错,十有八九难以补救,如何是好?灵 姑、胜男姊弟也觉可虑,南绮情急,因恐两老忧急,不便明言,便婉转请求,要去寻找 裘元回来。并还有人送与方、司诸人的礼物,也须送去。惟恐不信,又把胜男姊弟留下。 等寻到裘元回来,再行送往金鞭崖,拜见师长。裘妻方始相信应诺,再三吩咐叮嘱,务 和爱子同回,才放起身。南绮心乱如麻,匆匆随口应诺,便和灵姑由后园破空飞走。心 料裘元不出事则已,一出事便是凶多吉少。所引以自慰的,只是岳雯、阿童没说到裘元 前途有险而已。 那且退谷和青城山相隔不远,如由空中飞行,不绕走山下,曲曲折折的山路,只有 二三百里途程。路近行速,不消多时,便已到达。二女全未到过,南绮只是听裘元说过 山形位置。因当地万山杂沓,峡谷荆棘,形势幽阴,到处林木森严,参天盖日,而方、 石、雷三家又深藏谷内,极是隐秘,难以发现,连查看了好几处,俱都不见。灵姑见南 绮十分着急,便道:“这里的情形均与裘师兄日前所说相似,且退谷必在这一带无疑。 峡谷大多,既不能挨次降落探寻,山中晨炊又已过,无炊烟冒起。林木茂密,空中查看, 除非近在脚底,可以看出迹象。我们飞翔越急,越难查看。裘元师兄原说且退谷北面, 是红菱噔外大崖壁,两处相隔只百十里,望得清楚,崖就在对面。适才看那两处幽谷, 飞行太速,也许混过。依愚妹之见,方、司、雷三家均非寻常无识山民,我们何不将遁 光放低,顺次从来路起分头环飞,再查看一回?另外姊姊再施法力,发出一些灵异之迹。 他们看到宝光,又听破空之声,必要出头探望,只一见人,就好查访了。”南绮点头称 善。 二人重又各驾遁光,依言行事,一东一西,环空飞翔,往下查看。灵姑飞的恰是以 前看过的所在,因为方才错过,格外留神。正飞之间,发现下面有一片大森林,由东南 平野蜿蜒而来,直达西南崇山之下。先前因那一带不是峡谷,方向又与裘无所说正对北 面崖壁之话不对,不曾留意。这一回低飞留神,才看出那森林对面竟有一条极窄的空隙, 两面都是肢陀,因林木茂密,都是数十丈高的参天老树,高低无什差别,地形山路全被 掩没,所以看不出来。再往尽头处落下去一查看,竟是一条山夹缝,也为山崖草树所掩, 外观不见,内里甚深。试再循着所见夹缝由那高山上飞越过去,遥望前面道路修洁,人 家水田,罗列可见。宛然入了桃园乐土,迥非山外草树纵横,荒凉之境。照那人家地形 一看,果在危崖之南。才知裘元所说,必由方、司两家旧居算起。自己由环山堰飞来, 路往右斜,抄出且退谷口之前,已是不对。又认定红菱嶝外崖作准,只在崖南一带查看, 见那山太高,裘元不曾提到,没有越山查看,故此迷了方向。不由恍然大悟,断定已寻 到地头。 灵姑正要回头去喊南绮,南绮在空中飞翔了一阵,越看越觉不似,欲往回路查看, 遥见灵姑越山而过,跟踪赶来,也发现下面森林中隐伏的山径,正好赶到。又见前面村 落中已有人赶出向空挥手,似已发现自己。裘元却不见迎出,分明十九人不在此,心疑 出了差错,好生忧急。匆匆无暇多说,一同往前飞去,转眼飞到。下面的村民也越聚越 多,连田园果林里农作的人也纷纷拥了上来,竟有百余人之多,只无裘元在内。二女遁 光按落,为首一个猿臂蜂腰的英俊少年便迎了上来。南绮不见裘元,心中发急,未及问 讯,少年似已早知来意,开口先问道:“二位仙姑到来,颇似青城派朱真人门下,可是 来找裘元弟的么?”二女问知少年便是裘无结义弟兄中年纪最长的一个,且退谷主人雷 春之子雷迅,忙把姓名来意说了。雷迅便请二女去往家中。二女听他初见面所问的话, 只当裘元来过刚走,已回家去,来时路未走对,以致相左,心还稍放。南绮一面交了带 去的礼物,笑答:“雷大哥不必客气,愚姊妹尚要找元弟有事。如已起身,请即见示, 改日再与他专诚拜谒老伯和方、司两家尊长便了。”雷迅闻言,略一寻思,答道:“此 事说来话长,我也不知其详,须待方、司二弟少时回报,始知就里。这里人多,仍请去 至舍间小坐,以便奉告如何?”说时,雷春同了司明之父铜冠叟也自内走出。 雷迅给双方引见之后,二女见老少三人面上均有优色。再看雷迅一双俊目满布红丝, 面容灰白,更似连夜未睡神气。重又忧疑起来。随同走往雷家。到了里面静室之内,刚 一坐下,雷春便道:“二位仙姑不要着急,裘贤侄并未受什么伤害,不过现在正失陷妖 鬼窟穴以内,暂时不能脱身罢了。”二女闻言大惊。南绮自然更急,忙问事情经过。 雷迅在旁答道:“前日元弟到此,言说本定与二位仙姊,还有巨人狄家姊弟同来舍 间,作一良晤。因为思亲念切,先走一处。行时留话,算计仙姊们必要跟踪找来。到家 数日,未见人到,疑心巨人阿莽话没说对,仙姊们到此地,被我们留住,特意赶来探看。 到后见仙姊们仍未到来,又疑途中游山,延误了两日。心料仙姊仍回环山堰家中,匆匆 留了几句话,连方、司二弟俱未见面,只等候仙姊到家,再同来访,便自飞回。我们再 三挽留不听,知道两位仙姊不会在他家里久住,三五日之内必要同来。次早正商量命司 家弟妹去往红菱噔告知方、司二弟,禀告师长,来此谋一快聚。方、司二弟忽然急匆匆 而来,说是元弟昨晚归途又碰见两个鬼老门下。元弟飞剑神奇,如将他们一齐杀死,当 时飞走,也不至于出事。只因元弟天性太厚,忽想起失陷妖鬼门下的表兄甄济,便只杀 了一个妖徒,将另一个妖徒困住,强迫他供出妖师鬼老洞中虚实和甄济近况。却没防到 妖徒本身介于人鬼之间,即使为飞剑所诛,也不易消灭,仍可遁回妖窟,告急求救。妖 徒知道同伴虽被飞剑所斩,只是灵元受伤,将来仍可用乃师妖法重新凝炼。元神已遁走 回洞,少时妖鬼便到。又知敌人尚不知就里,心性又慈,便编了一些鬼话,向元弟诉说, 拖延时间。元弟不知那是缓兵之计,正嫌妖徒说话絮叨,妖师鬼老忽在面前出现。妖徒 也是该遭恶报,剑光未撤,先就得意大骂。元弟知道上当,因忿妖徒刁恶,一面和鬼老 对骂迎敌;一面默运玄功,双剑一绞,便将妖徒形神一同绞散。偏巧鬼老凶顽忌刻,到 时听见妖徒正在泄机,向敌人哀求,并不念在妖徒是为延时待救,迫不得已,反以为是 背师怕死,如不赶来,岂不泄了自己的机密?因而不特没有阻止裘元杀他,反倒在旁暗 用言语讥讽。元弟又因前杀妖徒只要有一缕黑烟飞起,元神便会逃走为祟,鉴于前失, 刻意加工,剑光裹紧妖徒,全无一丝缝隙。残魂余气本极不易再凝聚,鬼老又喷了一口 妖气,当时吹散消灭。按理仇恨加深,谁知元弟这一来,反倒因祸得福。原来妖道门人 均有定额,又各有职司,祭炼妖法时缺一不可。自从上次金鞭崖盗草之后,觉出门下妖 徒本质太差,早就打算物色有根器的美材收为门徒,以便发扬光大。元弟资质自是上乘, 一到便被看中,有意以元弟补缺,因此才得保住性命。否则妖鬼穷凶极恶,心肠狠毒, 再加几个也早没命了。 “元弟杀死鬼徒之后,和鬼老又斗了不多一会儿,便被捉去,带往洞窟,用邪法囚 禁山穴以内,百计诱迫,逼他归顺。元弟自是不肯降服,已将妖鬼触怒,待下毒手,眼 看危急。总算五行有救,他那表兄甄济,不知怎的会天良发现,上前求情宽免,讨下限 期,愿代妖鬼说服。本来鬼老法严,御下又是刻薄残酷。休说甄济是新人门不久的徒弟, 便是随他多年的妖徒,不问话时,轻易也不敢开一句口。平日同门妖徒犯过,任受毒刑 处治,尽管物伤其类,触目心惊,都战战兢兢,面面相觑,无一敢代求情,何况又是一 个对妖鬼倔强辱骂,还杀了两个徒弟的仇敌。妖徒们都觉甄济过于胆大冒失,所求必不 准,妖鬼还被触怒,甄济身受恶刑定所不免,正在幸灾乐祸。哪知事出意外,妖鬼许因 美材难得,闻言并未发怒,只狞笑了一声,便命带去,急速劝说好了回话。表面凶恶, 实则连日期也未限定。元弟本已被缚上法台,放在妖幡底下,只等妖鬼行法刺心,受那 炼魂之惨。不料死里逃生,又被放了下来。 “甄济后对元弟说,当时形势奇险,自己虽以至戚之谊,自恃法师近日宠爱,拼受 毒刑,上前求说,但是这类事绝无仅有,只是尽心,十九无效。想不到一求立允,可见 对元弟十分看重。他自投到妖鬼门下,因是质地不恶,人更机智,颇得妖师宠信。一干 妖徒恐他后来居上,人人忌恨,屡欲中伤。幸仗妖人身侧宠姬月娇暗中保护,众妖徒总 是弄巧成拙,害人反害己。近虽生了畏心,不敢再行陷害,暗中图谋愈急,不知何时发 难。身在虎穴,妖人喜怒无常,素来不讲情义,稍有不合,轻则使受楚毒,重则身受炼 魂之惨,永无超生之日。甄济起初本性已迷,惑于美色,每日沉酣淫欲,还不知道厉害。 嗣因月娇时常背人警诫,又受众妖徒数次设计倾陷,方知危机四伏,微有疏失,便遭惨 祸。又想起前次盗草这事和所见元弟情景,渐渐省悟,忧急起来。他身陷妖窟,无计可 施,想了想,只有力求精进,博得乃师欢心,以期压倒众妖徒,使其不敢生心,始可无 事。又以单人势孤,虽有月娇一人可共心腹,但是只是背人暗助,不能明显。便这次为 元弟求说,一半因是天良发动,一半也为自己势力太孤,看出妖师心意,想拉元弟下水, 结为一气,以便增厚势力之故。 “甄济略说完了经历,力劝元弟以父母为重,徒死无益,不如顺从妖鬼,一同享受。 元弟坚持不允,说自己必是命中该有此难,朱真人和师姊法力高强,决不坐视,不久必 来扫荡妖穴,诛戮妖鬼师徒,救他出险。二人正在辩驳,妖姬月娇忽然现形,说是奉了 妖鬼之命,暗中考察二人言行,并以色为饵,诱令元弟降顺。说完,一面数斥甄济粗心, 先前说的话虽非叛逆,已含怨望,如被另一人听去,便是祸事。一面又对元弟说:‘你 莫错会了意,我们乃是迫于无奈。现你被困在此,内外隔绝,漫说朱真人不知你被陷, 就是知道,听鬼老说,他知邪正不能两立,相去又近,早已炼好法术准备。再说你现在 落他手内,一有什事,必先害你,性命仍保不住。你也深知,一旦受了鬼老胁迫,作恶 大多,异日必无好果。无如陷溺已深,万难自拔,只好随着鬼老过一天算一天。我并非 好人,今日对你这等尽心,也不是有什么意思,只因我和你表兄恩爱,几次想拼命救他, 无如他那元神早已被禁,稍有举动,被鬼老识破,立受惨害,连鬼都做不成。为此日夕 愁思,不敢妄动。因知你是朱真人的爱徒,又和他是至亲,这才想尽力相助,种点好因, 为他异日免死之计。这里任是多好的人,只一失足,迟早必遭恶报。我并不劝你降服, 但如若放你,我或能免,他便非死不可,这层自办不到。但我比他出入行动较为容易, 法力也较高些。这地穴门户,又只我和小玉二人知道。难得鬼老有事他去,今晚子时起 身,如无急事行法告急,需要三日才回,正是绝好时机。我听说朱真人师徒均往幻波池 未归,只有一人守观,金鞭崖已用法力封锁,外人进不去,去也无法求救。鬼老出门也 是为了想约同党,合力与朱真人一战之故。你不是说有两同门师姊一路去么?想必人在 近处,可将地方说出。我愿代你前往送信,令她二人乘此三日之内,速往幻波池求救。 那幻波池在依环岭的地底,上有灵草飞泉掩蔽,昔年原是圣姑的故居,现被峨眉门下几 个女弟子建作仙府。连日正在开山传道,不特朱真人,好些海内外仙人修士,以及峨眉 许多能手,俱在观礼,只一告知,必定立时赶来相救。不过这一来,鬼老师徒恐不免诛 戮。鬼老日夕筹计,苦炼邪法,原防到早晚有此一举。平日对我们说得虽凶,好似有备 无患,不在心上,我却知他外强中干,决非对手。我把门户虚实,再一告知,只要按时 到达,你必出困无疑。不过话要言明,我叛师犯险,所为何来?似我这淫恶女子,异日 万无幸免,凶吉祸福早置度外。只请念在他是你的骨肉至亲,本来又非恶人,只为求道 心切,无意中遇到左道妖人,邪法迷心,误入歧途,势非得已。我又冒险救你一场。到 了鬼老师徒恶贯满盈,全数遭报之时,向你师长同门代为求恩,保他一命,就算是报了 我。’ “元弟听她说得那么情至义尽,好生感动,一口应诺,只要洗心革面,休说甄济可 以弃邪归正,另拜仙师,便是她也必可以免死。月娇微笑不答,只催快说地方,从速下 手。元弟一想:‘妖姬话虽说得好听,到底难测。自己家中和这里俱不能告她知道,以 防后患。并且二位仙姊尚未见着,不知此时到这两处也未?,想了想,便令往红菱噔去 告知方、司二弟,转求师长设法,往幻波池求救。月娇一听红菱噔,面上突地变色,意 似看出元弟不肯信她。说红菱嶝她不能去,还有别人可寻没有?又问现成的两位同门师 姊为何不寻?元弟恐她生疑中变,只得将与二位师姊中道相失之言说了。并说如不为此, 一人独行,怎会被妖鬼擒来?只把回家访友之事隐起未说。月娇方始相信,呆了一呆, 忽然咬牙切齿,与甄济说道:“我以前和你说的话,近来想已看出,知道厉害了吧?务 要记在心里。能在事前脱身,自是再好没有,否则到时虽有你表弟相救,也要警醒一些, 不可随众自误,使我白用这番苦心。那银发叟是我仇敌,疾恶如仇,此去定必不容,但 是此外无法救你表弟。你以前又以盗草之事种下恶因,为了将来救你,只得冒险一行, 也说不得了。”甄济自是不舍,紧紧拉住,力阻月娇前往。月娇笑道:‘此外还有什么 法可想?我虽妖邪女子,说出来便须做到,你不要拦。此老虽然疾恶,谅通情理,当为 我至诚之言所动,也许无害。我早先不知他与表弟相识,如肯援手,便他一人,也许能 够把人救走都不一定,由我去吧。’说完,身形一闪,便已隐去。 “月娇虽寻到红菱噔,但还未深入,便被守山老猿发现,用埋伏的禁制将她困住。 银发叟正督方、司二弟修炼,闻报,便命方五弟持了灵符,将月娇擒往洞中。月娇因银 发叟以前有一门人死在她的手内,自料此行多半凶险,只图把话传到,为甄济将来开条 活路。因是拼死前往,祸福全置度外,到了洞中,一毫也不害怕,未等对方发作,首先 自承其罪,领死不辞,只容把话说完。随把元弟被陷之事说出,请即赐救。银发叟先见 老猿所擒妖女是她,本已大怒,才一对面,便由手上发出一道白光,将她裹住,悬吊起 来,欲使形神皆灭。听完前事,不等说出门户,便哈哈笑道:“你于我虽有杀徒之仇, 但是此次擒到,并非你受妖鬼所差,存有敌意;乃为救人而起,自行投到。我素来光明, 不肯假借,须凭随身法力行事,不喜捡人便宜。连妖鬼师徒所居密迤,俱因我法未炼成, 不能一举手间全数诛戮,只他门下无知妖孽来此窥伺的,被我诛戮了两个。自我门人遇 害,迟至今日,不曾寻他。我现除妖鬼,本身法力虽还不足,又不肯约人相助。但是救 我门人好友,与除他报仇,乃另一事。我纵不肯破例前往,也有别人往救。至于妖鬼洞 中虚实门户,出入方法,我已尽知,无容你说。你可回去,告知元儿安心,我以前见过 他,便不遇你暗助,也无死理,可安心少待,静俟出险报仇好了。你这次幸免,再如敢 来,形神皆灭了。” “这时月娇已早被放落,这类妖女何等机智,看出银发叟天性好胜,什事都要用自 己法力,又极重情理,曲直分明,知已不会再有加害,立即跪下,哭诉自己也是好人家 女儿,吃妖鬼摄去,迫充淫贱之役,妖道妖法厉害,惯迷人本性,除非根骨深厚有道行 的修士,或是两间正气所钟的贞姬烈女,决无幸兔。杀害门人,乃是妖鬼所迫,奉命诱 害,情出不已。明知罪重,不免诛戮,只求将来遇上时释放残魂,俾仍得堕轮回,便是 万分之幸等语。银发叟虽然怒斥未允,口气却缓和了许多。月娇随即拜辞飞去。 “‘方、司二弟一听元弟被困,自是义愤惶急,当时跪哭求救。银发叟道:‘妖鬼 魔法也颇厉害,我此时尚难以全胜,故不便去。依环岭离此颇远,你二人往返费事,恐 有失误。我与主人不识,朱道友也非深交,不愿往说。元儿所访朋友必是雷迅、方端和 你二人。此事只可作为你二人为友行事,可速待我法宝。丹药,照我所说门径方向,用 灵符护身隐形,由地底人内。到了妖鬼那里,将法宝、丹药交与元儿,令作防身之用, 以备万一妖鬼期前折回。你二人若能在期内求到救援,兔受危害,顺路往且退谷送上一 信。如遇元儿中途走失的同伴寻到,可告知此事。她们学道较久,幻波池诸人又多相识, 求救迅速,你二人便无须前往了。’方、司二弟领了机宜,便即起身。路过且退谷,匆 匆进门说完前事,便自飞走,至今未回。 “二弟方端本来往昔日故居金鞭崖下采掘获苓,为方老伯母配药,因为元弟之事甚 急,未顾得去见方、司二弟,已奉师命出山往援,心中略放,便骑虎前往。不料到了金 鞭崖下,遇见元弟的师兄五岳行者陈大真和一位姓程的道长正谈此事,忙上前行礼拜问, 才知元弟该有此难。方、司二弟未到幻波池以前,朱真人便早知此事,一切已有安排。 元弟共有七日灾难,必须等幻波池开山盛会之后,朱真人方始能回来救援。现时元弟得 方、司二弟送去的丹药法宝,决可防身,不致再有危害。不过妖鬼回山,如不急于元弟 降服,尚可无事,挨到难满脱身;否则妖鬼只一心急,二次把元弟唤去,用妖法威逼, 元弟只一用法宝抵御,保不定看出破绽。元弟虽然无害,妖女月娇和甄济却不免于受罪 了。陈道长便是奉了朱真人之命,为防妖鬼乘虚去往观中侵扰,留守的人大意疏忽,中 了诡计,被妖鬼师徒混入,特意回山坐镇。陈道长又恐自身法力不够,朱真人又不令撤 去观外禁制进内,只在观外觅地来守候,又约了那位程道长相助,并说鬼老原是半阴半 阳的邪法:山阴地洞,一干妖徒属阴,十九炼有元神,介于半人半鬼之间,有的直是凶 魂厉魄凝炼成形;山阳也有洞府,内中徒弟属阳,以大弟子神目童子邱槐为首主持,也 都炼有元神,并能离开本身飞出为恶,看去却和寻常道中人一般修炼,不似山阴师徒一 身妖气,法力也强得多。 “鬼老对于门人忌刻酷毒,生杀任性,独对邱槐无可如何。当初鬼老本也旁门炼士, 邱槐虽是他徒弟,但是生来高大,具有异禀,修为精进,不消数年,便尽得妖师传授, 大有胜蓝之势。鬼老忌他,意欲假手妖人徐完将他除去,令往盗取鬼书阴篆。邱槐心直, 闻命即行,一到北邙山鬼宫,便被妖人门下擒去。照着徐完为人,万无生理,不知怎的, 竟将他看中,强欲收为徒弟。邱槐虽是妖邪,却极知恩感德,想起往年为盗,犯案落网, 官府已将明正典刑,多亏乃师路过,看他异样,用妖风摄去,才由死中得活,又收为门 徒,传授道法,才有今日,执意不肯背师降伏,在鬼宫中备受阴刑炮烙之苦,始终不屈。 徐完转受感动,为求异日之用,欲以恩结,将鬼书阴篆借他,井与订约,令妖人师徒炼 此阴篆,另创一教。又告以妖师毒计,然后放却。邱槐自是心喜感谢,回见鬼老大闹, 说自己素来忠心,为何毒计陷害?鬼老自知理屈。又以求得冥圣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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