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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当然,探长。”   “你去看看她需要些什么。我去找那个当妹妹的,马上回来。”   “你觉得她会告诉我们吗?”   “也许会告诉。玛丽- 贝尔喜欢讲述自己的生活。”   走出大门时,一个送货员给他送来一个包裹,他站在马路当中打开,里面是他的手 机,他把东西全都放在汽车的车尾箱里,寻找“相关的”合同。活跃的跳蚤。旧号码可 以保存,转移到新的机心里。他满意地把它放在里面的口袋里,然后透过衣服,用手按 着,好像是给手机加热,和它重新开始被中断的对话。   他看见诺埃尔和拉马尔在国民公会路监视。长得比较矮小的是诺埃尔。耳朵,板寸 头,夹克衫:诺埃尔;高大而严厉的是拉马尔,曾在格兰维尔当过宪兵。两位警察匆匆 地看了他的脚一眼。   “是的,拉马尔,我知道。我稍后会买的。我上去看看,”他指着五楼,“你们可 以回去了。”   亚当斯贝格穿过豪华的大厅,走过铺着宽阔红地毯的走廊。没到五楼,他就看见玛 丽- 贝尔的门上用图钉钉着一个信封。他十分震惊,慢慢地上了最后几步楼梯,走近那 个白色的长方形信封,上面只写着他的名字:让- 巴蒂斯特・亚当斯贝格。   她走了。玛丽- 贝尔在监视着她的警察的眼皮底下走掉了。她逃跑了,不管达马斯 就跑了。亚当斯贝格拆开信封,达马斯的妹妹逃离了火热的战场。   达马斯的妹妹,也是安托万的妹妹。   亚当斯贝格沉重地坐在楼梯上,膝盖上放着那个信封。楼梯间的自动感应灯灭了, 安托万没有从玛丽- 贝尔那里获得消息,而是玛丽- 贝尔告诉他的,告诉了凶手于尔凡, 告诉了听她的话的于尔凡。服从妹妹玛丽- 贝尔・于尔凡的命令。亚当斯贝格在黑暗中 打电话给当格拉尔。   “我在汽车里,”当格拉尔说,“我睡着了。”   “当格拉尔,埃莱尔- 德维尔在罗莫朗丹的家族中还有其他私生子吗?有个女儿?”   “我正想告诉你这事。玛丽- 贝尔・于尔凡比安托万大两岁,与达马斯同父异母。   一年前,她到他在巴黎的家中之前并不认识他。”   亚当斯贝格默默地摇摇头。   “让人扫兴?”当格拉尔问。   “是的。我在寻找凶手,我找到他了。”   亚当斯贝格关了手机,站起来,打开电灯,靠在门环上拆开了信。   探长先生: mpanel(1);   我给你写信,不是想帮你清理头绪。你把我当作一个傻瓜,我很不高兴。但由于我 看起来就像个傻瓜,我也就不恨你了。我是为了安托万才写这封信的。我希望这封信能 在法庭上控告他的时候念,因为他没有罪。是我从头到尾在指挥着他,是我要他去杀人 的。是我对他说为什么、谁、什么地方、如何和什么时候的。安托万对什么都没有责任, 他仅仅是服从我的命令而已,他历来就这样。这不是他的错,他没有犯任何错。我希望 在法庭上能够把这话说出来,你能替我说吗?我很匆忙,因为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了。你 们有点傻,竟然打电话给丽丝贝特,让他去医院照看那位老人。丽丝贝特,这是秘密, 丽丝贝特有些需要安慰,需要我的安慰。所以她马上打电话给我,把德康布雷出事的消 息告诉了我。   杀老人的计划失败了,安托万坐了牢。你很快就会弄清谁是他的父亲,况且我的母 亲没有任何秘密。你很快就会回到这里来。楼下已经有你们的两个人,坐在一辆汽车里。   我才不在乎呢!我照走不误。别想找到我,那是浪费力气。我有的是钱,是从傻瓜 达马斯的账户上弄来的,我知道如何对付。我穿着一件非洲女人的衣服,那是丽丝贝特 送我的节日礼物。你们的人会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担心。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简单地给你介绍一些细节,想让你清楚地知道安托万完全是无辜的。他像我一样 憎恨达马斯,但他没有能力密谋什么事,除了服从他的母亲,后来是服从父亲,当父亲 强行给他另外找了一个母亲时。他小时候只会掐死母鸡和兔子,以发泄仇恨,到现在也 没有什么改变。我们的父亲,也就是航天工业之王,其实他更是流氓之王,你应该知道 这一点。他只知道弄钱和斗殴。他有了第一个儿子,合法的儿子,是在巴黎的安乐窝里 养大的。我说的是那个疯疯癫癫的达马斯。而我们呢,我们生活在一个耻辱的家庭中, 是罗莫朗丹的无产者,他永远不想承认我们,他说是名声问题。而在耳光问题上,他从 来不讨价还价。对我母亲和我哥哥,他装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可我不在乎,我早就下 决心总有一天要杀死他,但最后,是他自己杀了自己。在钱的问题上,他从不多给妈妈 一个子儿,仅让我们勉强能活下去,因为他怕我们生活富裕了,邻居们会问。一个混蛋, 一个粗人,一个懦夫,这就是我的父亲。   当他死的时候,安托万和我都不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名分了,为什么还不能分得一部 分遗产。我们应该有这个权利,我们毕竟也是他的子女。可这需要证据。但我们知道基 因测试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已经死在大西洋上空了。但还可以检查达马斯啊!他独吞了 所有的遗产,不愿与任何人分享。我们想,达马斯是不会同意做基因测试的,因为这等 于从他那儿抢走三分之二的遗产,除非他很爱我们,我是这样想的,除非他迷恋上了我。   我对这种游戏非常在行。大家已经准备要除掉他了,但我对安托万说,别这样做: 如果他被杀了,我们来要遗产,人们会怀疑谁?肯定是我们。   于是我来到了巴黎,抱着这么一个想法:告诉他我是他的同父异母妹妹,向他哭穷, 让他收留我。这个达马斯,不到两天就像傻瓜一样上当了。他向我张开了双臂,还哭了。   当他知道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就更伤心了。他真的像一个傻瓜,乖乖地听 从我的指挥。安托万和我的基因测试计划进展得非常顺利。一得到三分之二的遗产,我 就将抛弃达马斯。我不太喜欢这种男人,凭着自己的肌肉去管闲事,碰到一点点事情就 哭。   后来我才发现,达马斯有点疯疯癫癫。由于他事事都听我的,需要得到一些支持, 他便告诉了我他疯狂的计划,复仇、鼠疫、跳蚤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得知了所有细节, 他跟我一讲就是几个小时,告诉了我那些家伙的名字和住址,一切。他已经找到了他们。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些小跳蚤能杀死什么人。于是,我改变了计划,你可以替我设 身处地想一想。为什么可以得到全部的遗产而我们却只要三分之二?达马斯已经有了名 分,这已经是巨大的财富了。而我们呢,什么都没有。更巧的是,达马斯一点都不想碰 父亲的钱,他说这会让人睡不着,是肮脏的。在这里我要插一句,我觉得他小的时候也 不开心。   我说得快点吧。只需让达马斯去尊敬他要尊敬的东西,我们在幕后杀人。如果这个 想法完成了,达马斯将去坐一辈子的牢。杀了8 个人之后,我就可以若无其事地让警察 去追踪他。在这一点上我很在行。然而,由于他一切都听我的,我就可以支配他的所有 财产了,也就是说,我和安托万从他那里夺得了财产。一切都结束了,物归原主。安托 万只知道听从我的命令,只知道杀人。任务分配得非常合理,他喜欢这样,服从和杀人。   而我呢,我不够强壮,我也不喜欢杀人。在里外都是警察的时候,我助了他一臂之 力,把维亚尔和克拉克两个家伙引出了家门,安托万一一结果了他们,所以我才对你说, 这不是安托万的错。他只知道服从我的命令,除此之外他不知道做什么。如果我要他到 火星上去打一桶水,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的。这不是他的错。所以,如果能把他送到精 神病院或什么地方,而不是让他坐牢,这会更加公平一点,因为他不应该对这些事情负 责。   他脑袋里空空如也。   达马斯得知那些人死了,他巴不得这样。他相信是自己的“茹尔诺力量”起了作用, 他不想进一步打听情况。可怜的傻瓜。如果你不回来,我会把他管到底的。在精神病院 或是什么地方治治病,这样对他很好。   至于我,我很好。我从来不缺乏主意,也不担心自己的前途。你不用为我担心。如 果达马斯把他肮脏的钱寄一点给妈妈,这对谁都没有坏处。尤其不要忘记安托万,求求 你了。我要给丽丝贝特和那个可怜的蠢女人埃娃一吻。拥抱你,虽然你挫败了我们的一 切,但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我不恨你。   玛丽- 贝尔   亚当斯贝格把信叠起来,在黑暗中坐下,一手托着腮帮子。他坐了很久。   回到警队,他一言不发地打开达马斯的牢门,示意达马斯跟他走。达马斯在一张椅 子上坐下,往后甩了甩头发,然后专注而耐心地看着他。亚当斯贝格还是没有说话,只 是把他妹妹的信递给了他。   “是给我的吗?”达马斯问。   “是给我的。看吧!”   达马斯看完之后狠狠地擂了一拳,然后用手捂住脸,那封信夹在他的手指头上。亚 当斯贝格看见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他的膝盖上,一时间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兄弟姐妹对 他充满仇恨、茹尔诺家族的威力完全是无稽之谈。亚当斯贝格默默地在他对面坐下,等 待着。   “跳蚤身上根本就没有鼠疫细菌?”达马斯最后抽泣着问,头仍然低着。   “没有。”   达马斯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双手紧攥着膝盖,好像被迫喝一些十分难喝的东西,而 这些东西又咽不下去。亚当斯贝格甚至觉得看见了沉重的现实,像是一大团可怕的东西, 融化在他身上,压碎了他的脑袋,压扁了他像球一样圆的世界,把他的想像压出了血。   他在想,如果身上有这么重的负担,就像陨石压肩一样,人是否还能走出这间办公 室。   “真的没有鼠疫?”他痛苦地一字一句地问。   “真的没有。”   “他们不是死于鼠疫?”   “不是。他们是被你的同父异母兄弟安托万・于尔凡掐死的。”   又是一阵沮丧,他的双手又在膝盖上痉挛起来。   “掐死后把皮肤涂成黑色,”亚当斯贝格接着说,“那些被掐的痕迹,那些木炭, 难道没有使你感到惊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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