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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我刚刚看了那些报纸,”马克・旺多斯勒不容他开口就说,“我们将面临灾难。”   “是的,”亚当斯贝格也有同感,“1920年的那场鼠疫,是真的还是传说?”   “百分之百是真的。96人得病,其中34人死亡。主要是郊区的贫民,城里也有几个 人死。克里希的情况尤其严重,有全家死亡的,因为孩子在下水道捡了死老鼠。”   “为什么没有蔓延开来?”   “消毒和预防。但那些老鼠似乎具有巨大的免疫功能,法国是欧洲最后一个消灭鼠 疫的国家,直到1945年,阿雅克肖还出现过这种传染病。”   “警方保持沉默,是吗?鼠疫当时是不是叫9 号病?”   “非常抱歉,这是真的,探长。无法不向你讲真话。”   亚当斯贝格挂上电话,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1920年的那场传染病充斥着他的脑海, 如同一个秘密机关打开了一扇暗门。他不单找到了他的点,而且似乎能闯进那扇半开半 关的门,走向了有些霉烂而漆黑的楼梯,走向了历史的楼梯。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又 响了,他听出是布雷齐永的声音,局长读了早上的报纸后气疯了。   “说警方神神秘秘这是什么意思?1920年的鼠疫又是什么意思?西班牙天花,对, 这大家都知道。你赶快给我辟谣。”   “不可能,局长先生。这些都是真的。”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亚当斯贝格?或者,你是想回你的高山牧场上去了?”   “这是两码事,局长先生。那是一场鼠疫,发生在1920年,96人感染,其中34人死 亡。警方和政府试图向公众隐瞒真相。”   “亚当斯贝格,你要设身处地替他们想想!”   “我替他们想了,局长先生。”   布雷齐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粗暴地挂上了电话。朱斯坦,或者是瓦瑟内,反正是 其中一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是瓦瑟内。   “越来越厉害了,探长。到处都来电话。全巴黎都知道这事了,大家都很害怕,所 有的门上都写上了4 字。我们不知道往哪里布置警力。”   “别再布置警力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好吧,探长。”   手机又响了,亚当斯贝格又靠在墙上。部长?法官?别人越是紧张,他越是不在乎。   自从他找到那个点以后,一切都释然了。   电话是德康布雷打来的。今天上午,谁碰到他都对他说读了报纸,灾难要降临了, 只有德康布雷没有这样说,这个老文人一直专注于他收到的“特别广告”,他在正式公 开前,先于法新社收到了它。鼠疫传播者毫不含糊地事先给若斯留了一点时间,好像这 是给他的特权,若斯一开始就享受这种特权,鼠疫传播者也许是感谢若斯自愿给他充当 跳板。 mpanel(1);   “今天早上的‘特别广告’值得好好琢磨,”德康布雷说,“很长,你拿支笔记一 下吧。”   “准备好了。”   “这是70年前的事了,”德康布雷念道,“提起那个可怕的灾难仍然让人不寒而栗。   当一艘装满棉花和别的货物的巨轮到来的时候,省略号,他们有完全的自由进行贸 易。   省略号。我之所以念出省略号,探长,是因为文中有这些点。”   “我知道。继续吧,念得慢一点。”   “但让乘客自由地带着行李进入巴黎,让他们与巴黎的居民自由交往,很快就造成 了悲惨的后果,因为,省略号,先生们,省略号,医生们前往市政厅通知行政长官,他 们早上出了诊,省略号,去给一个叫做埃萨勒的小伙子看病,发现那个海员好像得了传 染病。”   “完了?”   “没有。这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插曲,关于巴黎行政长官的思想状态的,你的上司 一定会感兴趣。”   “我听着呢!”   “这种警告让行政长官吓得发抖。由于他们已经预料这种不幸,并试图减轻这种危 险,他们一下子就垂头丧气了,感到了极大的恐慌。鼠疫的接近在他们的思想上引起那 么大的恐惧,其实并不奇怪,因为圣书已经告诉我们,在上帝曾用来惩罚其子民的三大 灾难中,鼠疫是最可怕、最具破坏力的……”   “我不知道我的局长是否也那么垂头丧气,”亚当斯贝格说,“他好像更多是想挫 败别人。”   “我可以想像得到。换句话说,我知道这一点。总得有人倒霉。你担心自己的位置 吗?”   “我有所准备。白天的广告,有些什么内容?”   “很长。它之所以长,是因为有两个目的:证明当权者的恐惧是有道理的,从而让 公众的恐惧合理化;第二宣布还有人要死,宣布得非常具体。我对这个问题有一个不成 熟的想法,亚当斯贝格,但不是很肯定,我还需要得到证实。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勒盖恩周围的人怎么样?”   “比昨天晚上更多。宣读广告的时候,差不多都没有地方站了。”   “勒盖恩应该收门票。至少,有人可以从中得到好处。”   “请注意,探长,我提醒你注意,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布列塔尼人,请不要开这种 玩笑。因为在勒盖恩的家族中,可能有粗人,但没有强盗。”   “肯定吗?”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已故的曾曾祖父说的。那位老前辈不时地来拜访他,不是天 天来,但来得还算频繁。”   “德康布雷,你今天上午在自己家里的门上写了4 字吗?”   “您是不是想害我?如果还有一个人坚决反对致命的迷信,那就是我,杜库埃迪克。   布列塔尼人说话算话。我、勒盖恩、丽丝贝特,如果你愿意的话,欢迎你加入我们 这个四人帮。”   “我会考虑的。”   “谁迷信,谁就轻信,”德康布雷接着说,“谁轻信,谁就被人操纵;谁被人操纵, 谁就要倒霉。这是人类的伤口,它比所有传染病加起来造成的死亡还要多。在它们瞄准 你之前赶快抓住那个传播者,探长。我不知道他是否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但他把巴黎 人看得比他笨,这就犯了一个大错。”   亚当斯贝格挂上了电话,笑着陷入了深思。“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德康布雷猜 中了他从昨天晚上起就开始担心的事,他正悄悄地沿着那根线往前走。他看着那篇“特 别广告”,想起了旺多斯勒,这时,朱斯坦或是瓦瑟内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默默地伸 出几个手指,告诉他700 栋大楼被写上了4 字。亚当斯贝格点点头,估计按这种速度下 去,天黑之前会达到数千栋。   “旺多斯勒?还是我,亚当斯贝格。我给你念念今天上午的特别广告,你有时间吗?   需要一小会儿时间。”   “念吧。”   马克认真地听着亚当斯贝格以小伙子埃萨勒的身份,轻声描述正向巴黎逼近并且要 给它以沉重打击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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