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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王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今天夜里太平间放了一具尸体,是傍晚死的,家里人哭完一阵后回去休息了,准备 明天来处理。王伯临走时特意把太平间的门和窗都关关好,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很不放 心。   前两天,太平间的窗户和门也是都关的好好的,什么毛病也没有,但尸体还是出了 事情,身上的被单都被人给剥光了。   太平间的钥匙,除了他这有一把,还有看门的老刘那有一把,但老刘从来不往后面 来,更不到太平间这来。最后一把在总务处保存,医院所有的钥匙都在总务处保存一把 的,总务处的钥匙是不可能丢掉的,而老刘那的钥匙还别在老刘腰上,这样,三把钥匙 都没有丢,那是谁,又是怎么样在门窗都紧闭的情况下进入太平间的?   难道,真的是鬼做的?是她吗?她来报复他了?   王伯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说起来有16年了,那件事是王伯一生中感觉最美妙,也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卑鄙的 一件事,每次想起来,王伯都渴望再重复一次当时的时光,但却又害怕那件事再发生。   这几天夜里,迷迷糊糊中,总能听见那首歌的旋律,当年那个夜里,如果不是听到 那首歌,他会半夜里就不会爬起来,也许,一切又是另外一个模样了吧?但如果能再次 选择,他会选择不理会那件事,还是选择再来一次呢?   他一定会选择再来一次的!因为,那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如果放弃,他就永远 都不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就算为此他要惊怕十几年。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蛩鸣 ……梦轻……伤……谁人……共……夜长……”   歌声隐约地又响起来。   十七年,十七年了。   那天夜里,王伯在这样轻柔的歌声中醒来,那是一个细细的女音,唱的很好听,可 是,歌声里却透出无限的凄凉来,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谁家的女人半夜三更的还不睡觉?王伯翻了个身,难道是哪个病区里又死人了?不 对,死了人没道理不喊王伯去开太平间的门的。也许是谁家的女人和男人又吵架了吧?   这样想着,王伯翻身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可是,刚合上眼没多久,王伯就听见一阵细细的小孩哭声,后来哭声越来越大,还 夹杂着“妈妈”“妈妈”的叫声。出事了?王伯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服走出门外,那 个小孩的哭声来自太平间东边的那片树林里。   那片树林里曾埋过很多死人,王伯极不愿意往那边去,但小孩的哭声惨惨的,他知 道如果自己不去看看,小孩在那里即使哭一夜,可能也没人敢去看看,医院里没有人敢 去树林,更何况是在夜里。 mpanel(1);   王伯抱着一种慈翡的心理,一边念叨着一句半句的佛经,一边向着小树林走去。   在小树林离太平间最近的边上,王伯看见一个女人,轻飘飘地挂在一棵小树上,那 棵小树因为有些承受不住重量而微微地弯着,使得女人的身体看起来更是轻飘飘地,在 荡啊荡……   树下坐着一个小女孩,大约三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一边哭着一边喊“妈妈”。   “什么事要这样呢?什么事要弄到这样呢?”王伯一边不解地自语着,一边忙上前 去把小树上的女人解下来。   女人的身体还微微有些温热,但已经没了呼吸,也没有了心跳。   就这样死了。   王伯摇着头,不值,就这样死了,人命真贱啊。一场瘟疫就要死去成千上万的人, 小树林里埋的都是,可就算这样平静没灾无难的年头,还是有人想不开,自己吊自己的 颈子,有什么日子过不去的,能比得上那场大瘟疫?   女人的模样清清秀秀的,身体还很柔软。   “唉!”王伯叹了口气,把女人扛在肩上往太平间的方向走去。只能暂时把尸体放 在太平间里了,等明天向医院办公室汇报,看看要怎么处理吧。   树下的小女孩已经停止的哭声,站起来歪歪扭扭地跟在王伯的身体,慢慢地吮着小 手指,好像哭饿了。   打开太平间的门,王伯把女人放在水泥台上。   女人的身材凹凸有致,旧旧的白衬衫有些发黄,紧紧地帖在身上,由于王伯刚才扛 着她,衣服向上抽了起来,露出了女人细白的腰肢,胸口部的衬衫钮扣也散了开来,白 晰的乳房挺挺地立着,仿佛在寻求某种已经不再存在的温柔。   王伯借着给女人整理衣服,摸了摸女人丰满的乳房。   可是在握上女人那还有些温热的乳房的时候,王伯的手已经无法再移开了。他觉得 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在崛起,这是他几十年来,唯一的一次那么接近一个女人,一个真 实的女人。   王伯一直都知道自己很丑,没有女人愿意接近他,他也不会想要去接近任何女人。 每次他站的离女人稍微近些的时候,女人们总是会微微皱起眉头,或者故意地向后退上 几步。自己不过是一个又矮又丑的驼背罢了,王伯自嘲着远离女人。   可这个女人,她不会皱眉头,也不会故意地退开几步,她就那样安静地躺着,甚至 把身体某些美丽的部位露出来,给他看,还可以让他握在手心里。   乳房上那种柔软温热的感觉,甚至让王伯不觉得她已经死了,那样柔和细软妙不可 言……   王伯第一次明白为什么每个男人的身边总要有个女人――除了他自己,他轻轻解开 了女人全身的衣服。可是,太平间门外那个吮着手指的小女孩清纯的目光仿佛两支箭, 一下就射中了王伯。   整理女人身上那件已经揉皱了的白衬衫的时候,王伯还忍不住伸手又在乳房上摸了 一把,只是,乳房已经冰冷了。   就在这时,王伯看见女人的眼睛大大的睁着,嘴角挂着一个怪异的微笑。   王伯忽倏地打了个抖,他记得把女人放在水泥台上时就把她的眼皮抹下来了,现在 怎么又睁开了呢?   王伯忙又伸手去抹下那女人的眼皮,可是手一松,女人的眼又睁开了。   死不瞑目!   这就是人们常常说的死不瞑目吧?   “你别这样,”王伯一边抖着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再也不 敢了……那小女孩是你女儿吧?我会帮你安顿好的,就当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成吧?”   王伯匆忙地锁上了太平间的门,伸手抱起门口吮手指的小女孩,像条丧家犬似的 向着自己的小屋奔去。   怀里的小女孩扒在他的肩上,吮着手指,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妈妈,来呀……”   第二天一早,王伯就等在医院办公室的门外,一看见院长来上班就忙小心地走上去, 向院长汇报昨天夜里小树林里吊死女人的事件。   那个女人原来是带着女儿来医院看病的,钱花完了,没钱买药,女儿的肺炎却还没 有好,女人终于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就在这个时候,女人得到消息,她那不成气的丈 夫却和别的女人跑了。   女人的家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又穷又落后,她独自一人跑到这个城市打工,后来 就嫁给了当地人。丈夫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不做事情,还常常泡到赌桌上或是酒桌上。 后来女人生了一儿一女,这双儿女就成了丈夫的出气筒。   男人没钱也没什么文化,却长的魁梧高大,样貌也可以算的上帅。这样就和一个有 点钱的年轻寡妇勾搭上了,在年轻寡妇的诱点下,两人带着钱一起跑了,说是去南方做 生意。   可怜的女人终于没了钱也没了希望,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一时想不开就跑到树林 里上了吊。   王伯在这之后很长时间都在做噩梦,噩梦醒来后却又嘘吁不已。   那样漂亮的小女人,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养不活她呢,却非想不开吊了颈子。   要是早知道女人的事情,王伯常常幻想,把女人和她的儿女领回来,女人也不用吊 了颈子,自己也可以有个女人一起生活。王伯摸了摸那个黑乎乎的枕头里的存折,真有 不少钱呢,他自己也花不完。   可他没有想过女人会不会和他一起。   女人的身后事,医院出钱给办了。小女孩的病,医院也免费给治好了,后来医院里 的好心人,找人领养了死去女人的那一双小儿女。   自此王伯才算稍稍安心,总算是帮女人安顿好了小女孩,没对她食言。   王伯已经是说到做到了,他就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还会在十七年后的今天来找到自 己?难道是为了报复十七年前自己所做的事情?   如果说不是死去的女人回来报复,王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出这几天夜里的歌声,还 有太平间死人赤身裸体事件。   第一次出事那天,他一进太平间,看见少妇那具赤裸的尸体躺在水泥台上,他就想 到了死去的女人,想到了十七年前的那天夜里,那个死都不瞑目的可怜女人也是躺在那 一张水泥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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