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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遗失了的信笺与意外的情感 新兵连里的训练很累很艰苦,也正是磨练一个人的意志和增长体魄的最好阶 段。班长对新兵特别的关心和照顾。总是与我们同甘共苦,一起摸爬滚打,那段 时间真的很难熬。也特别的让人难忘。多年后,我曾为了纪念那段美好而艰苦的 时光,写了一部小说,小说的名字叫《陆军上等兵》。训练的闲暇时间,大家最 大的乐趣就是读家里来的来信。每当接到家里的来信,就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 地激动。在新兵连里,父亲几乎每周都会给我来信,内容都是嘱咐我好好干,听 部队领导的话,争取早日入党。但是,在新兵连里入党几乎是不可能的。有很多 的老兵还没有入党呢,在我眼里,他们干的都很出色。 为什么没有六姐的来信呢? 我在到达新兵连的第一周就按照六姐给我的地址,给她写了一封信。简要介 绍了一下自己的训练和生活情况。其它的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就寄了出去。三 个月的新兵连生活即将结束了,仍看不到六姐的来信。我想,难道是六姐没有收 到自己的信,还是她把我给遗忘了?会遗忘么?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产生了 一丝窃喜,居然希望六姐真的把我遗忘了……可是,我却意外的收到了一封来自 家乡的信。为什么说意外呢?信笺上的字体清秀柔媚,不是六姐那细小的字体。 信封中还夹着一张彩色照片。 居然是欧阳小春! 她微笑着站在一个美丽的小湖边上,歪着头在得意地微笑。看样子,她的个 头长高了许多。乍看上去,我都认不出她的容貌了。看着她白净的小脸和时髦的 装扮,让我对城市女孩又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她告诉我,她正在北京读大学, 放寒假回家的时候,特意去七家村看我,后来又找到了谦和镇派出所,是我父亲 用派出所的车将她送到了我家。还在我家住了一夜呢,和我母亲聊了很久。 她还说,她的父亲已经不在基层队工作,现在提升到机关担任宣传部长了。 有的时候,还总提起我呢。最后,小春写道:真的想看看英雄哥哥穿军装的样子, 你戴上军帽的样子会更威武、更神气。 她强烈要求我给她寄去一张穿军装的照片。 若不是这封信,也许我早就将这个自己小时候的" 跟屁虫" 给遗忘得一干二 净了。眼前不禁浮现出了欧阳小春那柔弱的影子来,我苦笑了一下。这小丫头现 在已经是大学生了,这让我感到有些惭愧。 在没有下发领章和帽徽的情况下,我特意向老兵借来了领章和帽徽,照了几 张彩色照片,选出了一张自己都非常满意的照片给她寄了回去。并在回信中写到 :能够成为一名军人是我一生的梦想,保卫我们伟大的祖国不受侵犯,是一件多 么神圣的使命啊。 下老兵连了,我又给六姐写了几封信,可仍然没有收到六姐的来信。父亲的 来信中,也从不提郝大伯一家的事情,这真的很让我担心和疑惑。 mpanel(1); 春天来到了,我所在的边城美丽如画,山清水秀。这是我向往已久的城市。 我们的连队就驻扎在城市的边缘,从营房走三十分钟的路就可以到达市中心。市 区内繁华而拥挤,边界贸易方兴未艾,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在白日里,你在大 街上随处可以看到游荡在街道上的大鼻子的外国男人和黄头发褐色眼睛的漂亮的 外国女人。他们有时会被小贩们围聚着,交换着各种物品,有时他们又会主动找 寻小贩们交换商品。汽车的种类也开始多了起来,有很多我都叫不上品牌的小轿 车在你身边飞驰而过,让你感到特别的新奇。只有星期天的上午,我们才会有机 会由班长或老兵领着,排着一小队去市里商店转转,购买些牙膏、香皂之类的日 用品。其实连里也是让新兵们出来散散心,不要太想家。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 那样的新鲜和激动。更让我感到幸福的是,每月可以领到二十元的津贴费,这二 十元钱在我的手中是那样的沉重,那样的珍贵。我不知道怎样处理这笔" 巨款" , 将钱放到了六姐给我的那个手绢包中,那里有六姐给我的27元7 角。只有急需的 物品,自己才会小心的取出一点钱去购买。 出操、训练之余,我时常会默默地坐在营房的台阶上发呆。六姐的面容时时 不在侵扰着我的思绪,让我不安和心跳。给家里的信中,我时常会有意无意地提 起郝大伯一家的情况,可是,父亲就如同没有看到一样,仍是片言不提。欧阳小 春到是时常来信问候,还时不时地给我邮寄照片,战友们都说我的" 女朋友" 很 漂亮。我说什么" 女朋友" 呀,我哪里来的" 女朋友" 呢?心中却突地产生了一 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是瞬间的,然后便被另一种感觉给冲淡了,那种感觉 就是六姐让我叫她" 老婆" 的那种滋味。战友们有女朋友的不少,都是参军前在 家处的" 对象" 。这帮小子也不忌讳,女朋友一来信大家就抢着传看,尤其是喜 欢争别人女朋友寄来的照片看。 春去夏至,仍没有六姐的消息。难道六姐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只能自己安慰 自己说,是六姐怕影响我的训练和怕我想家,所以才不给我来信的。可是,我真 的有些想家了。 两个让我们振奋的消息传来:一是部队即将换装,实行军衔制。士兵也佩带 军衔。这让战士们都充满了自豪感。另一个好消息是,部队新条例规定,战士在 服役期间的第三年,可以有一次十五天的探亲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激动 得半夜没有合眼,后半夜还做了一个美丽而幸福的梦。我梦到自己穿着崭新的新 式军装,走进家门,全家人都出来迎接我,和我拥抱。然后我去看六姐,六姐笑 了,笑得很灿烂,她紧紧地抱着我不放手,我感觉浑身燥热,然后就控制不住自 己的……早晨醒来的时候,我的脸还在发烧。只是偷偷更换了内裤。 我的生活在紧张的训练中度过着,我刻苦学习各种知识。在年底老兵复员的 时候,我在新兵中脱颖而出,被选为战斗一班的副班长。同时,我没有把热爱文 学的这个爱好给扔了,而是利用业余时间,写些军营生活中的好人好事,投寄给 《边城日报》和《解放军报》,有的稿件还真的被采用了,得到了五元、十元不 等的稿酬。我把每月的津贴费和稿费积攒到一起,在我看来,已是不小的数目了。 我想,这些钱以后会有用途的。因为离我探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所期盼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踏上归乡的火车,听着火车有节奏地运行的声音,我的心激动得都快跳出嗓 子眼了。那种心情是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的。车辆、人流、城市在我眼前闪过, 这一切对于我来说早已不再陌生。我想看到的是家乡那广阔无垠的大平原;那袅 袅升起炊烟的小村;那日思夜想的亲人;还有那两年多没有一丝音信的让我牵肠 挂肚的六姐…… 是啊,两年多了。七百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了,家乡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哥 哥的工作怎么样?两个弟弟的个子是不是都长高了呢?我的父亲、母亲见到我后, 一定会很高兴的。 两天一宿的火车,我几乎没有合眼。等踏上通往谦和县的客车的时候,我的 精神头更足了。我选择了靠窗的位置坐好,近乎贪婪地透过车窗看着家乡的房屋、 车辆、人流。可惜天公不作美,下雨了,是很猛烈的暴雨。窗外的一切开始朦胧 起来,身边的一位大嫂说:" 我怎么这么没有' 天缘' 呀,每次回家都下雨呢。 " 看来她也是从外地回来探亲的。 七月中旬的北方天气,正是酷热多雨的季节。 不知道为什么,在客运站下车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想和见到的任何一个 行人都打个招呼的感觉,对那些陌生的家乡人平添了亲切感,那样的自然,就好 像和谁都曾经相识似的。甚至于这瓢泼的大雨竟也让我感觉是那样的温暖和舒畅。 毕竟,这是自己家乡的雨啊。 我奔跑着,我在雨中快乐地奔跑着。身上崭新的新式军装被淋湿了,乌黑的 帽沿滴滴落着雨水,这让我很心疼。忙在皮包里找了件旧的衣服换上了。本想给 家里一个惊喜的,所以我没有提前通知家人说要探家的。我想让家人突然看看我 穿新式军装的样子。 雨下的更大了。我只好躲在了路旁的一家饭店的门厅下避雨。饭店里飘出来 的饭菜的香气不禁让我咽了一口吐沫。大雨仍然哗哗下个不停。雨水自屋檐向下 流淌着。我平静了一下心绪,不让自己过于激动。是呀,到家了,到家了还急什 么呢? 我开始欣赏外面的雨景。两年不见,谦和县的楼房增加了很多,街道要比以 前更加的平整和宽阔了。各色的雨伞在飘动…… 一个身影在雨中缓慢地行走着,手中举着一把破旧的黑伞。雨水正顺着伞面 断裂的缝隙向下滴落着。滴落在他蓝色的陈旧布衣上。我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只 是他的背影却让我感觉到是那样的熟悉,难道是郝大伯?真的是郝大伯吗?不会 的,郝大伯的身子是笔直的,不会有这样的驼背的。 我真的想追上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郝大伯,可是,这个人已经消失在人流雨 丝中去了。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悄然爬上我的心头,但马上就消失了。也许只是 自己眼花而已吧。 一阵暴雨过后,天开始放晴。我重新穿起了崭新的军装,大步向家的方向走 去。 一走就是两年多,对于一个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家人、离开过这个小镇的孩子 来说,这里的一切现在都显得是那样的熟悉和陌生。路过谦和镇政府的时候,我 发现原来的青砖瓦房早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红砖绿瓦的四层小楼了。大门 前挂着好几个牌子,有镇政府和镇党委的,还有派出所的呢。看到派出所的牌子, 我心里异样的激动。就直直地走了进去。门卫说:" 你找谁呀?" 我说我找派出 所的人。门卫说:" 在一楼左拐就是了,你找谁呀?" 我说找所长,他是我爸。 门卫竟忙不迭歇地从门卫室里跑出来说:" 呀呀,你是雨歌吧!你爸爸总提起你 呢,走走走,我带你去找你爸爸。对了,我是你孙叔。你瞧你穿上军装多帅气呀! " 在孙叔的引导下,我进了挂着派出所所长牌子的办公室。 我都有些认不出来穿着一身墨绿色警服的父亲了。父亲正坐在办公桌前飞快 地写着什么。他抬头看到我的时候,目光是那样的惊讶和喜悦。我说爸爸,我回 来了,探家了。 父亲走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我,说傻小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 前说一声呢? 我说要给爸爸一个惊喜呢。父亲松开手,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小子,又长高 了一头,都超过爸爸了。回家了吗?你妈知道吗? 我说还没有呢,下车的时候躲了一阵子雨。 父亲抬腕看了看手表,说也快到中午了,走,爸爸驮你回家。 父亲的手表居然是多年前因我打伤了凉子而被卖掉的那块手表,这块手表给 我的印象是那样的深刻。可这块手表又是怎样回到父亲的手中呢? 父亲用摩托车驮着我," 突突" 地向谦和村驶去。 摩托车进院的时候,母亲正在往拉线上挂衣服,许是下雨时收到房间里的衣 服。现在雨停了,又挂了出来。听到摩托车响,母亲没有抬头,只是叨咕道:"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呢? 我下了车,站在母亲的面前。也许是我的军装和父亲的警服颜色很相近吧。 母亲仍低着头说,站这儿干什么呀,快进屋帮我去取衣服啊。 我说妈妈,是我呀。 妈妈手中的衣服掉落在了地上,抬头只看了一眼就用双手把我抱住了,我也 紧紧地抱住了母亲。我感觉我的脖子湿了,那是母亲的泪水。 哥哥在上班,两个弟弟都还没有放学。我感觉肚子呱呱直叫。 母亲给我做了一大碗香喷喷的热汤面条,还打了两个荷包蛋。在炎热的天气 里,把我吃得热汗直流,我吃得是那样的香甜。吃饱后,我就开始睡觉。这一觉 从下午开始,居然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九点多,那是一个思想与身心都全部放松 的好觉儿。 我睁开双眼,我发现全家人都在围着看我。哥哥说,你小子几天没有睡觉啊? 我们昨晚怎样掐你你都不醒。两个弟弟将我拽了起来,呵呵笑着。我忽然觉得自 己在这个家庭是多么的重要啊!这个家庭对于自己又是多么的重要啊!爱自己的 亲人,其实就是爱你自己。 我要好好利用自己这难得的休假时间,就感觉自己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去办。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等着自己去办呢?   --------   梦远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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