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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水上狂欢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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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水上狂欢节 对固定机翼的飞机来说,熄火总是危险的。飞机重量是靠机翼支撑的。 对轻型飞机而言,高空熄火时还有滑翔的机会,寻找某个方便的平坦场所,如 果你还能控制飞机,就可以在那里降落。对大型飞机来说,一个引擎不能工作,通 常只是在低空状态有危险,或者,驾驶员惊慌失措,错误地把正常的引擎关闭了, 这样他就完全失去了动力。在后一种情况下,飞机就会垂直坠落下去,而不是滑翔 了。 对直升机来说,熄火则是极其危险的,因为它是靠旋翼叶片支撑重量和进行运 动的。当眼镜蛇开始急速下沉时,邦德已经无能为力,它失去控制后,下降速度越 来越快。随着动力的消失,液压也消失了,因此他甚至无法调整在他头上缓慢旋转 的旋翼的角度。 当他们在6000 英尺高度下降时,他在绝望中试图重新启动引擎。湖泊就在他 们下面,他知道以大约每小时80 海里的速度下降,撞到水面时要付出什么样的代 价,这后果可能就像撞到砖墙上一样。眼镜蛇的速度会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从80 海里降到零,摔得粉碎,就像一个儿童玩具被一只大皮靴踏碎,滚到四处一样。 他又一次试着重新启动。这回出现了噼噼啪啪的声音,他估计油管可能有些堵 塞。再一次启动,又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高度计指示着5000 英尺…… 然后是4000 英尺。3000 英尺时又启动了一次,这时噼噼啪啪的声音变成了 咳嗽,引擎转动起来了,卡住了,开始急速转动起来。 这种急速转动产生了一种微小的变化:只要旋翼能够得到控制,就有可能实施 软着陆。他轻轻地加大动力,移动总开关,于是水平旋翼的叶片盘旋起来。这个盘 旋并不稳定,因为引擎仍然无法平稳地转动,飞机震颤着颠簸着,不过下降速度确 实减低了,使他多少能够对下降进行一点控制。他可以看到在右侧,科沃尔・德阿 伦纳的灯火迎面而来。他设法进一步减低下降速度,并且把飞机转向城镇的方向。 他已经向斯波堪纳控制塔发出呼救信号――从夹在中心仪表盘上的纸片上看到,直 升机的代号是罗米欧・阿尔法――现在他在头脑中,保持着一条无声无息的对话的 溪流,希望引擎在他把飞机滑行到城镇边缘时,至少能保持运转,如果他能够把眼 镜蛇降落到湖边,他知道还有许多机会。 “我是罗米欧・阿尔法。斯波堪纳控制塔,我在科沃尔・德阿伦纳西面大约两 英里,一直在坠落。能否进行硬着陆?完毕。”他对着麦克风说道。 “我是斯波堪纳控制塔。罗米欧・阿尔法,我们建议在湖中靠近湖岸的地方迫 降。滨湖沿线有许多建筑,车辆也多。” “我是罗米欧・阿尔法。斯波堪纳控制塔,我重复一遍。我将尽可能靠近湖岸 迫降。在我试行降落时,向你报告。” 这是有道理的。任何理智正常的人都不会企图冒险在一条沿湖大道上实施硬着 陆。那里有繁忙的交通,有来来往往的人。 他胡乱拨弄着环形控制器和总控制器和油门,设法到距离湖畔只有几码的地方, 再一次竭力试着盘旋。地面上,人们开始围过来,仿佛在等待灾难的发生,但是斯 波堪纳控制塔已经出动了紧急救援服务,一辆救护车和一辆救火车已经出现了。他 再次进行联系。 “我是罗米欧・阿尔法。斯波堪纳控制塔,我们看到救援车队出现在湖岸上。 我们试行和缓迫降,尽可能靠近救护队。完毕。” “我是斯波堪纳控制塔。罗米欧・阿尔法,收听完毕。祝你好运。” 现在要把眼镜蛇的速度减低下来,使它能轻柔地落到水面上。即使他能够做到 这点,也必须保持直升机停在空中,让它的起落橇接触湖面,以便让福利斯和M 出 来――至少也要打开座舱罩,让救援人员去救护他们。他看到Hip 爆炸成了碎片, 在山边粉身碎骨了,与它们不同,眼镜蛇不具备任何漂浮装置。尽管他知道,即使 是软着陆也可能造成直升机被完全淹没。 mpanel(1); 引擎出现了运转不灵的迹象。他凝神静气大约听了两分钟,从头上传来刺耳的 呜呜声,这架飞机越来越难控制了。 他举起一只手,打算招呼救火队员和救护人员过来,这时他还能够让眼镜蛇靠 近水边徐徐降落。 突然,他不得不做出强烈的反应,因为机头向后颠簸起来,而且他也感觉到前 面的座舱罩打开了。他看到福利斯正试着站起来。她向他挥手,翘着拇指表示赞扬, 但是在机头里重心偏移了,进行准确的控制几乎不可能了。 飞机剧烈地左右摇摆起来,偏向了左侧。他直起身来,这时福利斯不见了。 三个救护人员已经站到水中,拖着一条绳子,其他的救护人员把救生圈抛到湖 中。 他把机头微微降低了一点儿,以便救护人员能够更容易救护M 。他感到十分宽 慰:他看到自己的老上司在活动,似乎试着要从机头的座舱里站起来。 一瞬间,他再次看到福利斯,她爬上机舱,打算去帮助M 。 邦德感到机头沉重,试图拉起直升机,使它略微升高一点。这时,什么预兆都 没有,就陷入了一团混乱。引擎颤抖着熄火了,旋翼的叶片在头上缓缓地转动着。 这时候他已无能为力了,只得猛然打开座舱罩,此时眼镜蛇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了, 偏向一边,发出嘎吱嘎吱和噼噼啪啪的声响,仰面朝天翻倒了。 他原以为靠近湖畔,湖水很浅,但是现在他发现水很深:又深又黑,而且寒冷, 水下还有一股强大的逆流。 他砰地按下驾驶员飞行服的开关,从驾驶舱弹出来。他感到湖水在向远处拖他, 这时他正在一条从湖中流向斯波堪纳河的水道里,奋力和那些向下拉他、把他从眼 镜蛇拖开的波浪搏斗着。 他觉得过了无穷无尽的漫长时间,终于浮出水面,他张开嘴吸气时,肺都快要 爆炸了,他还在被拖着离开湖岸。他强迫自己游泳,与急流拼搏,衣服拖累了他, 使他难以伸展手臂,向着有救援人员的地方游去,他们似乎正在那里试图固定那架 已经毁坏的直升机。当他朝着飞机残骸缓慢游进时,邦德瞥见有一个人从靠近岸边 的湖水中被拉出来,但是,现在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怎样通过湍急的水流,游向 安全地带。他的两肩和两腿痛起来,仿佛撞到了一堵有弹性的墙上。他的头不断地 下沉,嘴和鼻子里都进了水。 在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从岸边冲走,过了一分钟,他又觉得自己要付 出双倍的力气才能停在原地。他是一位游泳能手,但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劲 的逆流。也许过了15 分钟或20 分钟(尽管逻辑告诉他,没有这样长时间),他 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尽管已经丧失信心,仍在做着难以想象的动作,任凭 湖水把他卷入湖中。 这时,他的体温开始降低了,因为湖水极其寒冷。他仰过身子,试图用两臂划 行的动作把自己推向岸边。他只能看到上面的天空,觉得在他的头脑中似乎正在放 映一部关于他的生平的彩色影片。他看到了支离破碎的尸体,他永远难忘的女人, 还有他久已忘怀的人:一个从头到脚都涂着金黄颜色的姑娘;一个年轻日本女人, 躬身附耳对他悄悄说着情话;他的妻子,周身颤抖,流着鲜血,子弹穿透了她的身 体,在轿车中,她就在他的身旁。 他看到了他在伦敦的公寓;以及过去的时刻;爆炸;尸体;极其痛苦的时刻和 困惑不解的时刻――直到它们都变成了旋转着的美丽的时光万花筒。 在它的中心,他从遥远的过去听到一位教官不和谐地喊道:“这他妈的不是水 上狂欢节。邦德。好好干,伙计!” 到了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正在走向死亡。他无比清晰地思索着,要去什么地方呢? 虽然他经历了生活中的种种危险,但是,一切都要在这里结束了,在一片宽阔、甜 美而又可怕的,四面群山环抱的湖的出口处结束了。 当他堕入无意识状态时,他幻想着他听到了声音,感觉到有人用手把他从水中 抬起。是天使?他在思索。怎么会是这样呢?天使们拉着他穿过了冥河,进入了遥 远的远方。 一片黑暗。 漂浮。 从远处传来声音。越来越近。 “他醒了。” “让他待几分钟。” “不,先生。您必须等一等,等布朗医生允许才能和他讲话。请您离开这个房 间。” 什么东西在他眼前晃动,变得模糊不清了,漂浮不定。一片金色的幻景。 他闭上眼睛,贪婪地享受着周围温暖的感觉。温暖而舒适。他真不想离开这个 窠臼。有这回事儿吗?难道他即将复活? “邦德先生!”一个女人的声音,接着是鼓掌声。“詹姆斯!詹姆斯! 醒醒,詹姆斯。” 他睁开眼睛,听到自己的呻吟。 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穿着制服。一个护士。靠近她站着一位身穿白色外套的男 人。 他又在呻吟。“我在哪儿?”他的舌头粘着上颚,上颚感到非常干燥。 “粘”,他不明白为什么想到了这个字。《圣经》,他在猜测。如果他已经死 了,那么,他自然会想到《圣经》上的字,但是,不管怎样,他的舌头粘在上颚上 面。“渴,”他说,他知道这声音听起来是嘶哑的。一只温柔的手托起他的头,他 觉得一只杯子碰到了嘴唇,然后是橘汁的味道。 “我在哪儿?”他问道。 “你在医院里。库特耐医疗中心。我的名字叫大卫・布朗。我是你的医生。” “我为什么到这儿来?我要医生做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他知道记忆复苏 了。湖水把他拖走了,冰一样寒冷。 “你的直升机坠毁在湖里,”医生说道。“在这个靠近斯波堪纳河的地区很容 易被淹死,你差点儿就丧命了。你对这些事有印象吗?” 忽的一下,想起来了,就像堤坝决口一样。眼镜蛇以及和俄国造Hip 直升机的 战斗。这时他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面带怒容,抬头向上看着,手里拿着一只大号 自动手枪砰砰在响。然后是直升机。追逐。熄火。试着救出M 。 “M 平安无事吗?” “M 是谁?”医生问道。他是个块头很大的男人,面带宽厚的微笑,在邦德看 来,他似乎正在哄自己。 “直升机里的另一个男人。年纪大的那个。” “那位海军上将?” “就是他。” “你想让我说实话?” “我要不想听实话,让我遭报应。” 那位护士确实是金发碧眼,但是并不像他最初时想的那样有魅力。她正在收拾 床铺,把他的头托起来,垫好枕头。 “他怎么了?他……?” “海军上将很好。”布朗笑起来。“从某些方面说,非常之好。他的仰卧起坐 让我的同事们乐坏了。这儿还有几个联邦调查局的人要看你。一个特工名叫拉勃, 一位长着红头发的叫麦克罗伯茨。他们怎样?我的意思是说你认识他们吗?” 邦德点点头,“是的。他们都想和我谈谈。” “他们确实想谈,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让你见他们。你可能需要吃些东西,稍微 休息一下。这是我的建议。” “福利斯怎样了?” “就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年轻女人吧?” 他点点头,视力几乎恢复正常了,他看到医生的面孔从喜悦的微笑变得愁眉不 展了。 “她没事儿吧?” 他看到医生脸上的表情,那眼神说明了一切。“哦,见鬼,”他说道。 “很抱歉。她非常勇敢。如果没有她,我想海军上将恐怕不会幸免于难的。她 把他从残骸里拉出来了,而自己被卡在里面。救护人员试图把她拉上来,但是为时 以晚。” 他想到了福利斯,知道他几乎还不了解她。想到在他们吃饭的地方,她开的玩 笑和她的南方口音。他还想起了射击开始时,她表现的勇气,她毫不犹豫地爬上了 直升机。“妈的,”他想道。他大声地自言自语说道:他周围的女人没有一个平安 无事的。 “我们将给你拿些东西吃,也希望你服些药。” “我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 “如果海军上将有事找你,大约只待五分钟吧。实际上,我想你应该在这里过 一夜。那么过一会儿再见。” 胖乎乎的护士回来了,给他打了一针,这使他活跃起来,使他想到她可能也是 惹人喜欢的,但这时,一个黑皮肤的勤杂人员给他拿来了食物。 邦德经常把医院的伙食和大多数学校的伙食联系在一起,不过,也许是因为他 饿急了,也许是因为这些食物还不错,总之,他吃了很多:一份土豆和青蒜汤,肝 和火腿,还有无所不在的土豆泥,后来,又吃了一种草莓奶油冻,里面可能加了不 少化学物质,他想。是的,许多油腻的食品,在一个被胆固醇和健康食品困惑的国 家里,这实在是不可想象的。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那个护士端着咖啡回来了。“他们还在等着你呢,邦德先 生。我是指联邦调查局。”她佩带着的姓名牌写着:帕蒂。 “没什么,让他们进来吧,”他说。 “你能吃得消?” “绝对没问题。我保证不会让他们在这儿待一夜的。” 她朝他伶俐地一笑。“我对一个长红胡子的家伙不在乎。但是对几个长红胡子 的家伙就有点担心了。” 艾迪・拉勃先走进来,麦克罗伯茨跟在后面,向后瞟了一眼。他怀疑帕蒂是否 在打信号,表示她的配合。拉勃给邦德拿来了他的箱子和公文包,这是从轿车里找 回来的。 “说到福利斯,我非常难过,艾迪,”他开始说道。 拉勃摇摇头。“她是好样的。她以身殉职了,救出了你的上司。” “我知道。你看到他了吗?” “看到了,也听到他说话了。老M 真能让你感到自信。” “他告诉你别为他担心?” “他就是这么说的。”他停顿了几秒钟。“詹姆斯,很抱歉,我们没有把你救 到岸上来。我们在周围有一些人,但是,当时飞机残骸沉下去了,我们毫无办法。 当时我们设法联系空军,让他们出动一两架喷气机,但是一切都完了。” “那么,结果呢?” 麦克罗伯茨回答道:“我们打算先听听你那方面的情况,詹姆斯。如果你不介 意的话。” 邦德用优秀特工人员简洁的方式,一丝不苟地讲述了经过。 “将军呢?”拉勃问道。“他也在被你击落的一架直升机里吗?” “我说不准。照理说他会在里面。他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们,而且我们还拿走了 他最好的筹码。” 拉勃点点头,说傍晚就派出了搜寻人员。“我估计,如果他的尸体在那两架飞 机残骸里,我们会找到的。当然我们希望如此。我们还做了许多挖掘,我们对他和 COLD 存在着非常密切的联系并不怀疑。” “他们确实在制造麻烦?” “COLD?是的,他们似乎有极其严密的组织。除去像疯狂的布鲁图斯・科雷将 军那样的人物以外,他们都是头脑非常健全的人。他们都认为当局需要保护,而且 他们正在准备这样做。他们显然具有实实在在的威胁,但是我认为,他们在决定进 入华盛顿并且给它加上一道钢铁包围圈之前,还有几年时间。” “但是那个时刻最终会来?” “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当然,除非我们能够首先粉碎‘世界末日之子’。”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邦德问布赖德波雷299 航班空难的调查怎样了。 “我们知道炸弹放在哪儿了。我们认为那是一件用按钮干的活儿。残骸碎片已 经被运回到英国去了,你们在法恩布罗夫的伙计正在进行研究,复原那架飞机。哈 利・布赖德波雷已经面临来自下属的一场巨大的法律诉讼。” “毫无疑问,还有坦普斯塔兄弟。” “坦普斯塔兄弟似乎失踪了。在罗马、图斯卡纳或在威尼斯他们的小天地,都 没有他们的踪迹。也许我们已经成功地把他们兄弟引诱到这儿来了。 谁知道呢。” 又谈了一阵,邦德问他们下一步他该做些什么。 “M 要把你拉走,”麦克罗伯茨恼怒地说。“他说还有好多事需要你干呢,用 不着在美国到处乱跑,还要让人家拿枪瞄着,用他的话说,‘那些动不动就开枪的 木偶兵,他们根本没有受过正规军事训练。’” “M 说的很有道理,”邦德微笑着说。“据我看,他始终认为美国革命是错误 的。” “就像你们那个古怪的的乔治三世国王一样。” “完全正确。他一提到你们就说‘我们的殖民地同胞’。” 他们终于走了,帕蒂进来和他告别――“明天我不上班,我想等我上班的时候, 你就走了。” 她要离开的时候,悄悄附耳说道:“祝你好运。明天会来一位凶恶的母夜叉。” 原来凶恶的母夜叉是一位机警、有力气的黑人老护士,她不让病人自由活动, 也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规矩。一露面她就做了如上宣布。邦德愉快地接受了她的主张。 几年前,一位医生曾经给他提出忠告:当你到了医院,你应该永远管勤杂人员叫 “护士”,管护士叫“护士长”,而管护士长叫“女院长”。“如果你真的见了女 院长,你就应该在她们面前躬身施礼了。”他又补充说:“因为一位女院长就是在 你将要迈向坟墓时距离上帝最近的人。” 不管怎样,那天夜晚,邦德并不想对任何人采取自由活动。他感到心情沮丧, 也很疲劳。到了11 点钟,他已经睡了。到了半夜,他安安静静地进入了梦乡。 他正要享受梦中的甜美――在梦中苏凯・坦普斯塔复活了,好像就在身边―― 这时有人摇晃他,朝他喊叫,把他拉出了梦境。 “起来,邦德。几小时以前就应该醒了。我们要去几个地方,要看一些人,要 赶飞机。我们要回伦敦了。起来,伙计,打起精神来!” 这是M 粗哑的大声喊叫,他头脑中的一切都被驱散了,他不知道是否又要听到 更多关于COLD 和坦普斯塔家族的事。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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