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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四面皆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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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四面皆墙 他们的飞机在当地时间8 时3 刻差几分到达莫斯科中央军事机场。“圣手”给 他们两人做了两张英国护照。邦德叫詹姆斯・贝特里奇,一家农业机械公司的总经 理;而彼特・纳特科维茨经他大笔一挥就成了彼得・纽曼,一个会计师。 飞机在离行政楼很远的机场一角停下不一会儿,两辆轿车和一辆保养车便立刻 开出来,停在由俄国地勤人员用人力搬来的舷梯旁边。其中有一辆是长形的黑色林 肯车,车窗是染色玻璃的,车下装着防雪大轮胎。 两个着便装的男人首先来到机旁,笑着点了点头,以消除对方疑虑的姿势向纳 特科维茨和邦德打招呼。 他们用英语把护照要去,很快在上面盖上了入境签证章。“你们收拾好了,请 直接到林肯车那边去,”其中一个人向邦德点点头说。“他正在等你们。呃,戴上 手套,穿好风雪大衣。别让皮肤露在外面。这是非常地道的俄罗斯冬天。”他又大 声笑了笑,还高兴地点点头。 他们下了舷梯,用厚风雪大衣裹着,向那辆看起来很舒适的长形林肯车走过去, 冰晶在他们的皮鞋下嘎吱作响。 在黑暗中,他们四周好像都是雪,雪花在车灯照耀下闪亮,而且在路堑的两边 堆成高高的雪堤。路堑是为了使道路和跑道能通行而开出的。当他们到达时,司机 从车前走过来,把他的航空旅行包扔进后箱,并急忙做了个手势,让他们从后门上 车。 汽车后座热气逼人,像通常冬季气候过后突然来临的潮湿前锋一样。 “啊,你们来了。好,很高兴。很高兴见到你们!”他的口音与牛津剑桥音差 不多,声音很洪亮,像一个乐天派,一个经常逗笑的人。当车里的灯打开时,邦德 从他坐的地方看他很清楚。 他给人的初步印象是:高个子,身强力壮,脸长长的,五官清晰,还带点独特 的斯拉夫滑稽味,头发稀薄而色淡,前额有一绺头发摇来摆去。他胸怀坦荡而显得 生气十足,他目光闪亮有神,嘴巴表情多变。邦德一眼就看出他是一个优秀的模仿 者和讲故事能手,是那种能模仿各种口音的人。 “我叫斯捷帕科夫,”他说,把第三个音节拖得很长,斯捷帕……科夫,用一 只大手抓住邦德的手。然后又对纳特科维茨说,“我叫斯捷帕科夫。朋友们叫我鲍 里,原来叫鲍里斯,但是他们叫我鲍里。请你们也这样叫我,好吗?” “很高兴,”邦德感到这里需要用一种无聊的腔调,虽然这种腔调毫无表现力, 而且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叫詹姆斯・贝特里奇。朋友们都叫我詹姆斯。” “好,詹姆斯。那么你一定是彼特了。伦敦说叫你彼特。” 纳特科维茨无表情地点点头。“纽曼。”他大声说。 “对,很好。感觉真像一个新手①,是吗?”他大笑着,汽车开起,飞机四周 挤满地勤人员。飞行员说他们过半小时就返航。 ① 纽曼(Newman)有“新手”的意思。―――译者 “新手,感觉像一个新手,是吗?你们要点什么热饮料吗?白兰地,斯托利, 还是咖啡?”当他们的车在路灯下经过时,斯捷帕科夫的脸偶尔被照亮。 他们选了咖啡。这个俄国人得意地打开装在车上的吧台,多种饮料中有大瓶清 咖啡,热得滚烫。“你们在飞机上用过,哦,你们怎么说,用过卫生设备,是吗? 你们解过小便了?” 他们两人都点点头。 “好。如果你们还要小便,随时告诉我,我们会安排的。但必须等到服务站。 在露天你们是没法办的,恕我直言。” mpanel(1); 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他在座位上挪来挪去,占据很大的位置。这辆林肯车显 然是定做的。邦德坐在这个俄国人的旁边,而彼特・纳特科维茨则面对他们,坐在 吧台侧面的一个活动座位上。“你们看,我们走了很久了。” 他们能感觉出这个人的微笑。 “还没有进莫斯科?”邦德问。 “啊,没有。肯定还没有进莫斯科。你们以为我们是带你们去参观莫斯科中心?” “我们是希望……”邦德开始说,这个俄国人又笑了。 “你们想参观著名的纪念馆,我们在那儿保存有我们许多著名特工的照片,想 吗?” 这一次轮到邦德笑了。“那也许是有用的。”“肯定有用,”“斯捷帕科夫嘟 嚷着。“当我去伦敦时你们带我去特种部队俱乐部,行吗?参观骑士桥的汉斯月牙 形建筑。我看过一些那个地方的照片。然后作为贵宾环游你们的世纪宫。够消遣的。” “我们张开双手欢迎你,鲍里。”纳特科维茨在黑暗中点点头。“我们究竟去哪里, 鲍里?只要我们知道。”他的声音是平和的,但是带有某种近似威胁的拖腔。 车里平静了几分钟。当斯捷帕科夫再说话时,一切自然、和善和诙谐的痕迹都 消失了。“好的,我对你们直说了罢,必须直说。今天晚上‘正义天平’实现了他 们的诺言,第一总局一名高级军官的尸体在环形公路第95 号出口处被找到。他们 还发现他平日的司机被麻醉在雅申涅沃总部里不省人事,连手艺高强的魔术师胡迪 尼也不能达到这种程度。所以,”他似乎歇了一口漫长、忧伤而深沉的气,“所以, 这都是非常秘密的。我们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事,除了一些非常可信赖的人,你们也 在内。‘正义天平’的人干事很认真。我们肯定他们是老练的组织,他们的人已打 入克格勃甚至中央委员会。 他们不是那种流氓阿飞。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实际上它能够影响整个领 导层。所以我们必须谨慎,保守秘密。我们必须像幽灵一样从巫师那里逃走――― 这是你们的诗人雪莱说的,是吗?” “可能是,”邦德在黑暗中皱皱眉。 “肯定是。‘在你那看不见的所在,树叶枯死了。/ 你被赶走了,像幽灵一样 从巫师那里逃走。’这肯定是雪莱的诗句。我初学英语时读过你们许多伟大诗人的 诗。华兹华斯、朗费罗、雪莱以及现代人民诗人贝杰曼。现在我确实喜欢他。我国 诗人的诗充满伤感情调。” “实际上我不熟悉雪莱,鲍里。”邦德从来就不是诗歌迷,除了荷马谁也不知 道。 彼特又问,“我们现在去哪儿,鲍里?这样秘密,连告诉我们也不行吗?” “你们认为,是去哪儿?当然是安全屋,实际是安全的别墅。” “啊,那么我们说的是那个离莫斯科以西25 英里的地方吧?” “是那里。”这时他们正在一条主要道路上行驶,经过一片发展区,斯捷帕科 夫的脸被路灯照得一闪一闪的。他笑着点点头。“我想你知道那个地方,詹姆斯。 再来点咖啡吗?” 邦德这时肯定他们不是去茹科夫卡的尼科林山,就是这个地区附近的其他社区。 在过去那些糟糕的日子,位于克里姆林宫西西南的这些地方,曾经是豪华的社区, 那里到处是作家和艺术家享受优惠的别墅,和党领导人奢侈居住的所谓特别村。熟 知内情的人通常把这个地区称为索夫明或茹科夫卡文化区。索夫明是一个戒备森严 的地区,内阁部长们的别墅就隐藏在莫斯科郊外宁静小山下的秀丽林木中。邦德没 有理由相信有什么好的变化。也许意识形态变了,但领导层还享有他们的特权。 “靠好坐着,詹姆斯,好好欣赏沿途的风光。”斯捷帕科夫宽慰地说。 “你们马上就要看到今年冬天生活的艰辛一面,我们在俄国好像在受罪。这就 是说,我们不管你们时,你们也得受一点儿罪。有机会还是享受一下吧。” 邦德点点头,呷了一口咖啡,把思想放松。彼特・纳特科维茨好像睡着了。 “他叫鲍里斯・斯捷帕科夫,”M 曾经说过。“鲍里斯・伊万诺维奇・斯捷帕 科夫,45 岁,一个具有丰富反世界恐怖组织经验的克格勃职业军官,一个对付苏 联内部持不同政见者的专家。他也是安德罗波夫学院的毕业生,业务熟练。” 斯捷帕科夫最初在第一总局第20 处服役,对付新成立的发展中国家,后来调 到第二总局调查处工作,主要监视国内安全和反情报工作。 坦纳说斯捷帕科夫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他确实在某些方面写过书,是一本 克格勃内部读物,他名之为《迷途狗》,显然是从卡扎菲1985 年大嚷要‘穷追迷 途狗’那篇臭名昭著的讲话来的。”“我们有权,”卡扎菲说,“采取一种合法而 神圣的行动――全体人民正大光明地去消灭国内外的敌人。” 这本书详细介绍了像1969 年刺杀勃列日涅夫这样的事件,七十年代好几次未 报道的劫持人质案以及1977 年莫斯科地铁爆炸案。坦纳说斯捷帕科夫全书写得非 常诚实,他奉劝克格勃的高级军官在与恐怖组织,特别是中东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 等打交道时要小心。他甚至指责克格勃高层和中央委员会冒险与阿拉法特以及像被 称为“豺狼”的伊利奇・拉米雷斯・桑切斯这样的人打交道。 “你会发现他很杰出,”参谋长说。“我个人认为,他对八十年代苏联对国际 恐怖主义政策的改变做了很多事。” 现在,他们坐在林肯车的后部,摇摇晃晃在冰冻的黑夜中往老天爷才知道的什 么地方行驶。他们面对面地坐在鲍里斯・斯捷帕科夫的对面,他就是他们在这个案 件中的搭档,俄国人为揭露“正义天平”而需要做的什么事情都归他管。 “你写了一本书,鲍里。我们听说你写了一本很精彩的书,”邦德在行驶了一 英里后说。 这个俄国人大笑起来,好像这是个笑话。“确实,我写了一本书,但它没有列 入畅销书的书单,只在克格勃内部流通。因为我年轻而且傻帽――啊,也许不那么 年轻,而且这‘傻帽’你们应理解为‘真诚’。有一段时期,我认为我会数着树完 蛋。”他重复着这句俄国成语,“数着树。”在俄国过去的行话里,它意味着被送 往古拉格集中营。 “我们的人对它评价很高。” “真的吗?啊,它总算取得了某些成功。我倒真想能写出一本伟大的小说来, 但我的生活局限在一个不愉快的地方。我是一个专业人员,顺便说一句。正是我提 出要你们情报局派两个人帮我们走出困境的。这里也有一些人认为这是个大胆的行 动。”灯光有一会儿又照在了他的脸上,邦德似乎看到在这个俄国人的大眼睛里闪 烁着担心的目光。 “我们也认为它大胆。”邦德尽力使谈话轻松些。“但有些人认为它反常。” 好像从斯捷帕科夫的丹田深处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窃笑声。“它也许是反常。谁 知道呢?我个人认为它合情合理。据我们了解,‘正义天平’中有两个英国成员。 这些人正等着他们到来。他们在这里有一项特殊工作要干,我们没有人能扮成英国 人使他们相信。所以我们请你们来。” “这两个人……”邦德开始说,但斯捷帕科夫打断他的话头。 “等等,詹姆斯。等到我们能够在十分安全的情况下谈话时再说。不,那不是 好的英语。你们不能够悄悄谈话。我说的是绝对安全。”他似乎抬头瞥了一眼,邦 德看见他在望着司机宽阔的后背,而司机正集中精力看着前面的路。“他很少说话, 给我当司机好些年了。但是……” 这时他们正在广阔的田野上行驶。没有灯火,只能看到为了车辆自由行驶而在 路两边推出高高的雪堆。在雪堆外面,大地一片黑暗。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只 有一张黑幕,像一堵坚实的墙壁。没有其他车辆经过,只偶尔有一点儿生命的迹象 ――一个孤零零的哨所、一群房屋和木棚组成的小型社区。 邦德想起了他第一次在美国中西部行车的景象。他看到中西部一望无垠的庄稼 地,像水波那样延伸到遥远的天际;大片的玉米和小麦连绵几英里,一眼望不到边。 作为一个出生在岛国的人,当时他根本想不到会有这样巨大的空间,现在在这里他 又有了这种想法,即使在黑夜中,他也能意识到他是在一片广袤的土地上,这片土 地可以吞没美国的土地,并让它靠边站。 他们最后开始减速,这里出现了人烟。公路两边有建筑物和人行道。灯光出现 了,随后又是一片黑暗。更多的灯光出现了,汽车突然向右转,把他们送上一条宽 敞的尚未铺完的道路,在这里树木突然吞没了他们。这里有一个警卫岗哨,司机打 开车窗,伸出一只手把证件递给一名穿军装的人,他肩背一只手提机枪,脸上戴着 御寒面罩,这时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 哨兵挥手让他们通过,两扇大铁门在他们前头打开,汽车开上一条铺设讲究的 弯路,两旁的树木覆盖着很厚的冰雪。到了门里,他才看到一道黑黑的、厚厚的地 平线,说明这里筑有一道秘密的栅栏,也许是一堵高大的铁墙,把任何未经许可想 往前走的人挡在门外。 他们慢慢地行驶,两旁是高大稠密的冷杉,偶尔有一闪一闪的灯光从他们身边 掠过。又行驶了大约一英里。再向右转,他们突然看到一所房屋似幻象一样从树林 里冒了出来。 房屋很大,有两层,主要是木质结构,屋顶低悬,窗户开在后面。宽阔的台阶 通往好像是大门的地方,尽管整个结构四周都有一道木质平台;屋顶用精雕的木柱 支撑着,屋顶上有一个阳台,夏天可休闲。 这一圈稠密黢黑的树木,这冰雪,绘出了一幅并不完美的图画。邦德认为,不 管什么时候,他们在电影中若要拍成这样一幅景象,即使是实景,也是彻底的失败。 现实总是无情的,尽管这座建在冷杉林中的房屋乍一看很美,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徒 有其表的。 房屋的右边已经停放着三辆车,两辆厢式小客车,另一辆好像是罗弗车,都装 有宽大的防滑轮胎。这个地方被灯光照得通明,有从窗户里来的灯光,有从装在暗 处的电灯来的灯光;邦德不得不欣羡这座别墅的隐蔽方法,不到最后一刻是发现不 了的。 纳特科维茨醒了,斯捷帕科夫挪动着他的身躯并叹了一口气。“我们到了。醒 醒,彼特先生,纽――曼先生。”他把名字分开来叫。 “哎!”彼特学着冬眠的动物开春后第一次活动的样子。“就是这里了? 我们这一路来就是为了参观一所滑雪小屋?” 有两个人从宽阔的木阶上下来,打开门,从后箱取出他们的行李,帮他们下车, 招手领他们向大门走去。 他们从冰冷的空气中走进大厅里暖气设备和壁炉发出的热气中。这里充满着上 光剂的气味、树木的气味以及强烈的香烟气味。邦德首先想到的是童年时读过的《 赞达的囚徒》中对猎屋的描述,或者是多恩福德・耶茨的冒险小说。这里一切都有, 从擦得光光的地板、小地毯和挂在墙上的纪念品到很深的皮椅和沉重、空旷的感觉。 一段未铺地毯的楼梯从穿过整个大厅的走廊弯下来,几根精雕的大柱斜着向上直到 陡峭的屋顶。 大门在他们进屋后关上。他们第一次看清了斯捷帕科夫的样子,高大的个头, 他一边愉快地笑着,一边拉开他长棉外衣的拉锁。他对到汽车旁边接他们的两个人 点点头。 “这是我的两个助手。”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像一个听力不佳的人只得大声说 话一样。他似乎打破了某些行为准则,像一个粗野的旅行者在一所正在做礼拜的教 堂尖声高谈阔论。“他们是亚历克斯和尼基。”他把他们向大家介绍,这两个人走 向前,一点儿也不恭敬地握握手。 亚历克斯个头短粗丰满,他的脸与坦尼尔为《镜中世界》一书中特威德尔德姆 和特威德尔迪画的像一模一样。尼基身材精瘦,黑皮肤,相貌俊秀,肌肉结实。他 的动作很像一个街头拳击手,眼睛里也显现出同样的傲慢的神色。他们两人都穿着 便装,邦德本能地感觉到他们是受过良好训练的打手,他们不是窝囊废,而是高智 商的人。他们肯定是一道工作的,因为他们的行动互相配合。他们似乎唯斯捷帕科 夫之命是听,对他有说不出来的忠诚。 “来吧,你们一定饿了。”斯捷帕科夫再次露面时与他的助手一样已换上了便 装。他穿着便裤、厚羊毛套衫和方格衬衣,但未扣领扣。他的裤腿肥大,皱皱巴巴, 好像他穿着睡过觉一样;他这样穿着完全是为了舒服,也许是为了方便。他的自动 手枪塞在腰背后面,枪把从腰带处鼓出来。邦德一眼就看得出来他带着这把枪是时 刻不离身的。这时,斯捷帕科夫领着他们经过楼梯来到一面双开门前,他用力把门 打开,里面是一个长方形房间,房间大部分被一张桌子占据着,桌上各种食物堆得 高高的。 纳特科维茨双眼转向邦德,他挑起一道眉,因为给他们摆出的这些丰盛饭菜, 够他们五个人一周也吃不完,有各种烤饼,美味馅饼,用鸡蛋、白菜、酸奶、黄瓜 作馅的肉饼,各种冷盘,鲑鱼,鲱鱼,鱼子酱,冻肉,凉拌菜,大块黑面包和伴熏 鱼和鱼子酱吃的各种煎饼。 “来呀,吃吧,喝吧。这是我们彼此结识的最好方法。”斯捷帕科夫走到房间 远处另一张桌子旁,桌上整齐排列着一排一排的瓶子,从摩尔达维亚酒到亚美尼亚 酒应有尽有。“我们喝甜酒,詹姆斯,彼特,据我的观察,你们好像喜欢各种干酒 ……” “你喝什么,我喝什么。”纳特科维茨向前伸出头。从他的红头发和乡村绅士 脸看,他这一会儿好像一只等吃的狗,它已经听到了主人喂食的声音。 “这种酒好,是费季亚斯卡出的,一种鲜干白酒。”这个俄国人没有耍手腕, 他把酒直接倒进两只玻璃杯中,随后把杯子递给邦德和纳特科维茨,而亚历克斯和 尼基则开始为他们添菜。 邦德心想,在这里必须小心才是。俄国人嗜酒的臭习惯会坏事的。M 曾经说过, “在交往时要小心,007 。我不说你也明白,不管我们是以合作的形式帮他们多大 的忙,这些人仍旧是属于收集情报的组织。”当他喝着酒,同时往盛满鱼肉的盘子 里开始伸刀叉时,他确实不需要别人提醒。 “我们显然听信了错误的报道,”纳特科维茨咽了一大口酒。“在西方,我们 听说俄国今年冬天食物严重短缺。” 斯捷帕科夫的脸上绽出冷笑。“是呀,这种情况你们马上就要看个够的,但是 你们是我们党的客人嘛。” 亚历克斯和尼基并没有像他们的主人那样大笑起来。他们肯定以前听过这样的 话多次了。 当他们吃着聊着的时候,亚历克斯和尼基分开站着,各在房间的一头,像卫兵 一样。邦德最后问道:“我们是不是该开始工作了,鲍里?我们毕竟是来这里干活 的呀。我喜欢马上就干。” 斯捷帕科夫把他的滑稽脸对着邦德,露出无奈的神情。“太快了,你们会有活 可干的,我的朋友。我保证你们有活干。但是这里四面皆墙。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 思。在俄语中它的意思与你们的成语一样:隔墙有耳。老实跟你说,我们确实不喜 欢这样。克格勃的训练行动和我们全部的直觉都反对使用安全屋。在四面墙之中听 汇报也不行。但是我们在这里搞了一间尽量安全的房间。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开始 工作。我们也希望早点开始,否则事情的发展会出乎我们意料的。到明天晚上,你 们两人就会走出这里,尝尝莫斯科寒冬的滋味。我保证你们会的。” 世界上大多数大城市都有一种特殊的气味和声音。在纽约,它有自己特殊的声 音,好像从许多人造洞穴发出的,它们的交通噪音失真,而警车和救护车汽笛的呼 啸却产生巨大的回响,好像是从低狭的石谷中发出似的。在巴黎,它有自己的气味, 一种咖啡和浓厚的高卢香烟的混合气味。在爱尔兰的科克市,鱼味最突出,你越走 近码头,这种气味越强烈。在伦敦,在过去无污染空气法令生效前的时候,它有一 种明显的古怪煤烟味。在柏林,当下雨时仍然有木头烧过的强烈气味,一种二战末 期遭严重摧毁的残余气味。在莫斯科,即使在严冬也有一股轻微的酸味,在夏天则 更浓,有人开玩笑说,那是陵墓里供人瞻仰的遗体发出的。 尼格西・梅多斯一走下从柏林来的飞机就闻到了这种气味。他知道一天之内他 就会习惯的。一切都进展很快。他的继任者范妮・法墨在接到M 的电报三小时不到 就来了。他们交换了一些信息,主要是有关行动方面的信息;一小时以后,尼格西 就乘汉莎航空公司的飞机飞到柏林特格尔机场,再从那里直飞莫斯科的谢列梅节沃 机场。 俄国的护照检查官员飞快地翻看了他的大黑证书,然后抬头笑了笑。“见到你 回来真高兴,梅多斯先生。”这都是用俄语说的,但是对梅多斯还有未说出口的话。 “嘿,梅多斯先生,你这个英国大使馆的间谍,你又回莫斯科来干什么?” 一辆大使馆的汽车在等着,英国秘密情报局驻莫斯科站第二把手欧文・格拉德 温坐在后座上。他伸出他拳击家的大手欢迎他。“你带来了该死的寒冷天气,尼格 西。能习惯吗?” “没什么不同。我希望仓库里能找到几件多余的冬衣。” “说不准。”格拉德温脸上有伤疤,是玩英式橄榄球留下的。这使他看起来很 像个一流恶棍,尽管事实上他是个文静而谦逊的人,他一贯努力工作,从不抱怨。 “给中心挂个电话,他们常留有多余的防寒衣。号码是91,尽管现今你甚至可能要 去找波尔舍经销商了。” “真逗。”尼格西实际上并不高兴。“朱庇特在家吗?”朱庇特是这个月的秘 密莫斯科站长。 “他从不出去。材料已经给你准备好,老伙计。不能拖延了。” 一小时以后,梅多斯就坐在了朱庇特的对面。他是一个性情平和的年轻人,社 会地位上升得像火箭一样快,在英国是出名的有为青年,他肯定具有超人的才能。 他的真名叫格雷戈里・芬德利。 他们两人在一间玻璃密室面对面坐着,这个清洁的房间在大使馆最里面,没有 电子或任何其他窃听设备的干扰。 “哦,在我的地盘上正在进行一次行动,我预先接到通知,叫我别管。” 芬德利的话音并不像他的语句那样听起来生气。 “行了,你不会被拒之门外的,格雷戈里。你会知道一切事情。我会把事情从 头到尾告诉你。事实是……” “事实是,老伙计,你可以随时撇开我。这是M 说的,我想他这样说是有原因 的。” “事实是,”梅多斯继续对他说,“我太累了,更别提我没有适合这种气候穿 的衣服了。还有你得给我汇报。范妮只交待了一些基本情况。” “我确实不知道它的详细情况。”这时芬德利的话音好像有点生气。“我收到 了许多给你的‘亲启’电报,一封长的要我在到达时立即交给你,现在给你。” 梅多斯点点头。 “对。‘鹿寨行动’。我们有两个人出现场。秘密特工布洛克和塔克尔,听起 来很生疏。但是我认为布洛克对行动很重要,有消息说他是前00 组的成员。据我 所知,可能是邦德。他们与中心配合得很好,这听起来有些牵强,但它似乎是该死 的‘公开性’的产物,正是这种‘公开性’把我们的稻田一扫而光,比蝗灾还快… …” “这不会持续很久了,格雷戈里。我们两人都明白,所以别抱怨。把所有的联 络点、参考图、电文、暗号都给我,按惯例。” 莫斯科站长移交这长长的有关清单花了一小时的时间,然后又花费一小时为梅 多斯翻译“亲启”电报。电报没有什么很重要的,除了有关“正义天平”那份以外。 芬德利告诉他,头天晚上他们收到了两份电报,要他们相信有人威胁要采取一次恐 怖行动,后来确实采取了。他们甚至说出了受害者的名字,维克多・格里戈里耶维 奇・梅恰耶夫大将,“他们找到这个人再合适不过了。”芬德利说话时好像一点儿 不在意似的。 事情就是这些,梅多斯都知道了。梅多斯只有等待。一天24 小时,一直到他 们告诉他可以回家,或者是那荒唐的秘密特工布洛克或塔克尔突然发来告急的警报。 尼格西・梅多斯是一个极相信直觉的人,他不喜欢这事的气味。 但是,在莫斯科,尼格西的鼻子一直是敏锐的。 詹姆斯・邦德做梦他正在读大百科全书,正好查到ivory plaque(象牙徽章) 一条,它的释义却有些古怪,它是女王授给秘密情报局新局长的,作为情报局的局 徽。他醒来时这个梦还记得很清楚,连上下词条也记得,上面是Ivy league(常春 藤联合会),下面是IZL 。他知道后面这个缩写词的意思,它是Irgun Zevai Leumi 的缩写;Irgun 是四十年代后期活跃在巴勒斯坦地区的犹太右翼恐怖主义组织。整 个梦是那么真实,他怀疑他是否在重演一段实际经历。 亚历克斯把他轻轻摇醒,告诉他再过半小时就要吃早饭了。房间里光线明亮而 且空气新鲜,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黑暗中站在窗前的情景。他看到玻璃上有细细的 铁丝网和报警传感器的塑料探头。外面的光线很充分,把别墅周围地区照得如同白 昼。只是灯光以外的地方,他看见有黑影定时移动,好像卫兵在巡哨。 卧室外有一个浴室,他进去冲了澡,修了面,飞快地穿好衣服。20 分钟后, 他穿着便裤和翻口鹿皮软帮鞋,下楼到餐厅,和昨天晚上一样大吃大喝。 纳特科维茨比他早到,正同斯捷帕科夫一道坐在摆在旁边的圆桌旁。尼基招手 要他们到长桌旁来坐,桌上摆好一排火锅,锅里有腊肉、鸡肉、奶油鱼蛋饭、火腿、 土豆和蘑菇。在餐桌的那一头,有几个大银咖啡壶,一个头天晚上没露面的黑头发 姑娘正按照吩咐烤面包。她向邦德笑了笑,用英语祝他早安;她高兴地在那里煮两 个鸡蛋,正好煮了三又三分之一分钟。 “你睡得很香吗,詹姆斯?”斯捷帕科夫起身跟他打招呼。“彼特,他告诉我 他像头头那样清闲。昨天你们一定累得够呛吧。”他脸上重新现出了滑稽的表情。 “如果昨天你们感到累,等今天看你们怎么过吧。”他的笑声响彻整个房间,邦德 感到从斯捷帕科夫表现出的友好态度和他在这个特殊行业中的自负才能看,这个人 可能格外让人不愉快。 当他正要吃第一个鸡蛋时,他看到这个俄国人往门那边望去。“哎!” 他大叫起来。“詹姆斯,彼特,你们还没见过我们的其他客人。让我们给你们 介绍他们。” 他们站起身来,邦德转身向门边望去。 “真让人惊喜,鲍德曼先生是我的老朋友,”斯蒂芬妮・阿黛蕾走到桌边说。 在她身后隐约现出亨利・朗帕少校的高大身影。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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