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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意外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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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意外事故” 一声凄厉的惨叫把邦德从梦中惊醒。这可怕的声音是一个惊恐万状的男人发出 来的。开始的声音尖利刺耳,然后就降了下来,象是那个叫喊的已经掉下了悬崖。 这声音是从右方,估计是从缆车站附近传来的。即使隔了两层窗子,邦德在自己的 房间里,也感到这叫声令人害怕。要是在外面听到这样的惨叫就一定更使人毛骨悚 然。 邦德翻身下床,拉开了窗帘,想象着会看到什么样的惨景和奔跑的人们。 但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卫兵。他正在车站到俱乐部中间那乱糟糟的雪地上走 来走去。 山坡那边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五彩缤纷的马车已驶过, 去接那些日光浴者。太阳在晴朗的天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邦德看了一下手表,已 经八点钟了。这个地方大清早工作就开始了;人也在大清早就死去。毫无疑问刚才 那声音是一种临死前的叫声。他离开窗前回去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人马上就来了。邦德一直怀疑他是个俄国人。邦德立刻摆出一副官员和 绅士的模样。“你叫什么名字?” “叫彼得,先生。” “彼得?”邦德重复道。他真想说,“那些从‘魔鬼党’来的老朋友现在怎么 样了?”但他没说。他接着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叫声?”“你在说什么?”那双 灰红色的眼睛顿时警惕了起来。 “刚才我听见有个人在缆车站那边叫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好象是出了 个事故,先生。你想用早餐吗?”他笨拙地从胳膊下拿出一大张菜单,递了过来。 “什么样的事故?” “好象有一个教练掉了下去。” 这叫声才过去几分钟,这个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呢?邦德继续问,“他伤得很厉 害吗?” “也许吧,先生。”那双无疑已久经考验的眼睛温和地盯着邦德说:“要用早 餐吗?”菜单再一次被递了过来。 邦德显得很关切地说:“好吧,但愿那位可怜的家伙不会出什么事情。” 他拿起菜单点菜。“你要是听到了什么事就来告诉我。”“如果事情很严重的 话,肯定会通告的。谢谢你,先生。”说着,那个人退出了门去。 刚才的那叫喊声使邦德认识到得注意保养好身体。一切都还是个迷,但他突然 感到将有一刻要用上自己所有的肌肉。他做了半小时的下蹲运动、俯卧撑和深呼吸 扩胸。他心里猜测,他的出路可能只能是从这地方逃出去,而且估计也只能靠滑雪 下山。他必须尽快地做好这种准备。 mpanel(1); 他洗完澡,刮了脸后,彼得送来了早餐。“有那个可怜的教练的消息吗?” “我没有听到什么,先生。那是户外的事,我是在俱乐部里面干活的。” 邦德还是继续说下去,“他一定是走滑了,伤了脚踝骨。可怜的家伙! 谢谢你,彼得。” “谢谢你,先生,”那双灰红色的眼睛中露出一丝冷笑。邦德把早餐放在桌子 上,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开那扇双层窗子。他移开放在窗台上的挡风板,吹去上面的 尘土和死蚊蝇。寒冷干燥的高山空气顿时倾泻而入。邦德把恒温器提高到摄氏三十 度,以便抵挡这刺骨的寒冷。他坐在窗台之下,吃完了简易的大陆风味早餐。这时, 他听得见姑娘们集聚在外面晒台上的谈话声。她们激动地高声争论着,每一个字都 听得清清楚楚。 “我确实认为萨拉不该告发他。” “谁让他黑夜里跑进去侮辱她。” “你真的认为妨害她了?” “她是这样说的。换了我,也会这样做的。这种人就是野兽。”“听你的意思, 好象他该死。他是什么人?” “南斯拉夫人,叫伯蒂。” “我明白了。他长得十分可怕。他的牙齿一露出可真吓人。”“你不该说死人 的坏话。” “你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不是看见过有两个人专门喷洒滑行路的起跑区吗?他们每天早晨都穿着 紧身裤。这种衣服穿起来行动灵活,在冰上才跑得很快。弗里茨跟我说,他滑了一 跤就失去了平衡。就那么回事。他从滑雪道上滚了下去,简直就象是人拉的雪撬。” “伊丽莎白!你话说得太残忍了!” “啊呀,就是这么回事呀。不相信你自己去问呀。” “难道他没想办法救自己吗?” “别开玩笑了,在那一英里长的冰坡上,下滑的速度每小时六十英里。 他连忏悔的时间都没有。” “他是不是从拐弯的地方飞出去的?” “弗里茨说,他一下子就掉到山下,落进了计时裁判站的小棚。他说大概在离 冰坡一百码处,他肯定死了。” “你看,弗里茨来了。弗里茨,给我一盘炒蛋和一杯咖啡好吗?让他们把蛋炒 得象我平常要的那样嫩。” “可以,小姐。那么你要点什么,小姐?”等姑娘们都点好了菜,邦德就听到 侍者离开时靴子在木板上发出的吱吱声。 那位爱评论的姑娘又开始评论了:“看来,今天发生的事一定是对他进行的某 种惩罚,惩罚他企图侮辱萨拉。做了坏事,总要遭报应的。” “别开玩笑了。上帝从来不那么残酷地惩罚人的。” 接着,她们的谈话又转入了律法书和天真的道德评论。 邦德坐了下来,点燃了一支香烟,沉思着凝视窗外的天空。不错,那姑娘说得 很对。上帝是不会这样惩罚一个人的,但布洛菲尔德会这样做。布洛菲尔德召集他 的全体部下开了个会,宣布这人的罪行和死刑。然后这个伯蒂就被带了出去,抛在 了滑雪道上。也许是他的同伴暗算他,受命把这个罪人绊倒或把他推下山去,以致 发生了这一切。很有可能是这样,因为那叫喊声显然来自于突然意识到的恐惧。当 那人向下掉的时候,他一定用手指和靴子使劲抓冰,但却仍然不能保住自己而掉进 了那个光滑冰冷的峡谷,发生了这件叫人难辨的恐怖事件。多可怕的一种死亡!邦 德也曾经从山顶上滑到过雪道底部,想证明自己有此胆量。为了抵挡狂风,他戴上 面具,在里面还塞满了皮革和泡沫橡皮。即使这样,他当时仍感到胆颤心惊,而且 这一切至今都记忆犹新。当他到达终点勉强地从那散了架的小雪撬上站起来时,双 腿剧烈地颤抖着。而那次的距离还不足一英里。可这个人皮开肉绽地在冰坡上却滚 了一英里多。他是头先着地还是脚先着地?他的身子什么时候开始翻滚的? 当他意识尚存,经过那个用科学的方法垒高的拐弯处时,他是否试着用自己的 脚或手臂或其他的什么来尽力刹住停下来……。不可能,下滑刚开始几码,速度就 已经很快了,不可能还有什么理智的想法和行动。天啊,多悲惨的死亡!这是典型 的布洛菲尔德死刑,一个地地道道的对违法乱纪者施行的“魔鬼党”式的惩罚。 邦德吃完了所有的早餐后,又坐下来看书。他可以断定,“魔鬼党”又开始行 动了。但这次的行动目的是什么呢? 十点五十分时,宾特小姐来了。他们相互问好之后,邦德收拾起桌上的一大堆 书和文件,然后跟着她绕过俱乐部大楼,走向一条清洁的小路。路边的牌子上面写 着:“私人住地,非请莫入!” 邦德昨天晚上只能看出这幢房子的轮廓,现在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这是一幢 用本地产的大理石修建的两层楼房,虽不奇特,但很牢固。楼顶造型简单,是一块 平面水泥板,楼顶的一端有一个小型的无线电发射天线。邦德想,昨天晚上就是这 玩意儿指示飞机着陆。这东西可能也是布洛菲尔德对外联系的工具。楼房建在这块 台地的边缘。虽然在格罗尼亚群峰之下,但绝不会有塌方的危险。楼房下面的陡坡 一直延伸到一个悬崖。在下面的远处就是森林的边缘线和通向蓬特雷西纳的尔尼纳 山谷。一条铁轨闪闪发光;一个小型火车头拉着长长的货车正在穿过贝尔尼纳山口, 向意大利驶去。 进楼的气阀门“嘶”的响了一下打开了。大厅的走廊有点象俱乐部的走廊,所 不同的是走廊两边都有门,墙上没有画片。楼内死一般的寂静,很难看出这里是干 什么的。 邦德忍不住发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实验室。”宾特小姐面无表情地回答。“都是实验室,不过也有教室,还 有伯爵的住宅。他总喜欢住在工作的地方,希拉里爵士。” “他可真了不起。” 他们已经来到走廊的尽头,宾特小姐在一扇门上敲了几下。“进来!” 邦德走了进去,听得见门在身后慢慢合上了的声音。他感到难以形容的兴奋。 他知道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从去年掌握的材料看,布洛菲尔德本人的体重一百 二十公斤,高高的个子,脸色苍白,留个平头,黑色眼珠,眼白多,嘴唇扁薄难看, 手脚又细又长。毫无表情的脸很象墨索里尼。邦德在猜,这个人的外表这一年来会 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邦德可以断言,这位德・布勒维勒伯爵先生肯定不是文件上所提到的那位的远 亲。邦德正想着,房间外小阳台上一个人从躺椅上站起身来,从太阳光里走进书房 的阴影处,向他伸出双手表示欢迎。 邦德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对的,这个人个头的确很高,手脚也又长又瘦,但除 此之外身体特征与他掌握的材料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伯爵的长发仔细梳理过,象个 花花公子,但已经满头银丝了。他的双耳应紧贴在头上并有两个大的耳垂,但他的 耳朵却稍稍向外伸出,也没有耳垂。他的体重应有一百二十公斤,但眼前的这个人 只穿了一条黑色羊毛裤衩,看起来最多不过八十公斤,而且看不出那种中年减肥所 留下的松皮。他满脸堆着微笑,嘴角一直友好而喜悦地向上翘着,额头上布满了沟 纹。文件上说他鼻子短而粗,但这个人却长了个鹰钩鼻子而且右鼻孔周围都烂掉了。 可怜的家伙,看起来已是三期梅毒患者。他戴着一副墨镜,大概是为了抵御海拔高 山地上白雪反射出来的的辐射光。 邦德把自己携带的书放在身边一张空桌上,握住那只干瘪而温暖的手。 “亲爱的希拉里爵士,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据说布洛菲尔德的声音阴沉而 缓慢,但这个人的声音却即轻快又活泼。 邦德一边暗自骂着,布洛菲尔德就是这个德性,一边说道:“很抱歉,我二十 一号来不了。那天公务太多,脱不开身。” “是的,宾特小姐已经跟我讲过。这些新建的非洲国家的确面临着许多的问题。 嗯,我们来这边坐坐,”他又挥了一下手说,“或者我们还是到外面阳台上去?你 看,”他说着,指了指他褐黄色的皮肤说,“我简直象个日光仪。我是太阳的崇拜 者。我晒得太厉害了,所以不得不让人给我设计这种镜片。否则这种海拔高度,紫 外线……”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镜片。好吧,我们到阳台上去坐,把书放在这里。 如果需要查阅,我再来取。您的事情我已经了如指掌了,再说,”邦德很和蔼 地笑了笑,“身上能留下日光浴的痕迹回雾都伦敦,倒是挺有意思的。” 邦德穿了一身他认为既合体,行动又方便的衣服。他没有穿那种时髦的、质地 柔软的高弹力裤子,而是选择了那种已过时布料制成的但感觉舒适的滑雪裤。他上 身穿了一件背心和白色的海岛衫,戴着一副打高尔夫球时用的旧风镜;下身还套了 一条又长又丑的棉毛裤,脚上穿上惹人注目的滑雪靴,脚踝的鞋带系得结结实实的。 邦德看了看室外的天气,说:“我最好还是脱了背心。”说完他脱下背心,跟 着伯爵走上了阳台。 上了阳台,又躺在那张铺有垫子的铝制躺椅里。邦德拉过一把铝制的轻便椅子, 把它放在既面对太阳,又可以观察到伯爵面部的地方。 “关于这次见面的必要性你能告诉我吗?”布洛菲尔德带着那凝固不动的微笑 转向邦德,太阳镜后面那双毫无表情的眼睛深不可测,“我的意思不是说你这次来 访不受欢迎,而是很受欢迎。好了,请谈谈吧,希拉里爵士。” 邦德对这个肯定要提的问题早已作好了两种准备。对这一问题的第一种回答是 假设伯爵耳朵上长有耳垂而准备的。如果他没有耳垂的话,就用第二种回答。他现 在开始斟酌字句,十分严肃地用第二种准备进行回答。 “亲爱的伯爵,”邦德似乎是看到伯爵那满头银丝和翩翩风度而不由自主这样 称呼的,“纹章院的工作有时单靠研究资料是不够的。你也知道,为你这件事,我 们在工作中遇到了很多麻烦。我指的当然是德・布勒维勒家族在法国革命前后失踪 和布洛菲尔德家族在奥格斯堡附近出现这段时间没有任何文字依据这件事。”邦德 停了一下,以示强调,“我想提出一个建议,希望这会对你有利,而这也是我此行 的目的。在我们的研究工作上你已经花了不少的钱,如果只有见到了切实的希望时, 才能继续进行研究是很不公平的。 这种希望是有可能存在的。不过这需要一定的生理凭证。” “哦,是吗?我可以问问这种凭证的目的是什么?” 邦德努力地一字不差地背出巴西利斯克教给他的那些哈布斯堡家族的嘴唇,皇 室远亲和其他家族的一些特征。然后他向前探了一下身子以表示强调:“有一个这 类生理特征与德・布勒维勒家族有关。你知道吗?” “是吗?我没意识到。你说说看?” “我带来的是好消息,伯爵。”邦德微笑着表示祝贺。“我们所搜集到的所有 德・布勒维勒家族的雕象或肖象画都在一个部位上与众不同,而这种特征具有强烈 的遗传性。这就是看上去这个家族的人耳朵上都没有耳垂!” 伯爵赶紧去摸自己的耳朵。 “我懂了,”他较放心地说,“我现在明白了。” 接着,他又反问道:“难道你必须亲眼看到我的耳朵吗?我的话或者一张照片 就不管用吗?” 邦德露出很窘的样子,“很抱歉,伯爵。但这是纹章院的大主管的规定。 我仅是一个替院属官帮忙的连固定收入都没有的低级研究员。希望你能理解纹 章院对那些与古老而可敬的头衔有关的事情所持的严格态度,比如我刚谈到的这件 事就存有争议。” 布洛菲尔德的那两个黑色的镜片盯着邦德,“既然现在你已经看到了你特意来 看的,你还认为这个头衔有什么争议吗?” 这是个最难回答的问题。“当然,伯爵,我所看到的使我可以建议研究工作继 续进行,而且我可以说成功的机会大大增多了。我已准备了第一份有关血缘关系的 材料。几天之后,就能给你。还有,我说过了,许多漏洞要填。 如果要让巴西利斯克感到满意,最重要的就是要弄清你家从奥格斯堡移居到格 丁尼亚的确切日期。如果你允许我要提一些关于你的男性祖先的问题,这将有很大 的帮助,哪怕是你父亲和祖父的一些细节也会十分有益。但最为重要的是,你能否 花一天时间陪我去一下奥格斯堡,看一下档案馆里的布洛菲尔德家的手迹。他们的 教名和家族的细节能否引起你的任何记忆或联想。剩下的事就由我们在纹章院办理。 这项工作不到一周就可以完成。但这事究竟怎么办,我这次专门来听您的意见。” 伯爵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来,邦德也跟着起身。他漫不经心地向栏杆走去,欣赏 外面的山景,但脑子在想,这只肮脏的苍蝇我能逮住吗?邦德怀着极其关注的心情 希望着。这次会面他已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最先进的美容术和腹部去皮手术可 以使伯爵变成一个与原来的布洛菲尔德外表特征完全不同的人,但只有那双阴深的 眼睛没有改变。 “你认为通过耐心细致的研究工作,即使存在一些含糊不清的问题,我也能获 得那份使巴黎的法官代理人感到满意的公证书吗?” “毫无疑问,”邦德随便地说道,“不过还得靠纹章院权威的大力相助。” 布洛菲尔德脸上又露出那种凝固不动的微笑。“那会令我满意的,希拉里爵士。 我就是德・布勒维勒伯爵。我完全可以肯定这点。”他的声音中第一次增加了感情 的色彩,“我一定要让官方承认我的头衔。欢迎你作我的客人。只要能帮助你的研 究,我随时都会支持你的。” 邦德流露一丝烦恼和想要告辞的神情。他尽量很有礼貌地说:“好吧,伯爵。 谢谢你的合作。我准备马上开始工作。”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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