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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让人旁观的阴谋
M 阴沉着脸,他已经是第六遍听录音带了。“这肯定是他。”M 说完看了看比
尔・坦纳,后者点了点头。M 接着转向值班警官问道:“那么电话号码是多少?”
位于摄政公园的大楼里安装的电话系统是全英国最先进的。不仅所有打进来的
电话无一例外都要被监听和录音,而且可以立即打印出被监听的内容。打印内容可
以包括谈话内容,以及拨号方的电话号吗。
值班警官不自在地在椅子上扭动着身子说:“是法国,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地区
号确定。”他是个年轻人,刚刚结束四年的学校生涯,工作还不满一年。他叹了口
气,接着说道:“至于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打来的……这个……”
“这个?”M 的目光里满是愤怒。
“情况是这样的,长官。当然,这一系统是双向工作的,可是,在这么晚的夜
里……”
“可以理解。”比尔・坦纳插进来说,“这件事是挺麻烦,长官。如果你同意,
我亲自去试试,给他们来点小刺激什么的。”
“你去干吧,坦纳。”M 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没有流露任何表情。“至少我们
可以肯定是从法国打过来的吧?”
值班警官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M 说完拿起红色电话机的听筒,然后接着说:“现在是杜甘的人
采取果断行动的时候了。派人去搜查那个混蛋的城堡,是时候了――理由是怀疑里
面有罪恶的勾当,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成。反正现在去很安全。”
“我早就该把这个人干掉,东家。”盖博小声说道。这时,东家身边的人说话
的声音都特别轻,甚至毕恭敬得有些过分。这都是因为死了一个人的缘故,邦德的
心里暗自想道。他丝毫不同情这些人。如果打中的是原定目标,这些人还会这样吗?
安东・默里克的样子真像刚刚经受了一场重大打击――身子好像也矮了半截―
―他对盖博挥了挥手说:“我不这么认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格兰大个子继续
说道,“照我说的做没错:捉活的回来就对了。一下子把他的脖子斩断,或者叫他
尝一颗要他命的子弹,那样就太便宜他了,盖博。时机一到……”说到这里,他诡
谲地一笑。
眼下他们是在一间整洁的屋子里,邦德看得出来,屋里的家具全都是斯堪第纳
维亚样式的――无论是办公桌、普通桌子还是椅子,用的木料都是条形的松木。屋
子里只有一把舒适的皮转椅,理所当然,这是专门为默里克准备的。
这一次他们再也不敢冒险了。刚才在车子里的时候,邦德几乎立即就被铐上了
手铐。而现在他的手和脚双双被铐上镣铐。邦德心里清楚,现在他们肯定是在机场
的奥尔丹航空航天公司办公楼里,可是屋子里没有任何窗户,所以他无法证实这一
点。默里克把这地方称作“斯巴达式的,可是正好符合我们的要求”。他还补充说,
他们这里至少还有一个非常保险的房间,“连闻名于世的逃遁专家霍迪尼也无法从
那里逃出去。”
东家支走了盖博,然后坐下来,他端详着邦德,半天也没作任何表示。
最后,他用手抹了一下前额,神情疲乏地说道:“请你原谅,邦德先生。我刚
才一直在医院里,警察也介入了。不过大家都非常友好。”
“因为佛朗科的事儿吧?”邦德问道。
“在某种程度上,”默里克说到这里凄婉地一笑,然后接着说,“在某种程度
上说是这样。你说到做到,邦德。真的把佛朗科干掉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虽然你已经一笔勾销了我们之间的合同。”
“不错。”东家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真的挺后悔。然后他接着说道:
“不幸的是,你介入的过早了点儿,而且给我带来了巨大的不幸。据我所知,佛朗
科的死仅仅被认作是流氓团伙之间的火并。警方还需要核对他的身份。”他再次叹
了一口气,含含混混地说了一句:“这个扁绦虫。”然后他接着说:“扁绦虫。真
想不到亲爱的马利- 简会在扁绦虫手里消亡。我们在一起共事已经很多年了,邦德
先生。而现在你成了造成她死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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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德平静地问默里克,如果死去是他原计划要杀掉的人,他是否还会如此悲哀。
“绝对不会,”默里克有点兴奋起来,“她是个毫无用处的女人。没有存在的
必要。而马利- 简却是个智慧过人的科学家……”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好像他的
情妇之死和反复提起这件事再次把他带回到死亡现场。接着他又感叹了一句:“扁
绦虫。”
邦德趁着这家伙的情绪跌进低谷,进一步去揭他的伤疤。他问默里克,他所说
的扁绦虫指的是什么。
“她的死。”东家说着说着变得严肃起来。“粘上了就无法摆脱。佛朗科是个
智慧过人的魔鬼:一个出类拔萃的组织者和登峰造极的杀手。我作好所有的安排以
后,邦德,是他给我出的这个主意。”
按照默里克的说法,佛朗科有办法搞到仍然属于科研前沿的物质,不留任何痕
迹的毒药。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然而却详详细细地讲述道:“多年以来我们就知
道,扁绦虫表皮腺体分泌的一种毒素可以导致动物的心脏停止跳动。作用非常快,
和突发性心肌梗塞一样。只是到了去年,从扁绦虫表皮得到的提取物才刚刚够在某
个具体的人身上产生同样的作用。极其微量的这种物质能够导致一次完美的和自然
的心肌梗塞,而且是数分钟,甚至是数秒钟之内的事。”
佛朗科和他那帮听话的科学家们一直在研究一种能够把毒素送到位的系统:一
种厚度恰到好处的明胶胶囊,用一种特殊的武器把它发射到特定的距离以外,而这
次使用的是0.22 英寸安舒泽牌大功率气步枪。在射程距离以内,包括它在枪膛里
和在弹道上以最高速率运行的时候,一部分胶囊会被剥离掉,仅仅留下一层极薄的
表皮。“实际上它比估算的射程要远,”默里克说到这里第一次露出了笑脸,“而
且仍然有效。被击中的人没有明显的感觉――但是明胶子弹的力量足以把皮肤击穿,
从而把毒素注入伤口。足以使人心肌梗塞――然后死去。”
邦德问道,官方对此案是否持怀疑态度。默里克回答说,没有,没有任何疑点。
有目共睹的事实是,马利- 简・马斯金死于心肌梗塞。“我这儿有她的死亡证明。”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堆芯熔化行动结束以后,我们将安葬她。”说
着说着,东家的神态发生了变化,他渐渐恢复了常态。
“她是个战士,是在实现我的理想的战斗中牺牲的。如果只顾着悲伤就大错特
错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我们。说实在的,邦德先生,我对我们无法
一起工作感到遗憾。我必须承认,我对你确实还有点崇拜呢。我们刚刚到达佩皮尼
昂机场的时候,你的那场即兴表演确实够得上专业水准。可惜的是,这一点恰恰暴
露了你是受过某种专业训练的人,对不对?”
“随便你怎么说都成。”邦德不再言语了。现在的时间肯定已经过了半夜1 点
钟。两次试图战胜默里克的努力都失败了。但愿第三次能够如愿――如果还能有第
三次机会的话;沙漏的沙子漏得很快,不出12 个小时,居心叵测的东家的堆芯熔
化行动即将付诸实施,打头阵的是魔法师本人。
默里克又恢复了像鸟一样的神经质的动作,身子往前靠了靠。真奇怪,邦德心
想,这个长着像鬃毛一样的白头发,让人一会儿觉得像猎犬,一会儿觉得像鸟一样
的人,怎么看起来竟然会这样引人注目呢。
“你在电话亭打电话的时候,被你把脸打烂的那个人,邦德先生,”默里克诡
秘地笑了笑说,“他听清了你说的话。所以我敢肯定你是007 ――这当然是某种代
号了。谁是M ?”
邦德摇了摇头说:“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样说吧,”墨客邸的东家说话之间把身子紧贴到桌子边缘,“当我还是个
核物理学家的时候,我也和官方签过保密协议。我曾经参与过小说家们称之为秘密
组织的活动。如果我猜得不错,M 是个代号,是富于想象的人们对英国秘密情报局
头头的称谓。”
“是吗?”邦德问的时候眉毛往上一扬。他心里暗自想道,脑子里的弦必须绷
紧才成;他心里清楚,即使把情况往最坏里想,伦敦总部至少可以确定他打电话的
地方的大致方位。如果他们已经完成了这一步,默里克和他这伙人这时候早已经被
赶得鸡飞狗跳了――这一点真让人失望。他自我安慰道,事实上,M 最终肯定会派
人来奥尔丹公司。最后他转念想道,用不着自欺欺人了,实际上,下一次机会仍然
会再次失之交臂。
默里克又说话了,邦德回过神来,注意倾听这个小个子在说些什么。“……
还没有来得及和M 说上话,对吧?我认为,我们根本不必担心那方面会有什么
麻烦。”说到这里,他轻轻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下去。“不管发生什么
情况,我都要启动堆芯熔化行动,而且现在已经无法阻止这一系列必然发生的事件
了。已经去世的,无人惋惜的佛朗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就绪。
当我收到过世的佛朗科的所谓的恐怖主义激进分子发来的信号,说某些核电站
已经被占领的时候,我将提出我的要求。”
“我知道,一共是6 个核电站。”邦德平静地说。他必须尽一切可能打破默里
克表面上的平静,消弱他的信心。
那张斗犬一样的脸顿时泛起灿烂的笑容。“没错。”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
好像他实施的什么小计谋已经得逞。
邦德暗自想道,向他施加压力。“6 个,一个在英国,一个在法国这里,一个
在联邦德国,一个在东德,另外两个在美国。”
默里克把双手一摊说道:“精明,詹姆斯・邦德。你居然还知道位置。
可我也知道,你无法把信息传递给任何管事的人。”
这个讨厌的小个子居然无动于衷。可是邦德不会轻易放弃努力,他迅速地挨个
背出了这些核电站的名字:“黑山一号机组、圣劳伦斯二号机组、诺德Ⅱ二号机组、
埃森汉姆机组、印地安角三号机组、圣奥诺佛里一号机组。”
“绝对准确。噢,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本地时间明天下午将近1 点钟――英
国时间正午――佛朗科的硬汉子自杀小组将开始分头准备夺取……”
“也许问题就出在这里。”邦德正想对默里克所说的这个小组即将开始行动一
事加以评论,话到嘴边,他又给咽了回去。或许现在已经用不着对东家施加任何压
力,他会主动把一切都说出来。例如他们将要去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离开?等等
等等。
“你所说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默里克冷笑着说道,“堆芯熔化行动是一
次经过长期充分准备的行动。”
“无论你准备得有多么充分,这些地方的保安人员正在加强防范措施,防止恐
怖分子的袭击。”他们之间的谈话已经变得离奇古怪,好像两个参加演习的指挥官
正在讨论各方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好像他们生活在一种特殊的虚拟环境中似的。
“从内部采取措施?”默里克对邦德的说法嗤之以鼻。“亲爱的邦德,你不会以为
我对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会采取冒险的方式吧。最开始,我给可怜的佛朗科拉了个
单子,供他选择目标。我们之所以选择了这些目标,原因是它们最容易遭渗透。”
说到这里,他啪地在松木桌子上拍了一掌。“它们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被渗透了。
我们必须特别耐心,一年的时间看起来确实长了点,可是耐心结出了硕果。在每一
个目标地点,佛朗科都安插了4 个内线工作人员。在每一个反应堆里,如今的情况
是,我们有4 个牢靠的人。他们都有技术,而且绝对忠诚,踏实肯干,并且干得非
常出色。一年以来,他们当中无论男女,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得到了器重,和保
安人员也混熟了;每一个人都成功地把这次任务必需的设备偷运了进去。”
“武器有时候会发生意外。”尽管邦德越来越担心,他表面上仍然装出一副平
静如水的样子。实际上他心里早已被恐怖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武器是微不足道的东西。”默里克的眼睛里重新躁动着那种令人不快的深层
的运动――令人恐怖的熔化的岩浆,它似乎流露出一丝疯狂。邦德毫不怀疑,在他
的心灵深处,他肯定是完全疯了。只有疯子才会冒险去干这个矮个子魔鬼将要从事
的事情。“武器只会在一段很短的时间内派上用场。所有这些男女,一共24 个人,
他们虽然在不同的工厂,却会在相同的时间值班。
他们所有的人都可以进入控制室。只有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武器才会派上用
场――也许只是作为一种威胁手段。在6 个工厂抢占控制室应该以不流血的形式进
行,而且里边的其他工作人员立刻会被释放。”
“对于像他们那样的人,你到底了解多少呢?”邦德说话的时候,尽力不使自
己的感情外露。默里克现在的样子,与其说像个斗犬,不如说像个动作缓慢的动物。
但是,他所作的策划显然天衣无缝,实在是令人折服。
“我吗?”默里克对这一问题显然很惊奇。“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只有佛朗科
认识他们。而他是按照我的命令行事的。佛朗科,如我说过的那样,是个极其专业
的人才。我教会了他一切必要的知识,他进而把这些知识传受给了他的各个小组成
员。有一点我敢保证,詹姆斯・邦德,每一步行动我们都作过规划――就有关的工
厂的每一个步骤都作了规划。没有任何一步是冒险行动。你看,在控制室里的最初
几个步骤是预防性措施。首先,遥控装置将被切断:这意味着出了事的工厂将无法
急刹车。”
“急刹车?”
“这是干我们这一行的人专用的词汇。急刹车的意思是指突然关闭某个裂变反
应堆,遥控控制棒的开合。在我们计划控制的反应堆当中,只有一个例外,其他几
个都有中央控制室,从那里可以同时控制数个反应堆。所以每一个行动小组首先需
要做的是切断自己的反应堆与外界的联系,使中央控制室无法从外部控制它。”说
到这里,他露出一副令人不快的,使人毛骨悚然的笑脸,他这种笑像他熔岩般的眼
睛一样令人讨厌。他继续说道:“如果行动小组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命运,我们就
无法达到目的。”
邦德的肌肉像他绷紧的嘴唇一样抻紧了,他感到浑身的肌肉越来越紧张。他已
经考虑了十多种可能阻止这次恐怖主义罪恶行动的方式,他希望自己能够在对方采
取具体的行动之前阻止他们。而默里克讲述的渗透方式和目标反应堆会立即与外界
中断一切联系的情况,把他考虑过的所有措施一扫而空。
“那么接下来呢?”
“噢,”默里克把头凑过来接着说,“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当他们把自己与
中央控制室的联系切断以后,他们还会切断与外界联系的所有通导线路。”
“不与外界保持任何联系啦?”
“他们不需要任何联系方式,那样很危险,只能导致他们的分化。我们不允许
各小组之间以及他们与官方之间有任何对话。他们有授予他们的命令;有行动的时
间和详细的指令。”说到这里,他再次作出那种毫无幽默感的笑容。“他们只有一
种,唯一的一种对外联络方式,这就是和我联系。而这种联络只是偶尔进行一次。
“每一个小组都配备着一个小型的,功率极其强大的收发报机,是我自己的一
家公司开发的,就是这家公司。这也是每一个小组偷运进核电站内部的最重要的物
品。每一架机器都调整到一个特殊的频率。一旦他们进入电站内部,切断与外界的
一切联系,每一个小组将发送一个加密的词汇,同时还得发送一个识别码。整个世
界只有一个人可以接收到这些信息,”说到这里,他洋洋得意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
脯,“就是我。同样,全世界只有这些小组成员能够接收到我的信号――当然是另
外一个加密的词汇――即通知他们取消任务的信号。只有在我的要求得到完全满足
的情况下,我才会发送那个信号:而且他们收到这一信号的时间必须在他们分别成
功地夺取核电站并且发出第一次信号以后的24 小时以内。如果届时他们没有收到
我发给他们的取消任务的信号……”他用双手作了一个爱莫能助的手势,然后接着
说:“假设他们没有收到信号,他们会继续下面的步骤――按照事先设定的时间准
时开始――开始下面的步骤。他们会分别切断自己的反应堆的冷却系统。”这时候,
邦德的面部像石头雕像一样没有了任何表情,他的两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默里克的
双眼。“如果他们走到那一步,成千上万的人会因此死去,实际上,全世界相当大
一部分面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无法供人类居住。会有巨大的破坏和严重的污染…
…”
默里克像佛爷一样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可能全世界会遭受一场劫难,真的。
这可是真的,邦德先生,所以几个有关国家的政府――几乎可以肯定其他国家的政
府也会这样――会阻止发生这种事情。我的要求肯定会得到满足的,对此我有百分
之百的把握。”
“那么各国政府通过什么方式了解你的要求呢?”
“你会知道的,邦德;你会的。你会在第一排座位就近观察。”说到这里他怪
模怪样地笑了笑,接着又说,“你将有机会看到一切,自始至终的一切。”
“可是……”
“事情完全过去以后,”说到这里他双手一摊,好像是说,他也爱莫能助。
“嗯,佛朗科在适当的时候必须离开,你已经为我完成了这件事。你看,我绝对不
能够让佛朗科把赎金转交给他的那些恐怖主义组织,因为我需要这笔钱。为了给世
界带来安全,我必须保留从这次行动中得到的每一分钱。这样做看起来不够光明磊
落,可最终结果会证明我是对的。”默里克好像浑身很不自在,他动了动身子,然
后继续说下去。不过,这时他的声音里添了一丝哀伤。“当然,我扣掉了你的所得,
这件事确实有点不光彩。无论如何,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确实成功了,虽然结果不
是我原来预料的样子。而且,说真的,我已经开始喜欢你了,朋友。所以,现实的
情况是,我不能允许你手头掌握着我的材料。然而,如果你有什么直系亲属,我会
捐出一笔钱……”
默里克的声音这时已经低得听不清了。
“因此你要杀了我?”
“差不多吧。原来我有个绝妙的主意,可自从马利- 简死了以后,我认为你必
须为此付出痛苦的代价。你肯定喜欢激动人心的死法吧,詹姆斯・邦德?”
“那么拉文德呢?”
默里克把手握成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说道:“死去的本来应该是她,而不是
马利- 简。可是你不用担心,邦德。她会和你在一起――一起走向苍天的尽头。”
他阴险地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或者一起走向地狱的尽头。”
“你这狗杂种。”詹姆斯・邦德平静地说,他设法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你已经尝试过杀掉你的被保护人,现在你还要再干一次。她可是你的被保护人啊
……”
“多年以来,她一直是我的肉中刺。”默里克说话的时候同样不动声色。
“就和这几天你的所作所为像我的肉中刺一样。拉文德・皮科克小姐去世以后,
我的工作就不可能再受到干扰了。”
“为什么?”邦德咄咄逼人地问道。“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你的爵位、不动产
和钱财的合法继承人?”
安东・默里克的眉毛往上耸了耸。他的这一动作使他那张好斗的脸显得更加令
人生厌了。“精明。”他尖着嗓门说,而且一字一顿,咬文嚼字一般说出了这两个
字。“极其精明。不过你知道了也没有关系;因为人们几乎无法证实这一点。不错,
她是合法的继承人。而我是通过不合法的手段才取得了今天的地位,你看……”
“你是指你祖父那档子事呢?还是指你过世的令人惋惜的父亲是否明媒正娶了
你的亲生母亲受到怀疑一事?”
在整个谈话期间,默里克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随即愤怒了。“你是怎么
知道这些的?”他的调门开始抬高了。
这时邦德感到自己已经占了点上风,因此他拼命回忆当初M 向他解释默里克一
族曲折的,混沌的历史的时候说过的细节。“是西西里那件事吧?好早已是家喻户
晓的事了,东家。那里的坟墓――在什么地方来着?――是卡尔达尼塞塔吧?是你
父母亲的女佣的坟墓吧?对于那些事情,文件记载得非常详细。我本该想到你对这
些事情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主管贵族纹章的里昂勋爵正在对此事作详细的调查…
…”
默里克的脸都气歪了,可是他的声音却很快恢复了常态,接着他的笑容也恢复
了常态。他说:“啊,也许你说的不错,可惜没有人能够证实这些。”
“哦,这可没准儿。你的生身之母是你父亲的女佣,对不对,安东?”
邦德敢于使用对方的教名,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默里克点了点头答道:“可我仍是他的儿子。”
邦德再次咄咄逼人地说:“可你还有个兄弟――准确地说,应该是你的堂兄弟,
他是你父亲和他明媒正娶的夫人的儿子。他出生在西西里匪盗横行时期,当时你那
当女佣的母亲已经怀孕。你兄弟后来怎么着来着?回来找你算帐来着。”
默里克突然插话说:“他带回来一妻子,一个孩子,以及相关的法律文件。”
“然而他和他妻子在一次空难中双双去世。”默里克冷笑着说:“噢,绝对正
确。他是那种你们称之为具有大无畏精神的人:一个才华横溢的人。
至少在他去世之前是如此。”说到这里,他再次冷笑了一声。“西西里人名声
不好,可他们喜欢孩子。匪盗们抚养了他,培育了他,使他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然后告诉了他事实真相――当然是在他受到基本良好的教育之后。
像我一样,他善于等待时机,但是他显然涉世不深。当然,我告诉过他我将把
墨客邸和默里克城堡让给他。他也相信这一点。他是个飞行员,真令人遗憾。我听
说是燃料管破裂或者诸如此类的事情引起的,我记不清详情了。”
“你能肯定他的夫人也和他在一起吗?”
“我怎么能阻止她呢?”
“那么他们的孩子――拉文德――怎么没有同往呢?”
默里克作出一副凝神注视远方的样子,好像他能够看见过去似的。他说道:
“他想要一架新飞机,我鼓励他去买一架,因为他眼看就要继承这笔财富了嘛。实
际上他把飞机开进了峡谷里,一架轻型飞机。他原来打算第二天好好试验一下飞机
的各项性能,同时向他的妻子和孩子展示一下他的技能。
当然啦,我当时不在场。当时我必须去爱丁堡就有关我让出爵位一事和律师们
谈一谈。他们必须先看一看文件。当时那孩子病了,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说是肚
子疼。他们说当时的情景惨极了。要知道,他避免了栽进城堡里,就差一英尺。真
够勇敢的。他们两个人当场就死了。出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说那婴孩是捡了一条
命。”
邦德点了点头问道:“你一听说此事,便十万火急地赶了回来,所以律师们根
本没有看到这些文件?”
默里克强作出悲戚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对,他们什么也没有见到。没有任何
人见过它们,它们安安稳稳地躺在城堡里,任何人也找不到它们。不过它们再也没
有用处了,从明天往后它们就没有用处了。所以现在我让你知道了这一切。如果你
是为主管贵族纹章的里昂勋爵工作的,他就只好认倒霉了,就像你和拉文德的运气
已经到达尽头一样――而且你们的时间也到头了。”说完他伸出一只手去按电话机
旁边的一个按钮。“我们大家都需要休息一下。明天将是非常繁忙的一天――或许
我应该说是今天,因为现在时间已经非常晚了,已经快夜里3 点钟了。我们这里的
空间恐怕不够宽敞,所以你只好和我的被保护人一起分享唯一的安全室。你可以看
到,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看起来,一切都好像还有希望。”
盖博进屋把他带走之前,邦德向默里克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你说过我们很快
会离开这里是吧?”
“有问题吗?”
“你还说过我会在你身边观察对吧?”
“怎么啦?”
“是在什么地方?”
默里克把身子凑过来说:“当然,这一点你是想不到的。我曾经提到过,我们
将使用功率极其强大的收发报机,是这样,明天我在这里的公司将对这种设备进行
一系列试验――当然是用另外的频道喽。一些非常有实力的人物对此很有兴趣。知
道吗,这些人不仅掌握着异乎寻常的权力,而且他们像我设计的核反应堆一样,超
级安全和可靠。我这里的天才助手们开发出了高频收发报机,这种机器采用一种我
们称之为安全频蔽流的技术,这意味着,这种信号无法临听。邦德先生,任何人都
无法偷听,也没有人能够探测到它。
我们有一架大型飞机。”他得意地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说了下去,“有趣的是,
飞机是由美国提供的,而且我们的试验场是在空中。飞机不仅能够携带我们需要的
所有的设备,而且还要在空中停留24 个小时。附加的油箱,超过我们所需要的时
间。你的最佳观察座位就在飞机上。”
盖博和另外两个手下人一起来到屋里,他们首先俯首倾听东家给他们下达命令,
然后带着邦德穿过一大串走廊。他们对待邦德相当粗鲁,可是他们来到盖博称作
“安全室”的地方时,盖博给他打开了手铐。
“从这里你跑不了。”盖博轻蔑地说。邦德看出,盖博信心十足不是没有道理
的,因为这地方是个相当狭窄的密室,屋里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带栅栏的小通气孔,
而且还安装在墙壁的高处。屋门足有8 英寸厚,朝屋里这一面没有门把,而且门关
上以后几乎看不到门缝,门和墙壁几乎融为一体。被推进屋以后,邦德感到自己好
像被推进了一个巨大的保险柜里――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间屋子偶尔也被当作保
险柜使用。屋里有两张床和一盏小灯,好像是个长明灯,灯泡安在和天花板齐平的
一块加金属网罩的厚玻璃里边。
拉文德正在其中的一张床上睡觉,他们把邦德推进屋里的时候,她一下子被惊
醒了。她从床上跳起来,惊叫了一声,在惊慌中用手胡乱去抓毯子,因为她意识到
自己身上仅仅穿着花边内衣。
当她意识到进来的是邦德时,她的羞涩顿时烟消云散了。“詹姆斯!”
她已经忘记了毯子,一下子冲进他的怀抱。“哦,天那,他们还是把你给抓住
了。我原来希望你至少已经离开这里了。”
“运气不好。开车的时候如此,现在也如此……”
她仰起头看着他,问道:“詹姆斯,你真的明白我和他们抓住你一事没有任何
关系――我是说你在车子里出事那一次,是吧?”
他点了点头,任她说下去。
“我听说的第一件事情是东家告诉我你开车出了事故。他们不允许我和你接触。
他们威胁我,还有马利- 简……你听说她已经死了吗?她死于心肌梗塞。”
这时,邦德吻她的嘴,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上一次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也就是那天晚上他们互道珍重,然后他开着绅宝车进行了一次流产的大逃亡,他们
也是这样接吻的。
她倒退着坐回床上,再次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哦,詹姆斯,我真的觉得你应
该设法逃出去,带着救援的人回来,肯定出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说的不错。”邦德俯视着她,笑着说道。“真的非常可怕,”他开玩笑似
的说,“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挺得住呢。”
这时她脸上的忧虑一扫而空,换上了一种庆幸的表情。“确实可怕,对吗?依
我看,答案只有一个。”说着,他开始把身上的东西脱掉。
大约1 个小时以后,他们两个人厮守着躺在床上,脸对着脸,深情地看着对方。
“詹姆斯,”她款款说道,“如果我们能够从这里逃出去……”
他再次用一个吻阻止了她。她是个坚强的姑娘,柔弱只不过是她的外表。
邦德觉得,现在是她了解全部事实真相的时候了。“听我说,迪丽。”
他很有分寸地向她讲述了――他只忽略了一些细微末节――马利- 简心肌梗塞
的事实真相,以及原来的目标是她拉文德等等。他还简要讲述了默里克计划上午展
开的行动。
她静静地躺了好一会儿,终于,她用一种逆来顺受的,平静的语调说道:
“这样看来,我们的命运是注定了的。亲爱的詹姆斯,谢谢你。你救了我一命,
可我现在反而觉得,当时一走了之可能会更好一些,那还是在王宫里呢。
安东在我眼里突然之间变成了小人,可以想象,他肯定已经准备好了什么特别
损的招数惩罚咱们呢。”
邦德伸出一只手指按住她的嘴唇。“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呢。”他尽量说得轻
描淡写,还说救援的人仍然来得及赶到,或许他自己还能够想出脱身的办法。“无
论如何,迪丽,我以前还从来没有被人从飞机里扔出来过呢。
也许相当好玩儿呢。像现在我们在一起一样,至少我们还会在一起。”
她咬着嘴唇,勇敢地点了点头,然后把他的头拉过来靠在自己头上,他们的感
情再次融合到了一起。对于邦德来说,他们两个人好像已经摆脱了时间,摆脱了人
世间的一切烦恼,随着不断增长的欢乐漂流着,漂进人世间极度欢乐的漩涡。
他们在小床上耳鬓相摩,双双沉入梦乡。
比尔・坦纳再次回到M 的办公室,时间已经接近清晨6 点钟。他带回来的是坏
消息,由于当时是半夜,他们还无法查证邦德用过的电话机的号码。
他疲乏地说:“他们9 点钟就可以把号码查出来了。”
M 看来一筹莫展了,他的脸苍老了许多,皮肤像羊皮纸一样粗糙,失去了光泽
的眼睛周围满是担忧的皱纹。他愤愤不平地说:“好像如今的人都不懂‘紧急’两
个字的含义了。”M 的内心深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他们已经接近了某种可怕
的事情,甚至是巨大的灾难。逻辑告诉他,安东・默里克的失踪,邦德的电话,以
及联邦调查局找不到佛朗科的下落,这些都预示着同一件事。也许他们现在已经走
到了万丈深渊的边缘,而这一深渊正是这个恐怖主义者和前核物理学家经过多次会
面构筑起来的。
“杜甘也是这样。”M 不满地说,“我转变观点同意他进默里克城堡搜查的时
候,他倒满腹牢骚了。但是现在这件事他已经照办了。他们只好大半夜把某个法官
从床上打发起来为他们签署搜查证。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像一群呆头呆脑蜜蜂一
样一窝蜂出发了――有杜甘,他的手下,还有一队特警为他们开路。”说到这里他
叹了口气,“即便如此,9 点钟之前他们实际上什么也做不了。”
比尔・坦纳虽然一脸忧愁,仍然试图冲淡眼前的紧张气氛。他说:“早知如此,
长官,还不如当初来一手硬的,早就武力解决了。”
M 咕哝着说:“来点咖啡倒是真的,这才是我们需要的。去弄点咖啡,参谋长。
不加奶,要滚烫的,又浓又甜的。我有一种预感,今天将是一个漫长的和难熬的日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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