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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智取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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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智取项链 如果说詹姆斯・邦德喜欢赛马场,他也仅仅是喜欢它的一部分――老百姓聚集 的看台。紧靠赛道的看台上,生活是色彩斑斓的:各色人物都显得异常真实和活跃 ――成双成对出门作一日游的游客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求一时的刺激;卖彩票的人相 互用行话大声交换着信息,活跃在赛场上的卖彩票的人都有自己的帮手在人群里监 视着其他同行;下了赌注的人们用高深莫测的语言相互传递着消息,人们还相互帮 忙传递下赌注找回的零钱。人群中充满了欢笑声,嘻闹声和嘈杂欢娱的嗡嗡声。 在头一两轮比赛进行过程中,邦德――衣冠楚楚,戴着礼帽――一直在老百姓 聚集的看台上游来荡去,似乎他极不情愿回到自己应该去的贵宾席上。他的贵宾席 入场券(M 为他弄到的)就别在大衣的翻领上。 他甚至在老百姓聚集的看台上观看了皇亲国戚入席的场面,当天来的是女王和 菲利普亲王――像往常一样,女王夫妇是按照传统乘坐敞蓬马车从场内的赛道上入 场的。身穿号衣的车夫和身披彩装的马匹构成了一幅色彩亮丽的画面,他们的入场 使场内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入场式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纪的一次盛典。 其实邦德入场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寻找安东・默里克在大看台――别名 塔特赛尔时装公司大看台――上的包厢(这是M 通过众多内线之一探听到的)。默 里克的包厢在第二层,从左往右数第三个即是。 他身子靠在栏杆上,用特别装备处提供的望远镜浏览了一遍成阶梯形排列的包 厢――望远镜是超大功率的,是巴克罗姆公司为情报局专门制造的,采用的是蔡司 镜头。默里克的包厢是空的,可是有迹象表明,包厢的主人很快就会到场。在金杯 大赛正式开赛之前,邦德情不自禁总是往遛马场那边看;在开赛之前,他实在是按 捺不住自己,总是想在任务对象的赛马身上赌它一注。安东・默里克博士的参与看 来没有什么获胜的希望,这一点是明摆着的,从公布的输赢比例上即可看出来。 最有希望获得金杯的是女王的马,尤其是因为,今天的骑手是莱斯特・皮戈特 ;而这匹马的输赢比例是4 比5 。其他参赛的马都是久经沙场的4 岁马,其中大部 分都有过非常好的记录。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佛朗西斯的赛马“福来”,德斯蒙德的 两匹赛马“得来特”和“索福三得”,人们在这些赛马身上下的赌注最多。其他参 赛的马看来只不过是捧场来的。说到墨客邸庄园主人的赛马“中国蓝”――它的父 亲是一匹叫作“蓝光”的马,母亲是一匹叫作“吉赛姑娘”的马――看来无缘和上 述赛马相匹敌。邦德手头的记录显示,它在前三场比赛中只有一次进入名次,记录 是0-3-0 。 这匹赛马的输赢比例非常悬殊,公布的比例是25 比1 。邦德脸上掠过一阵苦 笑,因为他心里清楚,M 如果知道他用公款赌赛马,一定会火冒三丈。 他心里想道,如果哪位人士想用公款赌赛马,就应该玩得潇洒一些才对。邦德 心里琢磨着这些念头的时候,脚步已经向一处标着“诚实之音服务台”的卖彩票的 窗口走去。他掏出110 英镑赌“中国蓝”获奖。110 英镑或许是个不起眼的小数目, 但是,对于卖彩票的工作人员来说,即使在这匹马身上投入5 英镑,也是很难让人 理解的。 “诚实之音”服务员咧开嘴笑着问邦德:“你是不是嫌兜里的钱烧包了,哥们 儿?” “我赌110 镑赢。”邦德丝毫没有动摇。 “好吧好吧,反正你心里有底,先生。可是依我看,你准是钱多得有点烧包, 要不就是你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内部消息。”“诚实之音”服务员收了钱之后交给 邦德一张票据,凭着这张票据,如果“中国蓝”――出于某种偶然因素――真的获 胜,赌场应该向邦德支付大约2500 英镑:因为赌博需要交8 %的税――所以邦德 交钱的时候多付了10 英镑。 邦德回到贵宾席以后,立即感到这里的气氛压抑,有如一块低垂的乌云悬浮在 自己头顶。他不喜欢这种观看比赛的气氛。尽管他喜欢女性,这里女人太多,也使 他感到压抑。而且她们无论是年老的还是年轻的,都穿戴入时,头上还戴着稀奇古 怪的各色帽子。他心里纳闷,看比赛用得着这些吗? mpanel(1);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到这里来纯属为了换一换空气,当天的温度确实非常宜 人,天空一碧如洗。另外一些人呢,纯属是为了显摆,是为了吸引那些喜欢采集花 边新闻的专栏作家的注意,所以她们都戴着争奇斗艳的头饰。 或许这是一种成熟的消遣方式。想到这些他就感到压抑。为了排遣这种压抑, 他走到大酒吧那里,吃掉了两份鲑鱼三明治,喝掉了一小瓶多姆・勃力农牌香槟酒。 按照M 本人的指示,邦德没有携带武器进入贵宾席――他的勃郎宁手枪安安静 静地放在汽车里。为了应付万一,他随身携带着笔形报警装置和登喜路牌打火机的 复制品――登喜路先生如果知道有人利用他的牌子安装危险的装置,是绝对不能容 忍的。 邦德在贵宾席里闲逛了一会儿,最后在围绕遛马场的大树下的阴凉处找了个座 位坐下了。他的兜里还揣着M 给他的另外一个通行证――一个伪造得和真品并无二 致的通行证,他可以凭证进入遛马场,轻易接近目标人物。没过多久,参赛的马匹 穿过远处的围栏开始进入赛场了。邦德专注地观看着,他很快就认出了“中国蓝”。 无论按照什么标准来衡量,这匹马看上去都不成比例。它身上的毛色没有任何 光泽,这使它的形象黯然失色,而且使它显得十分怪诞――它给人的印象是,在这 样温暖宜人的一个下午,如果真的想让它跑得比小跑快一点,骑在它身上的不应该 是个驭手,而应该是一包炸药。邦德进一步仔细观看这个牲口,仍然觉得它是一匹 不成比例的马。这并不是说好马不能有个赖形象,人们预料之外的事情过去也时有 发生。邦德看着马夫牵着它兜圈子的时候,突然本能地感觉到――在他的特殊生涯 中,这种本能的反应往往能够使他死里逃生――他一定能够赢回自己的钱。“中国 蓝”身上具备着俗人所无法参透的某种特性。 那么怎么赢呢?实际上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这些年,在赛道上作弊的事情在 英国已经不多见了。可以肯定的是,安东・默里克不会倚仗兴奋剂和偷梁换柱等手 法,因为,如今反对使用牲口在阿斯考特组织金杯赛的势力相当强大。可是,邦德 从心底里感觉到,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中国蓝”将获胜。 突然,邦德感到自己脖梗子上的头发根一阵发麻,使他顿生疑窦。他看见一男 二女向“中国蓝”走去――驯马师转向他们,把帽子摘下来捧在手上,脸上挂着毕 恭毕敬的微笑迎接他们。邦德终于第一次亲眼看到了安东・默里克博士。 邦德离开座位,尽量向遛马场的入口处靠拢。 这男的毫无疑问是安东・默里克;这张脸和他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照片没有披露的是,这张像斗犬一样的脸的上部竟然还有一头浓密的朝后梳拢 的白发。这一点使邦德惊奇不已,后来他才想起来,他看过的照片是从前额部分剪 裁掉的。另外,任何一张固化的照片都不能反映出人的步态和风度。 墨客邸庄园的主人看起来只有1 米50 高,而且根本不像邦德所想象的具有苏 格兰酋长的风度。他行走如风,一拱一拱地前进。他的动作――包括双手、头部、 手指和脖子的动作――又快又机械。简而言之,墨客邸庄园的主人安东・默里克博 士所有的动作看起来都像是在模仿一只翅膀被抽了筋的鸟。 然而,他内在的特性和他对驯马师说话时居高临下的态度,弥补了他身体上所 有的缺陷。即使从很远的距离观看,人们也会敏锐地感觉到,此人的威严几乎完全 掩盖了他身体上的缺陷和脾性上的怪诞。邦德心想,这是个天生的领袖人物;这种 人日后即或不是人杰,也会成为十恶不赦的魔头。天生的领袖人物总是在少年时代 便脱颍而出,并且在小小年纪便确定了自己的道路,不是走向善的巅峰,便是走向 恶的极限。 跟随默里克的两位女士打扮得引人注目。邦德甚至觉得,她们打扮得过于招摇 和惹眼,只是服装的颜色还不够艳丽。她们都穿着鸡心领的上装和长过膝盖的针织 的裙子,每人还套着一件小马甲。 两人中看起来年长的――显然她是马利- 简・马斯金――穿着一套水兵服,衣 服上的明线是显眼的白色。她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的窄边礼帽。 被保护人拉文德・皮科克个头高挑,身材苗条,看起来正如照片上的她一样美 艳动人。她全套服装都是白色,衣服上的明线是深蓝色,头戴一顶白色的帽子。邦 德猜测,说不定她们穿戴的都是默里克的罗斯兰时装公司最新的设计。 年轻的姑娘正在开心地大笑着,同时把身子转向了默里克,这时她穿的小马甲 张开了,不适时地透出衣服下面那高耸的胸部,一对与她的身材适成比例的乳房。 这种场景总是令人心醉神迷的,邦德终于认识到M 为什么说墨客邸庄园的东家 对她的家教极其严格。拉文德・皮科克看起来是个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动作敏捷 的姑娘。邦德这双老道的眼睛看得出来,她身上同样具备着年轻女性那种对异性的 渴求,并且总是试图挣脱家庭的羁绊。如果允许她放任自流,不出两个月,拉文德・ 皮科克准会使无数的男人生出万种割舍不断的情缘,甚至会――在整个苏格兰和英 格兰上流社会――搅乱几多美满的婚姻。 邦德眯起双眼,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这位姑娘。她仍然在兴高采烈地说着话,并 且不时地瞟一眼默里克,好像她每一次看这位东家,目光里总会透露出一种畏惧。 但是,邦德现在还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他需要知道的是其他的东西,是一种能 够帮助他按计划直接打进墨客邸庄园的主人最核心的圈子的关键的东西,也是M 和 他一起精心策划这次行动时向他详详细细介绍过的东西。 他终于看到了他寻找的东西,他确信这正是他寻找的东西。一套明晰可辨的, 有三大圈珍珠的项链环绕着拉文德的脖子。当然啦,从围绕遛马场的树木投下的树 荫里,而且从这么远的距离以外观看,人们不可能分辨出这一套项链的真伪。可是, 毫无疑问人们会认为它是真的。真品确实存在――那是一套串在三条短线上的,按 照大小依次排列的,价值50 万英镑的摩尔真珍珠项链。整个项链是由脖子后边的 一个雕花的连接盒和安全链连成圈的。 拉文德年满21 周岁以前,这套项链一直在委托人手里保存着。最初,这套项 链是她父亲作为结婚礼物送给她母亲的。她父母在世的时候,这套项链常年保存在 一家银行的金库里。 拉文德却违背安东・默里克的意愿――按照M 的说法――打破了清规戒律,并 且尽可能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都戴着它。在M 与世隔绝的办公室里,邦德曾经自言自 语地大声念叨过,墨客邸庄园的东家是否真的能够容忍这套项链被带到公共场合。 对于他这样的有钱人来说,破费点钱财,找人仿制一套替代品,应该是一件易 如反掌的事情。但是M 把他这种想法斥之为小人之见。 因为,众所周知,皮科克的这套项链是专门在公开场合亮相时戴的。所以,几 乎可以肯定,今天下午拉文德脖子上佩戴的项链是真品。 邦德认为,世界上也只有拉文德的脖子配得上这套项链。如果当初他头一次看 见这姑娘的照片时曾经心旌飘摇过,那么,现在的他已经为这套项链而倾倒了。这 时默里克已经转过身子,开始与两位女士交谈,驯马师向驭手走去,好像是在作赛 前的最后叮嘱。远处的“中国蓝”一如既往显得非常温顺:像孩子们骑的摇摇马一 样精神饱满。 现在是邦德采取行动的时候了,由于进出遛马场的人很多,所以入口相当拥挤。 通过观察他早已发现,阿斯考特赛场的执勤人员对手持通行证的人不太注意。 几分钟之内,安东・默里克和他身边的人就会通过遛马场的入口――这个入口同时 也是出口――进入贵宾席,估计他们进场以后会直接前往塔特赛尔时装公司大看台。 这次行动到底会有什么结果,完全要看邦德计算时间是否准确和他的技巧是否娴熟。 他手拉望远镜皮套的带子,把望远镜搭在右肩上,左手紧紧攥着张开的赌资收 据,动身往遛马场走去。他向执勤人员亮了一下他的通行证,而对方好像忙得根本 顾不上看他一眼。 有的驭手已经骑到了赛马背上,有两匹马已经向通往赛道的出口走去。 邦德在远处围着“中国蓝”和它周围的人转了一圈,装作正在仔细观察旁边的 另外一匹赛马。 终于,他听见围住“中国蓝”的一圈人一起向驭手道了一声祝福,只见驭手纵 身上了马鞍。默里克、那位叫马斯金的女人、驯马师以及拉文德一起向后退了几步, 接着又停下来看了一会儿。驭手催着“中国蓝”走开了,邦德注意到,这位驭手不 仅显得很轻松,而且还显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默里克那帮人慢慢地向出口走去,邦德刚才就是从那里进来的。出口现在已经 相当拥挤,挤在那里的人全都是有通行证的参赛马匹的主人以及他们的亲朋好友, 现在他们都要离开遛马场,回到座位上观看正式比赛。邦德小心翼翼地向默里克那 帮人靠拢过去。这位东家正在和驯马师说着什么,马利- 简・马斯金在他的另一侧 紧随着他,拉文德・皮科克紧随在他们身后。邦德挤到她和默里克以及他的两位同 伴之间,然后稍稍放慢脚步,迫使其他人推推搡搡拥上来,因此,后边的几个人挤 进了默里克他们以及拉文德・皮科克之间。这样一来,后者在前边的几个人到达出 口处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落后一大截。 这时邦德向旁边让了让,使自己被后者超过,这样,他就可以挤到拉文德・皮 科克的身后了。这时他们离出口处只有五六步远,身边的人们都很有礼貌地争抢着 尽快穿过出口,已经挤成了一团。邦德此时恰好挤到姑娘的身后,他的眼睛死死盯 住她脖子后边的连接盒和安全链。现在他已经把它们看得真真切切了。他被周围的 人们簇拥着,和姑娘贴得更紧了,这时他突然闻到了姑娘身上的香味――米尔德巴 陀牌香水的芳香。他暗自想道:这是一种极其独特的品牌,是市场上最昂贵的芳香 剂。它是如此独特,购买者在买到它的同时还会得到一纸证明其品质的证书。 身边的人很多,在这种情况下,邦德的任何动作都难以被别人察觉。后边的人 在推他,他正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他躬起背部,好像在保护自己,就势将身子紧 紧地贴到了拉文德身上。 正如他这些日子反复练习和精心策划的那样,接下来的几个动作他在几秒钟之 内就完成了。他的左手垂在身子的左侧,手里仍然攥着赌资收据,右手却伸上来搭 到了姑娘的脖子后边。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珍珠项链的连接盒,把它轻轻拉起来, 这样,项链的主人就不会感到有人在动她的项链了。 与此同时,他把拇指穿到安全链里边,猛地一使劲将它抻断。这样一来,连接 盒就落在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了。他紧紧地捏住它,使劲一挤,然后再一柠,他感 到连接盒在他手里已经分家了。 这种连接盒的结构真的是名副其实,它是由两个金属盒子――他手里的这个还 装饰着珍珠――一个扣在另一个里头组成的。虽然用力一挤就可以将两个盒子分开, 盒子里边另外还有一层安全装置。卡在里边的盒子里有一个小钩子,它钩在外边的 盒子的一个小轴上。邦德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两个盒子,然后让小钩子从小 轴上自己脱落下来。这时,他把右手撤回来,把左手攥着的赌资收据一扔,顺势低 下头,装作找东西的样子。那一套项链无声无息地滑落到草皮上。他计算的时间和 预期的目标简直吻合得天衣无缝。他的赌资收据不偏不倚恰恰落到了掉在地上的珍 珠项链上。邦德在出口处弓着身子找收据,顺势将珍珠项链捡起来,然后放到收据 上托住,这虽然引起一小阵拥堵,拉文德・皮科克却浑然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邦德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背起手,把赌资收据和珍珠项链用大衣的后摆遮住, 然后悠闲地向塔特赛尔时装公司大看台走去。安东・默里克和他身边的人也在往塔 特赛尔时装公司大看台走――这早已在邦德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小心地和他们保持 着一段距离。这时拉文德已经追上了他们,邦德在心里暗自祈祷,她可千万别在到 达默里克的包厢之前发现项链已经丢失。 邦德放慢了脚步,让默里克那帮人尽量和自己拉开距离。他心里清楚,很有可 能某个便衣警察早已把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所以,随时都可能出现两种情况― ―拉文德突然尖着嗓子叫喊起来,声称自己的项链丢了;或者,一只有力的手落在 他的肩膀上,按照黑帮的话说,这意味着他“栽了”。如果是后一种情况,让他们 与M 直接通话也无济于事,因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默里克那帮人已经全部进了包厢,平安无事。两分钟之后,邦德穿过侧门,顺 着台阶爬到了第二层平台上,然后绕到包厢的后边。他右手拿着珍珠项链,向墨客 邸主人的包厢走去。 他敲了敲门,然后进了包厢,里边的人都背对着他,没有人注意他,因为大家 都在聚精会神地观看参赛的人马进入起跑线。邦德咳嗽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声“对 不起”。这时包厢里的人才回过头来。 安东・默里克似乎感到眼前的事情有点意外。两位女士却露出等着看热闹的神 情。 邦德微笑着,举起项链平静地说:“我敢肯定我有傻福气,从天上掉到我面前 一套项链。好像是链子断了。这里有人丢……?” 拉文德・皮科克迅速伸手摸了一下脖子,接着轻轻叫了一声“噢,天哪!” 她的声音极轻,即使处于这种狼狈的境地,她的声音依然十分悦耳。 默里克说:“‘噢,天哪’还不算过分。”他的声音低得与他的身材完全不相 称,而且听不出他有任何苏格兰口音。然后他转向邦德说:“我衷心地感谢你。我 曾经反复对我的被保护人说过,她不该在公共场合佩戴这么珍贵的东西。说不定这 次她该相信我的话了。” 拉文德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她不知所措地向邦德和他手中的项链伸着手,嘴 里还喃喃地说道:“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 默里克插进来说:“我们至少可以做到,请你在我们这里观看比赛,先生。” 邦德看见的是一双深灰色的眼睛,简直和凝固的熔岩的颜色一样,但是它们却 充满了生命。毫无疑问,他的眼神会使一些人像畏惧上帝一样对他产生畏惧。邦德 甚至暗自想道:在某些场合,甚至我自己都会感到害怕。默里克接着说道:“让我 来介绍一下,我是安东・默里克,这位是我的被保护人拉文德・皮科克,这是我的 老朋友马利- 简・马斯金。” 邦德依次和每个人握了握手,同时依次向每个人介绍说:“我叫邦德,詹姆斯・ 邦德。” 使邦德感到意外的只有一件事:马利- 简・马斯金说话的时候,她的口音使邦 德断定她无疑是个美国人――M 所有的文件里都没有提到这一点。她显然是南方人, 邦德暗自揣摩着,可是却接受过东岸文化的熏陶,因为她说话带有鼻音。 “和我们一起观看比赛,怎么样?”默里克说话的速度相当快。 拉文德这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她带着明显的恳求口吻说:“噢,答应吧。” 马利- 简・马斯金在一边笑而不言。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和安东・默里克笑里 藏刀的表情相比,她的笑显得更为真诚。她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得留下,因为安 东有一匹马参赛。” “谢谢你们的邀请。”邦德说完走进了他们中间,并且设法坐到了默里克和他 的被保护人之间。然后他问道:“哪一匹马?” 这时默里克已经举起了望远镜,正在沿着赛道寻找起跑线。他随口说道: “‘中国蓝’,它已经进入起跑位置。”说完他放下了望远镜,邦德注意到, 这时他的眼睛里有了一点生机。默里克又说:“它准能赢,邦德先生。” “我真心希望如此。真是太巧了,”邦德笑着说,说话的同时伸出手去拿自己 的望远镜,“我在你的马身上下了一小笔赌注。可是我当时并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真的吗?”默里克的话语里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微微一笑,接着 说道:“你的钱不会输。这也可以算作我对你捡到拉文德的项链的一份回报。你怎 么会选择了‘中国蓝’呢?” “喜欢它的名字。”邦德尽量显得真诚地说,“我有个姨从前有一只猫也叫这 个名字。是一只暹罗猫。” “他们已经准备起跑了。”拉文德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激动。大家都把望远镜 转向远方,转向阿斯考特金杯赛的起跑线――一场两英里半的比赛。 他们下面的看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邦德把望远镜的焦距对准的 时候,参赛的马早已离开了起跑线。 起跑刚刚半英里,参赛的马已经排出了阵势。和女王的马跑在一起的是其他几 匹著名的马――佛朗西斯的赛马“福来”,德斯蒙德的赛马“得来特”,紧随其后 的是“索福三得”,它们和第二拨的3 匹马之间至少隔着10 个马身的距离,其他 赛马已经远远落在了后边。 邦德的望远镜一直跟随着第二拨的3 匹马,它们一直与第一拨有望夺金的4 匹 马保持着一段距离。这3 匹马里就有默里克的参赛马“中国蓝”,它的驭手身穿黄 黑相间的服装,显得十分突出。 赛道旁边的人群追随着赛马发出此起彼伏的,激动人心的,喧闹的欢呼声,与 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邦德所在的包厢却显得异常沉闷和压抑。场上的赛事正在紧 张激烈地进行着,领头的几匹马好像无力把跟随其后的3 匹马甩开。女王的马仍然 处于领先的位置,可是,在赛程接近一半的时候,德斯蒙德的“得来特”开始加速, 冲到了领先的位置,和女王的马已经难分仲伯,这两匹马渐渐把“福来”和“索福 三得”拉开了半个马身,但是它们仍然像运动中的一个整体。 赛程过半的时候,邦德把望远镜对准了另外的目标:追随着第一拨马的第二拨 马当中,有两匹马似乎也开始落后了。过了一会儿邦德才意识到,这只不过是视觉 上的一种错觉而已。这时他听见安东・默里克含含混混地念叨了一阵子,只见“中 国蓝”的驭手开始拼命抽打他的坐骑,这匹马一下子把它和第一拨4 匹马中排在第 三和第四位的两匹马的距离拉进了。 “冲啊,‘中国蓝’,冲啊!”拉文德轻声叫道。邦德往包厢的围栏边上看了 一眼,马利- 简・马斯金这时已经神情紧张地攥紧拳头站了起来。 冲在最前边的4 匹马不断地交换着位置,已经把全场观众的情绪推向了高潮。 当它们跑过了四分之三的赛程时,人们才突然意识到,“中国蓝”已经对它们 构成了严重的威胁,它正以极快的速度沿着外圈赛道冲上来。 赛道上的“中国蓝”和邦德刚才在遛马场上看到的它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它正以绝对精确、稳定的步法机械地狂奔着,而且这时它的冲刺速度已经超过 了跑在前边的所有4 匹马。在到达最后八分之三英里直线赛道的时候,“中国蓝” 已经开始超过佛朗西斯的“福来”和“索福三得”――并且正在接近现在已经 再次被女王的马超过,正处于第二位的德斯蒙德的“得来特”。 “中国蓝”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向前猛冲,超过德斯蒙德的“得来特”和女王的 马,进而把在整个比赛进程中一直处于领先位置的两匹马甩下一大截,最后跑过终 点。这段时间,全场观众爆发出一阵持续不断的,狂风一般的喊叫声。 拉文德高兴地欢呼雀跃,激动地叫喊起来:“它赢了。安东叔叔,它真的赢了!” 马利- 简・马斯金大笑起来――一种低沉、宏亮的声音――可是安东・默里克 博士轻轻一笑,然后说:“它本来就该赢。”邦德注意到,默里克的笑根本就没有 反映到他的眼神里。“我说,邦德先生,我的马把你的钱给你赢回来了。我很高兴。” “最高兴的应该是我。”邦德立即接口说,好像无意之间泄露了自己本来应该 秘而不宣的心态。他把握分寸恰到好处,所以立即引起了默里克的兴趣――他的表 态说明,他这个人并不在乎金钱。 “哦,”墨客邸的东家点头赞许道,“我说,或许我们应该再见一次面。” 说着他把手伸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摸了摸,从里面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邦德,然 后接着说:“如果你有机会到苏格兰,别忘了过来看我。有机会招待你,我会感到 很荣幸。” 邦德低头看了看印着安东・默里克的地址的名片,佯装惊讶,然而又故作镇静 地说:“真是无巧不成书……” “真的吗?”默里克本来打算离开,又停了下来。本来也是,他刚刚赢得了阿 斯考特金杯,正要庆祝自己的胜利。“什么事又巧了?” “我今天晚上正巧要去苏格兰。而且一两天之内就会到你们那一带。” 对方那双深灰色的眼睛显得更加冷淡了,他问道:“公事呢还是旅游?” “主要是去玩。可我随时都有公事。”邦德说话时尽量作出很真诚的样子。 “那你是做什么的,邦德先生?” 邦德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我嘛,总的说来,我是个当兵的,雇佣军――是 价格最高的那种。算了,我希望我们彼此能够留下好印象。我们这种人已经是穷途 末路了。”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他知道这种残忍的小玩笑有点过分。“如今的人都 瞧不起雇佣军。” 安东・默里克拉住邦德的手腕子,把他拖到一边,躲开了两位女士。他说道: “我并不反对你这种职业,邦德先生。事实上我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在使用雇 佣军――狩猎巡护员,在我自己的领地上。天知道,说不定我那里还有适合你干的 事情。 依我看,你挺棒。到默里克城堡来吧。星期一我们有个一年一度的小聚会。那 里的大部分土地和附近的一个村庄――墨客邸村――都是我的。所以,每一年我们 都按照自己的方式举办高原式的年度聚会。 老一套东西――投棒、链球、铅球、还有点舞蹈摔跤什么的。你肯定会喜欢。” 他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说出来的。 邦德点了点头,默里克这时已经转向了两位女士。他说道:“我们得下去了, 去给“中国蓝”庆功,还得接受它赢得的奖杯。马利- 简,拉文德,你们很快就能 再次见到邦德先生,他已经非常友好地同意来看我们并且住下来――参加我们的年 度聚会。” 他们离开包厢的时候,邦德感觉到,尽管马利- 简・马斯金很友好,她的眼神 里却透出了一种嘲讽的意味。 “我得再次谢谢你――我是说,项链的事,邦德先生。”拉文德说,“我盼着 能早日见到你。”邦德感到,她道别的方式非同寻常,好像话里有话。 她无疑说的是心里话,可是同时又让人觉得她在传递一种警告。让邦德无法理 解的是,初次和拉文德这样的女人见面,在她楚楚动人的,随和的,端庄的外表下 面,怎么会隐含着一种畏葸。 墨客邸的东家再也没有回头看邦德――他离开包厢的时候,动作仍然像鸟一样,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邦德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目送他们走出包厢,心里仍然在琢磨默里克描述的高 原式的年度聚会,以及他可能会被邀请参加什么样的比赛。后来他去楼下的“诚实 之音”服务台领取自己赌赢的钱时,卖彩票的人对他大加恭维。 过后他给比尔・坦纳打了个电话,他们完全用暗语进行交谈。然后他又给格拉 斯哥的中央饭店打了个电话,为自己在那里预订了第二天一早就进住的房间。他对 前台服务员强调指出,他一到达就得使用房间,而他预计自己一大早就能够赶到那 里。 毫无疑问,墨客邸的东家会带领他那帮人飞回苏格兰。邦德不想落后得太远, 他也不想在没有做好准备和没有充分休息的情况下进入默里克城堡。 詹姆斯・邦德拎着望远镜的皮带,把它往肩膀上一甩,迈着轻松的步子向停车 场走去。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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