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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冰宫 穿军服的人围了上来。他们搜索邦德,拿走了他的手榴弹和背包。他们倒还没 有拿走他的鹿皮靴里藏的突击队员匕首。一点小小的安慰。 就在那些人把邦德拉下他的雪橇,推着他穿过雪地朝前走的时候,保拉还在笑。 他又冷又累。为什么不呢?假装累垮的样子可能会有好处。詹姆斯・邦德晕倒 了,两个穿军服的人扶住了他。他让脑袋耷拉下来,但是却用半闭着的眼睛观察着 他们的行程。 他们从树林里出来后,直接来到一块半圆形的空地上,空地的一头是一块巨大 的后部倾斜的平坦斜坡,像一条滑雪用的微型滑行道。它当然就是那座地堡――冰 宫――在斜坡一侧一扇扇巨大的加白色伪装的门打开了。灯火通明的地堡内部似乎 涌出一股温暖气流。 邦德还模糊地注意到左边的一道小些的入口。这和柯尼亚提供的这个地堡的原 始图样完全符合。它有两个区,一个区用作存放武器和维修,另一区则是居住区。 他听见发动机开动的声音,看见一辆BTR 型运输车――最后一辆――从入口慢 慢驶了进去,车头低了一下,便消失在通向里面的长长的坡道上,邦德明白,这条 坡道一直通到地底深处。保拉又在附近笑了,一辆雪橇的发动机旋转起来了。它是 邦德的那辆雪橇,一个穿军服的人驾驶着它从他们身边驶过去。然后,柯尼亚用俄 语说了几句话,保拉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了他。 “你马上就会觉得好些的,”一个拖着邦德的人用口音很重的英语说道。 “我们到里面给你喝点什么。” 他们把他支撑起来站在巨大的门里面的墙边。他们中的一个取出一只扁瓶子, 凑到邦德的嘴唇边。仿佛是火焰烧着了他的嘴,一直往下烧进了胃里。 邦德张口结舌,气喘吁吁地说,“什么……?是什么……?” “驯鹿奶和伏特加。味道不错吧?嗯?” “不错。是的。”邦德失声说道。他连气都透不过来了。吞下了这种特殊的烈 酒以后,他再也无法装作昏迷不醒了。他晃了晃脑袋,向四周望去。 从地洞的深处飘出柴油的气味。那一道宽大倾斜的坡道入口,以平缓的角度弯 进了地心里,消失了。 外边,穿军衣的人正在排成三路纵队。邦德现在看出,所有的人,都穿着党卫 军的独特的灰色军服:冬季短统靴、宽松的军裤,宽大的、毛皮镶边的、带有斜口 袋的外衣,里面穿的夹克衫衣领上露出一点领章来。军官们穿的是过膝的长统靴, 可以猜想出,他们厚实的大衣底下穿的一定是马裤。 柯尼亚站在他的雪橇旁边,仍然在和保拉谈着。两人看上去都很认真,保拉为 了御寒已经裹上了围巾,戴上了帽子。他们讲了一会儿,柯尼亚向一个军官喊叫了 些什么,他的态度是命令式的,仿佛他能够随意主宰所有的人。 柯尼亚喊叫的那个军官点了点头,尖声发出一道命令。从队里走出两人,开始 搬走那些雪橇。在主要入口的右边,有一间隔开的混凝土小地堡,里面放得下好几 辆摩托雪橇。 穿军服的人现在排着队通过邦德和两个看守他的人身边,走进了地堡。 两个看守邦德的人手里拿的是俄国制造的AKM 式枪。邦德注意到,在这幅不可 思议的条顿民族场景里,这些枪是唯一的不和谐音符。那一队人在加固的混凝土地 面上踏着一致的步伐,最后消失在斜坡下。 柯尼亚和保拉不慌不忙地漫步走向那巨大的入口,就像他们有的是时间。邦德 看见他们身后的树林里有两座像印第安人小屋似的拉普人的棚屋。 mpanel(1); 两座小棚屋中间生了一堆火,火上冒出烟雾。一个穿着拉普服装的女人正俯身 照料火上的锅。她穿着一条缀满装饰的黑裙,底下是一条绑腿式的厚裤子,脚上穿 着毛皮靴,头上戴了顶编织帽,包上了一块头巾,手上戴了无指手套。保拉和柯尼 亚还没有走到入口处,那个女人身边又来了个男人,也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带花 色图案的外套,肩上还披了一件鲜亮的黑色刺绣斗篷。在棚屋背后的什么地方,一 头驯鹿喷着鼻息。 从高高的波纹屋顶上面的另一处地方,响起了金属的咔嗒声,接着响起了一连 串尖锐的警告哨声。保拉和柯尼亚走得快些了,可以听见液压启动的咝咝声。一些 巨大的金属门慢慢地降了下来:这是抗御外部世界的一道安全屏幕。 “喂,詹姆斯,吃惊了吧,”保拉又一次把毛线帽扯了下来,说道。他现在能 看见,她穿了某种类似制服的服装,外面套了一件皮夹克。柯尼亚在她背后像个拳 击手似地挪动了一下位置。柯尼亚确实懂得如何适应环境,邦德想道。在什么气候 下就摆出什么样的脸孔。 “倒也说不上吃惊。”邦德勉强笑了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虚张声势。 “我的人知道。他们甚至掌握了这座地堡的位置。”他的眼睛转到柯尼亚身上。 “你该更加小心点的,柯尼亚。那些地图画的一点也不好。你根本不可能在地图上 找到两个相距十五至二十公里而地形又完全相同的地方。你的牛皮吹炸了。” 他觉得柯尼亚的脸在刹那间露出了担心的神情。 “詹姆斯,虚张声势是帮不了你的忙的,”保拉说道。 “他想见我们吗?”柯尼亚问道。保拉点点头。“到时候就会的。我想我们不 妨带着詹姆斯走那条有风景的路线,让他看看元首地堡有多大……” “噢,我的上帝,”邦德笑了。“他们真的收买了你吗,保拉?顺便问一句, 你为什么不让那些打手在你的住处就把我干掉?” 她露出一丝尖酸的微笑。“因为你比他们高明多了。无论如何,这笔交易是要 活捉你,不要死的。” “交易?” “闭嘴!”柯尼亚朝保拉吼道。 她温文尔雅、满不在乎地挥了一下手,“反正他马上会知道的。时间不多了, 柯尼亚。首领已经像他答应过的那样,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一两天之内,现有的 存货就都得搬走。一切平安无事。” 柯尼亚・莫索洛夫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吧,我猜想?” 她微笑着点点头,加重语气说道,“所有的人。” “好的。”保拉把注意力转到邦德身上。“你想看看这个地方吗?要走不少路, 你吃得消吗?” 邦德叹了一口气。“我想是的,保拉。多么可惜啊。这么可爱的姑娘,真太可 惜了。” “大男子主义。”她说话的样子并不叫人讨厌。“好吧,我们散步去。 不过首先,”她的眼光移到守卫们身上。“搜他的身。彻底搜搜。这个家伙藏 东西的地方比希腊走私贩子还多。所有的地方都搜一搜――我是说,所有的地方。 我要跟我们的俄国同志到坡道底下去。” 他们搜了所有的地方,一点儿也不温和,并且找出了所有的东西。 于是保拉和柯尼亚就把守在邦德的两边。那两名士兵端起AKM 式枪跟在后面。 那条斜坡只走了几米以后就突然向下,角度陡直,于是他们全都朝左边走去。那边 有一条安上了扶手的带阶梯的人行道。 地堡显然修筑得非常完善。他们四周以及头顶上的墙壁都流动着温暖的气流。 邦德注意到这里有水管和燃气管道,有空调系统,以及其他一些地下的生命保障系 统设备。混凝土墙每隔一段就安装了一些小小的金属匣子,说明它是某种内部通讯 系统。整座地堡被安装在墙壁内部和拱形屋顶里的许多条形大灯照得通明。他们往 下走去,路也变得愈来愈宽。邦德看见底下展现出来了一座庞大的飞机库。 就连邦德也被这么大的地方惊呆了。他们看见过的那四辆车在“蓝野兔” 装运过军火的BTR 型运输车,和另外四辆同样的运输车――一共是八辆――并 列停放在这里,但是这一整列车辆和高大巍峨的库房比起来,简直成了小孩子的玩 具。 一组组穿军服的人正在卸下刚刚运来的货物。一堆堆整齐的板箱和匣子正被他 们用手推车运到叉式升降装卸货车上面,然后卸下,重新码放进装着防火门、配备 了防止武器意外发火的大保险栓的、仔细分隔开来的房间里。 阿内・塔迪尔,别名冯・格勒达伯爵,是决不会粗心大意的。那些人全都穿着 柔软的橡胶鞋,也就不可能脚底磨出火花,引燃军火。邦德琢磨着,这里的军火足 够打一场相当规模的战争了,至少足够维持一年或者更长时间的、计划周密的恐怖 主义行动,甚至游击战行动。 “你瞧,我们的效率很高。我们会向世界证明,我们是认真的。”保拉说话时 微微一笑,显然十分自豪。 “没有核武器,或是核装备?”邦德说。保拉又笑了――不以为意的笑。 “只要他们需要,就搞得到核武器、化学武器、核装置。”这是柯尼亚在说话。 邦德睁大眼睛注意着,观察着武器和军火的掩蔽所,数着一扇扇出口的门。在 他的脑海深处,他也想到了布拉德・蒂尔皮茨。如果蒂尔皮茨逃出了那次爆炸,他 仍然有可能乘滑雪板到达一处有利的地点;他仍然有可能跟在后面不太远的地方; 他也仍然有可能发出某种告急警报。 “你看够了吗?”柯尼亚尖刻、讥讽地向他发出了问题。 “是该喝马提尼酒的时间了吗?”邦德松弛下来――反正没有别的办法了。至 少,他很快就会知道阿内・塔迪尔――他喜欢自称冯・格勒达――的全部真相,以 及国社党行动军活动的全部真相了。 他已经知道了有关保拉的最基本的事实:她是冯・格勒达的准军事机器的组成 部分,而柯尼亚不知怎的给牵连进这里面了。此外,他们还奇怪地提到一场交易。 邦德认为他已经发现了主控制室,它是在高踞于这片巨大的地下仓库区之上的 一条大桥背后。地堡的一扇扇大门的开关,肯定是由它控制的,可能暖气和通风设 备也是如此。不过,他不得不提醒自己,这里相对而言只是整个地堡的一小部分。 他已经知道居住区就在这一部分的旁边,那里一定比这里还要复杂。 “喝马提尼酒的时间?”柯尼亚答道,“也许。伯爵是十分好客的。我想他们 会预备好一些饭菜的。”保拉说她知道会有饭菜的。“他真的十分体谅人。尤其是 在劫难逃的人,詹姆斯。就像罗马皇帝们喂饱他们的角斗士一样。” “我已经感觉到,事情会是那样的。” 她妩媚地笑了,对他微微点了点头,就领着他们穿过那片宽敞的混凝土地面, 她的皮靴发出了清晰的咯嗒声。她把他们带往开在左手墙壁上的一扇金属门。她在 那里等着,直到柯尼亚、邦德和两名看守走了过来。门旁有一只带柄话筒,保拉朝 它说了什么。门咔嗒一响便开了。她转过身,又微微一笑。 “在地堡的不同部分之间,有良好的保安措施。相互联系的门,只有听见了预 存进去的语音原型才会打开。”又是一个妩媚的微笑,然后他们走了进去,金属门 在他们身后合上了。 在门的这一边,过道像前面那些更宽的通道一样荒凉光秃。墙壁是同样粗糙的 混凝土――邦德想道,它显然是用钢筋加固了的。各种系统的管道线全都在墙面上 裸露着。 在邦德看来,第二部分作居住用的地堡,大小和用作仓库、军械、车辆的那部 分差不多。它也有着匀称的格局,一条条走廊和地道纵横穿越于其中。 粗糙的入口走廊通向一条稍宽的中央通道,走廊和中央通道成十字形交叉。邦 德向左看去,看见许多扇金属防火门,其中一扇门开着,可以看见通道的尽头。从 整个的布局看,他猜想主要地道还连着其他通道。左边似乎是士兵们的营房区。邦 德想道,这里一定有凶猛的龙看守着,因为左边就是进入――也是走出――居住区 的道路。要想出去,你就得通过营房区,而且,在主要的大门那里很可能有某种操 纵出口的设备。 柯尼亚和保拉推着他朝右走。他们穿过了另外两套防火门,两套门之间还有一 些走廊横穿中央通道,走廊两边都散布着一些门。他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有时还 有打字机的嗒嗒声。邦德看到,这里防守严密。他看见公然穿着过去党卫军制服的 武装警卫――到处都有:有些站在门口,有些站在通到主要过道去的小过道口上。 不过,他们穿过第三层防火门以后,整个的气氛就改变了。那里的墙壁不再是 冰冷粗糙的石头墙,而是用柔和色调的打包麻布装裱起来的。那些累赘的水暖管道、 通风和电力系统也都用曲线形的装饰性檐板遮盖了起来。两旁的门也成了上面嵌着 小窗的双开弹簧门。从那些小窗里,可以清楚地看见男男女女坐在办公桌旁工作, 四周摆放着电子或无线电设备。所有这些男女都穿着这样或那样的制服。 邦德觉得最让人恐怖的是墙上偶尔悬挂的相片和装在相框里的宣传海报。那些 相片邦德都很熟悉,而且所有研究过三十和四十年代的人都会很熟悉的:有亨利希・ 希姆莱,纳粹党卫军的大头目;有莱因哈德・海因德里契,希姆莱的幕后操纵者, 党卫军势力和希特勒保安部门的设计师,后来在布拉格遭到暗杀,成了伟大的纳粹 烈士;还有保罗・约瑟夫・戈培尔;赫尔曼・戈林;卡尔滕布鲁纳;门格尔;马丁・ 博尔曼;“盖世太保”米勒。 那些宣传招贴画也颇能说明问题。一名年轻的德国士兵手执纳粹旗帜,下面的 说明是:Sieg umJeden Preis(不惜任何代价取得胜利)。三名穿制服的年轻雅利 安人,一个比一个更年轻,背后是一片瓦格纳式的光环,光环中有一辆坦克悬在空 中,而在闪电符号旗帜前面有个清晰的侧面头像,正在鼓动所有年满十七岁的青年 参加党卫军。 邦德觉得他不知不觉走进了一个时光逆转的天地里。的确,不论人们如何努力 清除遗迹,从历史中抹掉阿道夫・希特勒的纳粹党的回忆,它的理想、秘密、仪式 和政治教条,却仍然残留在世界上一些孤立的小块地区,正像少数几个死硬派仍然 活着并且逍遥法外一样。但是,这个地方却像一个博物馆――一座圣殿。不只是圣 殿,因为在这里还有战斗,难道事情不正是这样吗? 国社党行动军?M 曾经说它是一个严重的威胁。一支正在壮大的军队。邦德想 道,它今天是恐怖主义分子,明天就会是一股需要全世界加以重视的政治和军事力 量了。 也许这个明天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他们面前是另一套门,像其他的门一样,也是金属的。但是他们一进门便踩在 了厚厚的地毯上。保拉举起一只手。这一小群人停住了。 他们现在是站在一间像是接待室的房间里。邦德认为,这是你在电影里才能见 到的地方。房间尽头有两扇高大沉重擦得发亮的松木门,侧面竖立着陶立克式样的 柱子,站着两名穿深蓝军服、戴鸭舌帽、悬挂着盖世太保的骷髅肩章的士兵。他们 的靴子擦得雪亮,他们红黑白三色袖章上都有一个■字,他们的山姆・勃郎腰带和 枪套都发出光泽,在他们的帽子上银色骷髅标志显得特别鲜明。保拉用德语迅速说 了些话,其中一个“盖世太保”士兵点了点头,敲了敲高大的门,然后便消失在里 面的房间里。另一个士兵带着挑衅的微笑望着邦德,他的手不停地移到腰带上的枪 套上。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后来门开了,头一个士兵重新出现,对保拉点了一 下头。两个“盖世太保”士兵抓住门把手,把两扇门推开。保拉碰了碰邦德的胳臂。 他们向前走进那间屋子。他们原先的警卫则留在门外。 邦德进去后看见的第一件,也是唯一的一件东西,就是弗里茨・厄勒画的那幅 巨大的阿道夫・希特勒的肖像,它高高在上悬在屋子里,几乎占了整面的后墙。它 的冲击力是如此强烈地震撼人心,邦德只是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它,看了差不多 一分钟。 他意识到了在场的其他人,意识到保拉站直身子,采取立正姿势,举起胳臂行 了一个法西斯敬礼。 “你喜欢它吗,邦德先生?” 声音来自一张大书桌的另一头。桌上整齐地放着吸墨用具,上面有些纸张,一 排五颜六色的电话,还有一尊希特勒的半身雕像。 邦德的眼睛离开了画像,转到书桌后面的男人身上。同样饱经风霜的面孔,同 样瘦长的军人风度――连坐着的时候也一样――以及着意修整过的铁灰色头发。这 幅脸孔不像是一个老人的脸,它那骨骼结构看上去还能维持很长的时间。邦德在旅 馆里就注意到了,冯・格勒达伯爵是一个拥有永远年轻的相貌的人――古典式的, 仍然英俊,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愉快的神色。 此刻他正打量着的邦德,像是要替他估量棺材的尺寸。 “我见过这幅画像的一些照片,”邦德也平静地回答,“我不喜欢它们。 所以嘛,如果这是原画,我也的确不太喜欢它。” “我明白了。” “你应该把伯爵称作元首。”忠告来自布拉德・蒂尔皮茨,他正舒舒服服地躺 在书桌旁的一张安乐椅上。 邦德已经不再对任何事情感觉惊讶了。蒂尔皮茨也参加了阴谋这个事实,只不 过使他微笑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在表示,他从一开始就该了解真相的。 “那么,你到底设法躲开了那枚地雷?”邦德装得很成功,他的话听起来确实 是平平淡淡的。 蒂尔皮茨的那个像花岗岩的脑袋缓慢地做了个否定的动作。“恐怕你看错了人 了,詹姆斯老伙计。” 冯・格勒达干巴巴地笑了,这时蒂尔皮茨接着说。“我猜你从来没有见过布拉 德・蒂尔皮茨的相片。‘坏’布拉德一向小心,不爱照相――像这里的邦德一样。 不过,有人告诉我,如果在黑地方,背后有光照着我的话,我们的体型是一样的。 我恐怕布拉德没能活下来。他已经完蛋了。在破冰船行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他们 就把他静悄悄地带出去了。” “带出去,扔下去了。”柯尼亚说,“扔进冰面上一个很讨厌的洞里了。” 书桌那边有了动静,冯・格勒达拍了一下手,仿佛不愿意被别人忘掉。 “我很抱歉,我的元首,”蒂尔皮茨诚心诚意、恭恭敬敬地说道。“直接向邦 德解释更容易些。” “我会解释的――如果有必要的话。” “元首,”保拉说,邦德简直不认识她的声音了。“最后一批武器已经到了。 全部武器将在四十八小时内准备停当,以便运走。” 伯爵低头示意,眼睛在邦德身上扫了一下,又转到柯尼亚・莫索洛夫身上。 “好的。莫索洛夫同志,在这笔交易里,我有幸完成了我答应的部分。 这就是你要的报酬:詹姆斯・邦德先生。完全像我答应的那样。” “是的,”柯尼亚的话,听起来既不像是高兴,又不像是不高兴。这个词只不 过表示做成了一件交易而已。 “元首,也许……”保拉说,但是邦德打断了她的话。 “元首?”他爆发了。“你把这个人叫做元首?――领袖?你疯了,你们这一 伙全疯了。尤其是你。”他用手指戳着那个坐在书桌后面的男人。 “阿内・塔迪尔,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里犯下的罪行而受到通缉。一个蹩脚的 党卫军军官,纳粹给了他这种靠不住的荣誉,是因为他参加芬兰军队对俄国人的战 争――对柯尼亚的人民的战争。现在,你设法在自己周围聚集起了一小帮狂热分子, 把他们打扮得像好莱坞的临时演员,用种种行头装饰起来,你就想让他们叫你元首! 阿内,你玩的是什么游戏?它会把你带到哪里?几次恐怖活动,在街上杀死少数几 个共产党员人――这只是微乎其微的胜利。 阿内・塔迪尔,在盲人王国里,一只眼的人就是国王。你不但是一只眼,还是 个斗鸡眼……” 他的这通有意激起最强程度愤怒的爆发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布拉德・蒂尔皮 茨,或者不论他是谁,从椅子里跳了起来,举起手臂,给了邦德一记狠狠的耳光。 “安静!”冯・格勒达发出了命令。“安静!坐下,汉斯。”然后他把注意力 转向邦德。邦德尝到了舌头上血的咸味。只要有半点机会,他想道,不用多久,汉 斯,或者蒂尔皮茨,或者不论什么,一定会挨到他奉还的耳光。 “詹姆斯・邦德,”冯・格勒达的眼光比以前更加呆滞无光了。“把你带到这 里,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他停了一下,拉长了最后 那个词,又重复了一遍,“不过,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同时,我相信,有些事情 你也会告诉我的。” “装扮成布拉德・蒂尔皮茨的这个白痴是谁?”邦德想尽量多使出一些对方难 以应付的手腕来,但是冯・格勒达看上去稳如泰山,一副习惯于一呼百应的样子, 一门心思都沉醉在自己拥有军事大权上。 “汉斯・布赫曼是我的党卫军帝国元帅。” “你的希姆莱?”邦德哈哈大笑起来。 “噢,邦德先生,这不是件好笑的事。”他轻轻晃了晃脑袋。“汉斯,到外边 去,听候吩咐。” 蒂尔皮茨,或者布赫曼,脚跟咔嗒一下并拢,行了一个著名老式的纳粹敬礼, 走出了房间。冯・格勒达又对柯尼亚说,“亲爱的柯尼亚,很抱歉,但是我们的事 务得拖延几个小时――也许一天。你能通融一下吗?” 柯尼亚点点头。“我想可以。我们做了一笔交易。我让你的这部分安排直接由 你亲手处理。我又会损失什么呢?” “的确,柯尼亚,你又会损失什么呢?保拉,照看好他。去跟汉斯呆在一起。” 她回答了一声“元首”,就拉起柯尼亚的手臂,带着他离开了房间。 邦德仔细审视着这个人。如果他真的是阿内・塔迪尔,那么他的相貌和体格都保 养得异常之好。会不会……?不,邦德明白,他不应该再猜测了。 那么多事情都已经变得是非颠倒:“里夫克失踪了;蒂尔皮茨并不是蒂尔皮茨 ;保拉卷进了一个想入非非的纳粹梦魇;破冰船被打穿了;007 本人被拘禁在元首 地堡里,就在北极圈内俄国边境里面。 “好,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冯・格勒达两手反握在背后,站在那里,高高的, 身材挺得笔直,一派军人风度。好吧,邦德想道,他至少是个军人――不像希特勒, 只是个军事上无足轻重的半瓶醋。这个人高大强硬。看上去跟任何一个饱经风霜的 陆军司令一样精明能干。 邦德坐进一张椅子里。他可不指望等着别人来请他坐。冯・格勒达居高临下地 看着他。“让我们把一切说明白,好打消你脑子里的所有希望。”这位自封的元首 说道,“你的机构驻赫尔辛基的常驻人员――你应该是通过他进行工作的……” “是吗?”邦德微笑着说。 一个电话号码。他跟赫尔辛基的常驻人员所有的联系仅此而已。虽然伦敦介绍 情况时对于如何利用他们派在芬兰的人说得十分明确,邦德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它, 多年以前,经验就教会了他,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驻地专案特工。 “你们的常驻人员已经――用时髦的话说――被‘带出去了’,是在你刚刚出 发到北极来的时候。” “哦,”邦德的声音使人捉摸不透。 “预防措施。”冯・格勒达挥挥手。“可悲但却必需。那儿有个布拉德・蒂尔 皮茨的替身,而且我还得为我那走错了路的女儿事事小心。柯尼亚・莫索洛夫是照 我的指示办事的。你的机构、中央情报局和摩萨德,他们的派驻人员全都被清除了, 联络电话――摩萨德用的是无线电台――都派上了我自己的人。所以,邦德朋友, 别盼着骑兵队来救你啦。” “我从来不盼着骑兵队。我不信任马匹。它们充其量也不过是些喜怒无常的牲 畜,自从在巴拉克拉瓦――死亡之谷――发生的那件事以后,我就不太理会骑兵队 了。” “你真是个幽默家,邦德。尤其对于处在你这种情况下的人来说。” 邦德耸耸肩膀。“我只是许多人中的一个,阿内・塔迪尔。在我身后有一百个 人,而在他们身后有一千个人。对于蒂尔皮茨和里夫克也是一样。我不能替柯尼亚・ 莫索洛夫说话,因为我不了解他的动机。”他停了一下又说道,“你个人的幻觉, 阿内・塔迪尔,就连一个初出道的精神病医生也能解释清楚。它们的全部意义是什 么?一个新的纳粹恐怖主义小组,拥有武器和人。世界性的组织。到时候,恐怖主 义就变成了一种值得为之奋斗的理想。 这个运动会壮大起来;你将会成为世界各国的机构都真正重视的一支力量。 然后,瞧,你就做到了希特勒没有做成的事――一个世界性的第四帝国。很容 易。”他冷淡地笑了。“容易,但是做不到。永远做不到。你怎么能让像莫索洛夫 这种人――一个克格勃的高级官员――跟你走一条路,哪怕只是暂时走一条路呢?” 冯・格勒达心平气和地注视着邦德。“你了解柯尼亚在克格勃第一理事会所属 的那个部吗,邦德先生?” “不太了解。不。” 一个淡淡的微笑,眼睛坚硬得像金钢钻,面部肌肉几乎凝固了。“他属于V 部。 许多年前这个部门常被称为‘斯莫施’。” 邦德开始明白了。 “‘斯莫施’,据我了解,有一张名单。用黑帮的行话说,叫做‘搜索名单’。 名单上开列了许多名字――都是他们要抓捕的人――不要死的,只要活的。你猜得 出名单上的第一名是谁吗,詹姆斯・邦德先生?” 邦德不用猜。“斯莫施”经历了众多沧桑变迁,然而,作为俄国情报机构的一 个部门,“斯莫施”有非常好的记忆力。 “嗯。”冯・格勒达点点头。“因对国家进行颠覆和犯罪,特此通缉。 凡间谍必将处以死刑,邦德先生。不过,死刑前尚需要招供一点情报。詹姆斯・ 邦德位居名单之首,而且,你也很明白,这个名字在很久以前就列在首位了。我需 要一种特殊的协助。要让克格勃的某些先生们……怎么说呢…… 放我一马。就连克格勃――跟所有的人一样――也有一定的要价。他们要的价 钱就是你,詹姆斯・邦德。你,完好无恙、毫无损伤的交付给他们。你给我买来了 时间、武器、通向未来的道路。等到我跟你打完交道,柯尼亚就会带你去莫斯科, 去他们在捷尔仁斯基广场上那幢可爱的小房子。”他脸上的一丝狞笑一闪即逝。 “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但是,说到这个,我们也等了很久呢。从1945 年以后我们 就在等待。”他那硕长的身子坐进了邦德对面的椅子。“让我把整个故事都告诉你 吧。那样一来你就会理解我是怎么样欺骗了苏联,怎么样利用他们,把他们想要的 英国间谍詹姆斯・邦德卖给他们,从而就买到了第四帝国和世界的政治前途。愚蠢 的人,真愚蠢啊,居然把他们的未来全部押在一个英国人身上。” 这个人疯了。邦德知道这一点。但是,可能还有许多其他人也知道。听吧,他 想道,听听冯・格勒达想说的所有的话。听听那些音乐,再听听好些话,然后,你 也许就能找到真正的答案,以及解决方法。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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