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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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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汤玛斯・勃拉司福太太把莫尔斯华斯夫人的《鸽钟》移到倒数第三层书架空位 中。莫尔斯毕斯夫人的作品都集中到这里。杜本丝抽出《锦织房间》,深思般地拿 在手上。她也许读过《四个风吹的农场》,但都无法像《鸽钟》和《锦织房间》那 样记得清清楚楚。她的手指不停地翻动书页……杨美很快就会回来。 工作进展得很顺利,不错,前确很顺利,只要不停下来看以前喜爱的书就行。 这实在很快乐,但也花掉很多时间。汤美傍晚回来,问起工作的进度,她说:“唉, 已经整理好了。”可是,她必须动用种种机智与技巧,阻止汤美走上二楼查看书架 整理的情形。一切都很花时间。搬进新家,往往要花费许多时间,甚至比想象的还 多。而且事实上也有许多事让人焦躁不安。例如电工到家里来,常在地板上占据了 好大的地方,而且高高兴兴造了许多陷讲,心在不焉的主妇行走时,往往一脚踩空, 而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在地板下模来摸去,看不见的电工扶住。 “有时,”杜本丝说,“我真希望我们没有离开巴尔敦。” “想想那餐厅的屋顶。”汤美说,“想想那屋顶间,想想车库的情形。车子差 点都被搞坏了。” “请人修理,不就行啦?”杜本丝说。 “不。”汤美说。“那破房子必须彻底改建,不然就搬走。这新房子总有一天 会住得很舒服。这点,我深信不疑。总之,房子可以让我们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说做我们想做的事,”杜本丝说,“是指我们彼此都想找个地方加以独占?” “不错。”汤美说,“各人可以有比较大的空间。超过这个限度,我就难以同 意。” 这时,杜本经想,我们在这房子里还有事要做?也就是说。除了定居之外。还 有什么事要做吗?说到定居,最好简单化,否则就麻烦了。当然,一部分是导因于 这些书。 “如果我现在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杜本丝说,“我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容 易识字了。近来的孩子,到了四五岁,甚至到六岁都还不识字,即使到了十岁、十 一岁,也有许多孩子不能识字,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那么容易识字。谁都能看书啊。 我、隔壁的马丁、马路那头的珍尼佛・西莉尔,还有温尼佛雷德。大家都能看书。 虽然拼字拼得不好,但是想看的都能看。我不知道我们如何学会的。我想大概问过 人。招牌啊,卡特肝脏药啊。火车开近伦敦时。我常把田里的广告一一读出来,真 是兴奋极了。我常想那是什么广告。哎哟,不行,我必须想想现在的工作。” 她换了几本书。先读《镜国里的爱丽丝》,再看夏洛特・杨格的《历史的内幕》, 过了四十五分钟,可是,她的手还没有离开厚厚的破旧的《雏菊的花环》。 “这本必须再看一遍。”杜本丝说,“以前看过。可是已经过了好多年。啊, 读来真是心里怦怦乱跳。诺曼人也会让人接受坚信礼?真奇怪。还有,艾塞尔―― 是什么地方?是柯克斯威尔或其他什么地方吧――还有什么像佛洛拉这样的一介平 民。我不知道那时候每个人都是‘一介平民’。被人认为是一介平民,多么可怜。 我们现在又是什么?全都是一介平民吗?” “太太,你说什么?” “没有,没说什么。”杜本丝转回头望了一下出现在门口的忠仆阿勃特。 “我以为有什么事情。你按铃了,是不是?” “没有。爬上椅子取书,碰到了铃子。” “要我拿什么下来吗?” “好,那就麻烦你了。这些椅子好像都要垮了,有的椅脚摇摇晃晃,有的有点 儿滑溜。” “拿哪一本?” “上面第三层架子还没有好好查过,上面的两层查过了,我实在不知道第三层 有什么书。” 阿勃特爬上椅子,把一本本书上的尘埃掸掉,再送给杜本丝。杜本丝专心一意 地接过来。 mpanel(1); “哇,好极了!每本都棒极了。想不到我忘了这么多书。哎呀。这是《护身符》! 这是《萨玛雅德》!这是《新寻宝记》。啊,全是我喜爱的。不,这些不要放回书 架去,阿勃特。我要先看一看,先看一两本。啊,那是什么?让我看看。是《红色 的帽章》,不错,是历史读物,一定非常有趣。啊,还有《在长袍下》。斯坦莱・ 韦曼的可真不少,的确很多。当然,这些都是十岁十一岁时读过的。哎哟,真没想 到,又遇见《森达城的俘虏》了。回忆引起巨大的快乐,杜本丝舒―口气。“《森 达城的俘虏》,是通往浪漫小说的第一步。佛拉维亚公主的罗曼史。鲁利塔尼亚国 主。鲁道尔夫・拉森迪尔这个名字,一上床,谁都会梦见他。” 阿勃特又递一本给她。 “啊,这更有趣。”杜本丝说,“这也是比较古老的。古老的放在一起。还有 什么书?《金银岛》,不错,这也是很有趣的书,当然已经读过好几遍。我还看过 两部改编的电影。我不喜欢看改编后的电影,不像原著!啊――这是《绑架》,对 啦,我以前就喜欢。” 阿勃特伸长身子,一下子抱了太多的书,以致《卡特里奥娜》掠过杜本丝头项 落下。 “对不起。太太,真对不起。” “没什么。”杜本丝说,“是《卡特里奥娜》。对了,史蒂文生的还有没有?” 阿勃特小心翼翼把书递出去。杜本丝高兴得叫了起来。 “是《黑箭》。真奇怪!竟是《黑箭》。这是我最先得到、读过的书。啊,对 了,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说你还没有出生呢,对不对?等一等。《黑箭》,嗯,眼 睛从挂在墙上的图画中窥看――是真的眼睛呢――透过画中的眼睛向这边看,好极 了。真的,吓死人了。《黑箭》,那是什么?那是――啊,是狗,还是猫?不,不 是。是‘猫、老鼠和狗罗威尔;英国全在猪的统治下’。猪,当然是指李察三世。 每本书都说李察三世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不是坏蛋。可是,我不相信。因为我连 莎士比亚都不相信,他竟然在戏剧的开头就让李察说:‘我决定要做个坏蛋’。啊, 对,是《黑箭》。” “太太,还要再拿吗?” “不要了,谢谢,阿勃特。我已经很累了。” “那就到此为止。老爷打电话回来,说要晚半个钟头回家。” “没关系。”杜本丝说。 她坐在椅子上,拿起《黑箭》,翻开书,专心地看了起来。 “啊。棒极了。真的全忘光了,再看仍然觉得很有趣,以前看的时候也觉得很 有趣。” 恢复了寂静。阿勃特回到厨房。杜本丝深深靠坐在椅背上。时间过去了,蜷缩 在已经用旧的安乐椅上,汤玛斯・勃拉司福太太追寻着往昔的喜悦,一行一行阅读 罗勃・路易士・史蒂文生的《黑箭》。 在厨房里,时间也过去了。阿勃特面对火炉,展开了形形色色的作战行动。门 外边传来车子声音。阿勃特走过边门。 “老爷,要我把车子开进车库吗?” “不要。”汤美说,“我自己开进去,你忙晚餐吧!我回来得太晚了吗?” “哪里,就像你电话里所说那样,其实还早了一点。” “啊,真的?”汤美停好车,搓着手走进厨房。“外面很冷。杜本丝在哪里?” “啊,太太嘛,在楼上整理书。” “什么?还在弄那些发霉的书?” “是的。今天做了不少事,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 “哎。”汤美说,“算了,阿勃特。晚餐是什么?” “柠檬鱼片,马上就好了。” “知道了,十五分钟后再吃,我先去洗手。” 楼上,杜本丝依然坐在旧安乐椅上,耽读《黑箭》,额头上皱纹微聚。刚才遇 见了一种奇怪现象,似乎只能称之为干扰。在看过的那一页――她找了一下:是第 六十四页,还是第六十五页?她搞不清楚――总之,在那一页的一些字下面,有人 划了线。十五分钟前,杜本丝已经注意到了这种现象。为什么在这些字下面划线? 这些字既不相关。也不是引用辞。似乎是随便选出一些字,然后用红墨水划了线。 杜本丝细声念了一下,“马查姆不由得发出低沉叫声。狄克吓了一跳,掉下了温达 克。他们一齐站起来,拔出剑和匕首。艾理斯举起手。他的白眼发光。啊,好大的 ――”杜本丝摇摇头。意思不通,完全不通。 她走向桌子,拿起书写用具,取了两三张便条纸。这是最近由印刷公司送来的, 为了印上新的住址:“月桂树庄”。 “无聊的名字。”杜本丝说,“如果常常改变名字,连信都无法投递了。” 她把有问题的地方写在便条纸上。于是,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现在全都注意到 了。 “这样就完全不同了。” 她把那一页上划线的字抄下来。 “果然在这里。”突然出现了汤美的声音说,“快吃饭了。书怎么啦?” “这本书好奇怪,”杜本丝说,“简直搞不懂。” “什么奇怪?” “这是史蒂文生的《黑箭》。我想再看一遍,拿起来看,一切都还不错,可是, 突然间,每一页都有点儿怪异。这些字下面都用红墨水划了线。” “啊,是有人喜欢划线。未必都用红墨水,但常会在书上划线。在自己想记住 或引用的地方。我的意思,你懂吧。” “我懂,可是这跟你说的不一样。还有,这――这是字啊。” “你说字!”杨美说。 “到这边来嘛。”杜本丝说。 汤美走过来坐在椅子扶手上,然后念道:“‘马查姆不由得发出低沉叫声,连 死去的发号开车的人也吓了一跳,落下了窗子,所以两个巨汉――什么嘛,看不懂 ――贝壳是预定的记号。他们一齐站起来,拔出剑和匕首。’简直莫名其妙。” “嗯。”杜本丝说,“起先我也这样想,简直莫名其妙。可是。它并不莫名其 妙,汤美。” 楼下,铃声响了。 “吃晚饭啦。” “没关系。”杜本丝说,“吃饭前,我必须先告诉你这件事。饭后再说也行, 可是总觉得奇怪,不马上告诉你。我不舒服。” “好啊。你又有什么大发现?” “不,没什么发现,只是抽出一些字来。好――看,就是这一页――马查姆的 第一个字母M。 M和A划了底线。后面还有三个,啊,不,三个或四个字划了线。这 些字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随便选出来划上底线。这些字里的字母――似乎需要找 适当的字母。 其次是在“压抑”的R上划线。然后是‘叫喊’的Y、‘杰克’的J、 ‘射击’ 的O、‘破灭’的R、‘死亡’的D,接着又是“死亡”的A、‘瘟疫’的N ――” “喂,算了吧。” “等一等,我想查清楚。我已经抄下来,你也会懂的。就像我最先所做那样, 把这些字抽出来。依序写在纸上,就变成这样了:M-A-R-Y。这四个字母都画了 底线。” “这又怎么样?” “变成梅丽啦。” “不错,变成梅丽了。确有人叫梅丽。一个天资聪颖的孩子想表示这是她的书。 自古以来,人就常在书或类似的东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不错。总之,这是梅丽。其次划线的字母就成了J-o-r-d-a-n。” “不是很好吗?是梅丽・乔丹啊,这很自然。连这孩子的整个姓名字都知道了。 她叫梅丽・乔丹。” “可是,这本书并不是她的!在开头部分,用歪歪斜斜孩子气的字体写了‘亚 历山大’几个字。我想是亚历山大・帕金森。” “啊,这真的很重要吗?” “一定很重要。” “走吧,我饿了。” “忍耐一下嘛,再等一会儿,到底线结束的地方――唔,再四页就结束了。字 母是从不同页数的奇怪地方选出来。不是因为有关系才选出来。字简直不重要―― 只有字母。从M-a-r-yJ-o-r-d―a-n就可以知道。这还好。其次四个字母是 什么,你知道吗?d-i―dn-o-td-i―en-a-t―u―r-a-l-y。这意思是‘自 然地’,却不知道应该用两个l。那是什么意思呢?是‘梅丽・乔丹不是自然死亡’。 接下来的文句是:‘凶手是我们当中的一个,我知道是谁。’就此结束,再也没有 了。但已经足够让人心里怦怦跳,是不是?” “喂。杜本丝,”汤美说,“你不会从中衍生出什么意义来吧?”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从中,什么意义?” “我是说凭空造出悬疑事件。” “哦,这对我倒是一个悬疑事件,‘梅丽・乔丹不是自然死亡。犯人是我们当 中的一个,我知道是谁。’汤美,你说,这不是很能引起人的好奇心吗?” -------------------- 克里斯蒂小说专区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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