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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夏季第一个月第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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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夏季第一个月第十二天 “原来这就是你的意思?” 雷妮生冲着贺瑞说出这句话,与其说是个问句不如说是肯定句。 她带着升高的恐怖和理解的意味低声轻柔地加上一句说:“杀害诺芙瑞的是莎蒂 彼……” 雷妮生双手托住下巴,坐在墓旁贺瑞的小石室入口处,凝视着底下山谷。 她梦一般地想着她昨天说的那句话是多么地真实。这真的是这么短时间之前的事吗? 从这上面看来,下面的房子和汲汲营营的人们,其意义微乎其微,有如蝼蚁之巢。 只有太阳,强大的太阳,在头顶上闪耀的太阳――只有那晨曦下有如一条银带的尼 罗河――只有这些才是永恒、持久的。凯依死了,还有诺芙瑞和莎蒂彼――而有一天, 她和贺瑞也会死去。但是太阳神雷依然会统治着苍穹,夜晚乘着他的船驶过阴府,直到 第二天破晓。而尼罗河依然会流动着,远从伊里梵丁流下来,流过底比斯,流过乡村, 流过诺芙瑞快乐生长的地方,一直流到大海,远离埃及。 莎蒂彼和诺芙瑞…… 雷妮生继续她的思路,同时说了出来,因为贺瑞没有回答她原先的问话。 “你知道,我是这么的确定索贝克――”她中断下来。 贺瑞若有所思地说:“先入为主的观念。” “然而我真笨,”雷妮生继续说下去:“喜妮告诉了我,多多少少告诉过了我,莎 蒂彼在这条路上散步,而且她说诺芙瑞上来这里。我应该明白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 是莎蒂彼跟踪诺芙瑞――她们在小径上相遇――莎蒂彼把她丢下去。在她跟踪她之前不 久,她才刚说过她比我任何一个哥哥都更像是个男了汉。” 雷妮生中断下来,颤抖着。 “而当我遇见她时,”她重新开口说:“我当时就该知道了。她跟平常相当不同― ―她吓着了。她企图说服我跟她一起回去。她不想让我发现诺芙瑞的尸体,我一定是瞎 了眼才没有看清事实。可是我是那么对索贝克充满了恐惧感……” “我知道。是因为看到他杀死那条蛇。” 雷妮生急切地同意。 “是的,正是那个原因。后来我作了一个梦……可怜的索贝克――我是多么错看了 他。如同你所说的,会叫的狗不会咬人。索贝克总是吹个不停,说不完的大话,但是并 不表示他真的会那样做。一向大胆、残忍、不怕采取任何行动的人是莎蒂彼。后来,自 从那意外事件之后――她变成那个样子,好像见到了鬼――让我们大家百思不解。为什 么我们都没想到真正的解释?” 她快速地抬头一看,加上一句说:“可是你想到了?” “有段时间,”贺瑞说:“我感到诺芙瑞死亡的真相线索一定是在莎蒂彼异常的个 性改变上。那种改变那么显著,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在。” “然而你却什么都没说?” “我怎么能说,雷妮生?我能证明什么?” “是的,当然不能。” “必须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然而你曾经说过,”雷妮生争辩说:“人并不会真的改变。但是现在你却承认莎 蒂彼真的改变了。” 贺瑞对她微微一笑。 “你应该到县太爷的庭上去争辩。不,雷妮生,我说的是够真实的了――人总是不 变的。莎蒂彼,就像索贝克一样,总是胆大妄言。的确,她可能从光是说说到真正采取 行动――但是我认为她是那种在事情发生之前一无所知的人。在她一生当中,直到那特 别的一天,她从没什么好害怕的。当恐惧来临时,她冷不防地受到惊吓。后来她学到了 面对未知之道是勇气――而她没有那种勇气。” 雷妮生低声喃喃说道:“当恐惧来临时……是的,自从诺芙瑞死掉后我们就是这样。 莎蒂彼把恐惧显露在脸上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她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那睁大的双眼, 当她死去时……当她说‘诺芙瑞……’有如她看见了――” 雷妮生停了下来。她的脸转向贺瑞,她的双眼大张问着一个问题。 “贺瑞,她看见了什么?在那条小径上。我们没看见有什么!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们看不见――看不见。” “但是她看得见?她看到的是诺芙瑞――诺芙瑞回来报复。可是诺芙瑞已经死了, 她的坟墓已经封闭起来。那么她看见了什么?” “她自己的心灵显现的景象。” “你确定?因为如果不是那样――” “是的,雷妮生,如果不是那样呢?” “贺瑞――”雷妮生伸出手:“现在结束了吗?现在莎蒂彼死了,这件事真的结束 了吗?” 他双手温柔地握住她伸出来的手。 “是的,是的,雷妮生――当然。至少你不用害怕。” 雷妮生以细微的声音喃喃说道:“可是伊莎说诺芙瑞恨我……” “诺芙瑞恨你?” “伊莎这样说的。” “诺芙瑞可真会恨。”贺瑞说:“有时候我想她恨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可是你至 少并没有跟她作对。” “没有――没有,这是事实。” “因此雷妮生,在你的良心上没什么好责备的。” “你的意思是说,贺瑞,如果我独自走在这条小径上――在日落时――在诺芙瑞死 去的同一时间――如果我转过头――我不会看到什么?我会平平安安的?” “你会平安无事的,雷妮生,因为如果你走下这条小径,我会跟你走在一起,没有 任何伤害会加诸你身上。” 但是雷妮生皱眉、摇头。 “不,贺瑞。我要自己一个人走。” “可是,为什么,小雷妮生?你不会怕吗?” “会,”雷妮生说:“我想我会害怕。然而还是得这样。他们全都在屋子里吓得发 抖,跑去庙里买护身符,大喊大叫的说在日落时走在这条小径上不好。可是让莎蒂彼摇 摇晃晃跌落下去的并不是什么魔力――是恐惧――因她做的亏心事而产生的恐惧。 “因为把年轻力壮、享受生活的人的生命带走的是邪恶。可是我没做过任何坏事, 因此即使诺芙瑞真的恨我,她的恨也伤害不到我。这是我所相信的,再说,无论如何, 如果一个人得老是生活在恐惧之中,那还不如死掉好了――所以我要克服恐惧心理。” “这真是一席勇气十足的话,雷妮生。” “或许我的感觉没有像我说的那样勇敢,贺瑞。”她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她站了起 来:“但是说出来心里好过多了。” 贺瑞起身站在她一旁。 “我会记住你这些话,雷妮生。是的,还有你说这些话时头往后一仰的样子。这显 露出了我一直感到的在你心中的勇气和真理。” 他执起她的手。 “看,雷妮生。从这里看过去,看到山谷,看到尼罗河,再看过去。那是埃及,我 们的国土。因长年战争而破碎的国土,分裂成许多小王国,可是如今,――很快的―― 就将再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家――南北埃及再度溶为一体――我希望而且深 信她会恢复往日的伟大!到那时候,埃及会需要有良知有勇气的男女――像你一样的女 人,雷妮生。到那时候,埃及需要的不是像应贺特那样永远为个人的小得小失而汲汲营 营的男人,不是像索贝克那样懒惰浮夸的男人,不是像伊比那样只想到能为他自己得到 什么的男孩,不是,甚至也不是像亚莫士那样的忠诚儿子。坐在这里,与死人共处,算 计着得失,记下帐目,我了解到不能以财富计算的‘得’以及比失去谷物更严重的 ‘失’……我望着尼罗河,我看到了在我们之前即已存在而且在我们死后仍然会存在的 埃及的生命根源……生与死,雷妮生,并没有如此重大。我只不过是贺瑞,应贺特的事 业经理人,但是当我眺望埃及,我了解到一种祥和安宁――是的,还有一种狂悦,别人 拿县长的官位来跟我交换我都不干的狂悦。你懂我的意思吗,雷妮生?” “我想我懂,贺瑞――懂一点。你跟下面其他人不同――我有段时间就已经知道了。 而且有时候当我跟你一起在这里时,我可以感觉到你所感觉到的――不过只是隐隐约约 ――不太清晰。但是我知道你的意思。当我在这里时下面那里的一切”――她指着山下 ――“似乎都无所谓了――争吵、怨恨以及永无休止的扰攘喧哗。在这里可以逃避那一 切。” 她停顿下来,她的眉宇皱起,有点结结巴巴地继续下去: “有时候我――我庆幸我逃开了。然而――我不知道――有什么――在底下那里― ―喊我回去。” 贺瑞放下她的手,退后一步。 他柔声说道:“是的――我明白――卡梅尼在院子里歌唱。” “你这是什么意思,贺瑞?我想的并不是卡梅尼。” “也许你并不是想他。可是,雷妮生,我还是认为是他唱的那些歌,你不知不觉地 在听着。” 雷妮生凝视着他,她的眉头皱起。 “你怎么说这么奇怪的话,贺瑞。在这上面不可能听得到他的歌声。太远了。” 贺瑞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他眼中发笑的神色令她不解。 她感到有点气愤、不知所措,因为她无法了解。 克里斯蒂小说专区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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