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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我回到牧师寓所,发现豪伊斯在书房等我。他紧张地来回踱着步子。我进房间时, 他猛然一惊,好像被打了一枪。 “您得原谅我,”他说,一边擦着额头。“我最近心神不定。” “我亲爱的伙计,”我说,“您一定得离开,改变一下环境。我们会看到您完全垮 下来的,绝不能这样。” “我不能抛弃我的岗位。不,我决不做那样的事。” “并不是什么抛弃不抛弃。您病了。我相信,海多克会赞同我的。” “海多克――海多克。他是什么样的医生呢?一个无知的乡村开业医生。” “我认为,您对他不公平。在他的行业内。他一向被看作是位能干的人。” “哦:也许。是的,我敢说,但我不喜欢他。我并不是来这儿说这些的。我来这儿 是想问您,您是否愿意今晚代我布道。我――我确实感到力不从心。” “噢,当然可以。我也可以代您主持仪式。” “不,不。我希望主持仪式。我身体很好。只是想到站上布道坛,这么多眼睛注视 着我……” 他闭上眼睛,抽搐着咽下几口气。 我清楚地感到,豪伊斯确实患有什么疾病。他好像明白我的想法,因为他睁开眼睛 很快地说: “我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病。只是有些头痛,这些折磨人的头痛。让我喝一杯水, 好吗?” “好的。”我说。 我亲自到水管旁取水。在我们家,摁铃叫女佣是件徒劳无益的事。 我给他取来了水。他谢了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板盒,打开来,取出一个糯 米纸胶囊,用水吞了下去。 “头痛粉。”他解释说。 我突然感到纳闷,豪伊斯是否变得对药物依赖起来。这也许可以解释他的许多古怪 行为。 “我希望,您别服很大多。”我说。 “不会,哦,不会。海多克医生提醒过我。但这药真灵,马上就见效。” 确实,他已经显得更平静和清醒。 他站起身来。 “那么,今晚由您布道了?您真是太好了,先生。” “别客气。我也坚持主持仪式。回家去休息吧。不,我不听任何解释。再别说什么 了。” 他又一次向我表示感谢。然后,他的目光滑向一旁的窗户,说道: “先生,您――您今天去过‘老屋’,不是吗?” “是的。” “对不起――但是,是他们叫您去的吗?”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慌乱起来。 “我很抱歉,先生。我――我想可能有什么新的进展,而那就是普罗瑟罗太太叫您 去的原因。”我一点也不想满足豪伊斯的好奇心。 “她想和我商量葬礼的安排和一两件其它小事。”我说。 “噢!是那样。我明白了。” 我没有说话。他不停地动着双脚,最后说道: “列丁先生昨晚来看过我。我――我想不出为什么。” “他告诉您了吗?” “他――他只是说,他想拜访我。说晚上有点寂寞。他以前从未拜访过我。” “哦,我想有他做伴很愉快。”我微笑着说。 “他为什么来看我?我不知道。”他尖声地说,“他谈到还要来坐坐。这一切意味 着什么?您认为他的脑袋中有什么念头呢?” “您为什么认为,他是别有用心呢?”我问道。 “我不喜欢这样,”豪伊斯又固执地说了一句,“我从未以任何方式与他作对过。 我从未暗示过他有罪,就算在他自首的时候,我还说这好像十分难以理解。如果说我怀 疑过什么,那就是阿切尔,绝不是他。阿切尔是个完全不同的家伙――一个不信上帝、 不信教的无赖,一个醉鬼恶棍。” “难道您不认为您这话有点尖刻吗?”我问道,“毕竟,我们对此人了解不深。” “一个盗窃者,进出监狱好几次,什么坏事都干。” “您真的认为他杀死了普罗瑟罗上校吗?”我好奇地问道。 豪伊斯有个不喜欢回答“是”或“不是”的习惯。这个习惯我最近注意到好几次。 “先生,难道您不认为,这是惟一可能的答案吗?” “就我所知,”我说,“还没有对他不利的任何证据。” “他的威胁,”豪伊斯赶紧说,“您忘记了他的威胁。” 对谈论阿切尔的威胁,我感到恶心和厌倦。就我所知,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他实 施过什么威胁。 “他决心报复普罗瑟罗上校。肚子里灌满了酒,然后杀死了他。” “那只是推测。” “但是,您承认那是完全可能的吗?” “不,我不。” “那么,是有些可能吧?” “是的,有些可能。” 豪伊斯斜视着我。 “您为什么不认为是完全可能的?” “因为,”我说,“像阿切尔这样的人不会想用手枪杀死一个人。他会用另外的武 器。” 豪伊斯好像为我的回答感到吃惊。显然,这种辩解出乎他的意料。 “您真的认为这种辩解是说得过去的吗?”他怀疑地问道。 “在我看来,这对要判断阿切尔犯罪,完全是块绊脚石。”我说。 在我肯定的辩解面前,豪伊斯不再说什么。他再次谢过我,就离开了。 我将他送到前门。在餐厅的桌子上,我看见四张便条。 这些便条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字体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是女性的,并且都写着这样 的字:“转交。紧急。”我能看出的惟一差别,就是其中一张明显地比其余的脏。 这些便条如此相似,激起了我想要看个究竟的好奇心――不是双倍的好奇心,而是 四倍的好奇心。 玛丽从厨房出来,见我正盯着这些便条。 “午饭后送来的,”她主动地说,“有一张除外。我是在邮箱中看到这张的。” 我点点头,收起便条,走进书房。 第一张便条这样写道: 亲爱的克莱蒙特先生: 我了解到一些情况,我感到应该让您知道。 这与可怜的普罗瑟罗上校的死有关。您如能就此提出高见――是否向警方报告,我 将不胜感激。自从我可怜的丈夫死后,我一直不愿在任何公开场合露面。也许,您今天 下午能够来看我一会儿。     您真诚的           玛莎・普赖斯・里德利 我打开第二张便条: 亲爱的克莱蒙特先生: 我心情十分烦乱不安,不知所措。某种我认为可能是重要的事,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非常害怕与警方搀和在一起。我非常不安和苦恼。亲爱的牧师,请您过来坐几分钟, 用您一贯的出色的方式,消除我的疑虑和烦恼,这种要求不算过分吧?     您最真诚的           卡罗琳・韦瑟比 我感到,我几乎能事先就背诵出第三张便条的内容。 亲爱的克莱蒙特先生: 我听见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我感到,您应是首先知道的人。请您今天下午某个时间 到我家来看我,好吗?我将在家等您。 这张口气干脆的便条,落款是:阿曼达・哈持内尔。 我打开第四张便条。我一直很幸运,很少受到匿名信的骚扰。我想,匿名信是一种 最卑鄙残酷的武器。这张便条也不例外。这张便条假装成是由一个文化水平不高的人写 的,但其中有几个疑点使我识破了这种伪装。 亲爱的牧师: 我想,您应该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有人好几次看见,您的夫人从列丁先生的住所偷 偷摸摸地溜出来。您知道我的意思。这两人有暖昧关系。我想您应该知道。           一个朋友 我厌恶地轻轻叫喊一声,揉皱了纸条,将它们抛向打开的炉栅里,正在这时,格丽 泽尔达走进了房间。 “您这么轻蔑地丢掉的是什么?”她问道。 “垃圾。”我说。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火柴,擦亮它,并蹲下身体。但是,格丽泽尔达比我动作快。 她蹲下来,抓起揉皱的纸球,我还来不及制止她,她已经展开。 她读过便条,厌恶地轻轻叫喊了一声,又抛回给我,身体转向一边。我点燃了便条, 看着它被烧掉。 格丽泽尔达走过去站在窗户旁,看着外面的花园。 “伦。”她说,仍然看着外面。 “嗯,亲爱的。” “我得告诉您一件事。是的,别打断我。我要讲,请听着。 当――当劳伦斯到这儿来的时候,我使您以为,我以前只与他有过一面之交。那并 不是真的。我――和他交情很深。事实上,在我与您相识前,便与他相爱了。我想大多 数女人都会与劳伦斯相爱的。我,噢,一时真有点傻。我并不是说,我像书中描写的那 样,做给他写妥协信之类的蠢事。但是,我曾经很喜欢他。” “为什么您没有告诉我?”我问道。 “哦:因为我并不十分清楚,除非……噢,您在某些方面有点傻。只是因为您年龄 比我大得多,您就认为,哦,我有可能爱上别人。我想,您也许讨厌我和劳伦斯成为朋 友。” “您在隐瞒事情方面可真聪明。”我说,记起不到一周前她在那所房间里告诉我的 话,以及她谈话时的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是的,我总是能够隐瞒事情。我是有点喜欢这样做。” 她的声音中有一种孩童般的快乐声调。 “但我说的是相当真实的。我不了解安妮,我弄不明白,为什么劳伦斯如此不同, 没有――噢,真的对我不感兴趣。” 一阵沉默。 “伦,您能理解的,是吗?”格丽泽尔达焦急地问道。 “是的,”我说,“我能理解。” 但是,我真能理解吗?   克里斯蒂小说专区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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