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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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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为晓玲的婚事,忙得最起劲的是佳丽和许萍。晚上,躺在了床上,她们还要议 论一番: “就想快活快活。”许萍说。 “这恐怕是小灰楼空前绝后的一次欢聚。”佳丽隐隐地预感到,住进灰搂这四 年整的历史,作为写满的一页,就要掀过去了。新的一页又将是怎样的呢?她想象 不出,也不愿想象。 “我还记得咱们班的毕业典礼,邓大光和晓玲演的那段戏,就是新郎、新娘洞 烛之夜有趣、又富有戏剧性的对话。” “婚礼上,再让他们重温一遍!” “这建议好,记下来,别忘了,作为整个婚礼的押轴戏,也能促使大家共同回 味这不同寻常的四年。” “这四年,其实挺了不得的。”许萍感叹道。 “当然,尤其是你,多伟大,有个儿子了。”“早了一些。不过,有个儿子会 生出一些力量,我白天排戏,晚上配音,再累也不会抱怨,想到自己还要对另外一 个生命负责,一种无形的负担,就变成了动力,” “好家伙,都总结出一套做母亲的理论了。女人是很了不起的。” “你看晓玲和珊珊,虽然性质不同,但吃苦头的、总得轮着女人。” “那天去华侨饭店定做蛋糕,我让老师傅按我的设计,用粉色奶油,在大蛋糕 上,浇出个小天使般的胖娃娃,还要长一对翅膀。” “这好,到时候端上桌于,大家一定会赞叹不已。” 她们越谈越兴奋。 上午连排,下午剧组座谈、总结,晚上戏剧报的记者来采访,要采写主要角色 的扮演者肖白。 “唐副院长,让记者去找别人谈”。肖白是被舆论捧过一场的,深知宣传的作 用。但她不希望就“王小二”的角色被人大做文章。这次演出是不得已的,不是她 真正的追求。 “人家就是冲你来的。”是唐功辉邀来的记者,还在翠花楼请了一桌。《宝船》 总算没搁浅,他也松了口气。公司的问题还接着,资金大部分是蓝院长跑来的,他 为此蔫了几天。 “我没什么好谈的。” “哎,创造不同的角色总会有不同的体会么,我们去深圳印的说明书,还有大 半页专门介绍你。” “我……” “是啊,演王小二,不对你的戏路子,不要紧,下半年还要排两个新戏,你可 以挑个喜欢的角色。”唐功辉许愿。 “不,不。”肖白不知道自己想说明什么。《宝船》一旦在香港、日本造成影 响,回来后起码巡回着再演半年。半年呐,天天演个不喜欢的王小二,那才真叫演 戏了。艺术,最要不得勉强,没有了真情实感,没有了激情和满腔的热爱,哪里还 有艺术呢!她能这样对记者说吗? “演完《宝船》,你回家休息休息。”唐功辉很关怀地说。 “……”肖白真的想家了,虽然每星期写一封家信从不贻误,只是她已不在信 里真实地谈论自己。长大了,有些想法、烦恼,是爸爸妈妈不能理解、爱莫能助的, 没必要去增加他们的负担,这毫无意义。 程琳琳没有回家吃晚饭,在佳丽和许萍那儿随便吃了点。《宝船》连排了,马 上要正式演出,她满怀着隐隐的喜悦和忧虑,很象十几年前孕育着孩子时的心情。 又听说,佳丽“擅自”回家一趟,可能不想在回未了,她很想找时间和佳丽谈谈。 许萍去“新房”张罗了。程琳琳和佳丽喝茶。 mpanel(1); “我这两天太忙……” “程老师,我今天去看连排了。” “怎么样?” “这个戏,完全是你们两位导演的心血和功夫。” “可惜,你不参加演出……” “如果谁有意外的事,我可以上台替补一下的。” “佳丽,听说?……” “程老师,过去我真的太犹豫了。” “我理解。” “很多人劝我,去了再说,至于爱不爱的,何必计较。但我自从接到那份表格, 心里被犹豫折磨得很痛苦,这只能说明,我不爱他。所以,我不能欺骗她。如果为 一张护照,强迫自己去爱,这太次了!”佳丽说,“也许,我太苛求自己,但我不 能想象今后,尽管那里象天堂一般的好。当然,他这个人挺好的……”她坦诚地敞 开自己。 “在这件事上,我很想劝你,但始终没开口。现在,出国是最时髦的事,我哪 能阻拦。不过,我总觉得,人对物的要求,在得到一定的满足之后,会加倍地渴望 精神上的需要。你那么年轻,一开始生活,就体尝不到真正的爱,那太惨。你一定 会很快厌倦丰足的物资,为生活中缺少你需要的爱而深深遗憾,这才是一生的遗憾。” “我想到了……” “你再好好想想,也不要轻易决定。能出国,是多少人在向往的。”程琳琳说, “另外,还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 “如果你真的决定不走,我还是希望你回到《宝船》组。” “还有可能吗?”佳丽激动起来。 “当然。” “我愿意的,演什么角色都可以。”佳丽再也忘不了那一夜观众的巨大热情把 她彻底震动了。她渴望在舞台和观众中生活,只有这种生活,才能使内心得到充实。 “我考虑,你演王小二。”程琳琳从来不肯随便放弃或改变自己的主张与追求。 从《宝船》建组,她就建议由谭佳丽演王小二。 “我?……”佳丽纳闷,“王小二的A 、B组,不是都有人?……” “珊珊休息一段,还应该让她演,我最反感,落井下石地惩罚人。帮助归帮助, 演出归演出,照常演出还能促进帮助。肖白一直希望去那个摄制组拍戏,这想法和 要求很正当,那个电影剧本,写得的确不错。只是,《宝船》组也需要她。她服从 了。但看得出,那是不得已。如果你能替下她,我想应该为她争取一下。要承认, 一个演员的进步与成功,和剧本,角色、导演的艺术水平大有关系了,肖白既然遇 到了这样的机会,放弃的确可惜。”程琳琳很体谅灰楼里这些姑娘小伙子的种种愿 望。她也是在相同的环境中走过来的,也有过象她们一样充满希望和追求的青春。 “唐副院长能同意吗,” “我来说服.他在几件事上受了挫折,好象不那么主观了。” “程老师,其实,我能演好王小二。” “我一直这么认为。” “肖白知道你去为她争取,一定高兴。不过,那边摄制组,还能等她吗?” “所以,我们共同努力一下。要蓝院长,唐副院长点头,我抓紧给你排戏。” “我很快就能演下来。”佳丽自信。前两个月天天跟着排戏,几乎看熟了全部 的调度。 “那好。” 程琳琳欣然地喝干了杯里清苦又有甜的余味的茶。 肖白把羽毛片枕头拍得松软,高高地垫齐。躺下睡吧。总算应付了记者,那些 言不由衷的回:答,一旦登上报纸,读者不会了解实情,但剧院的人会怎么想?但 她还能说什么? “别想了,睡吧。”她催促自己,只有睡着的时候,心里才安宁一些。她睡了, 蒙上被,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接着,干脆合扑在床上。怎么搞的,被上仿佛 长着许多不软不硬的小刺,她似乎钻在一篷野玫瑰里,浑身被刺得又疼又痒。 肖白撩开被坐起来。 窗外的天,黑得象墨染的。没有一颗星星。好象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未一阵 汽车喇叭声。响过了,消失了。楼下,邓大光的屋子里,还开着录音机。“新房” 几乎彻夜在布置。预定,后天举行婚礼。肖白虽然也常去“新房”张望,表示一点 关心,但心里没有真诚的热情,她不能设想,就在这般破旧的小楼里开始崭新的生 活。她自己决不会。这小屋多小,笼子一样。你象不象鸟?她问自己。翅膀被剪了, 飞不高也飞不远。本来,她可以矫健地飞上蓝天,去展望更广阔的世界! 肖白仰起脸,看墙角挂下的电线。绝缘的棉线一截截破烂了,几根铜丝支楞了 出来。为什么电工不来修一修,剧院里没人关心这些。她黯然地想,搬上台的《宝 船》布景、道具珠光宝气伪、辉煌耀眼。台下的观众,一定不会想到,神气的演员 们,是住着这样破陋的小楼。 “破了更好。破透了,破光了,才会有新的。”肖白呆呆地望着破电线出神, “一幢崭新的大楼,气派十足。” 呆坐着没趣,胡想着无聊。她这时才觉得肚子在饿得咕咕叫。没吃晚饭。没情 绪做,没胃口吃,还要接待什么记者,……做点吃的,或者,煮两个鸡蛋。 肖白从床底下搬出一千瓦的大电炉。剧院行政办公室的人来警告过,少用电炉。 现在,没人听“警告”。哪个屋子不用电炉? 肖白踏上椅子,塞进插头。 许萍要新娘子试装。 “穿穿看么。” “好吧。” 晓玲穿上白色札服,长长的裙裾,几乎擦着地,她心疼地用手撩起。 “后天,是我和佳丽帮你提裙子。”许萍说,“我结婚的时候,雇了两个洋娃 娃似的小相傧。” “哪能和你比。”邓大光插一句。他在忙着给地板打腊。 “可是没你们有意思,”许萍真实地说。“你们多好,这回,在楼里所有的人 都动员起来了。” “昨天,宋博从仓库里偷了那两只大灯笼,他说,明天就挂上我们灰楼的飞檐。 他还沾了两个鲜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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