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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家里的星星月亮 --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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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 快过生日了。 其实,我一向不太讲究过生日的,惟有一次很隆重地过了生日,那是1998年过 “五十大寿”,和母亲、儿子还有两位朋友,在香格里拉优雅的自助餐厅里很风光 地吃了一顿,还收到儿子的一张生日贺卡: 亲爱的老妈: 不知不觉中,您度过了一半的人生。虽然,您总说我长大了,变了,可我永远 是您的好儿子,您永远在我心中占据着第二的位子(第一位是我自己)!今天,请 接受最爱你的儿子的最真诚的祝福:妈,生日快乐! 儿子 1998.11.7 那年,儿子还在读高中,他的这番话语仍有不少孩子气,但我很珍视,把这张 生日贺卡珍藏至今。对我来说,这辈子满五十的生日,只有一次;对儿子来说,能 想到送我一张生日贺卡,还能写上几句心里话,这样的举动、这样的情景,也可能 只有一次,我似有预感。 今年又快到生日,今年生日的意义非同寻常,毕竟正抗着劫难,所以,朋友们 早早地有所安排了:“要好好给你过生日!”想到过生日,我试探着问儿子:“你 还送我贺卡么?”儿子答非所问:“请王安忆阿姨他们吃饭,我出钱!”果不其然。 这就是长大的儿子,这就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儿子能自告奋勇表示要主持我的生日宴请,感谢朋友们这半年多来对我的关心、 操心,我这个做母亲的,当然很体面、很安慰。有儿子、有朋友在我身边,团团围 坐,热热闹闹的、开开心心的,我想,生日的意义、生命的意义全有了。 今天是周日,儿子下午要返校,所以,生日聚会提前举行,放到今天中午。为 照顾我的方便,朋友们一致说,就在浦东找家饭店。这就苦了王周生夫妇,他们要 从复旦赶到浦东,而且,周鲁威上午照例还要先去实验室工作,这个一年三百六十 天都要忙到深更半夜的复旦研究生院院长、物理系教授同志,难得出来,都是骑着 摩托一路加速,争分夺秒的。可今天风又特别大,冷飕飕的,想到周鲁威还要顶风 飙车,来为我的生日聚会助兴,我领情又感动,我会时常扪心自问:“你这辈子怎 么还得清这些朋友的深情厚意呢?” 早几天我就知道,这些朋友为礼物的事,电话来电话去地商量过好多次,动足 脑筋,比她们构思小说还费心思,因为,谁都不缺吃、不少穿的。王周生曾问过我 需要什么,我坚决劝阻,我不想让她们再为我破费。但听说,安忆再三强调:“星 儿这次过生日,我们一定要准备礼物的。”我理解安忆的意思,她对朋友的用心真 是细致过人的。可“礼物”实在是个极有讲究的东西,有意思的礼物应该是既实惠 又称心,而最好的礼物是“雪中送炭”。当然,无论什么东西都是次要的,拥有这 些朋友,就是生活赐予的、无价的礼物。 可这些朋友,她们一个个毕竟都是写小说的,心底很温暖的,有生活趣味的, 想象她们的礼物,一定平常又不平常。但真的打开一盒盒礼物,我的眼眶湿了。安 忆和王周生相约着一起到一家品牌店,为我买了纯棉的、柔软的睡袍和围裙,颜色 都是彤红的,睡袍的领口还相嵌着红黑的格子布,下摆绣贴着一组卡通画:一对可 爱的男女和一条白色的小狗。人到中年的我,确实还留有“卡通情节”,爱好童话 式的玩具、装饰,虽然,穿上有卡通的睡衣,颇有老天真之嫌,好在,我还不至于 穿着睡衣上街。而那条红色的围裙配有两根黑色的带子,穿起来很像当年苏联女学 生那种有荷叶边的背带裙,这种苏联式背带裙,是我在少女时代最喜欢、最向往的 服装。可惜,我早过了穿背带裙的年龄,大概只能用穿类似的围裙以弥补少女时的 梦。 mpanel(1); 知我者是朋友啊,她们选择的这些礼物,不仅可心,更重要的一点是,无论睡 衣、围裙,都是一个女人居家的生活用品,每天都需要的,她们希望我改改一向比 较粗拉的生活,每天都过得精巧些、细致些、艺术些。而小鹰夫妇送我的是一条驼 色的苏格兰格子的羊绒围巾和一副黑色的皮手套,小鹰对我说:“天冷了,你要注 意保暖!”我点点头,又背过身,我不想让朋友们看到我落泪而难过。我把礼物放 进包里时,又轻轻地抚摸了棉的睡衣、绒的围巾,一种质地的细腻、柔和、温暖像 晒着阳光的涓涓溪水,一丝丝一缕缕地淌进我心底,我的心因此温暖了、柔和了、 细腻了。 没有不散的宴席。饭后,我们各奔东西。傍晚,王周生怕一天的活动累着我, 打来电话问候,并顺便告诉说:“我们又去正大广场了,一路上都在谈你,安忆还 是有点担心,问我:你看星儿抗得过去么?我看你行的。”我回答王周生:“我肯 定行的,我要穿着崭新的、好看的睡衣、围裙美美地做饭、睡觉,新生活刚刚开始 呢!”我相信,生日永远是生命的开始。 2002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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