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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远行的“军事演习”
对于这次的俄罗斯之行,我知道,无论我心情多迫切、多激动,但毕竟有风险,
毕竟是挑战。这些天,尽管我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可有时,化疗的反应很强烈,身
体的虚弱也明显,我也不时地暗暗担心:体力的问题、吃饭的问题,到底能不能适
应?出院两个多月,我还没有吃过一口干饭,还没有出过一次远门,最多去了有一
站多路的时代广场五楼的超市,也只是转一圈,没力气多逗留。而十天后,如一切
顺利,我要走出的不是一站地,是一万里啊。
昨天,一位有车的朋友来看我,谈起俄罗斯,谈起我对自己的担心,他给了一
个建议:“明天,我开车带你去郊区走走,在外面吃顿饭试试看。”
“好啊,一言为定!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我立刻兴奋起来,像个孩子。这
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既像军事演习,先预习一下,又可以踏青、春游,去郊
外呼吸新鲜空气。手术后的三个月,我是一头受伤的“牛”,只能老老实实地被圈
在栅栏里,真的很想去田野溜溜、去树林转转。
为等待今天的出游,我足足高兴了一夜,总算体会了儿子每次盼春游、想秋游
的心情了。可早早醒来,只听窗外一片淅沥的雨声。糟糕,下雨了?!我怪自己的
乌鸦嘴,说什么“风雨无阻”。好在,这位朋友说到做到,“雷打不动”地按时来
接我了,并兴头很足,见我就宽慰:“下雨有下雨的味道。”
果然,细密的雨幕改变了视野,一切都朦胧了,一切皆因模糊与想象而生出了
别样的“味道”。沉浸在蒙蒙的雾中,我感觉急驶的黑色桑塔纳像一艘快速的游艇
正穿越水天一色、开阔无垠的湖面,并漫无方向地随波逐流。我们确实没有商定具
体目标,开出隧道,朋友才问我:“你想去哪里?”
往淀山湖方向开,我记得,那边有一大片树林。我由着“湖面”的感觉说出方
位。自从生病,对树木、对空气我好像情有独钟,更有一种特别的需求。
“我知道,那片林子就是大观园。”这位朋友对上海熟门熟路。
雨中的大观园很少游人,尤其走进园子的深处,一片静谧,只有我们仍在淅沥
的雨中漫游,兴致勃勃。和我们一样抖擞着精神的,是那些在春天里尤其渴望雨露
滋润的树木。春天,是复活的季节,是生长的季节,是万物孕育的季节,从天而降
的及时雨,就是生命之水,就是孕育万物的血液啊。我心里升起了一股幸运之感,
为今天的出游能适逢雨天,同这些树木一起淋得生命之水。我想,我本该把自己看
成一棵普通的树,立于天地之间,本本分分地依靠泥土,欢欢喜喜地临风沐雨,对
自然赋予的一切充满感恩,即使偶遇灾荒,或旱涝或风暴,都要向树木学习,安安
静静地保持坚韧姿态,努力克服困难,不屈不挠。如果,能把自己的生理和心理完
全地放到自然中进行梳理、调整、提高,相信生命力一定会像这些扎根天地的树木
一样坚实、顽强。
我们不停地走,从上午走到中午。朋友问我累不累,我使劲摇头,我真不觉得
累。我喜欢在雨中、在无人的树木间清静地、悠闲地走来走去,好像有力气一直走
下去,走到傍晚,走到天黑。以前,我似乎从没来过这样清静的地方,从没有这样
悠然地闲庭信步。
越下越大的雨从倾斜的伞面挂下一圈透明的水帘,并随着我的步伐一起移动,
我好像置身在一座小小的玻璃房里,和外面的世界相隔又相通。这种联想、这种感
觉很特别,挺有意思,大概,这就是下雨的“味道”吧。
体验了空灵的味道之后,我们又驱车到朱家角,在小镇的茶楼上品尝农家饭菜
的味道。朋友请客,我点菜,要了一大碗塘鲤鱼豆腐汤,一盆白煮河虾,一盘油焖
高菝,都是些家常菜,却特别有味道。我一口气吃了三条小鱼,还剥了不少白虾。
朋友看我吃得比较猛,既高兴又担心:“行吗?你的胃会不会不舒服?”这是出院
后第一次“下馆子”,我确实有点贪嘴,何况,在冷飕飕的雨中走了一上午,“饥
寒交迫”,我告诉朋友:“今天我真感到饿了,手术以来,我这是第一次知道饿,
饿的感觉真好!吃东西终于有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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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饿,好现象,说明你的胃在恢复感觉了。”朋友又玩笑地说:“你的考
核通过了!”
“去俄罗斯没问题。”我对自己有把握了。
“没问题。”朋友用肯定的语气给予鼓励。
结束“军事演习”,已经是下午三点,我仍然不觉得累,回家的路上也没打盹。
我挺得意,尽管,我还是告诫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不过,有了“雨中郊游”的考核
和预演,我对去俄罗斯的访问信心倍增。
2002年5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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