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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伤痛为哲学 --- 化伤痛为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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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伤痛为哲学 拥有很多可贵的朋友,这是生活的财富。但现实的处境,让我不失自觉、不失 清醒:无论如何,我不能靠朋友填满生活,即使面临疾病的磨难,更多时候,我还 得独处。应该说,儿子去大学住校后,我的生活才开始真正意义的独处,这两年, 虽然有了一定的习惯和适应,但那种习惯和适应,是在身体健康、生活正常的情况 下,我有各种方式、各种内容的繁忙,使独处的空间和时间像独自对弈,执黑白两 棋,这儿一颗、那儿一颗,直到把棋盘摆满为止,常常一眼不留,满得透不过气, 也分不清输赢,那看似满满的一盘棋,却几乎是一盘死棋。 当然,生活本来就是难分输赢的。盈则亏,满招损,曾经的“满”和“盈”, 并不意味我独处的成功,至少,身体遭到了“盈”和“满”的报应。为此,很多朋 友向我提出警告:“你要彻底改变生活方式,走路、说话、做事,慢一点,再慢一 点,最好完全歇下来,不要再写什么东西了。忠言逆耳,让我冷静反思。 改变――慢慢的――歇下来――不再写东西?!我试着想象那个改变以后的 “我”,好像不再是我了。我有些惆怅。但我还是愿意改。有些东西是必改无疑的, 我确实不能继续再用表面的“满”和“盈”来填充独处的生活。既然已踏上“五十 知天命”的人生之梯,应该具有高瞻远瞩的视野,找到内心更高的自我。而那个 “更高的自我”,应该是一种精神的定力,一种更光明的目标,这样的“定力”和 “目标”和外部的功利毫无干系,完全是为内心营造一个环境,是给优质的生存确 立一种根据,使以后的独处不乏安静和冥想。 可是,改变生活状态谈何容易,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特别是手术及化 疗后的独处,难熬的是天黑以后的漫漫长夜。过去的我,忙得目不暇接,一到晚上, 便像个日落而歇的老农,倒头就睡,再有烦恼、痛苦,似乎也挡不住疲惫与瞌睡, 而且,总是一觉到天亮,再长的夜也不觉寂寞。何况,在长夜的梦里,我还在一个 劲地奔忙、劳碌,就是想孤独一回、想寂寞一下也不能。可手术以后,不知是化疗 的原因,还是整个体质的下降,睡眠出现问题,平均一两个小时醒一回,一到清早 三四点,睡意全无,只能眼睁睁地等天亮。这样的醒着和等着,才使我体验了真正 的独处,真正的寂寞。 独处的十几年,总算尝到了“真正”的滋味。什么事走到“真正”这一步,便 到了物极必反的时候了,或改变或转机,也许就能达到超脱的境界。而只有超脱, 才能做到依靠自身的力量,把自己从黑夜的寂寞中拉出来,像个斗士,在与疾病与 寂寞的斗争中,无所畏惧地生活下去。 要做到“无所畏惧”,要做个“战胜者”,必须在战略上藐视疾病、藐视寂寞。 所谓藐视,首先是一种认识。我总是默默告诫自己:最难熬的时刻,往往意味着快 熬到头了,光明在即,胜利已蕴藏在“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当然,解决“再 坚持”、“再努力”的战术问题,很艰巨,需要毅力,更需要用智慧给自己找到具 有针对性的方式方法。对于我,最上策的“战术”,就是四个字:清、虚、静、定 ――这是我国古代哲学的精髓――“不虚则忤(逆也)于物矣”,相反,“静则精, 精则独立矣,独则明,明则神矣,神则至贵矣。”如果说,我以前的独处,只是一 种不断消耗自己的状态,那么,按照“清、虚、静、定”四字方针改变之后,我的 独处,应该追求“深蓄厚养,内聚源泉”,争取天机,扩大智慧,使自己在面对生 命的考验时,能做出最聪明、最适当的反应。 然而,过去的我,离“清虚静定”这四个字相去甚远。我的性格,我的经历, 与其中的任何一个字都大相径庭,所以,我要改变自己,就得“而今迈步从头越”, 一个字一个字地学,一个字一个字做,任重道远。但是,再长的路也有第一步啊。 我想,我的第一步,应该是先学会“静”,让浮躁的心先静下来。我从书橱里翻出 了《红楼梦》,翻出丰子恺先生的散文集,把这两本书放在床头,什么时候醒来, 睡不着了,无论是子夜还是清晨,我便一字一句地重看“红楼”,或逐段、逐篇地 阅读丰子恺先生那些心平气定、如水似云的短文。而“红楼”虽是热闹的画卷,可 细细品来,人会沉静下来,虚和定便渐渐地有了。 mpanel(1); 一天的安排,从读书开始,接着是散步、做操。吃过早饭,上午的两小时,我 搬出打印成册的长篇初稿,要求自己学蚂蚁搬家,从从容容、不慌不忙地先把文字 润色一遍。我每天的工作,量力而行,改一页是一页,改一段是一段。这样细工慢 活地修改长篇,倒是个挺“清虚静定”的过程。所以,出院后不久,我的养病便与 工作结合起来了,而且是相辅相成的,这要感谢“清虚静定”的方针。 养病还能悟到一点哲理,这是意外所得,颇有歪打正着的意思。而尼采恰好说 过这样的话:“有人把伤痛化为哲学。”但愿我能挤进“有人”之列,也不枉大病 一场。 2002年4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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