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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家长 用“几家欢乐几家愁”来形容九月的家长,也许比较贴切。九月是金榜题名的 九月,也是名落孙山的九月。九月的心绪有些复杂,九月的色彩有些混乱。 孩子考人名牌大学无论专业是否名牌,家长顿时脚底生风,好消息张着翅膀麻 利地钻进了电波或乘着九月的风飘上树梢,传遍了任何一个角落里认识或不认识他 的人。九月的家长,脸像刚刚盛开的苹果花,幸福地舒展着美丽的花瓣;手头不太 拈据的家长,还会办上几桌,为自己为孩子浓墨重彩地画上一笔,因为他们认为这 是一件最荣耀的大事――孩子为自己争了脸面。 未考上大学或未考上本科的孩子家长,他们的脸顿时像打上了秋霜,有的一病 不起,有的蛰居不出,可怜的孩子更是背上了沉重的十字架。家长最惧怕最担心的 是,每次外出迎面投来的同事、邻居、朋友的目光,每每避之不及。当熟人嘴唇一 开启,家长的脉搏就加快,血压就升高,脸涨得通红,心口直发堵,一股气直往头 上冲。不幸的家长偏偏就会碰到许多热心肠的人,劈头就问,考上哪儿了?多少分? 家长难为情得直想往地缝里钻,好像自己做了贼被别人当场捉住。沉沉的九月呀, 像浓浓的乌云包裹着落榜孩子的父母。没考上大学,家长认为这是一生中最没脸面 的大事,可怜的孩子已沦为家长们互相攀比、荣辱的砝码。孩子背负的使命过于沉 重。家长们自己往套里钻,别人也下手往套里推他,如此如此,这简直是一座永远 也走不出的围城。 上个月外甥枫枫从美国回国探亲,他是个二十二岁的青年,毕业于麻省理工学 院,最近又被美国一家医学院录取。家长本该心花怒放,对孩子满意有加。但他的 妈妈(我的姐姐)从美国赶来时,给儿子呈上的是一张账单――一张催促交房租的 账单,而房主就是他的母亲。我感到惊异和不解,并对外甥产生一种深深的同情和 爱怜。他似乎读懂了我的目光,“本来就该这样,十八岁意味着独立了,再向父母 伸手是很不光彩的。”他坦然地说。后来我知道,他读麻省理工学院学费靠奖学金 和打工解决,读医学院由银行贷款,医学院是不设奖学金的。也就是说他毕业后要 偿还几十万美元的债务。他妈妈说,他们家庭每一个成员的经济都是单独核算的。 我问,你的儿子毕业后就是医学博士,这不是你的荣耀吗?姐姐平淡地说,孩子是 上帝的,十八岁以后还给上帝。这是一位把孩子还给上帝的家长。 我有幸认识一位军人的母亲,在洪水肆虐的日日夜夜,她很少合眼,整日坐在 电视机前反复观看来自抗洪前线的报道。她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寻找自己的儿子―― 独生子。她看着一张张娃娃脸的战士,个个都像自己的儿子,心里很安慰。当她知 道儿子的脚溃疡了还泡在水里坚守在大堤上时,心疼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随手抹 了一把泪水说,再苦再累儿子也能挺住,自打儿子参军那天起我就把儿子交给部队 了,儿子不单是自己的。有时她总觉得儿子冷不丁进来了,她听到了“妈”的喊声, 她马上迎上去,用手摸了摸却是空的。她总是管不住自己,一天到胡同口张望好几 回。她说儿子最爱吃炖茄子干,她每天都追着太阳晒上一大盆,等儿子回来买上两 斤肉给儿子炖上。前几天我看见她在院子里铺上塑料布正在做棉被,九月的风已有 了凉意,可她却流着汗,她说一过九月、十月,东北就要结冰了,日子不好过呀, 得赶紧做上……看,这是一位军人的家长,一位把儿子献给祖国,献给人民的军人 的母亲! 你或许认为孩子考上大学是件最露脸的事,为此你搞得张张扬扬,但在军人的 母亲面前,你的热闹显得很寒碜,因为你的光荣感只是你自己的感觉,而军人的荣 耀才是真正的荣耀。真正的荣耀需要他人、历史来赋予,它是凝重的,也是永恒的。 人们常常躁动地追逐荣耀的光环,但真正的荣耀是安详和朴素的,他就像我们军人 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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