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街掠影 我坐在河畔一棵古老的大榕树下，对面就是越南，层层叠叠起伏的丘陵，密密 层层看不到尽头，一片无尽的苍绿的世界默默不语，让人有些琢磨不透，她给人一 种迷茫而散淡的遐想，她像是经历了大多沧桑的女人，把所有的一切都包容在她恬 静的无语中，特有一种让人心动的韵致。 当我从海关进入芒街时，那是一个无雨无风的清晨。刚刚步入商业区就被一群 越南男孩儿缠住。他们拿出各种项链、手镯让我买，简直是一步一追，让人喘不过 气来，在这异国他乡我甚至有些害怕，终于花二百元人民币买了两串奇怪的项链 （在芒街人民币与越币是两用的），总算冲出了重围。越南男孩不苟言笑，有一种 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执拗。 我很注意逛商店，这大概能比较直观地揣测该国的生活水平。 越南妇女大多做水果生意，摊上摆满了芒果、红毛丹、毛竹等新鲜水果。我花 十元人民币买了一个椰子，摆水果摊的女人用斧子把椰子皮层层砍掉，又打开一个 洞，鲜鲜的椰汁溢了出来。我吮吸着，满口大自然的清香。 商业区的店铺形形色色，最吸引我的是露天的剃头摊，我看到了小圆镜子、小 剃头刀、老式洗脸架洗脸盆，我好像回到了一个很久远的时代。在化妆品商店，最 多的是“西贡香水”，二十元一瓶，包装也算讲究，尤其是西贡小姐的微笑，特有 一种异域的风情。 玉器店里的店员大多会讲汉语，并颇有古风，当我表示要看一看玉镯时，店主 小心地从玻璃橱窗里托了出来，并一再说这是纯正的缅甸玉，在光下会有一种特殊 的光圈，其色泽温润柔和，并说明如果要一对，价钱可以优惠。生意成交，店主向 我鞠了一躬。这里木器店十分多，而且大多是地道的红木，我买了一盒红木筷，筷 子做工精致讲究，讨价还价以七十元成交。我告诉店主，这种纯自然的东西在北京 一定大受欢迎，他不住地点头微笑，看到我矿泉水的瓶子空了，他送上一杯清香的 午茶。 进入居民区，那里的宁静、整洁和幽雅，使我十分惊讶，干净的柏油马路上没 有任何杂物和痰迹。在一棵古榕树下，有几个孩子正在嬉闹。街上的建筑物多具有 欧洲乡村风格，一扇扇白色的百叶窗，装饰得十分典雅，带有花槽的阳台像盛满鲜 花的花坛，仰头看去，嫣红姹紫，满目灿烂。老娘们在阳台上眯着眼睛享受阳光， 主妇们倚着门闲闲地望着街景。从一扇扇敞开的门里，可以看到越南朋友都在安闲 地过自己的日子，有的在进午餐，有的在纳凉，有的在谈天，有几只白色的狗趴在 光滑的石阶上望着街上的行人，展现了一幅幅太平恬静的生活风俗画。我走进一家 卖饮料的人家，只见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正倚着门摇着芭蕉扇与邻人款款细谈，一 袭淡绿的真丝套装随意地穿着，衬着她娴淑、纯良的气质。她看见我进来，礼貌地 迎向前门，要喝点什么？当我说明我来自北京，现在又渴又累想喝一听可乐时，她 热情地请我坐下，并打开电扇。显然，她刚刚吃过午饭，餐桌上摆着吃剩下的虾、 芥兰、鸡块和鱼汤。我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和她闲聊起来。她的丈夫做生意，女儿在 俄罗斯读大学，她照料这个小店。她向我打听中国的丝绸可好？假货多不多，中国 的油漆生意可好做？ 这时，从楼上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笛声，“依依乌乌”，缓缓地流进了我的心里。 那女人呆坐了好半天，慢慢地说：这是我的儿子吹的笛子，战争中他双目失明了…… 她说话时声音依然平静安详。笛声依然幽幽怨怨地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