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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会讲故事的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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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晚上会讲故事的井 我从来没有见过海对面的陆地和远处的山,但是有一天当我和父王在玫瑰园里 散步时,我问他我能不能骑马过黎明桥。我的父王停住脚步,用双手捧住我的脸。 他看着我,既友善又严肃。 “米欧,我的米欧。”他说。“你可以任意在我的国家旅行。你叮以在绿色草 地岛上玩,或者骑马到海对面的陆地和远处的山那边去,如果你愿意,从东到西, 从南到北,任你行任你走,只要米拉米斯驮得动你,但是有一件事你要知道,那就 是域外之国。” “谁住在那里?”俄问。 “骑士卡托,”找的父王说,他的脸上立即笼罩了一层阴影。“残暴的骑士卡 托。” 当他提到这个名字时,好像有一股邪恶、危险的风吹过玫瑰园。白色的鸟飞回 自己的巢,伤心鸟高声叫着,扇动着黑色的巨大翅膀。转瞬间很多玫瑰花枯萎了。 “米欧,我的米欧,”我的父王说。“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一想起骑上卡托, 心情就特别沉重。” 这时候银杨树飒飒作响,就像风暴已经吹打着它们。很多树叶被吹落到地上, 落下时好像有人在哭。我感到我很害怕骑士卡托。很害怕,很害怕。 “你的心情沉重就不要再想他了,”我说。 我的父王点点头,并且拉住我的手。 “你说得对,”他说。“还有很短一段时间我不必想骑士卡托。还有很短一段 时间你可以吹木笛和在玫瑰园里搭草房。” 找们继续往前走,找一找丘姆- 丘姆。 我的父王在他辽阔的国土上日理万机,但是他总能抽出时间和我在一起。他从 来没有说过:“滚开,我现在没有时间!”他很喜欢和我在一起。每天早晨他都和 我在玫瑰园里散步。他告诉我鸟儿在什么地方筑窝,看我们的草房,教我骑马。跟 我和丘姆- 丘姆无所不谈。他也和丘姆- 丘姆谈得来,这一点我特别喜欢。跟本卡 的爸爸经常跟我聊天一样,本卡爸爸跟我谈起来非常有意思,这时候本卡也显得很 满意,好像他在想:“尽管他是我的父亲,但是我喜欢他也和你讲话。”这正是我 的父王在跟丘姆- 丘姆讲话时我本人的感受。 但是丘姆- 丘姆和我做长途骑马旅行肯定是一件好事,不然我的父王哪里有时 间处理各种国家大事。有时候我们需要离开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然我的父王只得 整天和我泡在一起,而不能处理他要解决的问题。有丘姆- 丘姆和米拉米斯和我在 一起也不错。 啊,我的米拉米斯,骑在你的背上多么舒服。我的米拉米斯第一次驮着我穿过 黎明桥的情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mpanel(1); 当护桥人刚刚放下吊桥时,正是黎明时刻。嫩绿的草上布满露水,米拉米斯金 色的蹄子沾湿了,但是没有关系。我和丘姆- 丘姆有点儿困,因为我们起得太早了。 但是空气凉爽、清新,吹到脸上感到很舒服。我们骑马穿过草地时才完全清醒。太 阳升起时,我们正好来到黎明桥边。我们骑马上了桥,感到像是在万丈光芒上骑马 一样。桥飞跨大海,我们往下看时,感到头晕目眩。我们骑马通过的桥是世界上最 高、最长的桥。米拉米斯的鬃在阳光下闪光发亮。它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我们在 桥上越走越高。米拉米斯的蹄子发出雷鸣般的响声。一切都显得很开心,很快我将 看到海对面的陆地,很快,很快。 “丘姆- 丘姆,”我喊叫着,“丘姆- 丘姆,你不高兴吗?这里不开心吗……” 这时候我突然看到大难要临头了。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米拉米斯径直地朝深 渊奔驰过去。桥断了。桥正好在半空中断了,因为护桥人还没有把吊桥放下来。桥 没有接到海对面的陆地,前边是一大块悬空,没有任何桥,只是一片深渊。我过去 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我想叫丘姆- 丘姆,但是叫不出来。我竭力拉住米拉米斯的 缰绳,想让它停下来,但是它不听我的。它疯狂地长嘶着,继续朝死亡飞奔,它的 蹄子雷鸣般地响着。我别提多害怕了!我们很快就会跌进万丈深渊,当它带着飞扬 的马鬃跌进深渊的时候,我将再也听不到它的蹄子的响声,只能听到它的呻吟。我 闭上双眼,想起了我的父王。米拉米斯的蹄子像雷鸣一样响着。 但是突然我听不到雷鸣般的响声。我仍然能听到蹄子的响声,但是与刚才大不 一样。有一种嗖嗖的声音,好像米拉米斯在某种柔软的东西上奔跑。我睁开眼睛看, 这时候只见米拉米斯在空中奔驰。啊,我的长着金色马鬃的米拉米斯,它在空中奔 跑跟在地上一样轻松!它能奔上白云,跳上星星,只要它愿意。除我之外,大概谁 也没有这样的好马。谁也体会不到,骑在这样一匹马的马背上往来云端、俯视阳光 中的海对面的陆地,是一种什么滋味。 “丘姆- 丘姆,”我喊叫着,“丘姆- 丘姆,米拉米斯能在云彩上飞奔。 “你不知道吗?”丘姆- 丘姆说,好像此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我说。 这时候丘姆――丘姆笑起来。 “你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少,米欧,”他说。 我们长时间地骑着马在高空奔驰,米拉米斯跳到几块很小的白色云团上,又惊 险又有意思,但是最后我们还是想回到地上。米拉米斯慢慢地朝地面下降,当我们 到了海对面的陆地时,我们停住了。 “这块绿色草地给你的米拉米斯,”丘姆- 丘姆说。“我们拜访吉利时,让它 在这里吃草。” “谁是吉利?”我问。 “你会看到,”丘姆一丘姆说。“吉利和他的兄弟姐妹就住在附近。” 他拉住我的手,把我带到附近的一栋房子。这是一栋很小的白色革项房子,也 像童话中的那类房子。为什么一栋房子看起来就像童话中的一样,有时候很难解释, 可能是因为空中什么东西造成的,也可能是因为房子周围长满了古树,或若是因为 院子里的鲜花放出的清香有点儿童话味道,也可能是因为完全另外的原因。在吉利 前边的院子里有一口圆形的老井。找几乎个相信吉利的房子看起来像重活中的房子 是因为这口井造成的。因为这类井如今已经没有了,至少我过去从木见到过。 井周围坐着五个孩子,年龄最大的是一位男孩子,他满面笑容,样子非常和善。 “我看见你们来了,”他说。“你们有一匹好马。” “它叫米拉米斯,”我说。“这是丘姆- 丘姆,我叫米欧。 “我已经知道了,”男孩说。“我叫吉利,这是我的兄弟和姐妹。” 他自始至终显得和蔼可亲,他的兄弟和姐妹也是一样,好像他们对于我们的到 来感到非常有意思。 乌普兰大街从未有过类似的情景,在那里一有生人走近,男孩子们就会像饿狼 一样吼叫起来,至少对和他们不亲密的人是这样。他们总要找一个人作对,不让他 和大家一起玩。在多数情况下这个人就是我。只有本卡总愿意和我一起玩。那里有 一个大孩子叫扬纳。我从来没招过他惹过他,但是他一看见我就说:“快滚开,不 然我一拳就让你根儿屁着凉[ 俗语,意为死了].”在这种情况下我说什么也不得参 加弹球或做其他游戏。因为其他的人都站在他那边,说同样的话。扬纳比他们都大。 习惯了扬纳霸道的人,遇到像吉利、丘姆- 丘姆、努努以及吉利的兄弟、姐妹 这类自始至终友善的人会受宠若惊。 丘姆- 丘姆和我靠着吉利坐在井边上。我朝井下看了看。井很深,井底的东西 什么也看不见。 “你们怎么从井里打水?”我说。 “我们不从里边打水,”吉利说。“这不是一般的水井。 “那是什么井呢?”我问。 “我们平时叫它晚上会讲故事的井,”吉利说。 “为什么这样叫?”我说。 “等天黑下来你就明白了,”吉利说。 我们整天都呆在吉利他们家里,在古树下做游戏。我们肚子饿的时候,吉利的 妹妹米努娜―尼尔就跑到厨房,拿来面包给我们吃。这里的面包也能治饿,我觉得 跟过去吃过的面包一模一样。 我在古树的草丛中找到一把小勺子,一把银制的小勺子。我把勺子给吉利看。 这时候他显得很伤心。 “我们妹妹的勺子,”他说。“米欧找到了我们妹妹的勺子,”他对弟弟妹妹 说。 “你们的妹妹在哪儿?”我问。 “骑士卡托,”吉利说。“残暴的骑士卡托把她抢走了。” 当他提到这个名字时,周围的空气立即冷若冰霜。长在院子里的那棵很大的向 日葵立即枯萎而死,很多蝴蝶折断了翅膀,永远也不能再飞翔。我感到,我很害怕 骑士卡托。很害怕,很害怕。 我想把小银勺还给吉利,但是他说: “你保留我们妹妹的这把勺子吧。她永远也不再需要它了,勺子是你找到的。” 当他的兄弟姐妹听到,他们的妹妹永远也不再需要勺子时,他们都哭了。但是 我们马上又做起游戏,不再想那些伤心的事。我把勺子装进口袋,也不再多想它。 但是当我们做游戏时,我自始至终盼望着夜晚的到来,我渴望更多地了解那口 奇特的水井。 白天过去了,夜幕降临了。这时候吉利和他的兄弟姐妹们奇怪地互相看着,吉 利说:――时间到了! 我们走过去,坐在井台上。丘姆- 丘姆和我紧挨着。 “请大家绝对安静,”吉利说。 我们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古树之间越来越黑。吉利的房子看起来更像童 话中的样子。它矗立在灰色。奇妙的黑暗中,不是一种漆黑的颜色,因为它仅仅是 一种晚霞的余辉。一种灰色。奇妙和古老的气氛笼罩着房子、树木,特别是水井, 我们围成一圈坐在井台上。 “请大家绝对安静,”尽管我们很长时间也没说一句话,吉利还是小声叮嘱大 家。我们默默地坐了很长时间,树与树之间变得更加昏暗,四周也更加寂静,我什 么也没听见。 但是突然我听到了什么。没错儿,我听见了。我听见井底下有人开始小声说话。 在井下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人在嘟嘟嚷嚷地小声说话。这是一种很奇特的声音,和其 他声音一点儿都不一样。那个声音在小声讲故事。故事也不同于其他的故事,比世 界上所有的故事都要美丽动听。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像我喜欢这些故事那样,我趴在 井台上听井下的声音讲故事,百听不厌。有时候那个声音还唱歌,那是最美丽、最 动人的歌。 “这确实是一口非常奇特的水井,”我对吉利说。 一口装满故事和歌曲的水井,据我所知这是绝无仅有的。一口装满被人忘却的 故事和歌曲的水井,这些故事和歌曲很久以前曾流传于世,但是后来人们忘却了。 只有这口水井还记得这些故事和歌曲,每天晚上它讲给人们听,或唱给人们听。 我记不得我们到底在那里坐了多久。树木之间越来越黑,井下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我们什么也听不见了。 但是远处的绿色草地上米拉米斯长嘶起来。它大概想提醒我,我必须赶快回家, 回到我的父王身边。 “再见,吉利,再见,米努娜―尼尔,大家再见了,”我说。 “再见,米欧,再见,丘姆- 丘姆,”吉利说。“欢迎很快再来!” “好,我们一定再来,”我说。 我们拉来米拉米斯,骑到它的背上,它全速朝家的方向飞奔。这时候天不再黑 暗,因为明月当空,照耀着所有的绿色草地和平静的树木,它们变成了银白色,就 像我父王玫瑰园里的银杨树一样。 我们来到黎明桥,但是我几乎认不出来。它完全变了样。看起来它就像由银丝 建造的。 “夜里它有另外一个名字,”我们骑马走上大桥的时候丘姆- 丘姆说。 “夜里它叫什么名字?”我问。 “月光桥,”丘姆- 丘姆说。 我们走上护桥人马上就要拉起吊桥的月光桥,看到远处绿色草地岛上的牧民们 燃起的一堆一堆的火,似乎是小堆的篝火。整个世界非常非常的寂静,除了米拉米 斯的蹄子踏在月光桥的响声以外,别的什么也听不见。米拉米斯在月光中就像一匹 鬼魂之马,它的鬃不再是金黄色的,而是银白色的。 我回想着晚上会讲故事的水井和我听过的故事中有一个我特别喜欢。开头是这 样: 有一次一位王子在月光下骑马。 想想看,说不定就是我!我就是一位王子。 我们渐渐靠近绿色草地岛,米拉米斯的蹄子像雷鸣一样响着。我一直想着那个 故事,我觉得它好听极了: 有一次一位王子在月光下骑马。 -------- 文学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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