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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回 莽小二荒店戏娉婷 侠书生夤夜逢魑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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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莽小二荒店戏娉婷 侠书生夤夜逢魑魅 随着那一声暴喝,乌梢林中跳出百十条大汉,一个个手执冷森森的刀剑戈矛,铁墙 般地挡在面前。施耐庵望着眼前这一队凶神恶煞的大汉,又看见后边愈追愈近人马,不 觉长叹:“前有杀手,后有追兵,这一场劫数只怕插翅难逃了!” 施耐庵正自怨艾,耳畔忽然响起小帘秀那娇俏的声音: “施相公休怕,兀的不是咱们的救星到了!” 施耐庵哪里肯相信,只听那小帘秀俏笑两声,忽然对乌梢林中那队大汉喝道:“儿 郎们还不牵过马来!” 话音才落,大汉队中早有两个人牵过两匹高头大马,走到施耐庵、小帘秀跟前,坠 蹬执鞭,毕恭毕敬地说道:“请二位上马。” 小帘秀一把接过马鞭,骑到马上,那鞭梢往后边一指,厉声喝道:“挡住那队人马, 要是他们过了这乌梢林子,姑奶奶拿你们是问!”说毕,招呼施耐庵骑上马背,一抖马 缰便驰过了丛林。 这一声吆喝,不啻临阵大元帅传下将令,那一伙彪形大汉暴雷般应声“得令”,齐 刷刷掣刀仗剑,一阵风似地卷出乌梢林子,迎着追兵杀了过去。 施耐庵惊魂稍定,心头兀自怦怦乱跳。眼前这一幕情景委实叫人纳罕:分明是一伙 杀气腾腾的强人,怎的一忽儿却变成了抵挡追兵的救命星?一个娉娉婷婷、娇娇滴滴的 小帘秀,不过常年在那瓦舍勾栏、秦楼楚馆承欢卖笑,又如何跟这伙江湖豪客如此相熟, 而且颐指气使,叫这班大汉俯首贴耳地听她摆布? 想到此处,他心头顿时蓦起一团疑云,对小帘秀呐呐地问道:“大姐,晚生不敢动 问:相处数日,只道你是红裙落难、青楼蒙尘,适才这番举止,你、你、你敢莫是一位 绿林魁首、巾帼丈夫么?” 小帘秀莞尔笑道:“哪里哪里,施相公言重了!” 施耐庵摇摇头又道:“不然,不然!若非如此,大姐如何支使得动这一班草奔英雄?” 小帘秀听毕秀眉略略一蹙,立时一抿嘴唇,轻颦浅笑道:“呵呵,人道书读的多了 便添几根弯弯肠子,施相公果然多疑!”说着,她指了指那伙大汉离去的方向说道: “俗语云:鱼有鱼路,虾有虾路,自古青楼女子,朝朝暮暮迎来送往,哪里不结交几个 江湖朋友?君不闻洛阳城畔虬髯客、长安妓院昆仑奴么?小女子平素日不过在他们身上 胡乱用了些心事,没存想此刻恰巧救了急难,这也是天缘凑合!” 施耐庵听了半信半疑,正欲再问,那小帘秀早脸色一沉,厉声说道:“施相公,有 些事日久自明,此刻凶险四伏,何必刨根问底!快些赶路要紧!”说毕,一挥马鞭, “泼喇喇”一气便跑了好远。 两个人健马轻骑,走得甚快,身后的呼喝喊杀之声渐渐远去,听那阵势,两拨人正 斗得热闹。施耐庵一头扬鞭催马,一边打量着驰在前面的小帘秀。尽管她那番话说的也 甚圆转,但终究难使心中的疑团冰释,却一时又瞧不出个端倪。只是默默地望着眼前那 翻盏撒钹般疾奔的马蹄和迎风鼓荡的轻罗长裙,对这个寻常的青楼歌妓平添了几分敬畏。 mpanel(1); 小帘秀既不理会身后的厮杀,也不理会施耐庵那专注的打量,仿佛柳营试马,秋林 纵骑,翠袖飘飘,鞭梢霍霍,催着那胯下的骏马往前疾奔。不及两个时辰,看看便来到 一个岔路口上,只见运河土堤边歪歪斜斜立着三间茅舍,屋檐下伸出的弯弯竹竿上吊着 爿酒旗。 小帘秀挽辔说道:“施相公,趱赶了这一夜,身子也乏了,眼看鸡鸣天曙,走路也 不方便,不如到这村店之中歇歇脚力,进点酒食。” 施耐庵早累得骨软筋酥、饥肠辘辘,巴不得有这一句话,应声好,径直驱马奔近那 酒店。 两个人在垂杨下系好马匹,走进茅舍,只见屋内摆着三四张木桌,一面东倒西歪的 柜台,地下狼藉着鸡骨米粒,土墙上挂着鱼网渔叉,却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小帘秀叫道:“店家走来!” 话犹未了,只听见灶间里唿唿隆隆一阵响,接着吧哒吧哒一阵脚步声,厅后踅出一 个人来。他头顶上扎一条邋里邋遢的布片,身着一件油渍斑斑的短褐,赤脚趿着一双露 出趾头的破靴,一张黄不叽叽的脸上沾着尘垢草屑。见了施耐庵、小帘秀二人,咧着嘴 露出满口黄牙嘻嘻笑了一阵,一双斗鸡眼竟痴痴地盯在小帘秀那张白皙娇媚的脸上,半 晌一眨不眨。小帘秀被他看得心中发毛,呸一口,喝道:“我二人趱赶路程,腹中饥渴, 有上好的酒饭尽管搬上来!” 那丑汉子头一偏,哑声说道:“小娘子好大气派,俺这村野小店存货不多,今日埝 头集逢圩,赶场的人多,酒肴菜饭已然早卖完了。” 小帘秀听毕一怔,又道:“开酒店又不是做一日卖一日的生涯,不信店中无有存货, 胡乱搬些来吃吃也就是了。” 丑汉闻言哈哈一笑,斗鸡眼又盯到了小帘秀脸上,瞧那模样,恨不得一口将这俊俏 娘儿吞下肚去。他一头瞧,一头说道:“既然小娘子如此缠人,敝店东也只好勉为其难 了。不过,俺这店里有桩规矩,不知小娘子肯答允么?” 小帘秀道:“东倒西歪一爿茅店,倒还有什么臭规矩,没的说,小女子一概应允。” 那丑汉咧嘴笑道:“着!小娘子不愧女中豪杰,爽快爽快。俺这规矩可有点不地道: 但凡女子进店,酒足饭饱之后,一律不收银钱,良家闺秀替俺织一眼鱼网,有家室的妇 人替俺这破衣烂衫上缀一个补丁,倘若是那人前卖笑的妓女,便须留下伴俺快活一夜。 至于贪官污吏的封君冢妇,那便须留下她那颗头颅来!”说毕,那双斗鸡眼停在小帘秀 的脸上,半晌也不移开。 施耐庵一听之下,不觉微微一怔:这汉子尽管形貌委琐,这些规矩却是定的不俗。 那小帘秀听了,秀眉微皱,却压根儿没把丑汉放在眼里,大咧咧坐到桌旁,吩咐道: “休要罗唣,快些收拾饭菜上来!” 丑汉鼻子里哼一声,转头回到灶间,也不知他使的什么魔法,眨眼之间便走出两个 衣饰雅洁的僮儿来,七手八脚摆满了酒菜,端的是村蔬野味,水陆杂陈,香喷喷煞是诱 人。 施耐庵、小帘秀也无暇细问,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饮食已毕,两个僮儿又泡上了 酽酽两碗黄山毛峰茶来。两人盘桓一阵,早已神清气爽,力气恢复,那小帘秀便唤出店 家,福得一福,娇声说道:“多谢款待,小女子良家妇女,这位相公乃是我的兄长。只 因家中殷实,少习渔樵针黹,既不能穿针织网,又不会缀补衣衫,大哥店中的规矩,恕 小女子不能履约了!” 丑汉听毕,双手插腰间,嗤嗤乱笑,笑毕,不觉怪眼圆睁,说道:“小娘子生得如 此娇娇滴滴,说话恁地混账!既不会织网补衣,还有两桩由你挑选:是陪宿还是割头?” 小帘秀柳眉陡竖,骂道:“好个满嘴喷粪的贼坯!你把姑奶奶当了什么人?莫非你 活得不耐烦了!” 丑汉依旧嗤嗤乱笑,一双斗鸡眼兀自在小帘秀脸上扫来扫去,一只手却在怀中乱摸, 竟自摸出一把寒芒森森的解腕尖刀来。 施耐庵一见,心中一紧,忙不迭地插身上前,赔笑道:“这位大哥休要动气,晚生 这妹子委实是善良之人,大丈夫何苦与一个妇女过不去,晚生这里有纹银一锭,权充酒 饭之资罢。” 丑汉回头朝施耐庵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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