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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辛酋政变投机得势 第 3 节 “苦肉计”秘密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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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苦肉计”秘密回京 两宫太后势单力薄,小安子施演“苦内计”秘密回京搬来了恭亲王。 小皇帝即位后,哄哄乱乱闹了几天。这几天载淳被八位大臣和两位母后摆布得 就像一个木头人似的。一会儿是“大殓”礼,一会儿是祭告天地宗庙,一会儿招见 群臣,一会儿拜见太后。小皇上几乎不耐烦了,可张文亮一个劲地劝他: “万岁爷是一国之君,勤政爱民乃天子之责也。” 对于张文亮的称号,他也很不习惯,甚至感到别扭。过去,张文亮称他“大阿 哥”,顺耳又亲切,自从载淳登了基,“大阿哥”变成了“万岁爷”,显得疏远而 冷淡。载淳曾不止一次地让张文亮仍称“大阿哥”,可张文亮吓得直磕头: “万岁爷,你还是饶了奴才吧,打死奴才,奴才也不敢乱称一气。” 小皇上觉得人们都很敬畏他,闹得他一点都不自在。六岁的小皇上在张文亮的 悉心照料下,总算把几个大场面应付了下来,东太后很是感激谙达张文亮。她心中 也暗暗高兴,六岁的小儿能如此乖巧,堪称人君,起码,他坐在龙椅上时一动也不 动,一脸的严肃,摆架式也好,做模样也好,他摆的装的都很像,大臣们向他磕头, 他居然会说: “爱卿平身。” 西太后也庆幸自己生个乖儿子,在最关键的时刻,封她为“圣母皇太后”,气 得八大臣哑口无声,乐得自己心花怒放。小皇上往龙椅上一坐,她便觉得沾沾自喜。 儿子顺利登了基,又封自己为太后,下一步可不是在太后宝座上享清福。这位27岁 的年轻皇太后,政治生涯才刚刚开始,她要大展宏图,做一番“伟业”,让世人刮 目相看。 这日,八大臣依然拜见皇上,六岁小儿早已跟张文亮到后花园去捉蝈蝈去了。 对于小皇上来说,捉蝈蝈远比接受别人的磕头更好玩。 显然,肃顺很不高兴,其实,他也不想让这个幼童参与什么朝政,他老谋深算, 他知道皇上贪玩,两宫太后势必代他行事,肃顺绝对不乐意野心勃勃的西太后掌握 实权。事实上,皇上即位后,是八大臣与两宫太后来争夺实权。 起初,以肃顺、端华、载垣为首的顾命八大臣擅专朝政,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 之势。可这几天后,他们明显感到了对手的强劲,这使得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东太后本来并不十分欣赏西太后的为人,东太后觉得叶赫那拉氏为人奸滑,投 机钻营。当年,叶赫那拉氏还是一位默默无闻的秀女时,她竭力讨皇后的欢心,使 得皇后一时心软,在咸丰面前说了她的不少好话。后来叶赫那拉氏得宠后,特别是 生了大阿哥后,她的眼里再也没有皇后了。为了拉拢大阿哥,她们俩也曾明争暗斗 过。不过,今日不比当初,那时咸丰健在,两个女人都没有生存的威胁,如今大行 皇帝抛下两个年轻的寡妇,带着一个 六岁小儿,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她们应齐心协力,辅政幼主。两宫太后心 里都十分明白这一点,不过,对于这联合起来共同对外政策,西太后更积极。 “姐姐,肃顺和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他们以顾命大臣之名义,凡事不通知 咱们,我看,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吞了咱们。 皇上还小,祖宗的基业可不能断送在他们手上啊。” 东太后一听也是这个理,她们密商了半天,便和肃顺等八大臣开始“摆牌”了。 “肃中堂,皇上还小,尚不能亲政,以后凡拟谕旨,须通知两宫太后,不得有 违。” 东太后先发了话。肃顺当时为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此人博学多识,确有才 干,在皇族中为佼佼者,但他恃才自傲,妄狂自大,不甚得人心。东太后对他也怀 有戒备之心,而肃顺对东太后倒是十分尊敬,听东太后这么一讲,他迅速和载垣、 端华等人商议片刻,便答应了东太后的要求。谁知西太后接着说: “以后拟谕旨,须经两宫太后钤印,方可生效。” 肃顺心想: mpanel(1); “西太后呀,西太后,你不要逼人大甚,更不要得寸进尺,你登上太后宝座才 几日,就想揽权。” 肃顺明显地流露出不满,他沉吟片刻,并不发话。东太后见局势僵持,便出来 打圆场: “两宫大后只是钤印,以表示我们过目了,并不一定提什么意见。肃中堂,就 这么决定了吧。” 东太后之言合情合理,肃顺再也不好说什么。就这样,皇上即位实际上变成了 “垂帘辅政,兼而有之”。 两宫太后提出在八大臣代拟的谕旨上钤印,一枚印是咸丰传给东太后的“御赏” 印,盖在谕旨的起头;另一枚便是咸丰临终前交给西太后的“同道堂”印,钤印在 末尾。只有同时盖上这两枚印,谕旨才能发下去。这实际上形成了顾命大臣和两宫 太后互相牵制的局面。 却说,咸丰一行人热河避难时,恭亲王奕诉留在京城与英法联军谈判,他虽早 年就与洋人打过交道,他的岳父桂良也竭力帮助恭亲王从中斡旋,无奈清朝早已腐 败,英法俄美等侵略者趁机掠夺中国,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清军无力抵抗,奕诉 奏明皇上,便与英法签定了不平等条约《北京条约》,割地赔款,卖国求荣。一些 王公大臣就此大作文章,纷纷攻击奕诉,于是,皇族内部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两股对 立的势力,这就是肃顺、端华、载垣等八大臣对奕诉、西太后之间的殊死搏斗,最 终鹿死谁手,尚未见分晓。 咸丰皇上宾天,八大臣先颁喜诏,后颁哀诏,立即引起了在京大臣们的不满, 恭亲王奕诉,醇郡王奕儇等人议论纷纷: “先皇驾崩,我等未在面前,幼主登基,我等全然不晓,看来肃顺与怡亲王、 郑亲王是想左右朝政。” 他们正在议论之时,谕旨到,大臣们忙接旨,打开圣旨一看,谕旨上居然多了 两枚印章,奕诉等人马上明白了,两宫大后已争夺了一定的权力,他不禁心动了。 何不请求承德奔丧,以便联络两宫太后,共同牵制八位顾命大臣?主意一定,恭亲 王便拟了一道奏章,急报热河,没几天,奉章批文便转发下来了,只推说国丧期间, 京师重守,留守要紧,切勿赴承德奔丧。 奕诉一看,肺都气炸了,肃顺老奸巨猾,生怕恭亲王到承德搅乱了他的美梦, 百般阻拦奔丧,可怎么两宫太后也这么糊涂,居然还钤印其上。奕诉有所不知,两 宫太后虽然亲阅谕旨,但她们对外面的事情毕竟知之甚少,有很多事情,八大臣是 瞒天过海,背着她们干的。当恭亲王请求奔丧的奏章到时,两宫太后并 不知实情。肃顺召集八大臣商谈: “恭亲王想借奔丧之名义,来热河与两宫太后商讨大事。绝不能让鬼子六来, 他诡计多端,为人险诈,必须设法阻拦他才行。” 端华也非常赞同肃顺的观点,他说: “如何阻拦呢?” 载垣刚才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他似乎考虑成熟了,便开口道: “不能告诉两宫太后实情,只讲京城的大臣们纷纷要求承德奔丧,人数之多, 实属罕见,两宫太后便要考虑京师重地,不可空虚,势必阻拦,这叫一举两得,加 上两枚钤印,不怕鬼子六不信。” 密谋以后,他们立即找到了两宫太后,你唱我和地讲了一通。西太后正在沉思 不语,东太后开口了: “也好,让他们安心留守京城。” 就这样,八大臣把预先拟好的谕旨拿了出来,东太后拿出那枚“御赏”印,轻 而易举地盖了上去。西太后阻拦不成,只好硬着头皮加上了“同道堂”印。西太后 暂时还不愿和皇太后翻脸,她知道自己的政治羽翼不够丰满,还必须借助东太后的 实力扩大自己的领域,所以,尽管西太后对东太后简单的头脑、草率的做法很不满 意,她也不便发作。 西大后回到寝宫,唉声叹气,坐卧不宁,细心的安德海马上察觉出西太后有心 事,便讨好地问: “主于是不是太累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不,你跪安吧。” “庶,主子有什么吩咐,马上叫一声奴才便是。” 西太后越想刚才之事,越觉得有些蹊跷,留京大臣又不是没长头脑,怎么可能 一起来奔丧,他们深知责仕重大,怎肯轻易离京,莫不是肃顺从中做了什么手脚了 吧。西太后再也坐不住了,她急忙宣召六额附景寿。 景寿是咸丰皇帝的六妹夫,即载淳的六姑夫。这个人胆小怕事,素来与西太后 没什么意见,对西太后颇尊敬。 “六额附,你是咱自家人,我就不客气了,有什么便说什么。” 景寿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对于西太后的政治手腕,他是十分清楚的,依他的谨 慎的处世哲学,他不愿意得罪任何一个有政治实力的人,他也不敢得罪任何一个人。 他静静地坐在西太后的对面,等着西太后发话,以便以最快的反应速度,圆满地回 答西太后的问题。 “先帝驾崩,幼主即位,你们八位顾命大臣,日夜操劳,我们姐妹俩甚感过意 不去,以后能不劳驾你们的,我和皇太后就代劳了。” 景寿一听这话,明白了西太后在嫌八大臣碍手碍脚的,是想削弱他们的势力。 但顾命之责是咸丰皇帝临终所托,景寿也不敢抗旨逃脱责任。他处在进退维谷之中。 “六额附,听说恭亲王上奏请求奔丧,你是知道的。” “这个,啊,这个…… 西太后提出恭亲王请求承德奔丧之事,六额附顿时吱吱晤晤起来,他怎么回答 西太后呢?说实情吧,那几位大臣,尤其是肃顺、端华、载垣三个人就饶不了他, 隐瞒实情说,万一以后被西太后知道了,他的小命可能就保不住了。景寿低下头, 装作咳嗽,并不答话。 “圣母皇太后,为臣忽感心口绞痛,容为臣稍歇片刻。” 景寿憋得一脸通红,站了起来,他用双手捂着胸口,祈求西 太后放他走。西太后是何等聪明之人,见景寿如此之狼狈,心中也猜了个八九 分。 “下去吧,传个太医给你好好治治病。” 景寿也听到了西太后话中有音,连忙致谢退回。西太后又陷入沉思之中,看来, 问题就出在肃顺等人身上,一定是他千方百计阻拦恭亲王拜祭亡灵,这里面大有问 题。西太后没敢多想,她要争分夺秒,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争取主动权,先发制人。 她急奔东太后寝宫。 “姐姐,如今我们姐妹,孤儿寡母的正如砧上之鱼肉,眼见要被人剁碎。” 西太后此言一出,可真把东太后吓了一大跳。这位温顺、善良的钮祜禄氏确实 比叶赫那拉氏少了一根敏感的政治神经,她不善猜度别人的心理。她认为自己的职 责就是把小皇上养大,培养成人,以便将来亲政之后能做一个贤明的君王。至于, 宫廷内部的争权夺利,互相倾轧,她不懂,也不愿参与。西太后这么一说,东太后 不禁问道: “妹妹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以言之?” “姐姐有所不知,乍一看起来,八大臣很看重咱们,拟旨时世让咱们钤印,但 他们拟的旨不许咱们更改,这不明摆着是走过场吗?” 东太后一想,也是这个理儿,每次八大臣拟旨以后,只是拿过来让两宫太后过 目一下即可,并不听从两宫太后的意见,这样一来,加上个钤印无非摆摆样子,并 没有按两宫太后的意思行事。东太后沉吟了一会儿,问: “依妹妹之见,应如何不被人左右?” “姐姐,这尚不是关键之处,关键是他们八个大臣竟背着你我做了一些事。” 东太后不曾料想过这一点,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八大臣竟然瞒着一些事儿不让两 宫太后知道。 “你何以言此?” “这是小安子所探到的。刚才妹妹招了六额附,他吱吱晤晤的,只说心口痛急 急匆匆走了。不过,我从他的表情上能看得出,他们干了对不起我们的事。” 接着,西太后便把刚才与景寿一段插曲叙述了一番。东太后不由得点了点头。 再说,安德海怎么探听到一些消息,这说来话长:安德海并非一般干粗活的小 太监,只知道低头侍奉主子,发生天大的事也不管不问。他当年冒死自阉为了什么? 为的是入了宫,有朝一日混出个人样来,争个荣华富贵,显赫一时。 他一入宫便潜心钻营,首先是取得咸丰的信任,继而他瞄准了具有远大政治前 程的一个女人――叶赫那拉氏。他使得咸丰结识这个女人,宠幸这个女人,当叶赫 那拉氏生了载淳之后,他又想方设法拉近懿贵妃,奴才的嘴脸暴露无遗,自己死心 塌地为主子效劳。他像一只嗅觉特别灵敏的狗到处嗅啊嗅,哪怕是发现一点儿对主 子不利的事儿,他也跟踪追击,弄个水落石出。 咸丰热河病死,他知道主子一生的转折点来了,这个不凡的女人绝不可能放弃 即将到手的权力,她要紧紧抓住一线希望,作拼死的搏斗。而主子近日来忧心忡忡, 连一丝笑容也看不到,甚至连心腹小安子和她讲话,她也答非所问,可见,主子心 事重重。安德海并不是鸡肠狗肚之人,他不会因为主子不怎么搭理他便记恨,他反 而会更效忠主子,默默地为西太后排忧解难。后来,西太后也认为自己之所以能顺 利实现梦想,就是因为她身边有几条忠实的狗。 安德海身为太监,他很会把握会寸,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太 露骨,他不能公开参与朝政,这反而给他实现理想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安 德海是咸丰先帝的忠实奴才,是西太后身边的一条狗,无人不知,所以小太监们畏 他几分,八大臣们避他几分。 八大臣与两宫太后的暗斗,安德海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那日,八大臣启 奏京城王公大臣纷纷要求到承德奔丧,安德海正在大殿侧站着,侍奉茶水哩。他一 直在仔细地察言观色,当东太后不加思索地拿出“御赏”印时,他发现西太后的脸 色青黄,难看极了,他也发现肃顺等人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为人觉察的奸笑。他知 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当两位太后离开了,他发现八位大臣井未立即离开,安德海 明白如果此时自己留在大殿里,他们是什么也不会说的,除非自己离开,让人大臣 解除疑虑,才有可能密谋大事。 安德海便喊来了心腹小太监,这小太监平日里深知安公公的势力,怎敢得罪于 他。于是,小太监借送茶水之际,偷听得一言片语。 “母后皇太后头脑简单,对咱们八人深信不疑,圣母皇太后虽心中不悦,但她 岂敢违逆母后皇太后。” “肃中堂所言极是,这圣旨一到京城,谅鬼子六也不敢抗旨行事,他必须老老 实实呆在京城,等咱们大事一成,他只落个后悔吧。” 端华声声附和着肃顺。常言道: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八大臣暗自高兴之 际,这窃窃私语早传到了安德海之耳。 “你偷听之时,他们可曾怀疑你?” 安德海生怕走漏风声,坏了大事,连忙追问那个小太监。小太监指天发誓: “小的装做什么也不知道,低着头进去的,斟上茶即转身离开。” 安德海知道小太监既不敢骗他,又不敢向八大臣泄露半点风声,他叮嘱小太监 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安德海正准备向主子献殷勤,谁知那日西太后满脸愁云, 说了句“跪安吧”,他只好知趣地退下。尽管西太后有时对安德海十分不客气,但 安德海的忠心至死不渝。又过了一天,安德海终于瞅准时机,向主子密报了此事。 这日,西太后心情稍有好转,她斜靠在软榻上,让宫女给她修指甲。 “小安子,怎么不进来?” “回主子,奴才在外面候着,主子有何吩咐,奴才这便去办。” “没什么大事儿,皇上呢?怎么不见他来请安?” 载淳虽然是一国之君,但在两宫太后面前是儿子,他每天上午必须分别向两个 皇额娘问安,以尽人子之孝。今天他竟没来向圣太后请安,像这样的例外是少见的。 “回主子,皇上早上起来有点不舒服,刚才张文亮来过,奴才没敢惊动主子, 便让张文亮回去了。” 听说儿子有些不舒服,欠了欠身说: “快传御医。” “张文亮告诉奴才,皇上已经服了药,发了些汗,已经好多了。” “还有什么事啊?” 西太后见安德海并没有退下去的迹象,便知道他一定有话可说。她抬头看了看 安德海,安德海用眼瞟了一下宫女,西太后立即明白了: “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退下去以后,安德海又跟到门外,四处张望了一会 儿,确认无人偷听,他才放心地低声说道: “主子,肃顺和怡亲王、郑亲王一定从中捣鬼了。” 西太后立刻紧张了起来,她咕噜一翻身,坐了起来,仔细听完了安德海的复述。 她暗想:自己果然料事如神,肃顺之流企图瞒天过海,阻拦恭亲王奉承德奔丧,为 的是孤立两宫太后,自己一手蔽天。 “大事已成。” 这四个字在西太后脑海里翻腾了许久,她不知道八大臣所谓的“大事已成”, 具体指什么,但是西太后敢肯定,这“大事”肯定对两宫大后不利,甚至是对她们 构成严重威胁。西太后没敢怠慢,这便来找东太后,商量对策。 听了西太后的一番描述,东太后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可是东太后一向软弱, 她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妹妹,既然事态严重,你拿主意好了。” 西太后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心中早已有谱,只不过东太后不发话,她不要说出 罢了。 “姐姐,我们是女流之辈,又不谙熟宫廷斗争,一天到晚闷在深宫里,外面的 事情知之甚少,对我们十分不利。依我之见,应立即请来恭亲王共商大事。” 恭亲王奕诉与两位皇嫂素来相和,他是咸丰的弟弟,小皇上的亲叔叔,不会和 肃顺等站在一起的,他只能支持两宫太后。东太后也认为老六最可靠,他为人又聪 明,不是庸俗之辈,也觉得西太后这步棋走得对。 “妹妹,老六是靠得住,可是前两天已经发了圣旨,他怎么可能来呢?他不敢 抗旨呀。” “姐姐怎么聪明人反倒糊涂起来了,圣旨是昨日发出的,还要几天才能送到京 城,我们即刻派一密使急驶京城,赶在圣旨到京之前,让老六马上动身赴承德奔丧, 不得有误。”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 东太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是在感叹先帝尸骨未寒,就有人想暗算孤儿寡妇, 还是感叹西太后是天下少见的强女人?西太后听得分明,东太后在感叹,她只装做 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谋划回京送信之事。 “姐姐,事不宜迟,必须马上拟好谕旨。” 东太后平日养尊处优,很多年也没提过笔了,她只好让西太后拟旨。西太后当 下拟了懿旨,让东太后盖上“御赏”大印,自己又在后面加上了“同道堂”印。懿 旨是拟好了,派谁送信呢? 送信之人,必须是两宫太后的心腹,可肃顺等人早把两宫太后的宫女、太监们 看得死死的,根本就不可能随便出入宫门。怎么办呢? 正在情急之时,一直站在一侧的安德海发话了: “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小安子愿舍身送信。” “小安子,不是你愿不愿舍身的问题,而是你根本出不了宫门。” 西太后明白平日里小安子与自己关系密切,无人不晓,让小安子送信,不等于 是拿着鸡蛋撞石头吗?万万使不得。安德海诡秘地一笑: “主子聪明过人,是故意考考奴才的,不是主子曾给奴才讲过周瑜打黄盖的故 事吗?” 被安德海一提,西太后为之大振。是呀,三国时期,曹操与东吴交兵,曹操以 奸雄著称,居然让周瑜打黄盖的假象给懵住了,上了周瑜的当。 “小安子呀,小安子,你好机灵。” 西太后在心底深处感激这个忠实的奴才,可她真不舍得把心 腹之人打一顿,这“苦肉计”,可真的要吃苦。 安德海似乎看出了西太后怜惜自己,便进一步献媚: “主子,事情紧急,不容再拖延了,奴才愿为二位主子赴汤蹈火,小小的苦肉 计算得了什么,别再犹豫了。” 在安德海的一再催促下,两位太后也没有其他妙计,只好重演“周瑜打黄盖”。 她们决定事成以后,一定重赏小安子,难得他那一片忠心赤胆。三人商议好策略之 后,便开始了苦肉计。 西太后回到自己的寝宫,躺卧在软榻上,她让宫女给她捶捶腰、捏捏腿,伸了 个懒腰,打了个阿欠。 “小安子,小安子!” 无人应声,往日的“奴才在候着”一句听不到了,西太后又提高了嗓门: “小安子,死奴才,滚出来。” “主子,奴才在。” “小安子,去到御膳房说一声,本太后想吃鹿肉了,再给皇上送两条烤鹿腿。” “回主子,这天都快黑了,御膳房何处搞到鹿肉,明日再吃吧。” “大胆奴才,有你说话的份吗?找死!” 西太后忽地一下坐了起来,气得面色发青。 “奴才冒死也要讲句心里话,大行皇帝驾崩尸骨未寒,国丧之中,本应哀悼不 已,怎可寻乐。” 太监、宫女们一听安公公说出这句话来,都为他捏把汗。 “砰”地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 “拉出去,给我打,往死里打。” 一时间,太监、宫女们无人敢动手,他们扑嗵一下全跪下了。只见西太后伏在 软榻上放声大哭: “先帝呀,奴婢随你去也,你尸骨未寒,便有人欺侮奴婢,连一个小小的奴才 都公然顶撞我,以后还有我的活路吗?” 西太后呼天抢地地哭了一大会,也没人敢吭声,这时东太后闻声赶来,她怒喝 安德海: “小安子,跪下,掌嘴。” 安德海左右开弓,着实打了自己十几个重巴掌,东太后觉得戏还没演到高潮, 便用平日里很少有的尖声厉叫: “张文亮,把安德海往死里打。” 原来,张文亮带着小皇上来向西太后请安,正巧赶上“双簧戏”刚开场,他愣 了,西太后的心腹太监安公公今个儿怎么了,使得两宫太后如此盛怒不休?他听见 东太后让他把安公公往死里打,他心里暗暗高兴: “小安子,你也有今天,平日里你狗仗人势,作威作福,多少公公、姑娘都恨 你。今个儿你撞到小爷我手上了,莫怪我手下不留情,安公公,张文亮失礼了。” 张文亮捋了捋袖子,将安德海一把揪起,安德海倒是一点儿都不挣扎,任凭张 文亮折腾。张文亮使出全身力气,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安德海口角流血。东太后 挥一挥手: “罢了,先拉到外面关起来再说。” 安德海被带了下去,西太后仍怒气不消。东太后竭力劝解: “妹妹,为一个奴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值得吗?快消消气,让御膳房传膳来, 吃一点儿东西补补身子。” 西太后顺势倒在床上,嚎啕大哭,寝宫里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儿声响,只听见 西太后那悲痛欲绝的哭声。东太后劝不住西太后,便走到院子里: “张文亮,去,把安德海绑了,即刻送到京城内务府从重发落。” “庶。” 当晚,安德海便被五花大绑送出了宫,张文亮派了三名小太监押送安德海回京, 便回宫了。途中遇见端华,端华认得张文亮,他见张文亮一脸笑容,便问: “张公公为何无人自笑?” “王爷吉祥,今个儿安德海撞上鬼了,被两位太后重罚数板,已遍体鳞伤,这 又被东太后遣送内务府从重发落。” 端华一听这话,顿时起了疑团: “安德海乃西太后心腹太监,东太后怎么敢动他一根毫毛? 再者,处罚一个太监,也不需要几百里路押回京城内务府裁定。”他不敢怠慢, 忙着寻找肃顺等人,看看他们的反响如何。他一到肃顺官邸,只见载垣、焦佑瀛等 人也在那里,大家正谈笑风生。 “小安子此行有去无回,他在走向黄泉路。” “他也怪可怜的,平日里效忠西太后,得罪了东太后,今个儿东太后小题大作, 从重处罚安德海,西太后事后还不知有多心疼哩。” “心疼也晚了,小安子人头一落地,只怕接不上,西太后,你后悔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十分兴奋地谈着这件事。此时,如果有一个清醒者想想 三国故事,安德海插翅也难飞。 安德海昏昏沉沉地躺在破马车里,这车轮已磨得十分光滑,车身也腐朽不堪, 只是驾辕马一路小跑,颠得马车直摇,仿佛快要摇散似的。三个太监,一个坐在车 头驾马,一个坐在安德海身边打盹,一个干脆躺在车上睡大觉。 “小公公,我渴,找口水喝。” 坐在安德海身边的太监摇了摇手,以示不可能,安德海艰难地支起身子,向身 边太监打了个手势,这太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柄又尖又锋利的匕首刺进了 他的胸膛。他尖叫了一声,坐在前面的太监连忙回头,只见雪亮的另一只匕首刺进 了他的喉咙。两人立刻断了气。刚才迷迷糊糊睡觉的那一个忽地坐起来,他揉着眼 睛,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安德海的双手便紧紧地卡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为了两宫太后,安公公开了杀戒了。” 那太监一听,完了,安德海非要他的命不可,眼一闭,气绝身亡。安德海忙把 三具尸首拖入树林,草草用薄土盖上,然后,他又将马车卸下,自己骑上那匹宝马, 一溜烟地飞驶京城。 原来,东太后早已派人暗中给安德海挑了一匹宝马,可是她没想到,“双簧戏” 的另一角西太后比她想得更周到,她亲自交给安德海两把匕首,一包伤药,(苦肉 计总要伤皮)她又让一个心腹宫女把密札缝在安德海的袜底上,一切准备就绪,她 再躺在软榻上“唱双簧”。 安德海连杀三人,骑上宝马日夜兼程,直奔京城。一路上,他的伤口阵阵疼痛, 他便拿出伤药敷在上面,紧咬牙关,硬是挺过来了。第三天中午,突然浓云密布, 一阵乌云从东南方向压了过来。安德海心想: “老天爷保佑,可千万不能下雨,让我顺利赶到京城。若是下了大雨,路滑行 得慢不说,单就身体来说,我已经是精疲力尽,这时候,可不能躺倒睡觉,一倒头 睡下,没个两天两夜,是爬不起来的。” 可老天爷有意给人做对似的,浓云愈压愈重,大白天似乎变成了黄昏时分。又 过一袋烟的功夫,雷鸣电闪,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安德海淋了个浑身湿透,像个落 汤鸡似的。他挥鞭策马,一个人在滂沱大雨下疾驰。无奈那宝马也连奔几天,累了, 再加鞭,它也没有前两天跑得快,安德海心中焦急,紧勒马头,迫使那马跑得快些。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大雨中,安德海隐隐约约看见“来福客栈”几个字,他打 算暂避一下雨,等雨停了再说。安德海牵着马进了客栈,客栈老板热情地接待了他。 安德海本是穿着太监服,离开承德后,他花了些银子买了件商人穿的长袍,为的是 不至于太招眼。 “客官,里面请,快请进来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店主,有什么吃的,快搞些来。”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上一盘牛肉,一盘花生米,一盘凉拌黄瓜,还有烧肚丝, 又送上一只酒盅,一壶白酒。安德海又饿又冷,他猛喝几大口酒,又狼吞虎咽似的 吃了一些菜,身上好像暖了一些似的。酒足饭饱之后,他外望一望,雨比刚才下得 还大,万般无奈,他只好开个房间躺一会。他刚上床便发出了鼾声,一觉醒来,他 只觉得脑袋发胀,沉沉的,手脚冰冷,咽咙痛得很厉害。他一摸额头,原来刚才被 大雨一浇,发起了高烧。他扶着床沿站起来,头重脚轻,一阵恶心。 “不好,离京城还有七八十里地,怎么在这时候病了,这一发烧,不知道何时 能退烧,只怕养好病,也误了大事。不行,拼死也要赶在明天早上把信送到恭亲王 手中。” 想到这里,安德海正准备离开客栈,突然,他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董大人,明天咱们赶个大早,赶在晚饭前将圣旨送到王府,万不能怠慢,万 一恭亲王没接到圣旨就赴承德奔丧,咱们俩可吃不了兜着走。” “王大人所言极是,今天歇一宿,明天一定能到京城。” 安德海一听吓了一大跳,真是世界太小了,安德海居然和肃顺派来送圣旨的人 住在同一客栈,阿弥陀佛!幸亏没和他们碰面,不然可就糟了,这皇宫上上下下几 百号官员,差不多都认识安德海,因为安德海曾经是咸丰皇帝的御前太监,咸丰上 朝时,安德海经常随之出出入入。可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也赶往京城,必须早他们 一步,把恭亲王调出京城。安德海轻手轻脚地出了客栈,那位好客的店老板噪门挺 大: “客官,雨下得这么大,等雨停了再走。” 安德海心想:“不知死的鬼,乱嚷什么,坏了安公公的大事,我要你的小命。” 安德海头也不回,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 书 路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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