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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入宫廷崭露头角 第 3 节 拜见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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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拜见师傅 凭着机灵劲儿和白花花的银子,小小年纪的安德海居然为自己入宫铺平了道路。 安德海与安邦太不敢怠慢,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于腊月初六下午到了北 京城。他叔侄二人一路问到阜成门外“四眼井”胡同,很顺利地找到安德海的表舅 王毅顺。王毅顺这几十年来,接管了岳父的戏班子,他的班子越唱越红火,堪称京 都四大班子之一,所以王宅也十分讲究。青一色的黑琉璃瓦,屋檐翼然,大门漆红, 石狮威武,院落森然。安德海一看表舅家的气势,他诧异了: “原来表舅家这么有钱,这可比马家庄、汤庄于所有的宅院都气派!怪不得几 年前,为了资助自己读书,表舅拿出三块大金元宝,那眼眨都不眨。” 安德海心里犯着嘀咕,表舅从正房里走出来了,他今天穿了件裘皮毛领大氅, 戴了顶狐皮帽子,脚蹬高筒皮靴,走起路来好威武。 “唉呀,可把你们盼来了,德海快请你二叔屋里坐。” 表舅很热情地把他们让进了屋,又是敬烟,又是上茶,客气得让人简直有点吃 不消。安德海四处打量着表舅的客厅,他发现这个客厅布置得与在汤二掌柜和马二 爷那里看到的不同,好像他们两家的客厅正中挂着一幅中堂,那中堂上画的无非是 虎或者山水,而表舅家的中堂上画的却是一幅非常精美的脸谱。在马家庄时,二姑 带安德海看过一次戏,好像唱的是“铡美案”,那戏中人的脸都涂着各种各样的脸 谱,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远远比不上表舅家这幅中堂上的脸谱好看。中堂下面放 着一只长条几,条几上摆放着财神爷,还有一尊观音菩萨像。一个小香炉供在菩萨 像的前面,条几前面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的两侧各放一把紫红色的太师椅,此 时表舅和二叔正坐在左右两侧的椅子上,安德海邻着二叔坐下。他们寒暄了几句, 便话人正题。 王毅顺看着身着新装的外甥,笑了笑: “德海这一打扮打扮,可神气多了,保证内务府总管能看中。” 安德海被表舅说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下了头。 “表舅,明天就是初七,我能成吗?” 安德海忐忑不安地问表舅自己能否顺利人选。表舅是个聪明人,即使外甥不提 及此事,他也要提起的。于是,王毅顺回答道: “德海尽管放心,该疏通的,我都托过人了,黄总管那是不用你操心了,只是 还有一个人,名叫李以凯,此人是内务府副总管,明日选定入宫太监,他要起很大 的作用,但此人素来与黄总管不和,现在看起来,李以凯那里还有点问题。” 安德海心里明白,表舅是个热心肠的人,他无论如何是不会故意卖关子的,看 来,李以凯那里,他是真的无能为力。不过,安德海并不是十分担心,他怀里还揣 着二爷在世时给他写的一副推荐信。对,现在就去找三爷!事不宜迟,今天下午非 找到三爷不可,可三爷在宫中当太监,不是那么好找的。 安德海跟着表舅首先到了前门大街,他们在一家食品铺子里买了些上等的点心, 准备送给三爷,又急匆匆奔向紫禁城。这紫 禁城坐北向南,离前门并不远,需经天安门才能进皇宫,可天安门两旁侍卫把 守得很严,岂能随便出人?还好,表舅常带戏班子进宫唱戏,这把守的侍卫,多少 也有点认识表舅。表舅向其中一位侍卫拱手问好: “刘大哥好,多日不见,刘大哥日渐发福了。” 那姓刘的也冲表舅点了点头,表舅上前嘀咕了几句,只见表舅趁无人在意时从 怀里掏了些银子放在姓刘的手中,表舅拉着安德海的手走进了这第一道大门。不一 会儿,从太和门旁边的小偏门里走出一个人,这人穿着灰坎肩儿,蓝长衫,表舅认 得这是宫里太监的装束,便捏了捏安德海的手,安德海明白,表舅是在示意自己走 过去。安德海站在原处没动,他初次进宫,心里多少有些怕,那太监觉得这一老一 少在注视他,便走了过来。平日里,这皇宫里出出进进的尽是些达官贵人,而且他 们都从正门出人,如今两个平民模样的人站在墙角边,显得格外招人注意。虽说这 上了年纪之人有雍容华贵之态,但他穿的是便服,这年纪轻的,是农村人打扮,所 以这位公公一看便知这两个人是来找人的。 mpanel(1); “请问大爷,站在这里,有何贵干?” 表舅刚想开口,谁知那太监倒先搭话了。 “公公好,我和外甥来找一位公公,他便是南皮马家庄的马三柱,烦公公给报 个信,就说他任孙安德海来了。” 那位太监迟疑了一下,安德海见机走上前两步,将五两银子送给了他,那太监 还有点不好意思收,刚想假意推让,被安德海一手拦住了: “这是小侄孝敬公公的一点小意思,公公不嫌少,拿出喝茶好了。” 这是安德海第一次用钱买路,他显得嫩多了。那位太监笑呵呵地从小偏门进去 了,约摸一刻钟的功夫,三爷出来了。他一见安德海,连忙让他们进去,把安德海 带进了自己住的小屋里。表舅王毅顺见外甥顺利找到了三爷,便告辞回家去了。 安德海随三爷进屋,他发现三爷这屋子只有他一个人住,屋内虽没什么像样的 家具,但收拾得整整齐齐。他住的也是瓦屋,有一丈多高,屋顶是黑色琉璃瓦,小 院内干干净净,比汤庄子一般人家都漂亮。安德海认为宫里的太监全是一人一屋, 便暗自高兴起来,看来这条人生之路是走对了。 三爷给安德海倒了杯热水,让安德海捧着暖暖手,问长问短。两人自然提及二 爷之死,三爷陷人悲痛之中,但他已听马家庄的人说起过,为二爷送葬时,是安德 海披麻戴孝,挑幡、摔孝盆,所以,他对安德海有一份感激之情,他觉得这个小老 乡知情知义,办事稳当,如果将来能在宫中混出个什么名堂,三爷上了年纪也有个 依靠。 安德海从怀中掏出二爷托人写给三爷的信,信中竭力推荐安德海。三爷进宫时 才七岁,又是伴着阿哥长大的,多少识些字,他读着二爷的遗书,不禁老泪纵横。 安德海见三爷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便拿出20两银子: “三爷,这里晚辈孝敬您的,别嫌少,请您收下来。” “哈哈哈,孩子,你能有多少银子,快收起来吧,咱爷俩还见外吗?等你以后 混好了,再孝敬我也不迟,现在,你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三爷不由分说,把20两银子全装进了安德海的内衣口袋里,安德海感激地点了 点头。 “听说今年招入40名童监,可前来报名的多达七八十人,这中间肯定要落选一 批人,还好,初选你已通过,下面就是选定谁去王府,谁留在宫里。” 安德海冒着生命危险自阉,可不是为了去王府侍奉王爷、福 晋,他为的是接近皇上、太后,为的是日后飞黄腾达,他急切地说: “王府我可不去,我要留在宫里。” “是呀,我也是这个意思,明天决定是否留在宫里,由两个人作主,一个叫黄 承恩,一个叫李以凯,可这两个人素来不和,德海,你想走谁的路子呢?” “都想走,他们不和与我无关,黄公公那里表舅已打通关节,只是李公公这里, 他没能帮上忙。” 安德海仔细地向三爷述说着表舅为他奔走的事儿,三爷听罢,告诉安德海: “孩子,三爷我也在宫中混了几十年,我又是皇上那边的人,平日里,公公们 也多少给我个面子。这个李公公平素为人奸诈,贪得无厌,不过,他甚得太后的欢 心,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过去,几乎没打过什么交道,不知这个面子他给不给。” 三爷面有难色,安德海的心里一下子凉了下来。三爷安慰道: “他的路也不一定走不通,你在我这儿等一会,可千万不要乱走动,宫中不准 有外人走动,我去找李公公,探探他的口气。” 三爷走后,安德海趴在床上迷糊了一会,这几天,他实在是太累了,从南皮到 京城300多里地, 他与二叔安邦太一路扬鞭催马,一刻也不敢歇息,在沧州住了一 夜,天还没亮便起身赶路,到了京城,又马不停蹄到了表舅家,连口热水也没喝, 这又找到了三爷。这会儿,三爷一走,屋里只剩他一个人,四周静极了,他禁不住 打了个吨。迷迷糊糊中,他觉得有人给他披了件衣服,努力睁开眼一看,三爷回来 了。 “三爷,找到李公公了吗?” 安德海猛地揉了揉眼,他心里明白,现在可不是该他睡大觉的时候。三爷嘴一 咧,答了句:“孩子,你的命运真不错,我刚到内务府,正巧李公公要出去办些事 儿,我简单地把你的事给他说了几句,他淡淡地说了句‘晚上看看孩子再说’,这 就是有门了。他要看看你再说,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不要着急,天一黑我就带你去 他家。” “李公公不住在宫里?” “他是太监总管,不住在宫里。前年,他盖了李宅大院,可气派了,我过去有 事去过一次,并不太远,出了宫,约莫一个时辰便到了。” 天已黄昏,安德海坐卧不宁,三爷给他端来饭菜,他一口也吃不下去,三爷劝 慰他一定要沉住气,在这里干着急是没有用的。吃过晚饭,天色已黑,爷俩准备动 身去李宅。临走时,三爷从床头下面拿出一个非常精致的小盒子,三爷打开小盒子, 只见里面有一块红绸子,红绸子里包着一个像树根一样的东西,这东西还长着几根 须子,安德海可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三爷说: “这叫人参,是极珍贵的补品,用它煮的参汤比老母鸡汤还补人,咱们把它带 着送给李公公。” 安德海心想:这个小树根送人不太寒碜人了,可又不好明说,他征询三爷的意 见: “三爷,李公公那里,我要给他多少银子呢?” “银子,他有的是,但这个人是出家人不爱财――多多益善,依我之见,咱们 带颗人参,再给l00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100两银子,从三爷的口中说出来不当一回事似的,而在安德海听来如雷震耳, 但事已至此,忍痛割爱也得割。三爷把人参盒揣在安德海的棉袄里,两人匆匆出宫。 了。三爷带着安德海左拐右拐,也不知拐了多少个洞口,他们在一家府邸前站住了 安德海定神一看:呀,这宅于可真漂亮,高高的门楼下挂着两只大灯 笼,威武的石狮比在表舅家看到的大多了,大红漆门,钉着几个大铜环子,门 口还有几个仆人模样的人。三爷拱手问好: “大哥好,劳你大驾,通报一声,说马三柱求见你们老爷。” 其中一个仆人进去了。 安德海心想: 这太监在宫里互称公公,怎么一出宫称 “老爷”?可能是他们忌讳别人称“公公”吧! 自己是未来的公公,究竟等一会该怎么称呼李以凯呢?他正思忖着,那位仆人 前来引路,把他和三爷带到了客厅里。真是哪一行都分三类九等,这李宅可比三爷 住的小院阔气多了。宽敞的客厅,讲究的家具,漂亮的瓷碗,还有古玩字画,安德 海可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他也叫不上来名字。“喵,喵喵”,一只白色的小猫爬 到了太师椅上,安德海发现它的一只眼睛发出蓝光,三爷悄悄告诉他:这叫波斯猫。 “是马三爷吗?’ 一声问话从客厅旁边的一间屋里传出,听那口气,此人一定是李以凯。说着, 李以凯走进了客厅,安德海不敢抬头,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李以凯一眼。 “妈呀,这人长得这么难看,鹰鼻,鼠眼,一脸的麻子,可真吓人。” 安德海显出惧怕的样子。李以凯坐到了太师椅上,有两个小丫环送上两杯茶, 李以凯端了茶杯,向着三爷: “马三爷,请!” “李爷太客气了,小弟今个儿来打扰了,这不,我把这孩子带来了。” 三爷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应付着。李以凯继续用那阴森森的语调说: “嗯,这孩子模样不错,不过……” 安德海怕他说出“不过”的下半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李爷在上,受小的一拜,小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李爷教导。” 这一跪,把李以凯给逗乐了,他似乎脸上露出了笑容: “倒挺懂事的孩儿,快起来吧。你叫什么姓名?” “安德海。” “听说你是自阉的,有勇气,不容易。” 李以凯夸了安德海几句,安德海心中有了数了,看来李公公肯帮忙。安德海看 看三爷, 三爷似乎示意他:时机到了。安德海便从怀中掏出那人参连同100两银一 起呈了上来: “李爷,小的不懂事,以后还请您多指教。” 安德海顺势将人参、银两放在茶几上,他发现李以凯连看都没看一眼,可他又 不敢问三爷究竟李以凯为何不看送来的礼。安德海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 好。李以凯仔细打量着安德海,继续说: “马三爷,咱们也认识几十年了,凭交情,我还能不给你这个面子,只是,这 孩子是自阉,割净没割净不敢说,明个儿刑慎司定要来人验收,那验收一关也不好 过。” “那自然,我会带他去拜访刘师傅,李爷尽管放心,我尽力不给你添麻烦,下 面该做的事,我心里明白。” 李以凯与三爷随便说了几句客套话,三爷和安德海见机便告辞了。 出了李宅,安德海便把半年前自阉时的情景描述了一番,他特别强调自己确实 已割净,那第二刀是“小刀刘”给割的。三爷告诉他,李公公所讲的明日验收官刘 师傅就是那位“小刀刘”,不过,今晚一定要去拜访他。 两人急匆匆地奔向“小刀刘”家。刘师傅的家高皇宫不算太 远,他住在天安门南五里巷。一老一少说着走着,约摸一个时辰便到了刘宅, 有了刚才拜见李以凯的经验,这回安德海的胆子大多了,他未等三爷开口,便向刘 宅守门老头躬身施礼: “老人家,劳您大驾向刘师傅禀报一声,说南皮汤庄子安德海来看他了。” 守门老头上下打量着安德海,心中暗想: “南皮汤庄子,对,半年前老爷远行,记得是戏班子的王老板请走的,不就是 为一个叫安德海的人吗?这孩子果然不凡,口齿伶俐,机灵活络,以后是个角。” 老头让三爷和安德海在门外稍等片刻,自己进去禀报主人去了。不大一会功夫, 看门老头便出来了,他向安德海摆摆手,说: “老爷已安歇,让你请回吧,有事明早再来。” 这下安德海可急了,等到明早,这一夜可怎么熬呀!于是,他掏出二两银子塞 与看守老头,恳请他再为通报一声。老头接了安德海的银子又进去了。 “安德海,老爷让你进去说话。” 安德海和三爷连忙跟着老头进了刘府。这刘府虽不算太大,但小小的四合院布 置得整整齐齐,房子也高高大大的,不时传来梅花的暗香,与安德海在乡下,在李 宅,在皇宫里所见都有所不同,这里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充满血腥味,却有一种安稳 的感觉。 “来人是安德海吗?” 刘师傅半躺在床榻上,他身上披了一件深青色的缎面棉袍,他一看见三爷,咕 碌一下坐了起来。三爷他多少有一些认识,他不敢怠慢皇上身边的太监,连忙下床, 请三爷上座,并吩咐仆人看茶。 “三爷何必劳你大驾,这又黑又冷的天,有什么事,差个小童告诉我一声不就 行了吗?” 看来,刘师傅对三爷是有几分敬畏的。三爷也很客气,讲明了来意,并为安德 海美言了几句。刘师傅仔细瞅了安德海一会儿,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漂漂亮亮、白 白胖胖的翩翩少年竟是半年前那位躺在床上,呻吟不止,满身臭气的人,可他又不 得不相信,此人确实是安德海。只见安德海递上20两白银: “刘师傅,德海初次进京,什么也不懂,一切全仰仗刘师傅指点。” “小刀刘”见安德海这么懂事,不禁心中欢喜,他欢喜的不仅是安德海如此之 抬举他,而且是安德海出手大方,20两银子,是自己阉三四个太监的收入,阉太监 并不是天天都能有的“美差”。京城两把刀,还有一把在另外一个师傅手中。再说, 即使京城只有有“小刀刘”一把刀,也不能天天阉人吧!平日里,刘师傅还阉鸡、 阉狗、阉羊,赚点钱花花,今天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这么多银子,“小刀刘”真 可谓是“喜出望外”。他的心里美滋滋的,自然,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德海呀,咱爷俩也算有缘份,半年前,我去你家,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个寻常 人。你呀,可真让人心疼,十几岁的孩子,能敢动手摘自己的‘宝’,不简单,真 不简单。” 安德海觉得“小刀刘”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让人见而生畏,他反而觉得刘师傅 人很随和,便不再拐弯兜圈子了,开口道: “德海明天要参加太监人宫验收,听说刘师傅也去参加验收,还请刘师傅多帮 忙。” “自然,就是你今天不来,明天我也不会为难你,我和你表舅的交情也不是一 天两天的了。” 听“小刀刘”这么爽快的一句,安德海心里踏实多了,他便与三爷一道离开了 刘家。安德海初到京城,又是走黑路,他不敢 自己回表舅家,三爷只好又把他送到王毅顺家,自己回到宫里已半夜了。 安德海回到表舅家,二叔安邦杰已经睡了,他被侄子吵醒了,揉了揉眼皮,关 切地问: “海儿,事情办成了吗?” 安德海让二叔放心,事情总算有点眉目了,不过,明天验收还是一关,现在还 不能高兴太早了。安邦杰一侧身又睡着了。安德海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鸡已叫头 遍,安德海心想:明天还要有许多事情要忙呢,无论如何,现在非睡一觉不可。他 闭上眼睛,努力入睡,果然,不一会儿,他便发出了鼾声。 “安德海。” “小的在。” “把裤子脱下来,脱呀,快脱。” 安德海双手捂着裆下,不肯脱裤子。那满脸横肉的人,胡须一翘,双眉一抖一 抖的,跨前一步,一手将安德海的裤子全执下了。安德海羞愧难忍,努力找个地缝 钻下去。 “哈!哈!哈!瞧你怎么割的,什么鸡呀蛋呀的全在,这不明摆着是个真正的 男人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骗到内务府来了,拉出去,斩了。” 安德海大叫一声,惊醒了睡在身边的二叔安邦杰,二叔发玖侄子在做梦,便摇 醒了安德海: “德海,醒醒,快醒醒。” 安德海揉了揉眼皮,又摸了摸裆下,割得秃秃的,才知道刚才做了个恶梦。他 再也睡不着了,便倚在床头,等着天亮。平日里,一觉睡到天黑,也不觉得这黑夜 的漫长,可今天心事太重失眠了。这夜怎么过得这么慢呀,鸡叫了两三遍了,外面 仍然是黑沉沉的,仿佛这黑夜无边无际,安德海的心里不禁也是沉沉的。 天总算亮了,安德海轻轻地下床出了屋,他想到院子里去透点新鲜空气,提提 神。他刚走到院子里,就见表舅迎了上来: “德海,这一夜,你睡得一定不好吧。” 安德海诧异了,难道是夜里辗转反侧惊动了表舅?表舅看出了安德海的疑惑, 便接着说: “瞧你眼皮肿的,一点精神也没有,等一会进了宫,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可 怎么吃得消?” 安德海觉得表舅的确是很疼自己,心想等以后混出名堂来,一定要好好地孝敬 孝敬表舅。 “表舅,你昨天说黄公公那里不要我操心了,可我不认识黄公公,等一会进了 宫,我该怎么办?” 安德海突然想起还有个黄公公需要拜见一下,便直言问及此事。 “我昨晚也在想这件事,所以,今个儿早起了一会,我备了两匹马,你马上随 我去黄公公家,我带你去拜师去。” 还是表舅想得周到,安德海没敢怠慢,和表舅骑上快马到了黄公公家。黄承恩 是当时的太监总管,他有权有势还有财,这黄府比李宅还要豪华、气派。安德海昨 晚去李以凯家,除了几个仆人,可没见什么女人,可到了黄家,让他大吃一惊,黄 家居然和一般官宦人家一样,仆人、丫头、老妈子样样不少。此外,黄家还有两个 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安德海看呆了,表舅连忙捏了捏安德海的手心,示意他不要再 乱想一气了。他们来得早,黄承恩还没起床,他二人只好坐在客厅里等待。安德海 见四处无人,便悄悄地问表舅: “黄公公不是阉人吗?” “是呀!不是阉人怎么能当太监?从秦始皇到今个儿,哪一 朝,哪一代的太监不是阉人?那东汉的蔡伦,明朝的郑和,哪一个太监不是阉 人?” “可我刚才明明看见有妇人走过去,看她那模样,不像是老妈子,倒像是这家 妇人似的。” “小小的年纪,心眼倒不少,你说对了,那两位正是黄公公的一妻一妾。” 安德海这下就更糊涂了,他虽年少,但他懂得阉人是废人,不能娶媳妇的,这 黄府居然一妻一妾。难道只要有钱,也有人肯嫁太监?太监娶媳妇,嗬,有趣!真 有趣。 客厅外传来一阵咳嗽声,表舅连忙示意外甥不要再问下去。 “黄大爷早。” 表舅上前问好。安德海觉得黄公公不像李公公那么可怕,便也抬头相望。只见 黄承恩又白又胖,活像个老太太,他的头梳得光溜溜的,脸上也很光滑,由于人胖, 下巴向下搭着,肚子向前挺着。安德海心想,若不是在这里见到他,若是走到街上, 说不定会把他当作孕妇大嫂呢。 “王老板早,这就是你的外甥安德海吗?” 黄承恩的记性倒挺好,一开口便道出了安德海的姓名。安德海猜想表舅一定不 止一次在黄公公面前提过自己,不然黄公公何以知道“安德海”?刚才路上表舅已 交待过安德海,见了黄承恩要叫“师傅”,并要磕头,拜他为师。安德海想到这里, 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黄承恩的面前: “恩师在上,受徒弟一拜,小徒安德海从此以后全仰仗恩师提拔。” 安德海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和一番言语使得黄承恩不禁一愣: “这孩子,是别人教他的,还是自己有心?” 黄承恩上前拉起安德海,他仔细打量一下这个“徒弟”,果然如王毅顺所言: 唇红齿白,口齿伶俐,天庭饱满,地间方圆,面如敷粉,神采焕发。 这极好的第一印象,奠定了安德海与黄承恩之间的师徒之谊。黄承思并未多想, 便上前扶起安德海: “德海从师老朽,是老朽三生有幸,来人呀,快备喜宴,我与王老板、徒儿安 德海喝上几蛊。” 当下,黄府摆上了一桌丰盛的筵席,这席上的菜肴,安德海别说吃了,就是听 说也没听说过,什么炖燕窝、烧冰糖蹄子、炒羊肉串、烩鱼翅,还有莲子汤。酸辣 汤、红烧青鱼、蒸螃蟹。安德海也真饿了,昨晚他在宫里三爷的小屋里吃不下饭, 后来又熬了个大半夜,一大早又来拜访黄承恩,早饿了,但他又不敢动筷子。他生 怕自己的吃法不对,惹人笑话。表舅心细看出了门道,打趣地说: “德海这孩子就是太斯文了,像个女娃。” 黄承恩似乎也看出了门道,打着圆场: “师徒本是一家人,等以后我让你师娘慢慢教你做几道小菜,你这心灵手巧的, 一学便会。” 黄承恩之妻,一位衣着华丽,温柔大方的女子款款地走到安德海的身旁,柔声 柔气地对他说: “德海,你若不嫌师娘手艺差,今天晚上我就教你炖乳鸽,保险让你师傅馋得 直流口水。” 安德海觉得这位师娘又大方又温柔,说起话来十分悦耳,真有点像娘。不过, 娘没有她那么漂亮的衣裳,娘的头上也没有金簪子,娘虽然不会炖乳鸽,但娘擀出 来的面条又细又韧,可好吃了。每年到了麦收以后,娘都要擀一次纯麦面的面条, 那面条在锅里一翻便捞出来,吃在嘴里滑而不腻,可真馋人。一想到娘,安德海的 泪水直在眼眶里打滚,可这个场合下,自己是绝对不能 掉泪的。于是,安德海连忙夹了一个红辣椒在嘴里,那酸辣汤里还有几个红辣 椒,安德海吃了一个又吃一个,他呛不住了,一阵猛烈地咳嗽,他背转身子,离开 饭桌,一个劲地咳着,泪水随之而下,他总算把自己的一阵心酸给掩饰过去了。 其实,黄承恩是个心细之人,当妻子走近徒弟时,他就发现安德海的神情有些 变化,接着是安德海一言不发,只低头吃菜,他早已发现安德海的眼里噙着泪花, 他想:这孩子一定是想家了,俗话说:千好万好不如家好,狗不嫌家贫,更何况人 呢?再穷的家,人也留恋。安德海一直在稳定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只好猛吃辣椒,掩饰自己。看到这里,黄承恩心中不能不暗暗佩服这个新收的弟子, 他才14岁,就如此之圆滑,若在自己身边再栽培几年,经经风雨,见见世面,这将 来定是前程无量,这是棵值得栽培的苗子,或许将来可以成为自己在宫中的左膀右 臂,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黄承恩不禁暗自高兴。黄承恩有一妻一妾,他们收养了 三个儿子,老大黄传宝,老二黄传根,老三黄传延,其中老大、老二是黄承恩的侄 子,老三是大老婆娘家外甥,没有一个外人。这三个干儿子,两个大的已经结婚, 老三比安德海大两岁。虽然干老子失了“根”,没了“宝”,但并不影响干儿子的 荒淫无度,他们“齐心协力”,把干老子失去的,大把大把地全捞了回来。 这老大黄传宝,长得如石猴一般,两只小眼睛一转,坏点子便窜了出来。他娶 一妻,纳三妾,还不过瘾,每天晚上逛妓院,下赌场。在风月场上空耗岁月,家里 哪个丫头、老妈子稍有姿色。他也不放过,最使干老子不能容忍的是他竟勾引比自 己大十岁的二娘,去年二娘怀上了他的孩子,气得干老子差一点没把小妾和干儿子 一起掐死。家丑不可外扬,小妾跪在黄承恩的面前等候发落,气得老太监一个飞腿 踢得小妾仰面朝天,孩子也踢掉了,关了小妾整整半年,经妻子调和才算平息了此 事,黄承恩又把大儿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他与二娘从此不敢偷鸡摸狗了。 这老二黄传根,嗜财如命,贪得无厌,铁公鸡一个――一毛不拔,这倒令他干 老子挺满意。黄承恩在昌平县买了百十亩地,过去一直交给管家代管,黄承恩一直 怀疑管家从中贪了不少,但鞭长莫及,自己整天忙于宫中之事,无暇去昌平督察, 也只好听之任之。二儿子长大了,黄承恩便派老二去昌平管理农事,可谁知老二离 京时,死活不愿意带老婆、小妾一起去,说什么乡下条件差,她们吃不消,这一妻 一妾也不愿跟丈夫下乡吃苦,留在太监公公家,坐享其成,涂脂挂粉,争风吃醋。 黄传根在昌平设起了外室,纳了一个妾,收了一个丫头,逍遥自在,夏秋两季收了 租便带着外室游山玩水,不务正业。若不是他在西安逛妓院,看卜了一个名妓,死 活非要为她赎身,外室一妾一丫头生怕娶了名妓抛弃她们,一气之下闹到京城黄府, 黄承恩还以为二儿子在外规规矩矩收账呢。黄承恩真的很伤心,自己不能办到的事, 在两个侄子身上全都发挥到“最佳”程度,他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胡作非为,暗自叹 息。 唯有老三黄传延,是黄家的唯一规矩一点的,他今年16岁了,不赌也不嫖,但 却是个大烟鬼。他是黄妻娘家外甥,生下来瘦弱无比,他爹娘在乡下种地,日子过 的穷一些,他姨妈因脸蛋漂亮被太监黄承恩看中,娶做老婆,她不愁吃,不愁穿, 只愁长夜难熬,为了打发时光,也为了老了以后有个指望,她恳请丈夫收养了老三。 老三小的时候小脸红红的、圆圆的,非常可爱,曾受到老太监的夸奖。黄妻把钱都 花在了老三的身上,供他读书,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尽量满足他,衣服做了一套 又一套,穿不完全压在了箱子底下,烂掉、霉掉。眼见老三学业有成,不像他两个 哥哥那样不成大事,而谁料到,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爱上了 大烟,成了一个“瘾君子”。一次,黄承恩急匆匆外出,忘了把他的烟房锁上, 老三去找干爹有事,他一进烟房便被一股奇异的香味给吸引住了,炕头摆着一只大 烟枪,他好奇地吸了几口,觉得感觉很好,干脆学着干爹的模样,躺在炕上吸了起 来,这下,可下不得了了,一来二去,他上了烟瘾,每天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 但烟不可以不吸。开始黄妻瞒着老太监,偷偷给老三弄点烟土,时间一长,黄承恩 发火了,三个干儿子,没有一个成器的,赶走老三吧,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多少也 有些感情,不舍得,只好自认儿子不争气。这老三自从吸上了大烟,一天天地瘦弱、 憔怦,16岁的少年竟还没有安德海高,也没安德海胖。若不是安德海已经割了,黄 承恩肯定会收养他为第四个干儿子。既然已经是阉人了,就让他进宫吧,只要对他 好,或许比干儿子还有用。 想到这里,黄承恩便让妻子去找几件老三还没上身的新衣服来,也给这徒弟打 扮打扮,安德海原来的一身新棉衣也太土气了,把他打扮漂亮一点更容易通过验收。 黄妻捡了五六件新衣服让黄承恩亲自挑选,老太监看中了一身,打发仆人带安德海 下去换衣服,打算马上带安德海人宫候选。 安德海换好衣服走了出来,果然帅极了:宝石蓝的小棉袍,外罩一件米色马夹, 棉袍的袖口、领口都围上一层白绒绒的狐皮,一顶黑裘皮小帽,真像个富贵人家的 公子哥儿。表舅王毅顺见外甥如此一打扮,更显得漂亮,不禁暗自替安德海可惜: 唉,多帅的小哥,这才14岁,便显得青春年少风流百态,若是到了十八九岁,还不 是个美男子!可惜哟,如此一美貌少年,他不会懂得人间情爱,也体尝不到别有一 番滋味的天伦之乐,他将生活在一个不正常的世界中。 黄承恩以极其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新徒弟,也许,他要把自己未实现的 理想在这个徒弟身上得到实现。 事实上,安德海的确没有让黄承恩失望,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书 路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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