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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又醒了多少次,又沉沉睡去多少次,已经记不清了。有两次我在门口发现了面包, 肉和水,两次都被我一扫而光。监牢里阴暗寒冷,我在里面一直等待着,等待着。   然后终于有人来了。   门打开了,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被要求向前的时候我在光的刺激下眨着眼睛。   走廊里现在已经挤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我聪明的话最好是什么也别干。   我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茬,然后听任他们把我带到了想让我去的地方。   走了很远的路,我们到达一条螺旋楼梯的一半然后开始往上走。一路上我什么也没 问,也没有人和我说任何东西。   到阶梯顶的端,我被很客气的引导进了宫殿。他们带我进了一间干净温暖的房间并 让我脱掉衣服,我照做了。然后我进入到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浴盆里,一个仆人上前来给 我擦洗,刮胡子,理发。   擦干以后,又有仆人送来新衣服,银黑色的。   我穿上衣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扣子是一朵银色的玫瑰。   “现在准备好了,”服侍我的仆人边说边引导着我,“这边请。”   我跟着他,那些卫兵则跟在我的身后。   他们把我带到宫殿很靠后的地方,在那里铁匠给我戴上手镣脚镣,这些镣子很沉很 结实以防被我挣断。我知道要是我反抗的话,我肯定会被打昏,然后结果是一样的。我 不想再一次被打昏,所以我没有反抗。   几个卫兵帮我拿着镣子,领着我又回到前殿。我没心情看我周围那豪华的装饰,因 为我是一个囚犯。我不久就会被处死或加以拷问。现在我什么也不能做。我瞟了一眼窗 外,现在应该是天刚黑。当我走过那些我童年时曾经在里面玩耍过的房间的时候,也没 心情感伤了。   我们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到达一个很大的餐厅。   那里满是桌子,桌边坐满了人,有很多我都认识。 mpanel(1);   现在,琥珀之国的贵族们都穿着华丽的衣服坐在那里,他们华丽的衣服烧灼着我的 眼睛;火炬的光下,有音乐响起;食物已经摆上了桌子,虽然还没有人吃。   我看到了一些我熟悉的面孔,比如弗洛拉,但是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我还看到吟 游诗人,领主瑞恩,他曾经被我授以爵位,不过当我盯着他看的时候,他把视线转到了 别的方向。   我被带到那张巨大的主桌前,并坐了下来。   那些卫兵就站在我的身后。他们把我的镣子固定在地板上镶的环上。我这一桌的主 位也还空着。   我右边的那个女人我不认识,但是我左边的这个却很熟悉,是朱利安,我没理他, 直盯着那位女士看,这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士。   “晚上好,”我说。“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还没被介绍过,我是柯文。”   她看向她右边的那个男人寻求帮助,那是一个强壮的,满头红发,并长了很多雀斑 的男人。他看向别处,然后突然和他右边的女人进行热烈的交谈。   “实话说,和我交谈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坏处的,”我说,“罪行并不传染。”   她勉强笑了一下然后说:“我是卡梅尔。你好,柯文王子。”   “这名字很好听,”我回答,“我很好。像你这样一位可爱的女士在这里干什么?”   她快速地喝了口水。   “柯文,”朱利安说,声音没必要的大。“我认为这位女士认为你很无礼而且很讨 厌。”   “今晚上她对你说过什么了吗?”他的脸一点也不红。他的脸白了。   “你说的够多了。”   我伸了懒腰,故意把镣子弄的咔咔响。这除了更让我引人注目以外,也表示我很不 在乎。当然不够。埃里克非常的小心。   “过来并且悄悄告诉我你拒绝的理由,弟弟。”我说。   但是他不过来。   我几乎是最后一个就座的,我想加冕肯定快开始了,也果然是这样。   五个喇叭手过来一起吹了六声,然后埃里克走进了大厅。   每个人都站了起来,除了我。   卫兵们不得不拽着链子把我拽起来。   埃里克微笑着从我右边的楼梯走下,他披着白貂皮大衣,我几乎看不到他自己的颜 色了。   他走到我们这一桌的主位,站着椅子的旁边,一个仆人走过来站在他身后,倒酒的 仆人开始给每个人倒酒。   每个人的杯子都倒满以后,他举起自己的酒杯。   “希望你们永远住在琥珀之城,”他说,“直到永远,”每个人都举起了自己的酒 杯。   除了我。   “端杯。”朱利安说。   “把酒倒了,”我说。   他没有做什么,只是盯着我,我很快欠身把杯子举了起来。   我们之间有200 多人,但是我的声音很大。埃里克看向我,因为我说,“敬埃里克, 他坐在桌子底下。”   朱利安把酒倒在地板上的时候,没人来碰我。其他人也把酒都倒在了地上,而我则 抢在酒被抢走之前一饮而进。   埃里克坐下了,其他的贵族也都跟着坐下了。   然后开始吃饭,我也饿了,吃得一点不比别人少,而是比他们多。   凯恩也在这一桌,但离我比较远,在埃里克的右边。我想之所以会这样安排,是因 为朱利安失宠了。兰德穆和迪尔德丽都没有参加。这里还有很多贵族我也认识,我才曾 经把其中一些视为朋友,可是当我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全都视而不见。   我想埃里克加冕可能只需要完成一点礼仪了。   估计就在不久以后了。   吃完饭以后,埃里克什么也没说。   又吹了一阵喇叭,空气中回荡着沙哑的喇叭声。   然后大家一起走向安放着王座的房间。   我知道这就是将要发生的了。   埃里克站在王座前,每个人都在鞠躬。   除了我,不过,我还是被强迫着弯下膝盖。   今天是他选定加冕的这天。   人群沉寂着,然后凯恩拿着放着王冠的软垫出现了,那琥珀之国的王冠,他跪下并 且保持着这种姿势,把王冠献给埃里克。   我翘起脚伸着脖子看着,我知道将发生什么。我在一闪念间想到的,然后挣扎着。 但是我被打着跪在了王座前的台阶上。   音乐温柔地响起,是“绿袖子,”在我背后的某个地方朱利安说,“去把王冠献给 我们琥珀的新国王!”然后我小声的嘀咕着,“拿起王冠递给埃里克,他会自己给自己 戴上的。”   我盯着放在红色软垫上的王冠。   那是用银子锻造成的,有七个尖角,每个上面镶着一颗宝石。上面还随意地镶嵌着 一些绿宝石,在鬓角的地方镶着两颗红宝石。   我没有动,回忆着我看到父亲的面孔在王冠下的样子。   “不,”我简单地说,右脸颊上挨了一下。   “去把王冠给埃里克,”他重复着。   我试着去打他,但是我的链子太紧了,没够着,而且又挨了一下。   我盯着王冠的最高的那个尖角。   “很好,”我最后说,并且去拿王冠。   我用双手拿着王冠,捧了一会,然后迅速地放在自己头宣布说:“我给自己加冕, 柯文,琥珀之王!”   王冠马上就被拿走了而且被重新放在垫子上,我的背上又挨了几下,大厅里人们开 始窃窃私语。   “现在拿起来再戴一次,”朱利安说。“把王冠拿起来递给埃里克。”   我又被打了一下。   “好吧。”我说,感觉我的衬衣已经湿了。   这一次我把王冠扔了出去,希望砸在埃里克的眼睛上。   他用右手把王冠住住了,并且微笑着看我挨打。   “谢谢你,”他说,“现在,所有的人都听着,在座的各位,和影子里的人们。我 将在今天加冕。我的手里握着琥珀之国的权杖,而且我已经赢得了王位,现在王冠就在 我的右手中。”   “说谎!”我叫到,马上挨了个嘴巴。   “我为自己加冕,埃里克一世,琥珀之王。”   “国王万岁!”贵族们欢呼着,共重复了三次。   然后他俯身向我耳语到:“这将是你的眼睛看到的最后的光了――卫兵!带柯文到 铁匠那里,把他的眼睛从脑袋上烧下来!让他记住今天这一切,这将是他这一生中看到 的最后的一幕了。然后把他透入琥珀之下最深的地牢,让他的名字被永远遗忘。”   我吐了过去,马上又挨了几下。   我一路不断地挣扎,但还是被从大厅里带走了,我走过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我一 眼,我记得的最后一幕是埃里克坐在王座上,宣布着他对琥珀的贵族们的祝福,并且微 笑着。   他刚才说的马上就被实施了,唯一的仁慈是我在那完成之前就昏了过去。   过了多久才醒来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完全沉在了黑暗里,脑袋钻心的痛。或许是我 在诅咒的时候,或许是那火红的烙铁要落下来的时候。我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的是埃 里克别想安稳地坐在王座上,因为一个来自完全愤怒的琥珀王子的诅咒,是要实现的。   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我在稻草上爬着,但是一滴泪也没有。这也很让我恐怖。过了 一会,只有你,我和众神知道是多长的时间,我终于睡了。   我又醒来,仍然很痛。   我起身,来测量监牢的尺寸,宽四步,长五步。地板上有一个厕所,角落里有一个 稻草做的床垫。门的下部有一个狭槽,在那下面放着一个碟子,里面是变了味的面包和 一瓶水。我吃了喝了,但是没觉得恢复了体力。   我的头依然很疼,而且内心仍然很不平静。   我尽量多睡。没有一个人来看我。我醒来后,在监牢里摸索,要是摸到食物我就吃 喝。然后就是尽量多睡。   醒了七次以后,我的眼窝不再疼了。我恨那个做了琥珀国王的哥哥,我倒宁愿他杀 了我。   我思考着大众的反应,但是却想不出来。   当黑暗在琥珀降临的时候,我知道埃里克会后悔的。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想到这 个问题就让我觉得欣慰。   我开始在这监牢中度过我漫漫的黑暗的日子,同时我也没办法来计算时间的流逝。 即使我有眼睛,在这里也没办法分清白天和黑夜。   时间依旧流逝着,忽略了我的存在。有的时候我浑身冷汗地颤抖着。我在这里有几 个月了吗?仅仅几个小时?几个星期?还是已经几年了?   我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了。我睡觉,在监牢里走(我确切地知道应该把脚放在哪里, 应该什么时候转身),同时反思着那些我做过和没做的事情。有时我盘腿而坐,呼吸深 沉缓慢,什么也不想,这样持续很长时间。什么也不想,这对我很有帮助。   埃里克是聪明的。虽然我有力量,但是现在这些力量却没有用处,因为一个瞎子无 法在影子里穿行。   胡子已经到了胸部,头发也很长了。刚开始的时候我总是很饿,可是后来我就没什 么胃口了。有的时候我站起来的快了点,就会觉得头晕。   在噩梦中,我觉得眼睛还能看到,可是醒来以后这更让我痛苦。   后来,我的感觉不那么强烈了,甚至有的时候觉得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这 也是真的。   我瘦了很多,我能想象地出来,肯定是苍白消瘦的。我甚至不能哭,虽然有几次我 感觉想哭,我想肯定是我的泪腺出了什么问题。不管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一件可怕 的事情。   突然有一天我听到门上有刮擦声,但是我没注意。   又传来一次,我依然没什么反应。   然后我听到有人在小声的叫我的名字。   我走了过去“是我。”我回答。   “是我,瑞恩,”他说,“你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笑了。   “很好!不错!”我说。“每天晚上吃着牛排,和着香摈,和女孩跳舞。上帝呀! 将来有一天你可要让我说的实现啊!”   “我很抱歉,”他说,“我什么也为您做不了,”我可以感觉到他声音里的痛楚。   “我知道,”我说。   “要是能做的话我肯定做了,”他告诉我。   “这我也知道。”   “我给你带来一点东西。给你。”   牢门下那个小槽轻轻地吱吱响了几声。   “那是什么?”我问。   “一些干净的衣服,”他说,“三块新鲜的面包,一块奶酪,两瓶酒,一条烟,和 一些火柴。”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瑞恩。你真好。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认识这一轮的卫兵。他不会说出去的,他欠我的人情。”   “他也有可能出卖你,这样他也不用还你情了,我说。”虽然我很感激你,可是下 一次别这么做了。不用说,我会把所有的证据销毁的。“”希望你好过一点,柯文。 ““我们都是。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这没多难。”他说。   “我到这里多长时间了?”   “四个月零十天。”他说。   “琥珀有什么新的事情发生吗?”   “埃里克掌权了,就这些。”   “朱利安在哪?”   “和他的卫兵一起回阿尔丁之林了。”   “为什么?”   “最近影子里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知道了。凯恩怎么样?”   “他还在琥珀,过得不错。大部分时间在到处寻花问柳,吃喝玩乐。”   “杰勒德呢?”   “他现在是整个舰队的舰队司令。”   我松了口气。原来很担心在海战之前他退回南部的事情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兰德穆怎么样?”   “他从瑞巴来到这里,被抓了。”   “什么?他被逮住了?”   “是。他通过瑞巴之图来到琥珀,带着一张弓。在被抓之前他把埃里克击伤了。”   “真的?埃里克怎么没把他处死?”   “哦,据说他和瑞巴的一个贵族的女人结婚了,埃里克不想在这一点上和瑞巴产生 什么矛盾。莫尔是那里的国王,据说埃里克甚至想让她做王后呢。当然了,都只是闲谈 听来的。但是很有趣。”   “是的。”我说。   “她喜欢你,不是吗?”   “有点吧,你怎么知道的?”   “兰德穆被判决的时候我在场。我和他谈了一会。维莉女士,自己说是他的妻子, 要求和他一起坐牢。埃里克还没肯定怎么答复呢。”   我想着那个盲女,我还从来没见过。   “这发生有多长时间了?”我问。   “啊,34天吧,”他回答。“34天前兰德穆突然来了,一个星期以后,维莉来做了 那个请求。”   “要是她真的爱着兰德穆,那她可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我也这么想,”他回答,“再想不出比这更不寻常的组合了。”   “要是你还能见到他,替我向他表达我的敬意和歉意。”   “好。”   “我的姐妹们怎么样?”   “迪尔德丽和利微拉还在瑞巴,弗洛瑞玫欧很得埃里克的赏识,现在做了大官了。 我不知道现在菲奥纳在哪。”   “你听到任何关于比利耶斯的消息吗?我想他已经死了。”   “他一定已经死了,”瑞恩说,“不过没发现他的尸体。”   “有本尼迪克特的消息吗?”   “像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布兰德呢?”   “没有消息。”   “我想就目前为止,这整个家庭我都提到了。你写了什么歌谣吗?”   “没有。”他说。“我仍然在创作‘围困琥珀’,当然了,是在秘密地写。”   我通过那个小槽把手伸了出去。   “我将为你鼓掌。”我说,同时感觉到他在握着我的手。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不过别再做了。要是把埃里克激怒了就麻烦了。”   他用了握了握我的手,又咕哝了一些什么,然后走了。   我找到他说的那盒凯阿香烟,吃了很多肉,那是最容易变坏的,然后吃了一大片面 包,一边吃我一边意识到我几乎都忘了正常的食物应该是什么味道了。然后我困了,就 睡了。我想我并没睡多久,醒了之后我开了一瓶酒。   在我现在这种虚弱的状态下,没喝多少我就醉了。我点了一根烟,然后坐在垫子上, 靠着墙,沉思着。   从瑞恩是个小孩子我就认识他,那个时候我已经成年而他不过是个宫廷小丑的候选 人。一个瘦瘦的,机智的小男孩。人们经常拿他开心。我也一样。但是我作曲,谱词, 而他不知道在哪找了琵琶而且自己学会了怎么用。以后我们就经常一起唱歌,不久我开 始喜欢这个孩子并和他一起工作,并且一起练习武艺,不过那些他并不精通。但是我经 常为以前对他做的那些事情感到抱歉,我迫使着他学习那些宫廷礼仪,后来他就做了我 的随从。我从不后悔我那样做了,我想他也是。不久之后,他做了琥珀宫廷的吟游诗人。 我经常让他来和我一起看书,当战争来临的时候,是对抗从影子里来的叫做威阿芒肯的 黑暗势力的时候,我让他做我的随侍,我们曾经在那里一起出生入死。我在战场上授给 他爵位,是在琼斯。包斯,那是他应得的。那以后,他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分 享诗歌和音乐。他的心是火红的,他的话是金玉良言。我爱他,他是我在琥珀仅有的两 三个朋友中的一个。不过我还是没想到他会冒着巨大的风险给我送来一些象样的食物, 我压根就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做。我又喝了一些并抽了另一支烟。以他的名义,来对他进 赞美。他是个好人。我只是担心他还能活多久。   我把那些烟屁股都扔进了空瓶子里。要是有人突然来检查,我不想让别人发现这些 痕迹。我吃了他给我带来的所有食物,从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感觉到吃太多了。我把第二 瓶酒藏了起来,预备着将来有那么一天为了庆祝可以喝的酩酊大醉并忘掉这一切。   那些送来的东西都消耗掉以后,我又开始重复以前的生活。   我想,我主要的希望在于,埃里克还不知道我真正的实力。是,他已经做了琥珀的 国王,可是他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不知道。不像父亲那样知道。将来,我的身上有可 能会发生百万分之一可能性的奇迹,到了那个时候,我有可能复原,我在深深地绝望中 期待着。但是也可能是我真的疯了,我不知道。当我站在混沌边缘的时候,我感到我的 记忆中有那么多的空白。上帝知道那里应该是什么,而我看来是永远也不能知道了。任 何一个医生,无论你是多好的医生,都不能解决我们的家庭矛盾。   我躺着,走着,在这让人麻木的黑暗中。我变得对声音非常敏感。我听着老鼠在稻 草中发出的声响,远处其他犯人发出的呻吟声,卫兵来送食物时脚步回荡在走廊里的声 音。我开始根据这些声音来判断远近。   我想我的嗅觉也更敏感了,但是我努力不去想太多这方面的问题。在这里,除了那 可以想象得到的令人作呕的东西,我能闻到的只有腐烂的气味。我有的时候就想,要是 我死了,要过多久才能有人发现呢?有多少面包和水没被消灭以后,那些卫兵才会想着 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   这个问题很重要。   死亡的气息已经盘桓很久了。我又尝试去想时间问题,我想那可能需要一个星期的 时间。   不过我努力使自己理智,控制着冲动,这难以抵制的诱惑,延长尽量长的时间,最 后我发现只有一盒烟了。   我把盒子打开然后拿出一根。那本来是一条塞伦烟,我已经抽掉了11盒了,那一共 是220 支烟,要抽掉这些烟需要花费1540分钟,或者说是25小时又40分钟。我确信我抽 烟的间隔至少有一小时,而我一天中醒着的时间大概是16到18小时。我想我一天大概是 抽10到12根,那就是说从瑞恩上次来看我大概过了有三个星期。他曾经告诉过我那使加 冕礼已经过了四个月又十天,那么到现在就大概是有五个月了。   我小心翼翼地抽着最后一盒,抽每一棵的时候都好象在享受什么决好的东西。终于, 全部的烟都抽完了,我感到很沮丧。   然后又过了很长的时间。   我在考虑埃里克。他当时是怎么计划冲出包围的?他遇到了什么问题?现在他在干 什么?他为什么不来折磨我?难道我在琥珀已经真的被遗忘了吗,即使是因为皇帝的判 决?我想,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我的兄弟们怎么样了?为什么他们一个也不联系我?拿出我的那张纸牌把我带离这 里是那么容易。但是没有人做。   我还用很长的时间来思考莫尔,我爱的最后一个女人。她现在在做什么?她也在想 我吗?也许没有。也许她现在已经成了埃里克的情人,或他的王后。她会向他提起我吗? 也许仍是不能吧。   我的姐妹们呢?忘了她们吧,真是一群母狗。   以前我也曾经瞎过一段时间,在地球那个影子里,在18世纪被大炮击伤的。但是那 只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复明了,而埃里克这一次下令做这件事的时候,他肯定是想让 我终生失明的。每当我梦到那冒着热气的烙铁贴到我的眼前,最终烙上我的眼睛的时候, 我都会浑身冒汗并发抖,然后尖叫着醒来。   我轻轻的呻吟着并且继续度步。   现在我什么也不能做,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我就像一个小胚胎那样无助。如果我 能获得重生,那我的灵魂里一定充满了愤怒。哪怕只有那么一个小时,让我可以用刀和 我的哥哥进行决斗。   我又躺在铺位上睡着了。醒来以后,我发现了食物,吃完以后我又开始度步。现在 我的手指甲和脚趾甲都已经长得很长了,胡子也已经很长,头发也已经盖在了眼睛上。 我感觉脏极了,浑身发痒,我想是不是生了虱子了。   一个琥珀王子,居然会到这样得一种境地,我感到很悲凉。从小我们就被教导我们 是不可战胜的,干净,酷,并且戴着宝石,就像我们在塔罗牌上那样。很显然,不是那 样的。   至少,我们像其他人一样有我们自己的资源。   我自己和自己玩智力游戏,给自己讲故事,回忆那些美好的事情,记忆中还是有很 多的。我回忆起一些因素:风,雨,雪,夏日得温暖,春天清凉的风。在地球那个影子 了,我有一架小飞机,我驾驶着飞机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我喜欢那种感觉。我回忆着那 闪光的云海和远处的风景,那缩微的城市,那宽阔湛蓝的天空,那朵朵白云(它们现在 在哪?),以及机翼下清澈的大海。我记得我曾经爱过的女人,聚会和那些战争。当我 回忆这些的时候,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我想象着琥珀之国的样子。   突然有一次,当我又善感的时候,我的泪腺又发挥功能了,我哭了。   在度过了很长的时间以后,在度过了那满是黑暗和睡眠的时间以后,我听到有脚步 声停到我的门前,而且我听到钥匙在锁里转动的声音。   现在距瑞恩探视我,已经有很久了,究竟有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经忘记了酒和 烟的味道。   走廊里有两个人,甚至在他们开口之前我就已经从他们的足音上分辨出来了。   我听处了其中一个人的声音。   门开了,我听到朱利安在叫我的名字。   我没有马上回答,他又重复了一次。   “柯文?这边来。”   现在我也每什么别的选择,所以我起身向门口走去。当我感觉到已经走近了的时候, 我停下了。   “你想干什么?”我问。   “到我这来。”他拉着我的胳膊。   我们在走廊中并肩向前,他什么也没说,我也就什么也没问。   从回声中我可以判断我们进到了一个大厅,不久,他引导我走上台阶。   我们一直向上,到了王宫。   我被带到一个屋子里,坐在椅子上。一个理发师开始给我剪胡子,理发,当他问我 是想修修胡子还是想剃掉的时候,我没听出他是谁。   “剪掉吧!”我说。然后一个指甲修饰师开始工作,剪掉了我全部的二十个手指甲 和脚趾甲。   然后我洗了澡,有人帮我穿上了干净的衣服。那些衣服我现在穿着已经空荡荡的了, 而且长满里虱子,不过让我们忘了这些吧。   然后我又被带到了一个黑黑的房间里,满是音乐、好的食物的味道、人声笑语。我 认出这里是那个大宴会厅。   当朱利安引我进入并安排我坐下的时候,声音逐渐停下来了。   我坐在那里直到喇叭响起,然后被迫站了起来。   我听到有人在祝酒:“敬埃里克一世,琥珀之王!国王万岁!”   我没有喝酒,不过好象并没有人注意到。那祝酒的人是凯恩,我听到他在我这一桌 的上首。   我尽量地多吃,因为那是我自从加冕礼之后吃到地最好地食物。我从周围人地话中 我知道今天是埃里克的加冕礼的一周年,这表明我已经在那个地牢里度过了整整一周年。   没人和我说话,我也什么也没说,我好象就只是一个幽灵。毫无疑问,让我出现只 是为了羞辱我,而且让作为我那些尚存的兄弟的代表,是我们围攻琥珀的代价。而且每 个人都被命令忘掉我们。   宴会一直持续到夜里。有人把我伺候的很好,一直有人给我添酒,我一直坐在那里, 听着舞会上的音乐。   这时桌子已经被移走了,我远远的坐在角落里。   我醉得很厉害,在早上的时候,什么都结束了,只剩下清扫的时候,我被半拖半走 的弄到了牢里。我唯一后悔的是我还没醉到弄脏地板或其他人的衣服。   我在黑暗中的第一年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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