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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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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布劳恩・拉米亚耸耸肩。“马斯蒂恩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我是领事……如果我 是整个该死的环网中,拥有个人飞船的少数几千个人中的一个……我死也要确信, 我需要的时候就能通过遥控让飞船飞行。这星球太原始,没办法依赖通讯网络,电 离层也太弱,无法进行短波通讯,通讯卫星是进行侦察的最为重要的东西……如果 我需要叫它,我会使用超光仪。” “大小呢? ”领事说。 布劳恩・拉米亚朝外交官回以冷静的凝视。“霸主还不能制造便携式超光发射 器。 但是据说,驱逐者可以。” 领事笑了。从某个地方传来一声磨擦声,紧接着是金属的轰然作响。 “你们留在这。”卡萨德说。他从上衣中抽出死亡之杖,用他的战术通信志取 消掉安全光束,走下楼梯,不见了。 “我猜,我们现在处于戒严令中了,”塞利纳斯等上校走后说道,“处于火星 星位。” “闭嘴。”拉米亚说。 “你觉得是伯劳鸟吗? ”霍伊特问。 领事摆摆手。“伯劳鸟不必在楼下弄得叮当作响。它完全可以直接出现在…… 我们这里。” 霍伊特摇摇头。“我是说是不是伯劳鸟弄得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了。要塞 这里的大屠杀的迹象是不是它所为的呢? ” “空村子可能是撤离令的结果,”领事说,“没人想留下来面对驱逐者。自卫 队的军队开始疏散了。这多数的屠杀应该是他们所为的。” “难道竟然没有尸体? ”马丁・塞利纳斯大笑道,“痴心妄想。我们楼下那个 离席的主人现在正在伯劳鸟的钢铁之树上摇摆呢。不久之后,我们也将同他一个下 场。” “闭嘴。”布劳恩・拉米亚有气无力地说。 “如果我不闭呢,”诗人笑道,“你会朝我开枪吗,女士? ” “会的。” 卡萨德上校回来时,大家再也没吭声。他重新激活安全光束,转身来到大家身 边.这群人正坐在包装箱上,坐在塑料立方体上。“没什么东西。是几只食腐鸟― ―我想当地人叫它们预兆鸟,它们钻过碎玻璃闯进了大厅,正在那享用盛筵呢。” 塞利纳斯吃吃地笑起来。“预兆鸟。这名字再合适不过了。” 卡萨德叹了口气,背靠箱子坐在毯子上,戳了戳他冰凉的食物。从风力运输船 拿来的一盏提灯照亮了房间,黑暗开始从阳台门口处潜进角落的墙壁里。“这是我 们最后一夜了,”卡萨德说,“还剩一个故事。”他看了看领事。 领事捻着手里那张纸,上面潦草地写着数字“7 ”。他舔舔嘴唇,“这还有什 么意义呢? 朝圣的意义已经被毁掉了。” 其他人显出一阵骚动。 “你什么意思? ”霍伊特神父问。 领事把纸片揉成一团,把它扔到角落里。“如果要让伯劳鸟同意一个请求,朝 圣者队伍的数量必须是质数。我们曾经有七个人。马斯蒂恩……失踪后……减少到 了六人。现在,我们在朝死亡走近,别指望实现愿望了。” “迷信。”拉米亚说。 领事叹了口气,擦擦额头。“是啊,但那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霍伊特神父指了指熟睡的宝宝。“瑞秋可以成为第七个吗? ” 索尔。温特伯捋着胡须。“不行。朝圣者必须带着自己的意愿去光阴冢。” “但她的确有过,”霍伊特说,“也许有资格啊。” “不可能。”领事说。 马丁。塞利纳斯正在便签上写着什么,现在他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耶稣.基 督啊,人民啊。来看看我们吧。我们不是六个该死的朝圣者,而是一群乌合之众。 那边的霍伊特带着他的十字形,带着保罗・杜雷的灵魂。我们的‘半带感情的’尔 格就在那边的箱子里。卡萨德上校带着他脑中关于莫尼塔的回忆。那边的布劳恩女 士,如果我们相信她的故事的话,她不仅仅是怀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怀着一个 已故的浪漫诗人。 我们的学者带着他旧日的女儿。而我,则带着我的缪斯。领事呢,谁知道他带 着他妈什么行李,进行这愚蠢的旅行。我的上帝啊,人民啊,我们应该将这次旅行 评为他妈的一流团队。” “坐下。”拉米亚的声音沉闷单调。 “不,他说得对,”霍伊特说,“即使杜雷神父存在于十字形中,也肯定会影 响这个质数迷信的。我想明天早上我们还是加紧赶路,相信……” “快看! ”布劳恩。拉米亚叫道,手指朝阳台门口指去,在那,逐渐褪去的暮 光已经被阵阵强光所替代。 这群人走出房间,来到外面冷夜的空气中,他们用手遮住眼睛,那无声的爆炸 之光布满了天空,强烈得难以置信:纯白的聚变爆裂扩散,如同湛青池塘中的爆炸 水纹;更小更亮的等离子内爆带着蓝色、黄色和鲜红之色,朝内蜷缩,就像花儿在 夜晚闭合起来;巨大的地狱之鞭展现出雷电之舞,如这小世界般大小的光束跨越几 光时,所经之处,一片狼藉,被防御性奇点之处的激流所扭曲;防御场的极光闪烁, 在可怕能量的攻击下跳跃着,熄灭了,没想到纳秒之后又再次重生。在这一切之中, 火炬舰船和巨型战舰的蓝白聚变尾迹在天际划出完美的线条,就像蓝色玻璃上的钻 石刮痕。 “驱逐者。”布劳恩・拉米亚轻声低语。 “开战了。”卡萨德说。他的语气中丝毫没有得意之情,也没有任何感情。 领事静静地淌下眼泪,这让他自己都感到非常惊讶。他扭过头,不想让别人看 见。 “我们待在这儿,会不会有危险? ”马丁・塞利纳斯问。他躲在石头拱门下, 斜眼瞧着灿烂的画面。 “这么远,不会有危险,”卡萨德说。他举起作战望远镜,调节了一下,查阅 了战术通信志。“大多数交火地点离这儿至少有三天文单位。驱逐者正在试探军部 的太空防御力。”他放下望远镜,“战斗才刚刚开始。” “远距传输器被激活了吗? ”布劳恩・拉米亚问,“人们有没有从济慈和其他 城市撤离? ” 卡萨德摇摇头。“我想没有。还没有撤离。舰队会顶住他们的火力,直到月地 轨道防御圈成形。然后,通向环网的疏散传送门会被打开,军部的部队会通过数以 百计的传送门抵达,”他再次举起望远镜,“这是一出要命的演出。” “快瞧! ”这次说话是霍伊特神父,他没有指向天空中的焰火表演,而是指向 北部荒野的低矮沙丘。离看不见的光阴冢几千米的地方,有个人影,那是一个小点, 在断裂的天空下投下若干影子。 mpanel(1); 卡萨德将望远镜瞄准这个身影。 “是伯劳鸟吗? ”拉米亚问。 “不,我想不是……从身着长袍的样子来看……我觉得……这是一名……圣徒。” “海特・马斯蒂恩! ”霍伊特神父叫道。 卡萨德耸耸肩,他把望远镜递给众人。领事走到队伍后头,靠在阳台上。除了 风的低语,没有其他声音,但是这更让他们头顶的猛烈爆炸带着不祥之感。 领事接过递给他的望远镜。那身形非常高大,穿着长袍,背对着要塞,现在正 穿越着闪光的朱红沙地,朝某个目的地大步前进。 “他在朝我们跑,还是朝光阴冢? ”拉米亚问。 “光阴冢。”领事说。 霍伊特神父的胳膊肘撑在栏杆台上,憔悴的脸庞望向爆炸的天空。“如果那是 马斯蒂恩,那我们就又回到七个人了,是不是? ” “他会比我们早到几小时,”领事说,“如果我们今晚按照提议睡在这里,那 他会比我们早到半天。” 霍伊特耸耸肩。“这没多大关系。七人开始的朝圣之旅。七人会抵达。伯劳鸟 会满意的。” “如果那是马斯蒂恩,”卡萨德上校说;“风力运输船上的哑谜到底是怎么回 事? 他是如何比我们先到这里的? 没有其他开动的缆车,他不可能徒步穿越笼头山 脉的。” “明天到光阴冢后,我们问问他就行。”霍伊特神父疲惫地说。 布劳恩。拉米亚试图在她的通信志上,使用通用通讯频率与谁取得联系。可除 翻静音的嘶嘶声,以及远处电磁脉冲的偶然咆哮,什么也没有。她看了看卡萨德上 校“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轰炸? ” “找不知道。这取决于军部舰队防御力的强弱。” “前几天的防御力很弱,驱逐者侦察机通行无阻,还摧毁了‘伊戈德拉希尔’。 “拉米亚说。 卡萨德点点头。 “嗨,”马丁。塞利纳斯说,“我们是不是他妈的坐在他们的靶子下面呢? ” “当然”领事说,“如果驱逐者攻击海伯利安,是为了阻止光阴冢打开,就像 拉米亚女士的故事中所说,那么,光阴冢和这里的整个地区都将成为首要攻击目标。” “用核武器吗? ”塞利纳斯问,他的语气紧张兮兮的。 “几乎可以肯定。”卡萨德回答。 “我想逆熵场里会有什么东西阻止飞船靠近的。”霍伊特说。 “是阻止载人飞船,”领事说,他正靠在栏杆上,没有回头朝角落里看。“但 逆熵场不会干扰导弹、智能炸弹,或者地狱之鞭的光束。照此说来,它也不会干扰 机械化步兵。驱逐者可以扔下几艘攻击掠行艇或者自动坦克,远远旁观,看着它们 毁灭整个山“但是他们不会,”布劳恩。拉米亚说,“他们想要控制海伯利安,而 不是毁掉它。” “我不会将我的命作赌注,押在你这猜测上。”卡萨德说。 拉米亚对他笑了笑。“但是我们的确押了,上校,不是吗? ” 在他们头顶,一小颗火花从连续的爆炸云团中脱离出来,变成一颗明亮的橙色 余烬,划过天际。露台上的这群人可以看见火焰激爆,听见穿越大气的痛苦啸叫。 火球差不多过了一分钟,领事察觉到自己正摒着呼吸,双手僵在石头栏杆上。他喘 了一口大气。其他人似乎也不约而同深深吸了口气。没有爆炸,没有隆隆的冲击波 驶过“哑弹? ”霍伊特神父问。 “很可能是架负伤的军部散兵侦察机,企图回到轨道的环形防线,或者济慈的 航“他没办成,是不是? ’’拉米亚问。卡萨德没有回答。 马丁‘塞利纳斯举起那幅野外望远镜,在黑色的荒野中寻找着圣徒。“没影了 .”塞利纳斯说,“那位好船长要么是在围着这边的光阴冢山谷绕圈子,要么是又 玩了一次“很可惜,我们听不到他的故事了,”霍伊特神父说。他朝领事转过身。 “但我们会领事在裤腿上擦着手掌。他的心急速跳动。“可以,”说话的同时,他 就意识到自己最终下定了决心,“大家来听我讲吧。” 寒风咆哮,刮向山岭的东坡,沿着时间要塞的峭壁啸叫着。他们头顶的爆炸次 数似乎减少了一丁点,但是黑暗的降临使得那每一次爆炸比先前更加猛烈了。 “我们进去吧,”拉米亚说,她的话几乎湮没在风声中,“越来越冷了。” 他们关掉了仅有的一盏灯,房间内部仅仅被外面天空中的热闪电脉冲所照亮。 黑暗忽隐忽现,房间被涂上了五光十色的色彩。有时,黑暗会持续好几秒,直到下 一阵炮火猛烈倾泻。 领事摸索着自己的旅行包,从中掏出一个奇怪的装置,那东西比通信志大,有 着古怪的装饰,前面有一个液晶触显,看上去像是那些历史全息像里的东西。 “秘密超光发射器? ”布劳恩・拉米亚干巴巴地问。 领事的笑容中毫无幽默感。“这是个古老的通信志。出现于大流亡时期。”他 从腰袋中掏出一块标准的微碟,插了进去。“跟霍伊特神父一样,我也必须先讲述 其他人的故事,这样你们才能懂得我的故事。” “真是要命啊,”马丁・塞利纳斯冷笑道,“他妈的这堆人中,难道我是惟一 一个能够直截了当讲故事的人吗? 我要多长时间……” 领事的行动甚至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他站起身,旋即转向塞利纳斯,抓住那 矮男人的斗篷和衬衣前襟,把他猛地压在饮泣墙上,拎在包装箱上。领事膝盖顶着 塞利纳斯的小腹,前臂擒着他的喉咙。“再废话,诗人,我就让你去见阎王。” 塞利纳斯开始挣扎,但是他感觉气管被压得更紧了,他瞥到领事的眼神,于是 停止了挣扎。他的脸惨白。 卡萨德上校静静地,几乎是轻轻地将两人分开。“不会有评论了。”他说。他 摸着皮带上的死亡之杖。 马丁・塞利纳斯走到圈子的远侧,他仍在揉脖子,一声不吭地跌落在一只箱子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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