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错再错 　　教授一点也不惊慌，面带微笑地看着翟文秀，嘲讽道：“别让外人动手了，还 是你来吧，你的动作多少温柔点。” 　　翟文秀真的就抓过了那把手枪，她的手哆嗦着，枪怎么也拿不稳。突然，她垂 下了手，眼圈一红，两滴眼泪夺眶而出。 　　“世光，你不该这样，你不该毁了我。你不想要我，不想跟我过日子，我不强 迫你，我就要我应该得的还不行吧，我远走高飞到国外去还不行吗？你何必这么绝 情啊！” 　　冷世光怒目而视：“翟文秀，我就是绝情了，你怎么样！你还费什么话，你开 枪啊，快点啊你？。 　　程辉急了，他跳起来，嘴里呜呜地叫着。 　　翟文秀回头看他，只见程辉使劲朝桌子上的电脑伸头，眼神急切地望着翟文秀。 　　翟文秀向老四示意了一下。老四一把就扯下了程辉嘴上的胶带。 　　胶布连胡子一起扯了下来，疼的程辉皱眉裂嘴。他转头怒斥老四：“混蛋，你 不能轻一点啊！” 　　老四楞了，冲着程辉直眨巴眼睛，一时没闹明白“阶下囚”怎么还这么嚣张。 等他回过劲来，举起拳头想发作的时候，翟文秀阻止了他。“行了行了，人家程总 会拳脚，一对一你根本打不过他。”她问程辉：“你要说什么，你能恢复这些硬盘？” 　　“当然。”程辉轻飘飘地说，“其实不要这些硬盘也行。冷教授自己有一个专 用服务器，上面什么秘密都有。你说个网址，我全部从网上给你发过去就是了。” 　　“你胡说，当我们弱智啊！”崔宁瞪着程辉。 　　程辉不理他，只看翟文秀。真让人不敢设想，曾经那么温柔安娴，天使一样的 漂亮女医生，丝毫没有过渡，就一下子变成了凶残的魔鬼。还好，魔鬼不一定有高 智商，程辉觉得自己能对付得了她。 　　程辉对翟文秀说：“你不能怪冷教授，他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国知识分子。他要 的是自尊。我不是。我严格说起来是经商做买卖的。我讲究现实，讲究信用。我把 最重要的研究资料让你看，给你复制一份也可以。但是作为交换，你也必须公平地 善待我们，确保我们的人身安全。” 　　翟文秀看看冷世光。冷世光神色严峻，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对程辉这个“叛徒” 是什么态度。梁小馨却满脸愕然，她不敢相信程辉竟然这么轻易就和他们同流合污。 　　梁小馨的世界观与冷世光截然不同。她认为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人的 生命都是最可宝贵的。当生命面临危险的时候，你可以而且应该在次要的地方做出 妥协，以换取危险的解除。然后，你再尽最大努力去挽回因你的暂时妥协而带来的 不利后果。当然，能不能“挽回”那是另外一回事。可当她的这个理论面临现实验 证的时候，她又糊涂了。她闹不明白到底是冷世光的凛然不屈正确，还是程辉的暂 时妥协正确。从取向上，尽管程辉是她心爱的人，可她还是觉得似乎冷世光更让人 敬佩。 　　崔宁说：“你在拖延时间吧？硬盘毁了，你还有什么办法找回那些数据？” 　　程辉说：“我不拖延，给我十分钟就够了。” 　　翟文秀答应了程辉。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程辉过去坐到电脑前以后，翟文秀 先让老四把程辉双腿跟椅子捆在了一起，然后才解开了他的双手。 　　程辉看着电脑的桌面操作着。不出他所料，这台电脑跟冷世光办公室的那台电 脑是联通的。程辉很快就找到了他需要的文件夹，输入他记忆中的那个密码打开来， 墙壁的大屏幕上立即就出现了绚丽的星空。 　　“你让我们看什么？这里有什么东西？”翟文秀疑惑地问。 　　程辉讥讽道：“亏你还是冷教授的朋友，就一点没受到天文学的熏陶？你不是 要那个粒子聚能加速器的资料吗？我干脆连冷教授的最新研究成果一起给你们。这 是绝密的东西，上层都没人知道。” 　　“程辉！”冷世光沉沉地叫了他一声。 　　程辉连头也不回：“我们的计划没法执行了，你的国外同行，你们研究院可能 都已经发现了那个天体。咱们还是面对现实吧，不解决当前的问题，我们什么机会 都不会有的！” 　　程辉把画面切换到了地球，然后是地球周围，然后是太阳系。 　　随着程辉手中鼠标的移动，很快，那个程辉见过的蓝色晕点出现了。此时，它 已经变化成了漩涡型的大圆盘，圆盘中心有个空洞。大屏幕的下方有一连串的时间 按钮，程辉把按钮指向那里，按照日期的变幻，蓝色的漩涡迅速朝太阳系移进！ 　　崔宁看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回事？冷世光探测到的？” 　　冷世光长叹一声：“这本来是没办法公之于众的东西，而且，你们知道了一点 好处也没有。程辉演示的，就是我最近利用聚能探测器发现的一个天体。这个威力 无比的家伙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逼进地球，地球将在它的巨大引力作用下粉身碎骨！ 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们完全是束手无策地在等死。最多十天半月，世界末日就 要到了。所以，眼前你们也好、我们也好，世界上所有人正在做的一切，包括你们 不惜身败名裂也要拿到的那几个硬盘，都变的毫无意义了，明白吗！” mpanel(1); 　　除了程辉，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是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目瞪口呆。 　　冷世光缓缓摇头，自言自语似的说：“这些天我绞尽脑汁在想办法，可我的思 路叫你们这帮混蛋全给搅乱了……” 　　老四蹦起来朝翟文秀说：“翟姐，别信他们胡说八道，科幻小说上讲过三千六 百次了……。” 　　翟文秀神色漠然，嘴里喃喃说道：“不是，不是。院里现在忙的就是这个东西。 他们找不到冷世光，他们说只有冷世光能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教授冷笑：“我早就搞清楚了，我不说就是了。看你们胡闹我觉得就象小孩子 过家家那样无聊。翟文秀啊翟文秀，难道在你看来，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比不上金 钱有价值，是吗？这些年来，你念兹在兹，满眼看到的就是我的金钱，是不是啊？ 你白费了多少心机，你觉得有意义吗？” 　　翟文秀反唇相讥：“我当然没意义。你呢？你骗了我的感情，你一把拿出一百 五十万讨好小情人，你有意义？你太绝情了冷世光。” 　　程辉刚要说话，冷世光已经暴怒地叫起来：“我绝情？你真说的出口啊，你去 看看保险柜，看那里还有什么？你去看啊？” 　　翟文秀转头去看保险柜，崔宁先一步过去，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上面赫然 两个黑字：遗嘱。 　　翟文秀一把抢了过去，撕开信封一看，呆住了。 　　遗嘱是冷世光亲笔写的，上面写明，在他去世后，所遗留的财产分成两份，一 份给海外的儿子，一份给翟文秀。另外，紫旭山的这套房子和院子全部赠送给翟文 秀。落款的时间是2021年1 月2 日。是半年多以前写的。 　　程辉又对呆若木鸡的翟文秀解释说：“你真是错怪冷教授了，什么拿钱给梁小 馨买房子，你真能想象。冷教授那钱是为了资助我出小说，科幻小说，为了先造舆 论，防止人们知道世界末日的消息造成天下大乱。钱大部分给了杂志社，媒体和门 户网站，所有的往来帐目都在我这里，这会你明白了没有，真笨啊你！”程辉顺手 把操作台上的几本《现代科幻》扔了过去。崔宁好奇地拾起一本翻看起来。 　　翟文秀大梦初醒，她怨艾地问冷世光：“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冷世光长叹：“我能说的通吗？我还有一件事一直没跟你说过，我的心脏有些 问题，是‘二尖瓣关闭不严’。这你肯定明白。症状不明显的，基本上与常人无异， 也许终生不发作。但是只要发作了，预后严重不良。你看，我跟你也学会医学术语 了。所以我提前留下了遗嘱。后来我发现了那个能量空洞，情绪特别悲观。那时候 我跟你说过，我不想干了，我要申请退休。你可能又误解我了。做了一辈子学问， 我怎么舍得退休？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要能躲过这场灾难，别说退休了，让我 搭上一条命也行啊！我死了，换来你们活着，你们好好地活吧。”冷世光颓然仰到 椅子上，双目紧闭，眼角冒出了泪珠。 　　翟文秀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她紧咬下嘴唇，内心痛悔 不已。程辉乘机解开了自己腿上的胶带，又去给梁小馨松绑，老四想阻拦，翟文秀 制止了他。 　　崔宁看着杂志上程辉写的小说，脸色忽然变了。他把小说里的一节指给翟文秀 看。那一节，程辉描写了一个国际恐怖组织，派杀手潜入黄教授（小说上把冷世光 的名字改成了黄时永，是冷世光倒过来的谐音）的实验中心大楼，要窃取他最新研 制的光能武器。那杀手正好也是三人，正好也是两男一女！杀手的阴谋在警惕的黄 教授面前彻底失败，仓惶外逃中，三个杀手全被打死，一个也没剩。 　　老四见翟文秀看完小说身上直抖，也奇怪地凑上来看着。 　　程辉已经把他们现在干的事情提前写进了科幻小说，好多细节竟然一点不差或 者是非常相似。这一不可思议的现实跟那个更加不可思议的“世界末日”联系在一 起，让翟文秀他们三人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事情搞到如此奇异而又尴尬的地步，让 他们全都懵了，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梁小馨也只是到了现在才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一想到地球毁灭的凄惨，她 不禁依隈在程辉的胸前泪流满面！ 　　片刻的沉默以后，冷世光睁开眼睛，对翟文秀说：“事已至此，我看你们还是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看在过去你照顾我多年的情份上，我不会追究你们以前的所 作所为。我需要自己安静一下，你们都出去吧。” 　　翟文秀看看崔宁，崔宁也看着她。两人似乎都在迟疑。 　　老四急了：“老祖宗，你倒是给个痛快话，你说的那玩意儿是不是一定要撞过 来啊？它能不能主动绕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啊？我们他妈的就这么等死？” 　　崔宁冷冷一笑：“你问谁？我看冷世光是不报任何希望了。” 　　冷世光催促他们：“走吧走吧。只希望你们出去以后守口如瓶。这个秘密到我 们六个人为止，再也不要外传了，没意思，明白吗？”说完他闭上眼睛，谁也不理 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