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相助 　　一阵清脆的铃声提醒山王斑雷：忒非终于回信了。他重新戴上快镜，看了一下 时间，十点差五分。 　　“哎呀，真是对不起！”一开机，忒非便焦急地说，“斑雷博士，刚才进了生 物实验室，里面的规矩很严，不允许上网。” 　　“连快镜都不能带进去？”山王斑雷问，已没有先前那样焦急了。 　　“别说快镜，进去时，我们全身的衣服也必须脱光。先洗完澡，消了毒，换上 特制的防护作业服，才允许进去。” 　　“你们中学生还做危险性很高的生物实验？” 　　“不，主要是为了保护实验室内空气质量。我们使用的是社区公共实验室。” 　　“今天做的是什么实验？” 　　“蜻蜓眼睛的解剖。” 　　“哇，那一定非常有趣。” 　　“是的。蜻蜓眼睛的视野很宽，前后左右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东西，他几乎都 能看见。” 　　“呀，都快成小小的生物学博士了！” 　　“他们都说，我今后恐怕要像我爷爷那样，走上一条祖传的科学之路。” 　　“现在学生物的到处都是。我估计，近十年来颁发的生物学博士学位，差不多 占到了全部博士学位增长数量的三分之一。” 　　“尽管没有你说的那么多，但至少五分之一是有的。这是我的学科指导老师提 供的数据。” 　　“为什么大家都去学生物学，是不是赶时髦？” 　　“这个问题应该反过来问，为什么今天世界上的所有事情，几乎都与生物学有 关？传统的农业科学、食品科学、生命科学不算，新的科学领域或者新型科学门类， 无论是能源科学、材料科学、微电子科学，还是航天科学，等等，没有哪一样是可 以离开生物学的。” 　　“啊，后生可畏！”山王斑雷忽然觉得忒非成熟了许多，“是的。现在的生物 科学已经不是简单的应用科学了，除了工程应用之外，现代生物科学已经成为一门 基础性的工具学科。” 　　“你的判断不错。斑雷博士，你毕竟是学数学的，对问题的看法就是不同！” 　　“扯远了。忒非呀，今天晚上找你，不是为了聊天。” 　　“嘿，我也忘了。有什么事找我？” 　　“是这样……”山王斑雷迟疑一下，说，“我准备在金虎山上进行一次前所未 有的科学试验，就是在野生动物群落中引进人类文明，全面改造他们的生活习惯与 生存方式。作为此项试验的阶段性工作，我们打算注册一家网络交易公司，需要点 开办费。” 　　“你不是开玩笑吧？”忒非瞪大眼睛说，“先不说引进文明的试验是否可行， 就是开办公司，也是要有收益的。你那帮朋友成天吃喝玩乐，既不能种地，又不能 制造玩具……啧啧，这哪能行！” 　　“你先别急行不行，我还没有把话说完。” 　　“那你说吧，真是异想天开！” 　　“我们已经策划好了多项业务。比如说，花狐狸嘉提议培训卫驾，为你们城里 人提供卫驾服务。这就是一项很有市场的新业务。” 　　“什么味佳？” 　　“保卫的卫，驾驶员的驾，简称卫驾。许多城里人都不愿意自己开车，特别是 那些喜欢喝酒的人，不大喜欢公开隐私的人，以后就可以聘用动物卫驾。喏，我们 为城里人培养一批既会开车，又能当保镖的动物卫驾，棕狼，狐狸，黑熊，大家都 可以胜任。” 　　“现在，大家用的不就是智能飞车吗？既然有了机器人帮忙，还要这些动物卫 驾干什么？” 　　“动物卫驾除了协助驾驶以外，还可以充当保镖，陪主人游玩散心，全方位的 服务。” 　　“哎呀，真是天才构想！”忒非激动地说，“我以前只不过想开个玩笑，让你 的那些朋友拿山货来交易，没想到，这种交易真的可以实现，并且还不需要以物易 物，你们向城里人提供服务就行了。” 　　“这就对了。金虎山上的珍宝毕竟有限，而服务是无以穷尽的。” 　　“斑雷博士，我全力支持你。你说要多少钱吧……哦，对了，放了寒假，我再 去你们那儿打工，帮你们搞收发，或者做职业介绍人。” mpanel(1); 　　“你手头上的钱多不多？” 　　“我现在只剩下一点生活费，学费都快花的差不多了。不过，我可以在同学中 间为你们募捐。” 　　“他们愿意捐款吗？” 　　“你不知道呀……” 　　忒非站起来。突然间声音也断了，影像从视频框中消失。只能从视频上看到忒 非寝室内的情景，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网球拍，还有一张电影明星的彩照。 　　过了两三分钟，忒非又出现在视频上。他红着脸说：“你瞧。我找到了，这是 我们班同学出去郊游时的合影。好玩吧，富有朝气和激情。”说着，向山王斑雷展 示了那张照片。 　　“你们不是说要上金虎山的吗？” 　　“别着急，那个项目我还在筹划中。” 　　山王斑雷对忒非手上的那张照片并不感兴趣，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他现在需要 的是一笔开办费，于是问道：“你的同学愿意捐款给我们？” 　　“当然，我想，这是肯定的……据我了解，上次和你一起合影的同学们，他们 都把合影照片细心地保存着，有的人经常拿出来在班上炫耀，有的人将照片贴到了 自己的个人主页上。” 　　“如果他们愿意，我们用图片交换也行。我把山上的图片摄下来，用电子邮件 发送给你。谁喜欢，谁出钱。” 　　“这一招暂且放一放，等我募捐完了再说。” 　　“这些钱，算是我们借用一下。只不过在开业时需要它，以后会还给你们的。” 　　“好，好，不说这事了。你开张需要多少钱？” 　　“我查过了，像我这样既没有身份证件又没有信用积分的人，公司注册时需要 一万块钱的信用保证金。” 　　“加上开业时的必要购置，再加一万……不，再加两万吧。”忒非信心十足地 说，“我明天中午就在学校食堂给你募捐，保证给你弄到三万块钱。” 　　“不需要这么多吧？”山王斑雷说，“我担心，你一下子弄不到这么多钱。” 　　“保证金是不能随便动用的，你们公司开业的时候，大家总该庆贺一下，比方 说，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吧？” 　　“那……这样吧，你看，在我们金虎山上开个简单的美食品尝会，要花多少钱？” 　　山王斑雷为自己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好的灵感兴奋不已――美食品尝会，这个 主意好，比什么宣传都强，可以调动大家参与公司业务的积极性。 　　“这个我没法计算。换算成人口数再计算吧，你看，庆典来宾的数量相当于多 少人口，多少？请你报给我。” 　　“大概是……大概相当于两三百人的规模。”山王斑雷不敢多说。到时候肯定 有数以千计的各族动物朋友前来观看。 　　“就这样说定了。你准备给新公司取什么名字？” 　　“山顶洞公司。” 　　“山顶洞公司……好啊，这名字不错！明天晚上，最迟后天，一定把银行账号 告诉你。” 　　忒非的承诺决非虚言妄语。果然，第二天晚上，山王斑雷和三位大王正在吃晚 餐时，忒非发来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忒非发起的食堂募捐会非常成功，一共募捐 到四万七千多元钱。全校师生都参加了，每人捐献了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喜讯接连不断。又过了一天，当大家正在准备晚餐的时候，铁驴儿兴高采烈回 来了。一踏进王宫大窟的门，便大声喊道：“我回来啦！” 　　“哎呀！你都跑到哪儿去了？一整天都不见你的影子，我们到处找你。”山王 斑雷批评道，“还是卫队长呢，一点都不像话！” 　　“下山去转了一大圈呐。您知道吗，我找到了那个护林站。” 　　“什么护林站！”山王斑雷摸头不知脑，狠狠地瞪了铁驴儿一眼。 　　“就是我妈妈住过的护林站啦。” 　　“你妈妈，你妈妈……不是已经死去多年了吗？” 　　“嘿，她不是曾经被山下人收养过吗？我找到她住过的地方了，那里的人还在， 可能就是您开办公司需要找的那个好人。” 　　“哦，我明白了，你是下山找曾经收养过你妈妈的那个人去了？” 　　“是的。山王，我可以肯定地说，我已经找到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条线索的？” 　　“我妈妈虽然死了，可是，和我妈妈要好的阿姨们有几个仍然健在，我向她们 打听这事，根据她们回忆提供的一点点线索，最后……” 　　“真有你的，铁驴儿，难怪大家都说你聪明能干！”山王斑雷转怒而笑，拍拍 铁驴儿的肩膀夸赞道。 　　大家都停了下来，围拢来听铁驴儿讲山下的那位人类朋友。他们对人类朋友救 助棕狼的事早有耳闻，今天铁驴儿又去证实了，他们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那里住着一对老夫妻。可是我自己不会讲人语，没法向他们打探详 情。”铁驴儿有点惋惜地说。 　　“没关系，铁驴儿。”山王斑雷果断地做出决定，“明天一早，你就带我们下 山跑一趟。” 　　第二天，山王斑雷带着铁驴儿和黑熊墩，翻越双角岭，天还没大亮就到了护林 站附近的山坡上。这里确实有座两层小楼，一条乡村碎石路和一条铁路从旁边经过。 　　为了避免惊吓老人，他们没有直接去敲门。等了二三十分钟，天亮了，有个六 十开外的老头开了门，手里提着一只小桶，慢慢从护林站的老房子里出来，向水池 走去。 　　弄清楚了老头就是这里的主人的，山王斑雷用人语喊道：“大叔――您起得早 哇！” 　　老人毫无反应，仿佛并未听到叫唤似的，自顾自地拧开水龙头，朝水桶里放水。 　　“您好！大叔，我在叫您呐！” 　　山王斑雷提高嗓门儿又叫了一声。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喊声太小，不足以让这 位老人听懂，或者是老人耳朵有毛病。 　　老人抬起头来，神情迷茫的朝山王斑雷这边望过来。突然，“哐”的一声，水 桶失手掉在池子里。 　　“不要怕，不要怕，我是斑雷。大叔，您听见了吗？我是斑雷博士……”山王 斑雷大声解释，独自走向前来，高举双手不住地挥动。 　　“哦……”老人由惊转喜，大声问道，“你是……跑进山上去了的那个斑雷博 士？” 　　“您认识我？” 　　说这话时，山王斑雷已经来到老人跟前。 　　“哎呀！幸会，幸会。大名鼎鼎的斑雷博士，啊！我们的斑雷博士，在网络电 视上见过多次了！”老人上下打量着他，搓着双手，有点儿不知所措。 　　“您在电视上见过我？” 　　“是呀，你原先不是数字义人猴戏王子吗，以前看过你在马戏团的精彩表演。 嗬，在蝌蚂山庄住了几个月，忽然变成智化义人了，全世界第一个智化义人。前不 久，还听说你劝退了进山筑路的施工队呢！” 　　“是有这事。大叔，要是他们将金虎山改建成旅游公园，山上的动物们都要遭 殃了。” 　　“我非常赞同你的做法，大家都应该多一点同情心才对。这些动物朋友们的日 子可真是难熬啊！” 　　山王斑雷发现老人不停的向自己身后的山坡上张望，神色不安，好像在寻找什 么。他很快明白了，赶紧解释说：“他们是我的朋友，其中的一位，还与您特别亲 密呢。” 　　“是吗？叫他们都过来，都过来吧！” 　　山王斑雷招了招手，铁驴儿和黑熊墩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护林站门前场院上。 铁驴儿不会讲人语，只好摇着尾巴，不停地用脸颊擦着大叔的外套。 　　“我是原果老头子，你们就叫我‘原果大叔’吧。”老人抚摸着铁驴儿的头， 自我介绍说。 　　“原果大叔，大婶在家吗？” 　　“她呀，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起床比较迟。”一边说，一边往房子里叫道， “老婆子，快起来，瞧瞧谁来了！” 　　原果大叔的热情让山王斑雷觉得心里很踏实。看来，由于电视传媒的作用，圣 松市的居民多多少少对斑雷博士有点印象。 　　“原果大叔，听说您以前救过狼？” 　　“嘿！有过几次的。” 　　“有一次，您救了几只刚刚生下来的小狼崽？” 　　“哪里？他们一共是五只。”老人眯缝着眼睛，喃喃自语，陷入了对往事的回 忆，“多可爱的五只小狼崽呀！” 　　“老人说是五只，怎么回事呀？”山王斑雷用狼语问铁驴儿。 　　铁驴儿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那一天，比现在的季节还要晚一些，已经穿上厚厚的夹衣服……”于是，老 人从头至尾把十多年前的往事回忆了一遍――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傍晚，一只母狼 从城里逃回山来，在铁路边的草皮上生下了五个孩子。母狼流血过多，产下孩子后 就死了。 　　事有凑巧，巡山归来的原果大叔，走近这段铁轨时，几只乌鸦突然从草丛中飞 起。乌鸦的叫声引起了这位中年汉子的注意，他好奇地走过去一瞧，发现了母狼和 五只幼崽。五只孩子冻得只剩下一丝余热。庆幸的是，刚才光临的乌鸦还没有来得 及享用这顿鲜活的晚餐，就被过路的原果大叔给赶跑了。 　　原果大叔逐一摸了摸小田鼠般大的狼崽，发现他们都还活着。那时，天还比较 凉，他怕狼崽们冻僵，赶紧脱下风衣，将小狼崽们全部包裹起来，带回家中来。 　　妻子见到这五个小生命，非常疼爱，赶紧打开电热毯，给狼崽们加温。不多时， 狼崽们苏醒过来。后来，夫妻俩又用电灯泡和电热毯自制了个温箱，狼崽们就在温 箱里吃喝拉撒了。 　　老人特别指出，自己的妻子虽然没有生育过孩子，可把这五只狼崽照顾得细致 入微，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那个时候，他们喂养的一头山羊正在产奶，他们 就用羊奶喂养孩子。可是，狼崽们快要满月时，奶山羊被行进中的列车撞死在铁轨 上，奶也停了。于是，他们只好从城里买来奶粉，兑上米汤来喂养孩子。不想，换 了食品后，狼崽们肠胃不适，开始拉肚子，其中就有三只孩子拉死了。 　　半年后，孩子长大了，夫妻俩将这对长得胖墩墩的狼娃放回了山林。 　　“你们怎么舍得放了他们？”山王斑雷问道。 　　“……唉！狼娃本是金虎山的孩子，当然应该回到山林中去。” 　　从老人迷幻般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的思绪仍然停留在记忆里的山道上。 　　“我说要养着他们的，要养就养大。老头子真是死老筋，硬是要放回山里去… …”这时，老人的妻子大声嚷着出来了。 　　“大婶，您好！打扰你们了。”山王斑雷歉疚地说。 　　“嘿，嘿，你们不要听她的……她懂个什么！”老人倔巴地争辩道。 　　山王斑雷把两老的对话一句一句地翻译出来，铁驴儿和黑熊墩听说后都深受感 动。尤其是铁驴儿，眼眶里的泪花在打转，他要山王斑雷转告两老，说自己就是其 中一个狼娃的儿子。 　　老夫妻俩听到山王斑雷的转述后，越发感叹：“你看，大的小的……哎哎，长 的都不认识了。啊，啊……太有趣了！” 　　铁驴儿依偎在原果太太的怀里，用脸颊不停地蹭着她的脖子，尾巴摇得像春风。 再看看这老夫妻俩，已是热泪盈眶，百感交集。 　　见到这般动人的情景，山王斑雷预感到这次带出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他 把铁驴儿从老人怀里拉过来，用平静的语气对说：“大叔，别想那些了。我们还有 事情要你帮忙呢！” 　　“是吧。有啥事？只要是为野生动物们办的事，我非常乐意去做。”原果大叔 用手臂擦去眼角的泪水。 　　“是这样的。我们想在您这儿建个货场，不知您是否愿意帮我们？” 　　“货场？你们要那东西干啥？” 　　山王斑雷便把自己有意创办山顶洞公司的想法讲了出来。听说即将担任山顶洞 公司货场管理员，两位老人高兴极了，成年累月地跟山上的动物们打交道，做这样 的事并不困难。 　　“好哇，这是件大好事！”原果大叔惊喜地说，“过两天，我请几个人帮忙， 将护林站旁边的空地平整了，再搭建几间仓库。这里交通方便，可以通汽车，进出 货物都没问题。” 　　“初次办这样的事，为了不至于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请你们一定替我们保密。 山顶洞公司要卖的货物从何处来，要买的货物送给谁，都不要跟其他人讲。”山王 斑雷再三嘱咐道。 　　“没问题，你们想咋样就咋样。”原果大叔爽快地答应了山王斑雷的要求。 　　接下来，原果大叔与山王斑雷交换了网址，商定了联络时间和语言。一切谈妥 后，山王斑雷才带着两个助手回到山上。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