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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盛之死   夏收如火如荼地进行。   抢收、抢种、抢打碾晾晒入仓,必须在一周之内完成,晚收一天,就有可能被 老天爷将一年的辛苦一把抹去颗粒无收,晚种一天,到秋后作物会晚成熟十天,所 以自古便将夏收称为“三夏大忙”,也叫“龙口抢食”,最是繁忙劳累,龙,就是 老天爷。   不过,叶凡不怎么着急,收完麦子之后,农场便要被安姆收去,所以,他只管 抢收,不管抢种。但也不可掉以轻心,这几天天气特好,说不定哪一天老天爷会突 然翻脸,将到嘴边的麦子全泡在地里。   他下达了总动员令,所有的人,放下所有的工作投入夏收。   他们没有农机具,镰刀也是自制的,很笨拙,但很管用。   过去的人们割麦子,是齐根割,只留下数寸高的麦茬,叶凡却是齐颈割,只割 麦穗,不割麦秸,留下满地尺许长的秸。割下的麦穗连夜送回矿区打碾晾晒入库, 紧张有序忙忙碌碌。   麦子即将割完,安姆传来新的指令,农场的新工人一时不能到位,旧工人一个 也不许走。命令叶凡,割完麦子立即抢种玉米。叶凡正中下怀,打碾晾晒需要时间, 他不希望柴郎等人窥探自己的秘密,正在考虑找个什么借口,将他们留在农场,安 姆的命令来得正是时候。不过,那满地齐膝高的麦茬却令他头大如斗。   他拍着脑门苦笑说:“嗨!他娘的,本想图快偷个懒,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 己的脚,咋办?”   常盛望望满地密集的麦秸,说:“书里说,古人在麦茬地理直接播种,我们也 能呀。”   “不行。”叶凡直是摇头:“我们的麦茬太密,出了苗见不着阳光也会闷死, 安姆一定会大发雷霆,很可能会降低甚至取消我们的粮食供应。”   常盛想了想,说:“那就放把火烧了它……”   “好主意!”叶凡大加赞赏,压低语音说:“柴郎几次要求参加运输队,肯定 是黄鼠狼拜年,给我盯紧点,千万别让他们闯到矿区去。”   常盛说:“你放心,每次收工、睡觉、起床,我都要清点人数,晚上还要放暗 哨,不会出事。”   “那就多多辛苦诸位了,麦子今天就能割完,我要去一趟隧道实验室,这里的 事就托付给你了,安姆若是问起,就说我去筹备扩建物资了。”   “请放心,我知道如何应付。”常盛满怀信心地说。   常茂没有参加麦收,他带着他的十六名弟兄,日以继夜地改建隧道仓库,工程 已经接近了尾声。   叶凡非常满意,指挥同伴们炸毁了途中的几处隘口,阻断了进山的道路,然后 在洞口附近栽种了大片的树木,进行了细致的伪装。   停机坪也要换地方,途中有个山洼,地势十分隐秘,距矿区仅有二个多小时路 程。他准备将飞机藏在那里,既可远离仓库,防止泄密,亦可减少往返路程,一举 二得。   工程尚未结束,常三来到隧道,告诉他,常盛死了。   “怎么死的?”叶凡如中雷击,一把抓住了常三的双臂。他隐约感觉到,常盛 身强力壮,绝非正常死亡。   常三沉痛地说:“前天傍晚,他打发石头和草根来说,农场粮库的玉米被盗了, 还说周围的山林里,有陌生人出没。他们行踪诡秘,常和柴郎等人暗中会面。天色 已晚,我怕路上出事,就让石头和草根住了一宿。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中午,石头 和草根又匆匆返了回来,说常盛和另二位同伴,被烧死了。我慌忙赶到农场……”   说到此处,常三泣不成声,他抹了把眼泪,继续说:“他们的窝棚和附近的几 堆秸杆,已经化为灰烬,他们三个,都被烧死在窝棚里……”   “是不是不小心失了火?”   “不会。”常三摇首:“天气炎热,他们不会在窝棚里生火,也从不生火做饭。”   “你怀疑有人纵火?”   “三人都被烧焦了。”常三老泪横流:“他们的双手都背在身后有捆绑的痕迹。”   “你是说,他们是被人杀死以后,有纵火焚尸灭迹?”叶凡的眼睛里怒火熊熊。   “我多次叮咛他,住窝棚一定要小心火烛,他也非常小心,加上近来发现的种 种可疑迹象,我怀疑,他打发石头二人走后,又有了重大发现,因此被人灭口了” mpanel(1);   “你没探探那些人的口气?”   “问了,一问三不知,其他人更说不出什么。”   “尸体掩埋了吗??”   “还没有,我派人看守着现场,等你亲自查看。”   “走!去农场!”   二人立刻起程,连夜赶到了农场。   农场的窝棚区在山脚下的一片高地上,在地上挖一个长方形的坑,上面搭起三 脚架,铺上茅草秸杆树枝,便成为住人的家。家里没有任何家具,也没有床,只有 一堆枯草,无论冬夏,人们都像猪狗一样卧在草堆里过夜,一旦失火,后果不问可 知。   常盛的窝棚在高地边缘,已经化为灰烬,灰坑里,横卧着三具焦尸,皆是双臂 反缚,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显而易见,是被人谋杀了。   随即,陆医生匆匆赶到了,验尸结果进一步说明,大火燃起之前,三人已经死 亡了。   柴郎带着常九和吴云,来到叶凡面前,低眉垂眼,等着叶凡问询。   叶凡仔细审视着三人的脸色,只间三人满脸悲痛,眼角甚至还有泪痕,一切迹 象说明,他们也为失去伙伴而哀伤痛心,看不出任何破绽。   “说说当时的情况。”叶凡一字一字地说。   柴郎抬起头,沉痛地说:“这些天,抢种玉米,大家都很累,天一黑就都睡了。 那天半夜,我突然被惊醒了,跑出去一看,是常大哥的窝棚着火了……”   “混蛋!为什么不救他们?”叶凡疾言厉色,怒火万丈。   “救了。”柴郎满脸委屈,痛心疾首:“可是,火太大了,附近没有水源,我 们几次想冲进去,都没有成功。你瞧,我们都被烧伤了。”   叶凡早就看到,三人的身上,都有烧伤,头发也被烧焦了。   他说了声“对不起”,吩咐陆医生为三人敷药。   陆医生为三人检查了伤势,取出一瓶自制的药膏,说:“伤不重,注意别感染, 这药特灵,敷上去几天就好了。”   柴郎称谢接过药瓶,顺手交给了常九。   叶凡说:“老常,你把尸体掩埋了吧,我去粮库看看,柴郎,你也去。   半山腰有一条不长的公路隧道,既通风又干燥,存放粮食最理想不过。叶凡堵 塞了另一端出口,将它改建成了粮库,工人们的口粮和后来收获的部分玉米,都存 放在洞里。工人们曾经在洞中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季,天气转暖之后才搬了出去, 从未发生过失窃事件。得知安姆要收回农场的通知之后,叶凡将大部分粮食都转移 了。他临走之前曾来看过,洞内尚有20包玉米,他离开只有七天,便只剩下三包。 粮包重达100 公斤,农场只有50名工人,吃不了这么多,至少被盗了15包。   粮库平日无人看守,谁都可以自由出入,毫无线索。柴郎如果只有12个人,没 有理由偷盗这么多粮食。   “你认为,是什么人偷走了我们的粮食?”叶凡回眸问柴郎。   “搬到山下之后,我就没来过这里,我不知道。”柴郎平静地回答。   “你可以分析判断一下。”   “无凭无据,我不能信口开河。”柴郎拒绝分析判断。   “说得也是。”叶凡叹息说:“地上除了人的脚印,没有别的痕迹,行窃者必 然是我们的同胞,他们也是走投无路才干这种事,算了,不必追查了。”   柴郎说:“想追查也无迹可循,被老鼠知道了,丢人现眼的只能是我们人类。”   “你说得对,我们人类已经够丢人了,不能再让老鼠看扁了。常盛生前曾经报 告,农场周围有陌生人出没,是些什么人?”叶凡突然改变了话题。   柴郎显得很吃惊,睁大眼睛说:“有这样的事?不知道,从没听说过。”   那双眼睛犹如深山幽谷,坚如磐石深不可测。   “不会是你那些失散的同伴找来了吧?”叶凡继续试探。   “绝对不是!”柴郎信誓旦旦:“如果是我的同伴,我会前来见你,寻求你的 庇护,不会偷偷摸摸地干活。”   叶凡眼神一动,颔首道:“是啊,无论是谁,只要光明正大地前来找我,我都 会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的确没有必要偷偷摸摸地干活。还有多少地没有种完?”   “估计还得二三天。”   “抓紧时间种完,安姆先生今日就要前来接受农场,它们到来自前,这里就交 给你了,记住,不能再出任何事。”   柴郎那深如幽谷的眼睛里闪出一道亮光,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你的 信任,我会竭尽全力,保证不出任何事故。”   “很好!这三包粮食,足够你们吃六天,吃完以后,你每隔一天派人来领一次 口粮。”   柴郎鞠躬行礼,连声称“是”。   回到矿区,陆阳责备叶凡,不该将农场交给柴郎。   叶凡说:“不交给他,交给谁?”   陆阳说:“我认为,应该交给石头和草根,他们忠实可靠,又了解农场的情况, 应该留下来继续监视。”   “没有用。”叶凡摇头:“我们已经失去了常盛三人,不能再让他们枉送性命 了。”   “他们还敢杀人?”   “怎么不敢?我们的人没有发现便罢,一旦有所发现,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人。”   “你能肯定他们是凶手?”   “不能。”叶凡摇头:“我没有任何证据指证任何人。”   “那就不追查了?常盛他们就白死了?”陆阳不快地责问。   叶凡黯然无语。常氏四兄弟中,常盛是最机灵、最有才干的一个,也是他最器 重的一个。他原打算交出农场之后,收其为徒,将一身所学传授给他,不意他竟惨 遭毒手死于非命,令他痛心疾首愤恨难平,但却无可奈何。   思前想后,柴郎等人嫌疑最大,其他人没有杀人的动机,但他无法、也不能追 查凶手。   鼠国法律,杀人无罪。人类就像牛羊猪狗,畜生自相残杀,这一群杀死了另一 群,没有人会处死这一群为另一群申冤。人类社会如此,老鼠王国也是如此。   不追查不甘心,查出真凶更糟。这伙人个个行动敏捷剽悍,都是受过训练的战 士,一旦行迹败露,会毫不犹豫地铤而走险,公然分庭抗礼与他颉颃。这一带山高 林密地形复杂,四面袭扰攻杀,会令他惶惶不可终日。他手下那数十号人,只是一 群乌合之众,毫无作战经验,不堪一击。因此,他思之再三,决定放弃追查。   “就这样任其逍遥法外?”陆医生不甘心,义愤填膺:“三条人命啊!”   “我也不甘心,可是,为了其他人的安危和正在顺利进行的实验,我不得不选 择放弃。”叶凡亦是唉声叹气:“我不知道如何对老常讲,要不,你去对他说说, 帮帮我,老兄。”   “对不起,陆某爱莫能助!”陆医生拒绝相助:“我最怕看人伤心落泪,也张 不开口,要去你去,我不管!”   叶凡无奈,只好亲自前去安慰常三。   常三深明大义,含泪接受了他的建议。   半月后,安姆大公接管了农场,50名工人被一个不留地遣回了矿区。实验室扩 建工程正式启动,器材和实验设备正在陆续运来,都是从各处搜罗来的破烂,能用 的不过十之二三。新工人是从各牧场挑选来的青年男女,大部分不是痴呆,便是傻 瓜,能被叶凡选中的也不过十之二三。   新实验室的地址在二公里外,是二栋17层高的大厦,所有的器材和设备,都堆 放在二号楼内,叶凡将看守器材的任务,交给了柴郎和他的伙伴,从农场来的其他 工人,都归柴郎领导。他们不仅要看守器材,还承担着二号搂的修缮工程。一号搂 则由常海和常江负责,同时监视着柴郎的一举一动。二人出外一月有余,找到了50 余名新伙伴,叶凡将他们藏在深山,交给草生进行军事训练。常茂没有出现,隧道 改造工程已经结束,他接替了二位兄长的使命,继续寻找新的伙伴。   材料不凑手,修缮工程进展缓慢,眼看无法如期竣工,安姆心急火燎,隔三岔 五亲自前来督工,动辄疾言厉色大加呵斥。  --------   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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