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五朵金花
我仍然担心雅雯会谈恋爱,令我不安的迹象越来越多了,特别是校园里一伙自
命为品花大师的坏胚们将雅雯列为本校的五朵金花之一后,更令我如坐针毡。
其实张老二和荆老四常在我耳边说,这两三年雅雯是越来越漂亮了,我则是久
处幽兰之室不闻其香,反而不觉得。雅雯也曾经跟我抱怨说两年多没干活,手上的
老茧都快掉光了,担心以后回家了干不得家务活。我也着实细心留神观察了一下,
尽管雅雯不施铅华,却皎若朝霞,翩若惊鸿,果真在女大学生中罕有其匹,难怪会
引来那么多的裙下客。
这天果然我一直悬心的意外发生了,雅雯没来上课!当我走进教室时,发现雅
雯不在前排就座,我的头皮当即就是一阵发紧,腿直发软。我强打精神安慰自己说
也许雅雯起晚了,没事的,不会有事的,谁没有打盹的时候,这两天她又忙,在所
难免的。然而直到上完了第一节课,雅雯仍不见露面,我头上的冷汗立即冒了出来。
在学校里,如果某个女生忽然开始逃课了,她十有八九堕入爱河了。平日里女
同学是最守纪律的群体,但如果一谈上恋爱就完全不一样了,一个个晕头晕脑、疯
疯颠颠的,什么出格的事都敢做,一切清规戒律全抛到太平洋去了,仿佛这个世界
上除了爱,其它事物一概不存在了。
雅雯以前可是从没有缺过课的,难道说她已经被人泡上了?一想到雅雯此刻可
能正拥在某个男士的臂弯里,我的心马上一阵阵地紧缩,遍体生寒,仿佛突然被扔
进了千年寒窟里。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有根刺骨的寒针,正一下一下地戳着我脆
弱的心。
我猛然发觉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残酷啊,为什么没有一个好心人预先告诉我雅雯
已经恋爱了?让我毫无遮拦、毫无准备地遭受如此狂暴的捶击。所有的人都抛弃了
我,所有的人都在瞒骗我,所有的人都在准备看我的笑话!整个上午我完全浸泡在
无望的痛苦中,老师讲的什么课,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我的感官已经无法接受
任何其它的信息。
我很想问问谁,雅雯为什么没有来上课,但我更恐惧得到这样的回答:原来你
还不知道,雅雯已经和某某好上了!一起逛公园去了什么的。我没有勇气面对这样
的现实,还是不知道真相的好,我还可以麻痹一下自己,也许雅雯去开会了,或者
团委有什么临时性的工作等等,但理智告诉我,我所列举的理由是多么的荒唐可笑。
中午,我草草地扒了两口饭,就和衣躺到床上去了,煮成一锅粥的心情稍稍有
所平静。我转念一想,老子曾有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也说不定是件好
事呢,能让我从此解脱出来,省得我一天到晚总是忑忐不安,心乱如麻,什么书也
看不进去,什么事也干不成,满脑子念头都围着雅雯有没有在谈恋爱上打转。
其实雅雯谈朋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她的一个很普通的同学而已,雅雯的
同学多着呢,小学、初中、高中不都有同学,她爱不爱谈恋爱,爱和谁恋爱完全是
她个人的私事,与我毫不相干。
我一个成绩如此优秀、有望成为大天文学家或者大科学家,总之有着大好前途
的青年,怎能沉溺于这莫明其妙的泥潭中?被这样一件区区小事搅得我饭也吃不进,
觉也睡不好,课也上不好?真乃岂有此理!
我理应鼓足勇气去问一问,这样的现实我总有一天得面对的,雅雯总是要结婚
生孩子,这是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呢?既
然如此,我就应该去直面惨淡的现实,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人生的路还远着呢!
问谁好呢?我将雅雯的室友挨个揣摩了一遍,阿莉和阿蕙是雅雯最要好的女伴,
她们一定知道事情的原委。阿莉系伶牙利齿之辈,奚落起人来恨不能把人一口气打
入十八层地狱才罢休,离她还是远点好;阿蕙性情温和,说话秀秀气气的,决不会
调侃人,就问她好了。恩,就这么定了!
下午,我耐着性子忍了一节课,课间休息时,我瞅准阿蕙一个人呆着的机会,
赶紧溜过去,甜甜地喊了声:“阿蕙姐,怎么林雅雯今天没来上课?”
阿蕙露出了一丝笑意:“看不出你这个实心坨子还会关心人的。昨天一年级有
位女同学发病了,阿雯张罗着把她送进医院,今天还在医院陪着呢,一会儿下了课,
我还要给阿雯送饭去。”
“那我跟你一块儿去!”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喜悦之情
很自然地流露出来了。
阿蕙诧异地问我:“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好像中了大奖似的。”
我赶紧把脸一板:“我没什么高兴的……当然下了课总是轻松些,现在上课真
累人,是不是?”
我和阿蕙走进病房时,雅雯正伏在椅背上小憩,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零散在肩
头背后,病人滴着吊瓶,已经熟睡了。
阿蕙走到雅雯身后,正待喊醒她,雅雯却已经醒了,抬起头见是我们,忙嘘了
一声,指指床上的病人,示意我们出去说话。
我们蹑手蹑脚地出病房,阿蕙让雅雯吃饭去,由她照看病人。我和雅雯在医院
寻了处干净的亭子,我把拎着的饭盒递给雅雯,雅雯揉了揉脸,歉意地笑了笑:
“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有什么麻烦的,倒是你辛苦了,看你眼睛里还有血丝呢,肯定一夜没睡吧!”
“没关系,我的身体好得很,打个盹就恢复过来了。”雅雯打开饭盒,大口大
口地吃了起来。
mpanel(1);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照料病人?”我见雅雯累成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很不满,
团委又不是只有林雅雯一个干部。
“本来还有两位同学,是我让她们回去的,我一个人就够了,没必要影响这么
多人的学习。嗳,对了,今天上了些什么课?”
我一听瞠目结舌,就是啊,今天都上了些什么课,我竟然完全不知道!虽然我
人在教室里,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好在我这个人有些急智,赶紧打开书包――因
为我每天都只把这天要上的课本装进来。
我一边清点着里面的课本,一边含含糊糊地告诉雅雯。
雅雯当然很难听明白的,“这样吧,你把你记的笔记给我看看吧。”
这回我就彻底傻眼了,吭哧瘪肚了半天,最后硬着头皮说:“今天真不凑巧,
正好钢笔没水了,所以没记笔记,我是准备今天晚上整理的。”
“不要紧,我找阿蕙借也行。”雅雯没有认真追究下去,低下螓首继续吃饭。
我的心眼开始活动了,这是一个好机会,周围不会有学校的学生,可以抛出我
蓄谋已久的货色。没办法,以现在的情形,再不能指望哪个班主任来做思想工作,
来阻止雅雯谈恋爱,而雅雯万一坠入爱河,对我将――简直是一场弥天大祸,无论
如何我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只有赤膊上阵,亲自去给雅雯做思想工作,告诫雅雯
不要上了那些坏种们的贼船,不要听信他们的甜言蜜语。只要能保证雅雯大学四年
不谈恋爱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大学毕业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爱和谁谈就
和谁谈去呗,反正我是看不到的,眼不见为净。
再说雅雯毕竟是一个纯朴的山里姑娘,哪里晓得那些猎艳高手的魅魉伎俩,如
果我不想方设法做她的思想工作,去帮她筑一道篱笆起来,她就很容易误入歧途吃
亏上当的。作为她的同学,特别是同桌,我有义务帮助她,可谓师出有名,光明正
大。
我随意聊天似的谈起学校的一些趣闻,当然都是平日里我苦心孤诣地,有倾向
性地搜罗来的有关女大学生谈恋爱上当倒霉的事儿。比较常见的是影响学业被勒令
退学,还有的是因闹出丑闻被开除的,有的是偷食禁果被迫去做流产,弄得人不像
人、鬼不像鬼,反被所谓的男朋友一脚踹了,另寻新欢去了。还有甚者是因为谈恋
爱吃亏上当心理变异,逐步走上堕落之路的。不管在哪里,桃色新闻总是传播最快
的,学校也不例外,我估计多数雅雯应该是有所耳闻的,其中有的还和雅雯身边的
那帮坏胚们扯上一二,按理说有足够的说服力,特别是我又别有用心地把这档子事
儿摆在一块说,够触“耳”惊心的。
末了我义愤填膺地评述说:“现在很多青年男女没有健康的婚恋观,不是以严
肃认真的态度,而是以一种网游人生的态度对待爱情――如果还称得上是爱的话,
自以为潇洒,特别是有一些人以掠夺、征服别人的感情为能事,出现了一些所谓的
班长、排长、连长的,视感情如儿戏,将追对像看作捕捉猎物一般,往往一旦征服
旋即抛弃,然后又盯住下一个猎物。对于这类人,我们应该特别提高警惕才是,不
能成为他们炫耀资本的战利品。而学生特别是女学生一般涉世不深,想问题简单、
天真,不易识破这些人的嘴脸,反倒容易被他们的甜言蜜语所蒙骗……参加工作以
后情况就有所不同,打交道的人多了,人生经验也丰富些,考虑问题会比较实际一
些,这时处理婚恋问题就比较适宜了……刚才我说的这些女同学的悲剧固然令人同
情,不过她们自身也存在一定的问题,如果她们洁身自爱,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
不轻易偷尝禁果,那些苍蝇们是无缝可钻的。”
雅雯笑吟吟地听着我唾沫飞扬、慷慨激昂的一番宏论,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更不插一言半语。
我一口气说了半天,也累了,趁歇口气的功夫偷眼看雅雯的反应。雅雯一翦纯
净清澈的秋波出神地注视着我,似乎要看穿我心中的小九九似的,弄得我心中一阵
阵地发慌。毕竟我的动机不纯,虽然表面上听道貌岸然地在为雅雯着想,其实隐藏
着绝不可告人的小秘密:拜托你了,别在大学里谈恋爱,否则对我将是一场大灾难。
俗话说捣鬼的人心虚,我见雅雯不吭气,心越发的慌,赶紧掩饰两句:“今天
没什么事,多说了两句,有不中听的,别往心里去。”
雅雯微微一笑:“你还蛮关心我的。”
我的脸不由自主地发起烧来:“当然,当然,我是你历史悠久的同桌兼弟弟,
应该关心的。古人说得好,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我是一片好心,完全是一片好心。”
我话一出口马上就后悔,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自己露出狐狸尾巴给人家揪?
雅雯冰雪聪明,万一给她看穿我耍的小把戏,弄不好连朋友都没得做的,真是言多
必有失!
雅雯轻托香腮,似笑非笑地问我:“你认为健康的婚恋观是什么?”
我一呆,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过,但人家问得很有道理,我气势如虹地谴责了
半天不健康的婚恋观,总该存在一个对立的健康的婚恋观吧,否则何为健康,何为
不健康?我哼哼唧唧地说:“你问得这个问题很大,内涵丰富,不是一句、两句话
就能阐述清楚的,你要给我一段时间思考,我再回答你。”
“行,你什么时候考虑周全了,什么时候回答我吧。”雅雯很爽快地放了我一
马。
--------
红袖添香
|
Searc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