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花 作者：猫儿不乖猫儿闹 我推开了实验室的门，就看见了玻璃罩后面的她。 开始，她只是怯生生的把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里，但看见我走向实验的仪器， 她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走到玻璃罩边，轻轻敲打了几下，来引起我的注意。 我不能不承认，她是纤细而美丽的生物，瘦弱的身躯却有一头垂到腰际的长 发，皓齿明眸，肌肤却没有一点的血色。 她和我同类中女孩子，尤其是生病中的女孩子是多么的相像啊。 每当我有这样的想法时，就立即告诉自己要打消这个念头，因为军部一直在 反复的重申，不能把“地上的人”当成人，如果那样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 她，只是一只纤细、美丽，注定要死在我手里的生物。 “今天还要继续实验吗？”在我要打开仪器之前，她大概是鼓足了所有的勇 气问道。 “是啊，不用担心，再过几天，实验就都结束了。”我侧过头望着她，她的 眼睛单纯的像透明的水，我的实验生物中，无论是龙蜥蜴还是狼蝙蝠都没有这样 的眼睛，但我却觉得她的眼睛，我很熟悉很熟悉。 “那……然后呢？”她的声音颤动着。 我转身面对她：“然后，你将死去（她的身躯猛的抖动了一下），放心，我 保证死的过程毫无痛苦，真的，相信我，我无数次的处理过，是这方面的专家。” “再然后呢？”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关心自己死后的事情，但还是告诉了她：“你的尸体 会被送到另一批手里，他们会把你解剖，然后再作一些其他的事情。”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重要的事情，毕竟，她是我们迄今为止活捉的唯一一个 “地上的人”，对所有为了征服地上而急于了解“地上的人”的军部官员来说， 她的身体可是非常宝贵的财富啊。 “那……那你呢？” “我？我也会死啊，我的任务完成了，所以就可以死了。” 这是军部的命令，凡是和“地上的人”接触过的人都在工作结束后自杀以保 证实验内容和结果不外泄。工作是自愿的，我当初想也没有想就接受了，因为薪 水是惊人的，而我恰恰正好需要这样的一笔钱。 “用完了就被抛弃了吗？花的花瓣一样啊。” “花？”我第一次听到这种东西，“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什么是花？”她的表情比听到自己的死讯看上去还要惊讶。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从她嘴里也能得到很多有关地上的有价值的信息，于是打 开录音设备：“我真的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啊，因为我们这里没有啊。能告诉我那 是什么吗？” 她惴惴的：“今天就不实验了吗？” “恩。” 她显出一点高兴的样子：“花是植物的一种器官拉，你知道什么是植物吧？” 我摇摇头，我们这里也没有那种东西。 她咋了咋嘴，转了转眼睛：“植物也是一种生物拉，它一开始是一粒种子， 里面有它父本和母本的所有遗传物质，你能听懂吧？” 看见我点头，她继续说：“种子落在土里，它就会生根，根你大概也不知道 吧，是植物的一个器官，恩，像，动物的脚，让植物牢牢的站在土里，不对不对， 植物不能动，不能说想脚，想房子的地基吧，总之是起固定作用的，但植物也可 以通过根来喝水，和土里的水。然后呢，种子就发芽了，你不用管芽是什么拉… …” 几乎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我听她给我解释什么是植物，什么是根，什么是经， 什么是枝，什么是叶，还有花，等等一大堆我闻所未闻的东西。 在我的下班之前，她说：“明天，还让我告诉你地上的事情好吗？不用急着 完成实验吧，因为如果完成了，我们都要死不是吗？” 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因为我的心全在另一个地方。 下班，我离开研究所直奔医院，才跑进住院区的病房就听见那个百听不厌的 声音：“哥，你真是的，和你说的多少次了，不要在医院里跑啊。” 老妹依着床，微笑着看着几乎是闯近来的的我，她的脸色依然很苍白，长发 乱乱的披在肩上，眼睛咕溜溜的转着，看上去精神比几天前要好一些。 “老哥啊，给我带漫画了吗？” 天啊，我忘了，我支支吾吾：“这个……这个……我是一下班就过来了，所 以……” mpanel(1); “又忘记了是不是？知道怎么办吧，来，把头伸过来。” 我乖乖的把头凑过去，老妹曲起手指，还在手指上哈了两口气，然后狠狠的 弹在了我的额头上。 老妹弹的一点也不疼，却让我的心被人揪了一把一样，这丫头真的太虚弱了， 原来她可是能把我的头弹出一个包了的啊。 “老哥，你知道吗，医生说我有可能康复哦。只要我坚持吃药。”老妹揪着 一缕自己的头发在手指上饶来饶去。 “真的！”对我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那你可要好好吃药啊” “我知道，可是药好苦，不好吃啊。” “那你也要吃啊，身体最重要啊，你不想一辈子躺在床上吧。” “恩，我知道，老哥啊……” 第二天，再去上班的我突然想多活几天了，所以我没有继续实验，而是又听 她讲了一天地上的事，她说她原来养了一只小狗，狗是一种动物，很友善，很愿 意和人亲近，然后她问我：“你们地下人也养宠物吗？” 我告诉她，不，因为在地下，人的生存都很困难。 所以你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吗？她又问。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第三天，她告诉我她曾经偷偷喜欢过一个男孩，但他走了，参加反抗地下人 的军队了。 第四天，第五天…… 老妹也一天天好起来了，不但要漫画，还要各式各样的零食啊，还有一些希 奇古怪的小玩意了。但我总是忘这忘那，所以也没少挨她的弹。 我以为一切就这样下去了，但有一天，梦终于破灭了。 那一天，我下班赶到医院，却发现老妹脸色紫青，汗把她的长发粘在一起， 我赶紧找来了她的主治医生。 医生来了，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就把我叫到门外：“没用了，因为没有药， 她没希望了。” “你说什么，怎么会没有药，我已经付了足够的钱了。”情急之下，我揪住 了医生的领子。我当然已经给了医院足够的钱，我用我的命换来的钱。 “但军部有了命令，这种药是重要的战略物资，禁止卖出了。” 在我一拳打扁医生鼻子之前，我听见了老妹的呼唤。 “老哥，你在哪里啊？” 我放下医生，回到老妹的床边，握住她的小手，她的手已没有一丝温暖。 “对不起啊，老哥，其实我已经有三天没有药吃了，我没有和你说。”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实验室里的她的眼睛我会觉地熟悉，因为我的老妹的眼睛 竟然也是一样的单纯的像透明的水。 “什么话，该说对不起的是哥啊，哥，没用，哥，救不了你……”我捂住脸， 雷不争气的从手指间钻了出来。 “不是啊，老哥是世界上最好了老哥了，一直……疼我，宠我，我……我一 直都任性，爱无理取闹，摊脑门儿的时候都使好大的劲儿，要是下辈子，我还做 老哥的妹妹，我一定……一定乖乖的，很听话，很听话……”老妹的声音渐渐的 小了下去，终于听不见了。 ………… 然后，我去了实验室，打开了玻璃罩，把她放了出来。 “为什么放我。” 为什么？是不想看见一个像老妹的女孩死，还是向军部进行微弱的反抗，我 不知道，我只是告诉她：“我想看看地上的花。” 我带着她穿越了层层的出境关卡，一切都很顺利，但在穿越边境的时候，我 们还是被边防军发现了，逃跑中，我中五颗子弹，但她逃掉了，也许这是我希望 的结局吧。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塞在了我的手里，是一些由细小的 圆棍撑着的薄片片，还带着微弱的香气，恍惚中仿佛听见她的声音：“这就是地 上的花。” 接着，我听见一阵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