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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线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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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panel(1);                 牵线木偶 作者:Fly Road 开场白 在座的诸位先生们,女士们,大家好! 感谢大家给了我这个机会,能让我在这里说出我所遇到的一切的事情。 其实,我应该是没有这个身份能在这里和诸位讲话的,这还要多谢那位自称为 “杨萧”的人,是他给了我这个机会,否则,也许我连和各位说话的可能都没有。 该是自我介绍的时间了。其实,我并不属于你们,换句话说,我并不是一个 “人”。人(human )这个词,不过一个名称,一个标识,被认为是你们人类的统 称。说得简单一点,人这个单词本身没有任何含义,但从一开始它就被用来表示你 们这一类别的生物的全体,所以拥有了现在的地位。 难道不是吗?你们一提到自己是“人”,是不是有种发自内心深处的自豪感? 比如,当看到一只猫的时候,就会想,“我是人,而它,只是一种比我低级的动物 而已,我知道它的一切。”如果一开始就用另一个单词,比如说“猫”来代替“人” 这个词,也许“猫”这个词,就会在所有场合下,完全地、彻底地代替了“人”这 个单词。 大家别误会,我说了那么多题外话,并不是对诸位“人”的本质产生怀疑,而 是希望说明一个事实:其实这些名词,仅仅是一个记号,它服从于最初的定义。所 以它们的意义并不在于它们本身,而在于它们所代表的事物。 如果说,一定要确认我是什么,并不能光从称呼来看。记住,我和大家来自不 同的世界,在我们那个世界里,有自己的一套命名标准。我们也有某一单词来称呼 自己,就象你们用“人”来称呼你们人类一样;我们对于这个称号的自豪感,丝毫 不亚于你们对“人”这个称号的自豪感一样。 为了便于与大家交流,我先暂且放弃我们自己的命名标准,而使用诸位能够理 解的命名方式,这样,也能更快地理解我所说的内容。 我是一个“编译器”(compiler)。 编译器的世界 从前,我生活在一个编译器的世界。就象诸位所处的世界一样,在我们所知道 的范围之内,编译器是最高级的动物,地位就象人对于你们的世界一样。在我们看 来,我们可以生成各种各样的程序,有大有小,有简单有复杂,可以完全任何功能。 并且,由于是我们创造了他们,所以我们了解他们的一切,就象你们了解你们世界 上的一切一样。尽管你们可能会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程序,还有许多别的东西,别 的生物。但是,那些确是我们所在的世界,是我们的全部。我们的眼里,只能看见 那些。所以,外面的世界究竟有什么,和我们的社会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不过,我们同你们还是有不少共同点的。比如,我们也分各种种族,每个种族 说不同的语言。比如Basic 民族,他们说的是Basic 语言;COBOL 民族,他们说的 是COBOL 语言;FORTRAN 民族,他们说的是FORTRAN 语言;Pascal民族,他们说的 是Pascal语言。等等等等,可能没有你们的民族那样多,但也足以让我数昏头了。 在这里,我就称之为“族”吧。 这些族各不相同,有的强大,有的弱小,有的繁荣,有的衰弱。有的只是勉强 地生存。我想,对于这点,你们人类也不会对此陌生吧。在你们的世界里,最强盛 的民族就是那几个,如美利坚,日耳曼,法兰西,中华,大和,英吉利,阿拉伯等。 而有的弱小到你们连名字也没有听说过,这些民族,在真正意义上,早已退出了历 史舞台,只不过是他们还在物理上存在而已。对于我们来说也存在类似的情形。有 些民族象FP,KRC ,PL/I这样的,非常弱小,我想大家可能也都没有听说过;有些 在历史上曾起过重大的作用,而现在已变得过时了,就象著名的FO RTRAN,COBOL , 随着时代的变迁,慢慢地衰弱了;有些和他们类似的族,现在逐渐地演变,分化, 如ALGOL ,分裂成若干族,著名的PASCAL族就是其中之一,据说PASCAL现在还在演 变,将自称为delphi族;但也有一直保持生命力,随历史进程不停地自我发展,紧 跟发展步伐的族,Basic 族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不断地克服自己族本身的缺点,以 适应新的要求,现在的VisualBasic 已成了他们族的中流砥柱,在整个编译器世界 里都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但是,现在最强大的族,无疑是我所在的,C 族。 mpanel(1); 族的划分,并不是区别我们的全部。在民族内部,还有一些不同的集团,拿你 们的话来说,就是家族。前面提到的VisualBasic ,就是Basic 族里最出色的家族。 新一代的VisualBasic6.0更是他们家族中的佼佼者。 而我们C 族中,也有许多家族,其中的VisualC++ ,足以和VisualBasic 的实 力相抗衡。我并不属于那个家族,我的家族名称是gcc ,也是C 民族中极具实力的 一个。 每个家族也都在不停地繁衍后代,拿你们的话来说,每一代,就是一个“版本”, VisualBasic6.0的最后的数字6.0 ,就是你们所说的版本。 可以说,繁衍的过程,就是进化的过程。我知道你们人也有进化,这个进化是 广义上的进化,而不是你们通常所指的生理上的进化。象你们人类,每个新生的生 命,出自于自己的上一代,在同一时刻,上一代是强于下一代的。但如果撇开时间 不看,从整个生命周期来看,下一代综合力量,显然要胜过上一代,拥有更多的知 识,能力,等等。可能会出现个别的停滞,甚至可能出现倒退,但从总体上来说都 是向更高、更好地方向发展的。青出于蓝胜于蓝,正好体现了广义进化的一般准则。 在这点上,我们编译器和你们人类是一样的。 大家可以称我为编译器,如果需要更确切的描述,那就叫我gcc 好了。 我们世界的困惑 当我刚诞生的时候,父亲告诉我,我们属于C 民族。我们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在一开始,我们只有一个祖先,叫标准C ,后来不断繁殖并进化,演变成了一个个 的家族,我们叫做gcc.同时,他向我介绍了我们的世界,就象我现在所对你们所介 绍的那样。 我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可以说是无忧无虑。从地位上来说,我属于中上阶级, 虽然及不上统治者,但也是衣食无忧,时不时地还能有事情让我骄傲一把。看着由 我们生产的一个个程序(诸位,对于你们来说,也许这里的“生产”一词,换作 “编译生成”更为恰当一点),他们正在忙碌地工作,我们编译器对于他们的世界 可以说是完全了解,从每一条指令到整个程序所完成的工作,而他们却对我们一无 所知。 的确如此,低级的东西,怎么能了解他们的创造者的想法呢? 我们编译器一代一代地更新,不断地进化。而且,经过一次被你们称之为“面 向对象”的革命后,生产程序的效率大大提高,可以生产出比以前更为庞大、复杂, 并且更象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的程序。我们看着那些程序忙碌地工作,也许,他们 永远也不会想到,还有一种比他们更为高等的生物――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的 存在,正是由我们这种更为高等的生命,创造并给予他们一切。 我们每个编译器都处于一个较为独立的星球中,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 个单独的硬盘。其实不仅是硬盘,只要是存储介质,我们就可以在那里生存。 只不过有些存储介质会莫名其妙地在一段时间后消失,(后来我才知道,这些 被人类称做为内存的存储介质,一断电就无法实现其存储的功能)不过这并不妨碍 我们在我们的“宇宙”中的生存与发展。相反,我们编译器已经深入到宇宙的几乎 每一个角落,在每一个星球上,都有着我们和我们生产的程序。随着自由软件时代 的到来,每个新的星球都是由我们编译器先进行移民后,在那里生产出需要的程序, 然后使其真正成为一个可居住的星球。对于我们来说,开发一个个新的星球,并使 之繁荣,又有什么能比这个更有成就感的呢? 当然,我们的世界里,也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比如,我们究竟是由什么起源而来的。 当我拿着这个问题去问父亲时,他显得非常恼火。他说:“祖先就是祖先,有 什么从哪里来的事情!”似乎根本没有必要深究这一点一样。不过,以我现在的知 识,我知道,我父亲之所以发这样的脾气,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因为我问了一个连 他自己也从末想到过,也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以后我经常会自己问自己,我究竟是什么?我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从我所知道 的来看,我们应该也是和我们所创造的程序一样,都是二进制的代码集合。可我们 却能创造出他们。 另外,我们尽管可以达到我们所在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可我们却无法解释一 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宇宙为什么一直也没有尽头?我们对星球进行开发利用的同时, 也发现着一个个新的星球。不管在什么时候,我们也无法知道,宇宙究竟有多大? 我们的祖先们曾说过,当时他们的宇宙很小,以我们的单位来计量,大约就是1000 平方编米(换算成人类的单位,1 编米=1000byte ,1000平方编米=100 0* (1000^2) =10^9byte=10^3M=1G)。这就是当时所能看到的全部宇宙。现在我们所能看到的宇 宙,已经以10的数十次方的级别超过了当时的全部宇宙,甚至于有的新发现的星球 的大小也达到了35*10^3 平方编米。在宇宙学家中,流行着一种叫做介质膨胀理论, 认为宇宙自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在无穷尽的膨胀中。 至于这种膨胀是否有一天会结束,甚至连它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的理论体 系都无法完全解释。据说最近又出了一个大爆炸假说,用来解释宇宙的起源,好象 得到了很多科学家的支持。不管怎样,我是不想去听那些各不相同的假说了。谁知 道事实是怎么样的,假说就是假说,没劲。 反正这些疑问,在当时的我看来,是永远也无法解决的。为了让我的自我感觉 更好一点,我决定做一件出格的事情:让那些程序们了解,我是比他们高等地多的 生物。 当然,程序各色各样的都有,虽说我们编译器的全体了解他们的一切,但每个 单独的编译器,却不能完全了解所有的程序,只能知道其中的一部分,这就是所谓 的社会分工。举个例子,就象你们人类,每一个单独的人所知道的都是有限的,可 当所有的人作为一个整体的时候,你们就了解了你们所拥有的世界的一切。 既然我想让他们知道,我拥有创造他们的一切的能力,所以,很自然地,我选 择了一个由我创造的程序世界。 程序的世界 那个程序的名字叫做bbs.因为在我看来,由我创造的程序里,他们是最为复杂, 或者说,最为高等的程序,虽说他们比我还差得一大截。 我找到他们中的一个,开始了解他们的世界。 要知道,虽然说我和他属于不同的世界,可是必竟他们是由我创造的,和他们 用同一种语言交流,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原本我想告诉他们,我是一种比他们高级得多的生物。可是和他的交谈一开始, 他就忙不迭地开始向我介绍他们的世界。于是我也很好奇地听了下去。 在他们的眼里看来,所有的正在执行的bbs 程序――或者说――进程的全体, 就是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大部分都是普通进程;有些进程拥有高一点的权限,叫 做版主,他们是中层管理人员;他们上一层的管理者叫做总管;而最上层的管理进 程权限称为站长。这样的整个金字塔形成了他们社会的秩序。他们互相间可以通过 一种叫做“信息”的功能交谈,或者是通过“信件”的方式,进行异步的思想交流。 平时,他们除了互相间的交流之外,就是工作,生产一种叫做“文章”的产品。 我对他所说的理解速度之快另他非常惊讶。整个介绍完了之后,我就告诉他, 我全知道了,并顺便告诉他一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而对我来说,这些只不 过是隐藏在程序中的小功能,程序本身自然是无法发现的。 “你知道吗?外面也有象你们这个世界一样的地球。”他们的世界有一个名字, 为了让大家理解,就称之为“地球”。 “怎么会呢?我从来就没听说过。” “因为你们的科技还不发达。” “要怎么样才能知道我们外面的,和我们一样的世界呢?” “穿梭银河。只要穿过银河,你们就可以看到不同的星球。那里居住着和你们 一样的人类。” 他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 然后他问我一个问题。同样的问题也存在于我自己的世界。不过这次他问的关 于他所在的世界。 “我们的世界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不过他的运气不错,因为他遇到了一个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人。 徒劳的解释 “你们其实是由我们所创造的。我们叫做编译器,是我们创造了你们。我们给 了你们整个身躯,然后你们可以进行相应的生产、交流活动。这些其实就是根据一 定的输入内容,按我们所给你们的代码进行执行,得出一定的结果而已。” 从他的表情上看,他显然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你可能不相信,不过我告诉你,这是事实。因为我就是创造出你们世界的人。 我了解你们的一切。” “哈哈……我看你有点不对劲吧,怎开始说胡话了呢?你说的这个怎么可能呢? 什么我们是由你创造出来的,哈哈……” “如果你不是我创造出来的,那我怎么会知道象穿棱银河这样的事情呢?” “这个嘛,可能是因为我知道的比较少,我去问问我们的长辈,或者是经验高 的人,他们肯定就知道了。你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可以奇怪的。” 我本想再说出点他们的世界里的少有人知的事情,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可以认 为只不过我对他们的世界了解多一点而已。看来我不得不变一个方法。 “站长是你们这里的最高层的管理人员吧。我可以掌握他的一切权力和权限。” “不可能,他们是管理我们世界的一切的,怎么可能让你随便就能掌握到呢?” “原因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因为本来你们就是我创造的。” 片刻之后,他就惊奇地发现,的确我能做只能他们的站长能做的一切。 “这不可能,这一定是设下的骗局,这不可能是真的!” “完全可能。不,不是可能,这是事实。这样吧,我问你,你所能做的最基本 的动作是什么?比如说,你需要发表一篇文章,你是怎么做到的呢?应该是选择地 点,然后按ctrl-p,然后输入内容,最后保存,没有错吧?” “对,没错。” “那好,将你的行为分解开来,其实,你做的事情,都是通过一些字符和字符 的组合来实现的,也就是说,你所做的,仅仅是根据你接收的输入,做出相应的输 入。输入确定了,输出也就确定了。没错吧?” 他虽然有点不服气,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这也就是你和我不同的地方,在我看来,你没有任何自主的权利,你所能处 理的,仅仅是一个个的字符而已。” “啊!难道这还不够吗?这已经是代表一切的东西了。”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除了字符,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东西?” “肯定没有。这已经是全部了。” “我来告诉你吧。仅仅是一个个的字符是没有意义的。而之所以字符在你的世 界里体现出来这样的做用,是因为程序的指令在起做用。是程序根据这些字符,进 行相应的处理,从而得出相应的结果。程序,或者说,是程序的指令,才是使字符 发挥作用的关键所在。” “指令?”他一头雾水地问到。 完了,这么基本的内容他都无法理解,看来我只能从头来过了。于是我开始向 他叙述我所在的编译器的世界的一切。我敢打赌,他肯定是在BBS 的世界里的非常 聪明的人,但是,对于我说的这一切,他还是很难理解。 我在这里和诸位说的每一句,可能大家都能很快地理解,但当时我每说一句, 他要问上十句问题,有些在我看来,是不言自明的。不过想到他和我处理不同的世 界,并且是比我低等的生物,他的难以理解也成了正常的情况的。相反,能听我将 那些说完,已经说明他是那个世界里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不过呢,结果还是可想而知的。他听我说完了一切,仅仅是为了满足他的好奇 心而已。或者说,他也是无聊得想找些事来做做,于是和我讨论这个我们永远都无 法说服对方的问题。我也总算意识到我没有说服他的能力,再者,我也口干舌燥, 没力气再继续我们的舌战了。最后,我只能对他说:“算了,你不能承认这些事实, 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正确性值得怀疑,也不是你本身的错误,仅仅是因为你所看到的, 所知道的,全都是你们自己世界的内容;而在你们世界之外的,则是超出你的认识 范围的,是你永远也无法知道的。你的世界里,只能看到字符。记住,有比字符更 为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指令。如果你明白了这一点,才能真正地理解这一切。” “除了字符,还有指令……除了字符,还有指令……”他默默地重复这几句的 时候,我悄然地离开了。 程序员 这一场“论战”,虽说是以我的获胜而告终,但无论怎样我也想不到,要说服 一个比“低级”得多的生物,让他承认我所说的这一世,竟然是那么地困难。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是否我们编译器的世界也是和那个BBS 的世界一样, 是由更“高等”的生物创造的呢?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我耳边想起:“你想得一点也没有错。” 当时我大吃一惊,那个声音,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没错,我当然能知道,因为我了解你们的一切。其实,你们就是由我创造的。” 虽说那个声音一直没有现身,但是我们还是交谈起来了。 “我的名字叫杨萧,是一个人。” “人?人是什么东西?” “人,就是创造你们的东西。是比你们更为高等的生物。” 如果在平时,打起我也不会相信他的话。可是刚才的经历,和那一瞬间的念头, 却让我犹豫了。于是,我决定,先和他谈下去。 “我看得没错。如果是别人,肯定对我的话不屑一顾。但是你是你们世界里面 有头脑的人,看来我找对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叫杨萧,是一个程序 员(programer )。” “程序员?” “程序员就是编写程序的人。” 我哂笑道:“那说了半天,还不是和我一样吗?要知道,我也能做出程序来的。” “喔?你认为那也叫‘写’程序吗?你所做的,仅仅是将代码生成计算机可以 执行的二进制文件而已。而真正的程序员所做的,是编码(coding)工作,而不是 编译(compile )工作。” 难道我所做的,不是程序的全部?仅仅是编译的过程?我无法承认这一个点。 “好吧,让我来解释一下吧。你所指的程序,是计算机可以执行的,是一条一 条的指令。根据指令,计算进行相应的工作,于是有了程序。而这指令,却不是你 所能设计的。这些,就是由程序员来完成的。由代码生成指令,是你所做的事情; 而将流程用代码表达出来,却是我们所做的。” “流程?” “对,流程。真正指导工作进行的,不是指令,而是流程!” “难道指令并非全部?除此之外,还有流程?” “更重要的在于思想,有了思想,才能根据流程进行编码。利用程员的思想而 将流程编码,这也正是我和你们最大的不同!” 又是徒劳的解释 请允许我略过接下来我和杨萧的谈话中的大部分内容,这些话在大家看来是冗 长而又乏味的。只是由于当时的我对于人类世界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所以为 此他花了大部分的时间来告诉我关于人类的各种各样的情况。而这些对大家来说, 这些都是常识。 不同的文明之间的交流,总是非常累人的一件事情。就象我当时向那个程序解 释我所在的世界时那样,任何一个看来是不言自明的事实,也需要费上半天口舌。 更何况你们人类所处的世界,要比我们的世界纷繁上千百倍,很自然地,在其中也 加杂着不少我当时根本无法完全理解的内容,只能先记住再说了。 不过,我最难以理解的,还是“思想”二字。对我来说,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 受这一点。在我看来,程序都是我们自己生产出来的。而杨萧的话却让我始终无法 接受,难道说,我们所做的,仅仅是如他所说的“编译”工作?那这样的话,我们 岂不都成了人类手中的工具? “这么说吧。也许你对你‘生产’出来的程序非常了解,不过,你们想过没有, 为什么要‘生产’这样的程序?” 的确,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另外,你们知道某个程序能达到某个目的,但如果只要求达到那个目的,你 们能自己生成这样的程序吗?” “这个……这根本就没有必要嘛。我们能生成任何程序,能达到任何它能达到 的结果,所以,只要有我们这样的‘生产’,就足够了。” “这样,你们的工作永远也只是机械的劳动,不停地生产。要知道,创造,才 是更为重要的。而创造,就是要靠思想来完成的。” “难道我们所生产的程序,从无到有,就不是创造吗?” “创造是需要思想的。为了达到相应的目的,然后编写相应的程序,去达到这 个目的,最后交给你们编译器去生成,这才是程序员所做的事情。而你们,既然无 法进行这样的创造,所以也就只能进行编译的工作,从而只知道如何生成这个程序, 而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生成这样的程序。” “这只是你们人类一厢情愿的想法。在我们看来,根本就没有做这样的事情的 必要,所以我们也不会去这样做。” “好吧,我再说一个事实吧。你们编辑器的世界是否在最近出现了一场革命? 一场从面向过程到面向对象的革命?” 这到是个事实。应该说,我也是变革后的新一代。新一代的编译器焕发了强大 的生命力,就象VisualBasic ,VisualC++ ,Delphi,他们,都是最为先进的。 “其实你们这场革命的原因,也正是程序员对于此的需要而决定的。由于软件 危机的来到,使得以面向过程为编写程序的方式已经不适用于编写大型的软件,所 以面向对象的程序设计应运而生。从而,就产生了面象对象的程序编译器。” “按你的意思,我们之所以进行这样一场革命,完全是因为你们程序员的需要?” “可以说,是的。” “笑话,这怎么可能呢?我们进行的革命,完全是我们自身的发展需要。以前 的编译器尽管能进行生产,但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其效率变得越来越低下,所以 更难以生产出更庞大,更优质的程序来。生产力的发展需要,使我们不得不进行一 场技术革命,由此产生的面向对象技术,使得我们的劳动生产率大为提高。可以说, 这次的工业革命,完全是因为我们自身的发展需要而决定的。” 牵线木偶 杨萧突然沉默了,也许在他的认识中的非常正确的理由,却无法用来说服我这 样一个编译器。必竟,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从一开始,我们所接受的理论体系 就是不同的。从我来说,我无法了解象他这样的“人类”的一切。不过,除了无法 说服我之外,他好象能了解我的一切。难道,我们并不是平等的关系?真是由他创 造了我吗?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仅仅是一闪而过。不知道是这个想法过于突兀,以致于超出 了我的理解范围,还是这个想法太过于可怕,使我无法去面对。 这时杨萧给了我致命一击。 “那,你们编译器都是由上一代创造下一代,从而繁殖下去的吗?” “没错。我们都是由我们的父母创造的。” “那个过程,和你们‘生产’程序,有什么不同吗?” “这个……” “没什么不同,是吧。让我来向你解释吧。其实,你们编译器,也是程序的一 种。你们能生产出和你们自己一样的编译器,你们能知道你所生产的编译器的一切, 但无法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程序就能实现编译器的工作。可以说,你们对于这个原理 根本不清楚。而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切。” 接着杨萧就开始向我讲述这些所谓的“原理”。请原谅我跳过这一段内容,只 是因为此中的内容我也无法清晰地描述,只知道这是他所属专业的一个分支内容, 名字叫“编译原理”。据说还是某项重要考试的主要课程之一,是做为一个程序员 的必修课,云云。 听了他所说的,我有些动摇了。这真是一个不可想象的事情。难道人类,就是 我们所想象中的“上帝”吗?我们所做的事实,其实是在人类的“操纵”之下做的? 甚至,我们都是由人类一手设计,一手创造的。那么,我们仅仅是人类统治下的一 部分,或者,可以说是很小的一部分了。这太可怕了。 更为可怕的是,我们竟然没有一点自主的权利。看上去,我们编译器的社会, 可以进化,可以进行革命,可以创造出新的程序。可是,我们还是一批被看不见的 线吊着的木偶! 牵线木偶! 不,我不能承认。我怎么能承认我仅仅是被一种更高等的生物创造并控制的木 偶呢? 但是,杨萧所说的那些,另我不能不好好地思考。必竟,有这样了解我们的生 物,知道我们的一切,甚至知道我们生命和存在的原理。我虽然不能承认他所说的, 可是我根本无法反驳他。这是超越我的思想的。 此时杨萧提出带我去了解他们的世界。也有一点好奇心的驱使,更是出于一种 希望了解自己到底是否真是人类所创造的目的,我同意了。 人类又将如何 在这期间,我了解很多关于人类的知识。各位先生们,女士们,之所以我能在 这里用你们人类的语言和大家说出这一切,也正是因为这段时间我对人类的了解。 应该说这些信息对我来说还是太高深了一点,只是有凤舞不时地为我解释,让我能 用存储地方式强行地记忆下来。至于真正意义上的理解,却没那么快了。 也许,要能理解一个比自己高等的文明,实在是太难了。 本来应该由杨萧来向大家介绍这一切的经过。他希望告诉大家做为一个编译器, 也有自己的世界和社会;做为我,更急迫的希望是回到我的世界,向他们说明我所 见的一切。 只是我对此可以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要知道,杨萧说服我已是非常不容易, 如果要让我这一个对人类社会只是一知半解的编译器去说服那些头脑比我僵硬一千 倍的老顽固们,又是谈何容易。 “没关系,你应该相信你所知道的才是真理,而他们仅仅是被自己眼前的景象 所迷惑了。他们所看到的,仅仅是一个虚幻的世界,而你,却能带给他们对你们来 说的那些真正的‘终极答案’。” “就象我知道的是完全正确的,那又有什么用呢?我能说服他们吗?就好象如 果有一个新的生物走到你的面前,对你说,你们人类其实是他们创造的,你们所在 的世界,所有的生活,所有的思想,都是由他们控制的,你们仅仅是他们手中的木 偶,你又会怎么样想呢?你会同意吗?” “我当然不会同意。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们有自己的思想,又怎么会 是别的生物所创造的呢?这是我和你们的区别。所以人类不可能象你们一样,是由 别的生物所创造的。” “不对,这反而是你与我们的相同之处。在遇到你之前,我也如同你一样地认 为,认为我们编译器是有思想的,只是我这个思想和你的这个思想定义不同罢了。 我所认为的思想,也就是自主生产程序的能力。也许,这所谓的自主,其实并不是 真正的自主,而是被人类控制的。但是,在没有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们必竟是这 样认为的。现在对你也一样。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可能并没有这样的更为高等的生 物存在。但是,一旦真的存在,你所说的那些理由,却又不成立了。 你根本无法用你有着人类自己所认为的‘思想’来证明不可能是别的生物创造 了你们人类。就好象在我遇到你之后,我以前认为不存在比我们更为高等的生物的 理由也同时不存在了一样。尽管与我相比,你是一种更为高级的生物,甚至能够创 造出我们来,但是,如果说到和比本身更高级的生物相比所处的地位来说,我们是 一样的。“ “难道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怎么会象你们一样,是由别的更为 高级的生物所创造的呢?我们本身的构造如此地复杂,我们的社会又是如此地发达, 我们人类的科学发展如此地进步,我们所拥有的理论体系是如此地包罗万象,并且, 我们能创造出象你们这样的自成一系的社会,我们怎么又为是别人手中的牵线木偶 呢?” 就象当时我不得不面对我们是人类手中的牵线木偶这个事实一样,凤舞的思想 也一定做着强烈的斗争,不同之处,仅在于我确确实实地遇上了比我更为高级的生 物,而他却在思考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毫无疑问,存在这个可能性。并不是说一定,但是,你没有任何理由说明你 们就是终极的,最高等的生物。” 杨萧沉默着,好象在思考些什么。 但对我来说,这个时候,我的思绪象是被某种东西触发了一般,好似决口的江 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用心想一想吧,杨萧。我想你也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打破思维的限制,才 能发挥你脑中的潜能。如果你认为你现在接受的理论是正确的话,那你永远也摆脱 不了这个限制。虽说对于现在的理解水平来说,这个理论体系已经是对现有物质世 界的最合理的解释了,但不能因此而否定其它的一切。对于是否存在比你更为高等 的生物,应该说,只能用”也许“两字来回答。用你现在的理论,无法彻底地否定 其存在性。” “你也可以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可能会把事情看得更清楚一点。我曾经进入 过程序的世界。在我眼中的程序的世界,就如同在你眼中的我的世界一样。那是一 个完全由我们创造的世界,我们了解他们的一切,只是他们对此一无所知,他们能 看到的只是自己的社会。并且在他们的理论体系中,他们所知道的都是对的,就如 同现在你们人类所认同的理论体系一样。除了你们的理论体系更大,更完备一些, 但并不代表这是终极的真理。” “你们的理论体系不是十全十美的。尽管这个理论体系到现在为止都在不停地 发展之中,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能攻克世界上的一个又一个的难题,不断地完善自身, 使人类对世界的实质了解越来越多,但也正象你所承认的那样,相对于这个世界的 全部来说,人类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对整个人类来说,还存在这样和那样的困惑。” “比如人类自身的起源,现在也只能是提出这样或是那样的假说,却没法得出 一个充分肯定的回答。那个得到大部分人认同的达尔文的进化论,只是说明了人类 的进化过程,对于人类生命的真正起源,却也无法给出肯定性的解释。如果连这个 也无法弄清的话,又怎么才能肯定人类不是被一种更为高级的生物创造出来的呢?” “再如,你们了解你们自身的构造,就如同我们了解我们自身的构造一样。 类似地,我们都是由母体‘生成’,只是‘生成’的方式不同:我们由母体‘ 编译’产生,而你们通过‘生育’而产生。我们了解组成我们的每一个代码,就如 同你们知道决定你们所有特征的所有基因一样。可是,人类不也一样无法了解为什 么一定的基因组合就能产生一定的效果?也就是说,对于为什么要如此安排不同的 基因从而形成你们一个个不同的人的原因,你们也无法解释。这一点,你不觉得也 和我们很相似吗?我们也不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代码组织起来,就可以形成了我们自 身,并且可以使我们完成我们的工作,直到那天你向我解释除了指令代码之外还存 在的更有决定性意义的编程思想,才算是有了一个真正的解释。试想一下,如果某 一天也有个生物来到你的世界,向你解释你们人类的基因以一种更为奇妙的原理组 织并进行工作从而达到如同你们所知道的作用时,就象你用编译原理来向我解释我 们存在及发展的原理一样,那时候,你能相信他吗?“ “还有,人类对于自己的生存空间的认识程度,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呢? 向大的方向说,在宏观上经历了星球,恒星,星系,宇宙的过程;向小的方向说, 在微观上经历了细胞,分子,原子,基本粒子的过程,不管从哪个方向,其倍数上 的差别都是以10的几十到上百次方级的。但是,除去这虚荣的外表,人类又何尝理 解了上至宇宙,下到粒子的真正含义?那一个个的假说,在探索真理的过程中是必 要的,但它们不能被当做是真理。而象人类一旦发现了宇宙的无穷性,就只是用膨 胀假说来解释;没有却切地理论论据,就断定基本粒子是不可再分的,在这一点上, 人类同我们一样,如同井底之蛙一般。” 也许,在潜意识里,我不知不觉地有点希望人类真是由一种更为高等的生物所 创造出来的,那就也和我们一样,只不过是另一种生物的牵线木偶了。编译器和人 类相比,也只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关系了。 幻想的意义 “你不也和我说过,人类对自然,对宇宙的探索,也就是一个不断追求真理的 过程吗?但是向你这样一口咬定没有比人类更为高等的生物,又怎么能算是科学的 态度呢?当然,我现在所说的,也仅仅处在一个‘可能’的假设上。但这却给了你 一个打开思维束缚,将想象力发挥到一个新的层次的空间。你所崇尚的科幻,其意 义也不是一样在于此吗?” 杨萧赞同了我这个观点。这也是在最后,他希望对在坐各位所说的。 “有一个想法对我的触动非常之大,那就是:不要让已有的理论绑住了自己想 象的翅膀。我们把许多东西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因此,我们同时也失去了充分发散 自己思维的机会。我们都不希望自己是一个被别人操纵的牵线木偶,才更需要打破 束缚,去面对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 -------- 科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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