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指南 　　徐来一向认为，人是需要勇气的。无论当邪恶的外星人入侵，全人类面临危机 的时候，还是当琊星来袭，妇孺蒙难的时候，勇气都能给人以力量，激励人向前， 最终创造奇迹。当然，最重要的，也最能体现勇气的还是眼前这种情况－－面对着自 己喜欢的女孩子，心里有话却说不出口的时候。 　　　“你有什么事吗？”林安妮问道。 　　徐来的心跳加速，头脑发胀。他觉得自己要口吃了。 　　　“请问……”林安妮看着他，目光中有一点点的好奇。她在等他开口。 　　　“请问……”徐来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完蛋了。他的手紧攥着书本，手指都发白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 　　　＃ 　　事情应该从两周前说起。那时研究所里刚完成了拉普拉斯的设计制造工作，刚 开始对它进行严格的系统测试……　“1加1等于？”徐来问道。 　　　“2，”拉普拉斯老老实实地回答。 　　　“对了。”徐来打个勾，然后继续下一个问题。 　　对新机器的考验就是这样一步步展开的。虽然这是用来推演宇宙盛衰的超级计 算机，是划时代的奇迹，但对它性能的测试，依旧从“1＋1”开始。 　　　“π小数点后的第二十六亿五千四百八十三万七千一百九十四位是几？”　“3。 ”这次它比平时慢了0.032秒，大概是进行了一番运算。 　　　“没错。”徐来说。 　　当然不会错，拉普拉斯可是ECT研究所的王牌，不久后也将是全人类的王牌，至 少徐来是这样认为的。在它身上，人们花费了多少心血，它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犯 错。 　　应该说，从一开始，研究所就没有为它的计算能力担心过。它将是有史以来运 算速度最快、最准确（同时也是最昂贵）的超级计算机，徐来，还有其他所有参与研 制的人们都清楚这一点。但重要的不是这个……　＃　“重要的是，它必须了解人类， ”所长说，“它必须了解我们。”当时，他正看着拉普拉斯的设计蓝图，看着他手下的 研究员提出的庞大预算。 　　　“它没必要像人，”他说，“所谓的‘图灵’测试毫无意义。电脑没必要和人脑一 样。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观点，只要是ECT研究所的人都清楚这一点，不过他好像准 备再说一次。 　　　“所谓人脑，”他指指自己的头，“是进化的产物。在最初的几亿年里，我们的 祖先需要考虑的只有一个问题－－如何生存下去？因此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几件事上： 寻找食物、躲避野兽、交配和保护后代。几亿年中，他们反反复复地做这几件事， 大脑也随之一点点地进化，最终变成了一种超级复杂，却又具有专用性的‘计算机’。 ”他停顿了一下。“但真正的计算机不必如此。它不需要考虑自己的生存问题，它不 需要与我们相似。正如太阳不必与地球相似。”　“但他必须替我们考虑，帮我们解决 各种问题。”他说，“你们设计的是一台电脑，一台前所未有的超级电脑。你们说要 让它为全人类服务，要让它成为全人类的智囊。那它就必须了解我们，它必须了解 我们的七情六欲，我们的过去未来，我们的复杂多变，以及所有一切它必须知道的 东西。”他抬起头，看着徐来和其他人。 　　　“你们准备怎么做呢？”他问道。 　　　＃ 　　　“预测一下明年3月30日的天气。”徐来说。 　　　“阴，大约在下午3点25分开始下雨，雨量中等；最高温度15℃，最低温度9℃。 ”　“当然，”它补充道，“这是不做人工干预的情况。还要更详细吗？”　“不必了。”徐 来说。今天的进度已经完成了，他开始收拾东西。 mpanel(1); 　　　“你最近在看些什么书？”他随口问道。 　　最终徐来和他的同事们还是找到了解决办法－－让拉普拉斯看书。要想了解人类， 这也许是最简单的办法了。他们特地为拉普拉斯连了一根线到“地球图书馆”，让它 阅读那里的二十多亿册藏书。几天之后，它说，它喜欢看书。 　　不过它看书的速度并不算快，每天大约只有八千本左右，但它似乎很认真。前 一阵子它钻在古代希腊史里，居然随随便便就发现了五百多处流传已广的错误。徐 来想知道它最近又在看了些什么。 　　　“爱情。”它突然说。 　　徐来停下了。爱情？ 　　　“其实是文学，”它说，“我最近一直在看小说和诗，以及各式各样的散文。”原 来如此。徐来继续整理东西。 　　　“你知道吗？”它接着说下去，“从远古时期开始，‘爱情’就以各种各样的面貌 出现在人类的文学作品中。到了20世纪前后，这种情况到达颠峰。在当时，各种古 老的宗教由于种种原因相继崩溃萎缩，而‘爱情’则异军突起，成为有史以来最成功 的一种信仰。”　“到今天依然是如此，”它说，“每一个人，不管他是否承认，都在心 里渴望着‘爱情’。如果有谁敢对‘爱情’说三道四，恐怕立刻就会被乱棍打死，就像 中世纪的异教徒一样。”真是有趣的观点。徐来把几张光碟丢到包里。爱情？信仰？ 他摇摇头，从拉普拉斯的角度看问题的确不一样，可他的个人信息机到哪儿去了？ 　　　“你看的这么多书里，描写爱情最出色是谁？”他问道，同时也试图在乱糟糟的 桌子上找到他的信息机。 　　　“土耳其人。” 　　　“土耳其人？”徐来又停下来看了它一眼。 　　　“没错，”它说，“是土耳其大诗人拉兹克亚，你听这段。”它说。 　　　“你的笑容如此甜蜜，”它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古怪，也许是专为诗歌准备的。“ 能将飞鸟引至平地，你让我感到亲切，使我如痴如迷……”好诗，真是好诗！肉麻得 一塌糊涂，女孩子应该会喜欢的。徐来想着，继续翻着抽屉。 　　　“找到了！”他终于在一本书下面发现了他的信息机。 　　　“那么土耳其人又是用什么方法追女孩子的呢？”他又问道。其实他还是对这种 事情比较感兴趣。 　　拉普拉斯停顿了一下，蓝灯一闪一闪。 　　　“没有用的。”它说。 　　没有用的？什么意思？ 　　　“用土耳其人的方法是追不到林安妮的。”它说，“你得用自己的办法才行。”　 “铛”的一声，信息机掉在了地上。他看着面前一闪一闪的蓝灯，半天没说话。 　　见鬼，它是怎么知道的？！ 　　　＃ 　　从D932区到ECT研究所有三种办法：乘坐班车、使用PE管道以及步行。从没有人 试过步行，至少就徐来所知是这样。而PE管道在上个星期坏了，据说还要三天才能 修好。因此，原本冷清的班车现在挤满了人。 　　　8点52分，林安妮走了进来。她看到另一位她认识的小姐，就在那里坐下。两 个人聊了起来，话题从今天的天气开始，逐渐转到杜奇百货最近的大减价。她身穿 一套蓝色的套装，很漂亮，徐来记得她上个月穿过一次。 　　　8点55分，车门关闭，班车启动升空。10分钟后，班车到达研究所。乘客们陆 续下车，徐来和林安妮进了同一部电梯。 　　　“早上好。”徐来对她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她也冲徐来点点头。 　　然后，电梯在地下98层停下－－徐来到了。 　　　＃ 　　今天的工作还是对拉普拉斯进行测试。徐来问了它15种几何体系的严格性证明， 问了它为什么艾迪诺斯在上午爬山时只用了一个半小时而在下午却要花上足足90分 钟，还问了它莱切斯特方程的非诺曼解。它都准确无误而又迅速地回答了我，只是 在莱切斯特方程上停顿了一下，花费了0.061秒。所有这些都在徐来的预料之内，甚 至更好。 　　　“嗨，”徐来叫了它一声。 　　　“天天被人问这么一大堆的问题，你不觉得无聊吗？”他把两脚搁在桌子上，端 着一杯茶，看着拉普拉斯。他习惯在午饭后喝杯茶。 　　　“不会啊，”它说，“你们的问题都很有趣。再说，我也可以借此接触到好几百 个人。你们每个人都不太一样，这是最有意思的。”徐来没再说话，又喝了一口茶。 确切的数字是873人，也就是说，共有873个像他一样的人整天拿着一些无聊的问题 来问拉普拉斯。这是所长的主意。 　　起初，在研制拉普拉斯的过程中，研究所始终面临人手短缺的问题。随着计划 的逐步展开，细节的层层深入，他们对人力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于是所长就不停地 从各地抽调人手。结果到了拉普拉斯完工的那一天，许多人突然无事可做，研究所 里一下子多了整整873个闲人。 　　这件事让所长考虑了好久，最后他决定：拉普拉斯的系统测试工作都由人来做。 　　这样一来可以把所有的人都暂时派上用场，二来也可以让拉普拉斯更了解人－－ 87 3个各种各样的人，其中也包括徐来，还有林安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林安妮？”他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拉普拉斯笑了。这种笑法是它特有的，一般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徐来知道。 　　　“我观察。”它说，“我见过当她在附近时你的样子。你总是有点紧张－－人变得 不灵活，话也突然少了，你坐在一边，装作在在忙些什么的样子，还时常偷偷看她 一眼。”它又笑了。“如果她和你说话，你就更紧张了，甚至心跳也加快了。”　“平时 你不是这样的。”它说。 　　是这样的吗？徐来想了想，他不知道。 　　他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把脚从桌子上拿了下来。 　　　“我们继续下午的测试吧？”他说。 　　　“好的。” 　　　“请给出托斯塔非限定摹状词的12种可能表述。”蓝灯闪动，它在思考。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他想。 　　　＃ 　　　8点49分，林安妮上了车。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浅绿色的裙子，前额缀着亮片。 徐来喜欢她这个样子。 　　车里的人比前几天少，她张望了一下，然后在前排的空位坐下。过了一会儿， 旁边有个讨厌的家伙和她搭讪，他们聊了起来，听不清他们在讲些什么，大概是一 些无聊的笑话吧。一路上她一直笑个不停。 　　然后他们就到了。 　　　＃ 　　徐来一直没开口，他在思考，他很犹豫，但终于决定了。 　　他问拉普拉斯：“如果摩羯在眼前运转，完全失控，能否在所有选择无力化之前， 为自己－－哪怕只有一瞬间－－找一个非情偶空间？”它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是 不是想问：面对林安妮时，你该怎么办？你是不是……”它停顿了一下，“想让我帮 你？”　“是的。”它看着徐来，蓝灯不停闪动。 　　　“我不确定是否应该帮你，”它说，“我也不确定是否帮得了你。”蓝灯突然不闪 了。 　　　“但我愿意试一下。”它说。 　　　＃ 　　周围有点吵，徐来听见前排有人在谈论昨天的球赛。林安妮还在看着他，等着 他开口。但他还是说不出话来。 　　拉普拉斯说过，这时候千万不能紧张。 　　　“你必须要有自信，”它说，“而且你必须表现出来，你必须坚定而又温柔，这 样才能打动女孩子的心。”好吧。徐来深吸了一口气。必须有自信，他想，我会做到 的。 　　他看了一眼林安妮。今天她穿着白色的套装，从某几个角度，可以看到金色光 芒的闪烁，正如拉普拉斯所预料的那样。 　　　“她明天会按照古依罗的风格装扮自己，”它说，“她会以纯白为主，再以金色 点缀。她会在8点51分上车，如果你能够提前坐在第三排右面的位置，那她到时候就 会走过来坐到你身边。”的确如此。 　　　“你暂时不要和她说话，”拉普拉斯继续说下去，“你只需要在她走过来的时候 看她一眼，让出位置。然后，你就装成在看书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他 照做了。 　　　“等到班车开动了，你也不要找机会与她搭讪。你要等到9点03分，也就是你们 快要到的时候，好像突然闻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对她说…。。”　“请问，”徐来转 过头去，他的心跳得很快。 　　　“啊？”林安妮也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请问，”他说，“是 不是‘丝华美露’？”徐来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他看着林安妮的眼睛。 　　林安妮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是的。” 　　徐来对她微笑了一下，然后又转回头，继续看书。现在他终于闻到了从她身上 传来的那股香气－－“丝华美露”。 　　　“你别再说什么，”拉普拉斯说，“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就行了。等班车停了 你就下车，和她一起。然后上电梯，也和她一起。但你不要说话。这是第一次，你 只需要让她注意到你就可以了。”它停顿了一下。“她一定会的。”拉普拉斯的蓝灯一 闪一闪，好像还在考虑什么。然后它又开口了。 　　　“‘丝华美露’是古依罗语，”它说，“意思是'爱情的滋味‘。”　＃　“你是怎么知道 的？我是说，你怎么知道她今天会穿着金光闪闪的白色衣裙用名叫　’丝华美露‘的香 水在上午8点51分上车然后坐到我身边？”拉普拉斯笑了。 　　　“你忘了我是谁吗？”它说，“我可是当今最强有力的计算机，是全人类的王牌。 我可以预报43个星球的天气，可以分析全银河的经济趋势，还可以推演整个宇宙的 盛衰。”它停顿了一下。“预测女孩子的心理，并不比预测下个月的天气更困难，关 键……”　“关键是要建立合适的数学模型。”它说。 　　　＃ 　　下午，大家都在工作，走廊里空无一人。徐来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 　　现在是3点18分41秒，徐来必须在15秒之内走到前面的转弯处，然后，林安妮就 会撞上他……　“她习惯在这时候去喝一杯水，”拉普拉斯说，“她走路很急，又不太 喜欢看前面，如果你把握好时机，你就可以让她撞上你。”果然如此。 　　虽说早有防备，但林安妮真的撞上来的时候，徐来还是有些吃惊。 　　　“啊！”他们俩同时叫了出来。然后又同时后退了一步。 　　徐来看了林安妮一眼。她的手里拿着一杯水，现在只剩半杯了。其余的半杯全 都倒在了徐来的身上，她自己却什么事也没有。正如拉普拉斯所预料的那样。 　　　“对不起！”林安妮看起来很窘。“你的衣服……”徐来苦笑了一下。“不不不， 是我自己不好，我走得太快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一会儿就会干的。”他对 她笑一笑。 　　　“可是，我……”林安妮还想说些什么。徐来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似乎突然有 一点紧张。 　　　“你晚上有空吗？”她突然问。 　　　“啊？” 　　　“为了表示道歉，”她说，“我请你吃饭，好吗？你是叫……徐来，对不对？我 叫安妮，林安妮”她伸出手。 　　　“晚上，OK？”她说。 　　　＃ 　　当初徐来是反对这种做法的。 　　　“这简直就是肥皂剧中的情节嘛，你是不是无聊连续剧看太多了？”他想起地球 图书馆里不仅有书，还藏有大量的音像资料。 　　　“我的确看了不少，”拉普拉斯说，“但林安妮可能看得更多。你们这代人可以 说是看着连续剧长大的，你们从连续剧学到的东西，可能比从学校里学到的都多。 在这种情况下，她一定会联想起在某部连续剧中，她所喜欢的男女主人公相遇的情 景。她一直觉得那很浪漫。”　“相信我，”它说，“我是不会错的。”　＃的确如此，它 是不会错的。一系列的严密测试证实了这一点，在这几个月中徐来和林安妮之间的 进展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在一起吃饭、交谈，发现两人共同的兴趣爱好，和共同 的幽默感；他们一起出去，手牵着手；他们凝视着对方，默默无语；然后，就像书 上写的那样，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接着是第二次……－－一切正如拉普拉斯所预料的 那样，完美的运转着，只是徐来时常会感到不安。 　　　“她会生气吗？”他问拉普拉斯，“我是说，当她知道这一切，知道了有你在我 背后的时候，她会生气吗？”　“她会的，”拉普拉斯平静地说，“她是个温柔美丽的女 孩子，而且她很喜欢你，但这并不表明她不会生气。根据我的计算，她绝对无法忍 受欺骗，或者受人操纵，一旦知道了真相，她的反应将无比强烈。我奉劝你，”它停 顿了一下，“决不要将真相告诉她。”　“决不！”　＃　“决不。”林安妮轻轻地说。 　　徐来的手一抖，杯子里的茶差点溅了出来。 　　　“你说什么？”他问道。 　　　“是你在说，”林安妮说，“是你刚才一直在自言自语什么’决不‘、’决不‘的， 我只是在学你罢了。”　“噢。”徐来这才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的那杯茶已经凉了， 就招手叫侍者又要了一杯。 　　这是在他们最喜欢的小店，也是他们最喜欢的座位。徐来决定在今天，就是今 天，去做一件也许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同时也是拉普拉斯所反对的事－－向她求 婚。 　　　＃ 　　　“现在还不是时候，”拉普拉斯说，“她还没有准备好。她是个传统的女孩子， 她喜欢有着一十二道手续和五十八种规则的繁琐的古老求婚方式。你甚至还没见过 她的父母。不，不行，现在还太早，你会吓坏她的！”　＃她真的会被吓坏吗？他看着 安妮。她正在玩报纸上的拼图游戏，发现他看她，就抬起头，冲他笑了一下，然后 又继续她的拼图。 　　那天，当拉普拉斯说话时他没有做声，但在心里早已做了决定－－这是他自己的 事，他必须亲自去做，无论结果如何。 　　店里在放崔茜的歌。周围人不多，都在喝酒聊天。徐来摸了摸口袋－－东西还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要开始了。 　　　“问你一件事。”他说，安妮停下了拼图看着他。 　　　“你要认真地回答。”安妮点点头，他继续说下去。 　　　“你对于布努埃尔式的反转客体有什么看法？”　“你是认真的吗？”安妮皱了皱 眉。徐来知道她并不擅长解释这类东西。他点了点头。 　　　“嗯……对此我并不是完全了解，不过……”她思考着，试图给出一个比较好的 回答。徐来则看着桌子的中央，他等待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客体本身是无法捉摸的，它的模糊并不在于其被屏 蔽所遮掩的隐秘，而是……”安妮正竭尽全力地思考，但徐来并没有认真在听－－终于 开始了，在桌子正中的上方，正逐渐出现一个小小的亮点－－安妮并没有注意到。“…… 试图……局面的界定，……从社会的角度……规范化……隐藏、沉积或封存……不 用诉诸语言……”她还在继续，但徐来的注意力完全转到了桌面的东西上。他看了一 眼安妮，等待她及早发现。 　　店里的音乐已经停了，有几个人注意到了桌面上的东西，正好奇地往这里看。 但安妮还是没看到。 　　　“出于现实的体系，”她说，“格利斯、星球、开垦者、美丽的罗马，所有这一 切都把它们的存在体系强加给人类；它们是非虚幻的，同时又是一种充实。世界…… 　”她还想努力说下去，但桌上的东西影响了她的思考。“世界……”她停住了，她看 了一眼徐来，又低头看着桌面，又惊又喜－－她终于意识到那是什么了。 　　周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们俩。 　　光点变大了，也变亮了，它开始放射出五彩的光芒，和芬芳的香气，还有轻柔 的乐曲。它升了起来，同时不断地膨胀。现在它是一个小球了，在球面上有一些幻 影，看不清，却极其美丽。它慢慢地向安妮移过去。安妮伸出手，它缓缓地落在了 上面，光芒、香味和音乐渐渐消失了，它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一枚戒指。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平静地看着安妮。 　　安妮一直在看着那枚戒指，这时她抬起了头。他这才发现她的双眼满含着泪水。 　　她突然一把抱住徐来，泪水落下沾湿了他的衣裳。 　　　“我愿意！”她叫道，眼泪还是流个不停。“我愿意！”掌声，欢呼声，小店里乱 成一团。这时两人分开，相互看着对方，然后都笑了。 　　　＃ 　　几天后，是拉普拉斯系统测试顺利完成的总结大会，徐来和林安妮也同时宣布 了订婚的消息。大家纷纷向他们表示祝贺，安妮有些害羞，而徐来则得意洋洋。他 想起了那天买的戒指和附加的特殊效果，据说其中有人工合成的德拉尔宝石成分， 因此贵得可怕，但的确值得。 　　所长正在台上做报告，他宣布说经过严密的测试，证明拉普拉斯是一台完美无 缺的计算机，没有任何瑕疵。 　　真的没有瑕疵吗？徐来想着，不见得吧。他笑眯眯地看了拉普拉斯一眼，结果 发现它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对了，他想，我还有话要对它说呢。 　　　＃ 　　　“谢谢你！这些天来多亏有了你。” 　　　“这没什么，”拉普拉斯说，“举手之劳而已。”　“我最后还有一件事求你，”那 人停顿了一下，表情严肃起来，“请你务必保密，永远都不要把你所做的事告诉别人， 好吗？”　“好的。”拉普拉斯说。 　　　“永远？” 　　　“永远！” 　　那个人笑着站起身，刚想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她说，“你是怎么知道他会在那个时候求婚的？”拉普拉斯笑了。“我 说安妮啊，这话我已经说过多少遍了：预测一个男人的心理，对我而言并不比预测 天气更困难。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林安妮想了想，然后她也笑了。 　　　“再见。”她说。 　　　“再见。” 　　－－－－－－－－－－ 　　失落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