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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孩子 [保]b.拉伊科夫 著 孙维辛 译   马伊把电烙铁放回搁架,直了直腰。焊接这蛛丝般的导线实在太累,但非自己 修不可,因为仪器是自制的。现在总算又能使用了。   “丽莎,我们开始好吗?”接通电源后他朝躺在沙发上看书的妻子说。   妻子放下书本走到支架前。那里用细线系着一只不停折腾的小蜜蜂。她用麦杆 去逗它,轻轻地触动它的细腰,碰碰它的头部和前脚。马伊则调节选钮,发红的双 眼紧盯讯号灯。   突然仪器发出噼啪微响,马伊似乎听到声音说“……你想躲开吗?”接着那声 音消失,讯号灯一下也灭了。   马伊把选钮轻轻往回拧,动作无比之慢,讯号灯重新发亮。耳中又传来:“…… 你啊!发脾气了是不是?赶快把头掉过来!”   马伊急剧转过身子,妻子还在逗弄那只可怜巴巴的蜜蜂,她回头似乎想问什么, 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这是马伊又听见:“真可怜,他像生了场大病似的,连脸庞也 瘦了……”   马伊跳起身四下张望,但毫无结果。他一点不记得那声音的音色和强度,差点 误认为是自己的思想而不是别人的声音……   自己的思想?当时他什么也没想啊!   这是丽莎说:“你太辛苦了,我们出去散步吧。”   “好,马上就去,最后再试一次行不?”   他大步走向仪器,刚一调节,讯号灯马上又亮了。这声音似乎就在他颅内: “哼!今天肯定要把他拖出去走走,我决不再妥协!”   马伊大惊失色地望着妻子。   马伊颤抖地请求说:“丽莎,求你快点再想些什么,哪怕在心里默念一句话也 行!”   于是马伊脑中又听见那个神秘的声音在说:“你真是工作狂,亲爱的,这样下 去可不行!”   马伊伸直身躯,郑重地举起手臂复述道:“你真是工作狂,亲爱的,这样下去 可不行!”   这一次轮到丽莎发愣了,马伊赶快安慰她:“被怕!是这么回事:我发现奇迹 啦!我能听到别人的思维。这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只是温柔地睇视他的面孔:满头乱发,胡须连腮,眼窝深凹,黑圈隐现。不 过却是喜形于色,充满着幸福感。   “丽莎,我本打算造出一台仪器来记录昆虫地生物电流,以便揭示昆虫之间是 如何相互交往,弄清它们怎么能写作劳动……”   “依我看,”妻子迷惑不解,“你的仪器并不怎么成功,连蜜蜂的信息都没有 收到,拿在怎么能捕获我的思想呢?是你弄错了吧?”   “不!只是在修理后不知怎么依赖,它突然能够接收到你的脑中极为细微的电 磁波,又以辐射的形式传了给我,结果你我同步思维了!你要是和我对换,也能听 到我在想什么的。”   “这又有什么用?”丽莎叹口气问。   “拿意义可大啦,它甚至能改造人类!想一想,如果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谎,这 世界将会怎样?人与人相互了解啦,丽莎!”   “够了,”丽莎打断他说,“现在和我一起去散步吧。”丽莎好不容易才控制 住自己,她鼻子酸酸的,赶紧别过脸去,怕马上会哭出声来。   经过两个月的改进,弄清了其中的机理,这台仪器被装进水晶外壳,比普通烟 盒大了多少。由于每个人的思维都具有特定的频率和波长,仪器要对每个人进行调 谐,结果马伊加大了接收频带,改善调谐系统,还兼顾到灵敏度,把电磁辐射转换 成独立的思维活动。后来马伊提出申请约见总统,他表明平静,其实内心忐忑不安, 他准备向总统提出一个改造人类的方案,这能行得通吗?   总统满脸笑容在私人办公室进行接见。他具有运动员的体魄,天庭饱满,鹰鼻 微弯。   当总统客气地请马伊坐下后,马伊就提出:“我请求别对这次谈话录音,因为 事情极端重要,需要严格保密。”   总统露出笑容,这位年轻人的话使他略敢意外,但还是伸手关掉了桌面上的一 个开关。   “好吧,不录音。”话虽这样说,但马伊这时已调谐好仪器并清楚地听见: “真狡猾!但他能知道还有一架录音机在工作吗?”   “我并不狡猾,”马伊不动声色地说,“这只是预防不测。我请您将另外那台 录音机也关掉,好吗?”   总统面色稍稍泛红,但他表面不露声色,只在瞳孔深处才闪出恐惧和愤怒。他 很快又满足这位怪客的要求,保持自信与宽容的举止。   “我能说出您现在正想些什么,”马伊说,“您是这样想地:嘿,真神了!这 人怎么知道我认为他是狡猾的呢?他又如何能发现我桌子下那第二台录音机的?”   这次总统的脸甚至扭曲变形。   “让我来解答您的疑问,”马伊缓缓地说,“我不是神仙,只是物理学家,发 明了能读出别人思维的仪器,正为此而来这里。喔,您想喝水……”于是总统舔舔 发干的嘴唇,一口喝光马伊递过来的水,他的自制力的确很了不起。   马伊本打算把改造世界的设想说得劲可能简短些,可他办不到。只要一开口, 就不由自主地滔滔不绝说开了――   “……结果人人都将说真话,科学家在国际会议上也不再隐瞒个人的研究成果, 大家通力合作,事业会大步前进,宇宙将被征服……”   “啊,您说得真好,不过依我看多少有点天真,甚至……”总统说。   “有点愚蠢,是吗?”马伊抢在他前面冷冷地说出总统地内心想法。   “不、不,原则上我是赞同您地,但不太欣赏您的具体做法.”总统颇位尴尬地 说。   接着总统在房内走动,他说得也很慢,似乎是在独白:“这种仪器只能属于总 统,让他去建立强大的国家,让他能揭穿所有反对派的阴谋,成为真正的领袖!只 有这时您的理想才能实现,当世界只服从一个人的意志时,这世界才能被改造,才 能使生活走上轨道!”   “不对,发明应当属于全体人民!”   “您的动机很好,”总统像是在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进行开导,“但您了解人 类吗?所有的人统统是卑鄙的,是天生的骗子,只有当他们穷困时才会暂时诚实。”   “不,诚实的人占大多数,而我们还将迫使其他人都变为诚实的人,我们有这 个力量!只要我们两人合作:您有权利,我有发明,就能在人类历史建立起丰功伟 绩。”   “您又错了,”总统慢吞吞地说,他并不想争论,“您什么也没有,在这个世 界上权利就是一切,我能轻易地获得您的发明。开个价吧,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 应。”   “别做梦!我不是为钱而来的。”   “那你就永远别想离开这里了!”   当马伊从仪器中得知总统已准备硬来时,他取出仪器放在桌面上,拿起烟灰缸 一下子砸了个稀巴烂,水晶碎片在红地毯上闪闪发亮。   “现在发明只保存在这里,”马伊指指前额说,“我决不出卖它。”   “年轻人,”总统依然和善地说,“别忘记您是捏在我掌心中的,就连您的妻 子也别想逃过,报纸上只会报道说你们遭到了意外。”   马伊默默望着总统,对方的脸似乎消失在雾中,随之眼前浮现出丽莎的面容: 她在焦急地等待他平安归来,满目焦急……   这时总统通情达理地说:“我不能放您走,否则就是和自己作对。您比任何政 治对手都危险,因为所有科学家都是大孩子,尽管你们很伟大,但却是孩子!你们 甚至为了人民准备舍身取义,这就正是你们的可怕之处。好好想想,还是同意吧。”   “别做梦,”马伊坚定地答复道,“我得对全世界人民负责。”   在总统虎视耽耽的目光中,马伊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接着总统的手按动一颗红 色的按钮,这瞬间马伊只是在想:“原谅我吧,丽莎,在这最后一刻请理解我,再 见,我的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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